01
朱大媽偷偷地坐火車回了老家且预,這下可把城里的兩個兒子急壞了锋谐。
兩個兒子輪番給朱大媽打電話狮鸭,要她一定在前面一站下車。
大兒子已經(jīng)開車追了出來康铭,二兒子已經(jīng)坐上高鐵追了出來夷野。
朱大媽告訴大兒子她是鐵了心要走,讓他們別追了妒貌,然后索性就把電話關(guān)機。
小兒子氣的和大哥訴苦在刺,說咱媽咋這么犟呢蚣驼,就不考慮考慮我們的感受魄幕,她一個人突然跑回老家,我們的臉面往哪擱隙姿?
還說梅垄,小雪(老二的媳婦)早就和我說過咱媽很犟、固執(zhí)的很输玷,每次我都把她訓(xùn)一頓,要不是我親身體會欲鹏,還真是冤枉了小雪呢机久。
大哥說,行了老二赔嚎,咱們干脆跟著媽回趟老家吧膘盖,這么久沒回去了,她或許只想回去看看尤误。
老二著急了侠畔,大哥,我工地的項目趕工损晤,什么時候回去不行软棺,偏要現(xiàn)在回去?要不是咱媽從我家里走的尤勋,我......老二的話說到一半咽了回去喘落,自知即便是和親大哥,也不能把這樣的話隨便說出口最冰。
你有事你先忙瘦棋,我回去就行了。大哥對老二說暖哨。
老二為自己剛才說錯的半截話感到羞愧赌朋。也覺得大哥回去他不回有些不妥,畢竟老媽是從自己家里走的鹿蜀。
一是怕村里人說長道短箕慧,影響他光輝形象;二是不知道老媽會和大哥說些什么話茴恰,還是自己在場的好颠焦。
于是他艱難地做出決定,也陪著一起回去往枣。
老二這幾年包工程賺了錢伐庭,給老家捐錢修路粉渠,又給學(xué)校捐款買了新桌椅。
十里八村圾另,甚至整個縣城霸株,提起朱老二,那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锛恰3晒θ耸咳ゼ牡赜稚屏嫉拇蠛萌恕?/p>
按理說朱老大也不錯,從小到大勤勤懇懇扰路,品學(xué)兼優(yōu)尤溜,考上了大學(xué),畢業(yè)后又考了公務(wù)員汗唱。
雖說沒有大富大貴宫莱,也安生穩(wěn)當(dāng)。但和老二在一起就不行了哩罪。
每次回老家授霸,老二一出現(xiàn),村支書际插、中心校校長碘耳、開純凈水廠的三東子以及他們各自的隨從,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到框弛,然后爭搶著第一頓飯誰來安排藏畅。
每每這個時候,老大默默地給客人端水功咒,搬出凳子,然后就默默地轉(zhuǎn)身回房間里绞蹦。
老大并不失落力奋,他本來也不想成為閃耀的焦點。
小時候幽七,別人總夸他的成績好景殷,他也是靦腆一笑。倒是老二澡屡,每每氣的咬牙切齒猿挚。
如今,老二終于狠狠地碾壓了品學(xué)兼優(yōu)的大哥驶鹉。
村里的孩子有哪個不愛學(xué)習(xí)绩蜻、遭家訓(xùn)斥的時候,那些聰明而頑皮的孩子就會搬出朱家老大和老二來室埋,說學(xué)習(xí)好又什么用办绝,朱老二沒上過大學(xué)不照樣當(dāng)老板伊约?朱老大上了大學(xué)不也照樣沒老二有錢?
大家都想成為老二那樣出手闊綽孕蝉、處處受人尊敬的大老板屡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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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朱大媽望著車窗外綠油油的水稻,遠(yuǎn)處的青山降淮,和像棉花一樣大朵的白云超埋,她的眼睛濕潤了。
她望著遠(yuǎn)處佳鳖,遙遠(yuǎn)的遠(yuǎn)處霍殴,什么都看不見的遠(yuǎn)處,似乎在那里腋颠,就像照相機聚了焦繁成,畫面清晰了。
她陷入了回憶的漩渦淑玫。
大概四十年幾前巾腕,差不多也是這樣的一個好天氣,她和孩子的爹認(rèn)識了絮蒿。不久后結(jié)了婚尊搬。
他們兩個郎才女貌,又都是能干土涝、操持家庭的好手佛寿,沒幾年就過上了好日子,把村里人落下一大截但壮。
后來他們有了兩個兒子冀泻,孩子的爹就買了一輛三輪車,到外地跑買賣蜡饵。
不為別的弹渔,給孩子攢錢蓋房子。
正當(dāng)日子紅紅火火的時候溯祸,意外造訪到他們的頭上肢专。
差不多也是那樣一個好天氣,朱大媽成了寡婦焦辅。
真是晴天霹靂博杖。那一年朱大媽才34歲。
哭過筷登,痛過剃根,難受過,朱大媽擦干眼淚前方,從孩子爹手里正式接管了這個家跟继。
朱大媽是一個強人种冬,若生為男人,定是個吃鐵嚼鋼的漢子舔糖。即便生為女人娱两,也不輸一般的老爺們。
有人給朱大媽說媒金吗,勸她改嫁十兢,但沒有一個讓她心生佩服、能看上眼的摇庙,也就不了了之旱物。
有一次,一個風(fēng)流的男人想占朱大媽的便宜卫袒,傍晚偷偷溜進(jìn)朱大媽的屋里宵呛。
結(jié)果朱大媽早有防備,摸出一個尖利的剪刀瞬間在男人胳膊上刺出一個長長的血口子夕凝。
男人氣急敗壞宝穗,欲想換手,不料朱大媽一個長斧頭又劈過來码秉,男人急忙逃竄了逮矛。
從那以后,再沒人敢打她的主意转砖,也沒人敢欺負(fù)她须鼎。
甚至越傳越神,說那個女人是“孫二娘”轉(zhuǎn)世府蔗,會武術(shù)晋控,一般男人打不過她。
在那個摩托車都不多見的年代里姓赤,朱大媽學(xué)會了開三輪車糖荒,也開始自己跑買賣。
夏天熱的時候模捂,臉常常被曬爆了皮;冬天冷的時候蜘矢,兩只手像被吹起的氣球狂男,脹鼓鼓的,腫的老高品腹。
實在賣不掉或者有些腐爛的水果蔬菜岖食,拿回家削削減減吃掉。
一干就是十幾年舞吭。
朱大媽忘記了自己是男人還是女人泡垃,她甚至模糊了男人與女人的區(qū)別析珊。
大兒子學(xué)習(xí)好,就讓他好好念書蔑穴。小兒子不愛讀書忠寻,就跟著她跑買賣。各有各的命存和,她這樣想奕剃。
后來,跑買賣的人都換成了汽車捐腿,速度快纵朋,拉的貨多,還省油茄袖。
賣貨她總是趕不到前頭操软,生意也就越來越萎縮了。
好在大兒子再有一年就大學(xué)畢業(yè)了宪祥,小兒子也跟著堂叔去外地打工聂薪。
小兒子很孝順,知道母親賺不了多少錢品山,每個月便往家里打錢胆建。
雖然他嫉妒大哥學(xué)習(xí)比自己好,但從心底里也希望大哥有出息肘交。
朱大媽又撐了五六年笆载,老大結(jié)婚后,她把三輪車賣掉了涯呻。
老大結(jié)婚的時候凉驻,是朱大媽這么多年來最高興的時刻。
她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的辛苦沒白費复罐,一個字:值涝登。
她也很感激親家,人家這么好的女兒嫁給她們家效诅,非但沒要彩禮胀滚,還幫著出錢給孩子們在城里買房子交了首付款。
親家也說著好聽的話乱投,說她把兒子培養(yǎng)的那么好咽笼,不容易。
朱大媽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戚炫。
朱大媽賣掉車后剑刑,便想去城里打工,她想再多掙點錢,幫襯幫襯老二施掏。
老二雖然讀書不行钮惠,但頭腦靈活,出去后沒兩年就不在工廠里上班了七芭,干起了收廢品的行當(dāng)素挽。
那活又臟又累,同鄉(xiāng)都笑話他“收破爛”抖苦、“垃圾王”毁菱。
但朱老二不在乎。不曾想沒幾年锌历,他也在城里交了首付買了房贮庞。
那時,才嚇了同鄉(xiāng)一大跳究西,沒人再叫他“垃圾王”窗慎,都改口叫“朱老板”。
老二聽說老媽要到城里打工卤材,就勸老媽不要來遮斥,說自己現(xiàn)在能管自己,房都有了扇丛,讓老媽在家享享清閑术吗,這么多年為了他們哥倆吃了不少苦氓涣。
但是沒過幾個月畔乙,老媽還是進(jìn)城了。她沒有去老二那筋岛,而是去了大哥所在的城市卓练。老大媳婦下個月就要生了隘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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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進(jìn)了城的朱大媽從沒有現(xiàn)在這樣犯過難。
她像一個害怕老師的小學(xué)生一樣襟企,處處小心翼翼嘱么, 又處處惹禍。
房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才發(fā)現(xiàn)沒有帶鑰匙出來顽悼。
在老家鑰匙都壓在門口的窗臺上曼振。
把兒媳婦新買的洗臉撲當(dāng)成洗碗巾用。
一塊小海綿蔚龙,看起來也就能洗個碗冰评,擦臉不都用大毛巾嗎?
自己出門買菜,本來是要往家走府蛇,結(jié)果穿過了馬路,又到了河邊屿愚,越走越遠(yuǎn)也沒有到家汇跨,徹底轉(zhuǎn)向了务荆。
這里的高樓都一個樣,連點記號也沒有......
十天下來穷遂,朱大媽瘦了一圈函匕。
老大兩口子感情好,老大對媳婦知冷知熱蚪黑,媳婦也通情達(dá)理盅惜。
兩人經(jīng)常勸朱大媽放寬心,有事就說忌穿,啥事做錯了也不要緊抒寂。
朱大媽也積極調(diào)整自己的心態(tài),決心就把這當(dāng)成一份工作掠剑,她把自己當(dāng)成保姆的角色屈芜。
享受生活,朱大媽很難受朴译,但是戰(zhàn)勝一份工作井佑,要強的朱大媽絕不會讓自己輸。
憑著一股勁眠寿,她逐漸適應(yīng)了城里的生活躬翁。
她了解了附近的幾個超市,每天出門前檢查一遍要帶的東西盯拱,洗水果時一定先用自來水洗盒发,然后用溫開水泡5分鐘。
她甚至讓兒媳幫她買了一本育兒書和一本做菜的菜譜坟乾。
帶起老花鏡看書鉆研的朱大媽迹辐,真是可愛極了。
老大的孩子剛好上幼兒園那年甚侣,老二帶著懷孕的媳婦也來到了大哥所在的城市明吩。
此時的老二,已經(jīng)不收廢品了殷费,搖身一邊當(dāng)起了包工頭印荔。
于是,朱大媽從老大家輾轉(zhuǎn)到了老二家详羡。有了這幾年的經(jīng)驗仍律,朱大媽已經(jīng)不是剛到城里那個畏手畏腳、笨頭笨腦的朱大媽了实柠,她從容多了水泉。
她的從容,本來是好事,卻給老二媳婦造成了不小的壓力草则。
老二媳婦漂亮钢拧,懂事,從不頂嘴炕横,即便不高興也會低頭淺笑源内。
老二大男子主義,老二媳婦不上班份殿,可能是造成這一現(xiàn)象的根本原因膜钓。
老二媳婦說坐月子不能吃鴨蛋,這是她們那里的習(xí)俗卿嘲,說水性的東西涼颂斜;還有大米也不能吃,也是在水里長的腔寡。
朱大媽感到奇怪焚鲜,說你大嫂坐月子時就這樣吃,我也看過月子食譜放前,沒有這一回事忿磅。
老二媳婦不再言語。
朱大媽喜歡吃南瓜凭语,有時會炒上一盤葱她。老二媳婦說要南瓜炒肉才好吃,朱大媽說從來沒有那樣吃過似扔,聽著就搞笑吨些。
老二媳婦扭頭回自己房間了。
朱大媽喜歡往垃圾桶上套五六個塑料袋炒辉,有時把裝卷紙的細(xì)細(xì)的袋子也套在里面豪墅,后來甚至一個方便面袋也不放過,像摞碗一樣一層又一層黔寇。
老二媳婦仍垃圾時犯了難偶器,扔個大點的垃圾要兩個手指頭撐著袋口才能投進(jìn),不然就會把最內(nèi)一層的袋子打翻缝裤,如果真這樣不知道老太太會不會生氣屏轰,如果不這樣自己又真的很為難。
朱大媽有時看老二媳婦悶悶不樂憋飞,有時也會聽到她跟老二小聲在房間里嘀咕什么霎苗。
常常是以老二的一聲訓(xùn)斥而告終。
朱大媽心想榛做,這文化高和文化低就是不一樣唁盏。
她想的是二兒媳和大兒媳之間的差距内狸,大兒媳是大學(xué)生,二兒媳是中專生厘擂。
朱大媽從沒想過二兒子和大兒子之間的差距答倡,他認(rèn)為兩個兒子都同樣有出息。
老二家里雖然不總是快樂的驴党,但始終虛偽地和諧。
老二家里的孩子上幼兒園那年获茬,老二媳婦又懷孕了港庄。
這一次,是男孩恕曲。老二很高興鹏氧,他們家后繼有人了。
因為大哥家是女孩佩谣,他們家第一胎也是女孩把还。
不知是母以子貴思想的驅(qū)使,還是老二媳婦已經(jīng)達(dá)到了委曲求全的極限茸俭,她開始頂撞婆婆了吊履,甚至有一次還和老公吵起嘴來。
朱大媽從他們的吵架中聽出了老二媳婦對她的種種控訴调鬓。
二兒媳說朱大媽上廁所不關(guān)門艇炎,女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大了,這樣對孩子影響不好腾窝。
說朱大媽常常說孩子撒謊缀踪,即便是開玩笑對孩子成長也是不利的。
說朱大媽總是在孩子面前說媽媽的不好虹脯,導(dǎo)致孩子不聽媽媽的管教驴娃。
還說她最受不了朱大媽漱口時直接把水吞下這一行為,讓她覺得直惡心循集。
說朱大媽極其執(zhí)拗唇敞,告訴她什么事都不聽。
老二本來想呵斥媳婦幾句暇榴,隨著孩子一哭厚棵,他像沒聽見一樣不再言語了。
朱大媽本想找老二媳婦理論:
在家里都是女的蔼紧,上廁所關(guān)什么門婆硬?
說孩子撒謊那是她本來就騙人,讓她吃飯她說在幼兒園吃飽了奸例,結(jié)果睡覺的時候又餓彬犯,又要給她弄吃的向楼。
在孩子面前也沒說媽媽不好,說的都是事實谐区,因為有媽媽在湖蜕,孩子就不乖乖做事,愛撒嬌宋列,不好好吃飯昭抒,這不是事實嗎?
我漱口那是我得習(xí)慣炼杖,用你來管我灭返?
朱大媽真想沖進(jìn)他們的房間,但隨著孫子的哭聲坤邪,她止住了腳步熙含,又坐了回去。
朱大媽氣的脹鼓鼓的艇纺,《等著我》都沒心思看了怎静。
從那以后,朱大媽和二兒媳開始了明爭暗斗的拉鋸戰(zhàn)黔衡。
老二媳婦再沒和丈夫抱怨過婆婆蚓聘,朱大媽倒是和兒子說過兒媳,但不知怎的盟劫,兒子也沒表現(xiàn)出要為她做主的態(tài)度或粮。
朱大媽慢慢地也不說了。
其實老二很為難捞高。
朱大媽剛炒好的菜氯材,老二媳婦說不喜歡吃直接就倒掉了。
朱大媽問她干什么硝岗,她輕描淡寫地說不喜歡吃氢哮。
朱大媽睡覺不喜歡那么亮的燈光,老二媳婦給她房間換了新的窗簾型檀,好看是好看冗尤,但一點都不遮光。
朱大媽最喜歡吃老家?guī)淼牟烁烧湍纾隙眿D趁她不在家的時候直接和垃圾攪在一起仍了出去裂七,說那個很臭,招蟲子仓坞。
朱大媽氣的臉色鐵青背零,簡直想給她兩巴掌。
但是她沒有无埃。
朱大媽心想:老娘我也不是吃素的徙瓶,走著瞧毛雇。
她做菜的時候放了五勺鹽,往老二媳婦最愛的燕窩里放了那么粗的一縷頭發(fā)侦镇,然后蓋好灵疮。
本以為老二媳婦會氣的跳起來,結(jié)果她好像一點沒生氣壳繁。她找出飯盒裝好帶著出去了震捣。
朱大媽慌了,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闹炉。
下午伍派,老二和媳婦一起回來了。
老二臉色不好看剩胁,嘆著氣說,媽祥国,在這住著不順心的話去大哥家呆幾天也行昵观,我們自己雇個保姆。
朱大媽把臉轉(zhuǎn)過去舌稀,哽咽著說了一聲啊犬,好。
她強忍著淚壁查,沒掉下來觉至。
二兒子接個電話,邊打電話就邊出門了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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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朱大媽一生剛強语御,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事她沒見過席怪?大風(fēng)大浪都過來了应闯,沒想到在小陰溝里翻了船。
她誰家也不想去了挂捻,她想回家了碉纺。她想,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刻撒,該回家了骨田。
朱大媽收撿了一個小包袱,坐上公交車直接去了火車站声怔。
第二天凌晨态贤,天剛剛放亮,朱大媽揉了揉模糊的眼睛醋火,提著小包袱下了車抵卫。
肚子咕嚕嚕直叫狮荔,朱大媽這時才想起昨晚沒吃飯。
剛一出站介粘,二兒子迎了上來殖氏。“媽姻采,上車吧雅采。”老二接過朱大媽手里的小包袱慨亲,拉開車門讓老媽上了車婚瓜。
“大哥,我接到媽了刑棵,你直接開車往家走吧巴刻。”老二先給大哥打了個電話蛉签,然后開著臨時租來的保時捷卡宴胡陪,載著老媽往家的方向走。
“媽碍舍,你生我氣了柠座?我昨天那么說,不是攆你走的意思片橡,我是怕你不順心妈经,小雪那個熊娘們沒有我大嫂那么明事理,所以尋思......,另外她舅舅老家房子拆遷捧书,往我項目上投了錢吹泡,我這不不看僧面看佛面嗎,要不早罵她了......”
“老二啊经瓷,媽不是生氣荞胡,當(dāng)媽的哪里會生孩子的氣?我是覺得了嚎,你和你大哥都結(jié)婚了泪漂,孩子也都大了,我任務(wù)也完成了歪泳,想回家過自己的清閑了萝勤。”
“媽呐伞,你要這樣說我能理解敌卓,那您也不吱一聲就突然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不孝順呢伶氢,別人咋看咱們趟径?”
“哎瘪吏,是媽一時糊涂,沒想到這一層上蜗巧,媽老糊涂了掌眠。”
“媽您也別自責(zé)了幕屹,也沒怪您蓝丙,就當(dāng)回來看看......”
老二雖然讀書不多,但口才極佳望拖。
別說這點小事渺尘,其他難纏的事情到他這里也常常幾句話就搞定。
剛到村口说敏,正巧碰到村支書開車往外走鸥跟。村支書不知道這是誰的車,但一看是保時捷盔沫,便停了下來医咨。
又一看是朱老二,立即下車過來寒暄迅诬。
朱老二說,老媽想家了婿牍,想回來看看侈贷,這不就陪老媽回來了嘛。
村支書說等脂,二弟這么大忙人俏蛮,大老板,為了老媽說回來就回來上遥,真是大孝子搏屑,這品格,值得全村人學(xué)習(xí)粉楚,這精神境界太高了......
村支書絞盡腦汁羅里吧嗦地夸贊了一番辣恋,朱老二打斷他說有事讓他先去忙吧,回頭再嘮模软。
村支書這才想起自己要去干啥伟骨,忙說一會兒就回來,午飯必須他安排燃异,要吃野生魚還是山雞包在他身上携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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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朱大媽打開院門,先開門開窗通風(fēng)回俐,然后找出米煮了點粥逛腿。
左鄰右舍看到朱大媽回來了稀并,不一會兒有提一籃子茄子豆角的,也有端一盆雞蛋的单默,都是老鄰居老姊妹來看朱大媽碘举。
朱大媽高興地和他們嘮家常,說有日子沒回來了雕凹,想家了殴俱,就回來看看。
不一會兒老大也到了枚抵,老大路過縣城的時候线欲,買了米面糧油,肉蛋奶及水果汽摹,還有給長輩帶的補品李丰,后備箱沒塞下,前面還放了好些東西逼泣。
老二掏出一包中華煙趴泌,遞給大哥一支,似笑非笑地說拉庶,還是大哥想的周全嗜憔。
老大也開玩笑說,這就是老板和員工的區(qū)別氏仗。自己在伺候領(lǐng)導(dǎo)方面有經(jīng)驗吉捶。
老二給大哥點上煙,兩人都笑了皆尔。
村支書二虎來了呐舔,一手提著活的大公雞,一手拎著撲撲楞楞亂竄的魚慷蠕,叫老二中午一定去他那里吃飯珊拼,叫大兄弟和嬸子也要去。
老二幫襯著把車?yán)锏臇|西往屋里拿流炕,邊問大哥澎现,這是讓老媽住下來?不回城里了每辟?買這老些東西昔头。
大哥說,老媽鐵了心要回來影兽,就算還能回城里揭斧,估計也得在家住一陣,這是他的猜測。
老二說都怪他家那個熊老婆讹开,回去好好收拾她盅视。又一面說,其實他早也不想老媽在那了旦万,這些年幫忙帶孩子做家務(wù)很辛苦闹击,想讓老媽享享福,他自己也有這個心意成艘。
老二被二虎接走了赏半,老大和朱大媽開始吃午飯。老大試探地說淆两,老二家里看起來溫和断箫,實際應(yīng)該挺厲害,眼睛遮不住心秋冰。
“老二家里沒給我氣受仲义,我尋思你們都成家立業(yè)了,孩子也都上學(xué)了剑勾,我也該回家了埃撵。”
朱大媽大口吃著飯菜虽另,放肆地發(fā)出聲音暂刘,邊吃邊說著話。
晚上住了一宿捂刺,第二天一早谣拣,老大老二就都走了。
朱大媽一個人住著像樣的三層樓叠萍,偌大個庭院芝发,看似美好绪商,只是空空蕩蕩苛谷。
送走兩個兒子,朱大媽心里又發(fā)了慌格郁。
她好久沒有一個人住了腹殿。
看著墻壁,庭院里的柵欄例书,朱大媽感到自己就像穿了一件極其不合身的衣服锣尉,肥肥大大,四下里都挨不著肌膚决采。
想到這她后悔自己太沖動自沧,又懷念起城里的那些日子。
雖說空間小,磕磕絆絆拇厢,但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爱谁。
現(xiàn)在沒人爭沒人吵,卻像飄著在大海上孝偎,自己渺小的像一片漂泊的樹葉访敌。
于是又想到在老二家的最后一天,那天衣盾,她做了飯寺旺,然后又......
她逃脫似的讓自己停止回想,長嘆一口氣势决。
此時阻塑,她又認(rèn)為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展辏回來的好叮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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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朱大媽把小菜園里的地重新翻了一下,能種的馬上種了下去据悔。
又去縣城買回十幾只小鵝传透,十幾只小鴨。
她開始用大鍋燒水做飯极颓,端著滿盆的衣服到河里去洗朱盐,不在意腳上粘多少泥,也不在意頭發(fā)掉地上多少根菠隆。
她的頭發(fā)開始變白兵琳,就像那盛開的雪蓮,一層一層的變化著骇径。
但是沒關(guān)系躯肌,她也不再去染。
閑暇時間她抬起頭看看不遠(yuǎn)處的青山破衔,霧氣在那山谷里繚繞清女,下面的陽光暗流涌動。
朱大媽呼了一口氣晰筛,額頭舒展了嫡丙,渾身充滿了力量,她有一種錯覺读第,自己又回到了三四十歲跑買賣的年代里曙博。
而回想起這近十來年的城里時光,似乎一點痕跡也沒留下怜瞒。
朱大媽又呼了一口氣父泳,回來是對的,這才是實實在在的生活!
我生在這里惠窄,長在這里逝她,就應(yīng)該活在這里!
朱大媽又買了些花的種子睬捶,在院里院外都種了些黔宛。
不久后,五顏六色的掃樹梅擒贸,玫紅美色的爬山虎臀晃,緊挨著小路的郁金香,還有一些朱大媽也叫不上名字的介劫,都爭相著美麗的綻放了徽惋。
這一天下午,幾個雷聲過后座韵,烏云就黑壓壓地連成了一片险绘,看樣是要來一場大暴雨。
朱大媽放下手中的搟面杖和剛搟完的一個餃皮誉碴,搓了搓手上的干面宦棺,又在圍裙上擦了兩把,抬腳就往外面走黔帕。
和她預(yù)想的一樣代咸,鴨棚里的小鴨少了5只。
朱大媽扭頭往屋后的草叢走去成黄,邊走邊喚著小鴨子呐芥。
不知不覺過了那個小水泡,走到了山腳下奋岁,也沒見小鴨子的影思瘟。
她納悶:平時也就在這一塊啊。
朱大媽光顧著找鴨子闻伶,忘了看天氣滨攻,也忽略了這轟隆隆的雷聲,這時嘩的一陣大雨點子打在了她的身上虾攻。
一陣狂風(fēng)刮過來铡买,朱大媽著急了更鲁,她感到身上發(fā)冷霎箍。
猶豫了一下她往回走了,尋思雨停了再說吧澡为。
后山根到家漂坏,雖然不足半里路,但這是草叢,深一腳淺一腳顶别。
朱大媽從沒像現(xiàn)在一樣感覺這點路竟那么漫長谷徙。回到家后驯绎,
大雨仍然沒有停止完慧,似乎更猛烈了。
朱大媽脫下濕漉漉的衣服剩失,彎腰把頭發(fā)上的水也擰了擰屈尼,然后去燒水準(zhǔn)備洗個熱水澡。
這期間她打了四五個噴嚏拴孤,身體一陣陣發(fā)冷脾歧。
她想這歲月不饒人啊,想當(dāng)年演熟,她一個人開敞篷三輪車頂著雨去進(jìn)貨鞭执,啥事都沒有。
現(xiàn)在不行嘍芒粹,這幾滴雨都經(jīng)不住兄纺。
當(dāng)天晚上,朱大媽煮的餃子也沒有吃上幾個化漆,就暈暈沉沉地躺在了床上囤热。
她感到整個身體都是酸痛的,一陣陣的的惡心直往上竄获三。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爬起來下床去找藥旁蔼,只找到了一聯(lián)不知何時買的安乃近片。
她吃了半片疙教,又躺回了床上棺聊。朱大媽迷迷糊糊中還有一點意識,她感覺自己要撐不下去了贞谓,可能就要死了蛆挫。
她感到事情一切都有安排的,也不賴锻狗,最后一頓飯竟吃的還是餃子楷掉。
她生長這里,長在這里理疙,活在這里晕城,也應(yīng)該死在這里。
后來她睡著了窖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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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大哥砖顷,趕緊回老家贰锁。”
“什么事老二滤蝠,咱媽怎么了豌熄?”聽著老二這么急切地下達(dá)命令,老大心里咯噔一下物咳。
“咱媽沒怎么锣险,不對,咱媽是怎么了览闰,臉都讓她丟盡了囱持。”
“老二焕济,你這話什么意思纷妆?”
“咱媽收留了那個趙老樹,就是那個單身的老教書先生晴弃,住在咱家的房子里掩幢,村里人現(xiàn)在都說閑話呢∩暇希”
朱老大心里犯嘀咕际邻,母親一輩子剛強,年輕的時候守寡都過來了芍阎,這把年紀(jì)了怎么還耐不住寂寞了世曾?老媽糊涂啊,這谴咸,這可能晚節(jié)不保奥痔!
老大也很著急岭佳,家風(fēng)問題永遠(yuǎn)是大問題血巍。
于是哥倆一商量,請假回去吧珊随。
哥倆到家時老媽正在院子里沖刷水泥地述寡,院里院外都是花,老太太愛干凈叶洞,把整個家拾掇的像個小別墅鲫凶。
朱大媽嚇了一跳,倆兒子回來了怎么也沒打個電話呢衩辟?
老大說螟炫,想,想給老媽個驚喜惭婿,老二沒說話直接進(jìn)了屋不恭,開始各個房間竄。
“媽财饥,這是誰的床鋪换吧?”老二像一頭捕到獵物的獅子,氣勢洶洶地質(zhì)問老媽钥星。
“這沾瓦,這是趙老師的。他的房子漏雨谦炒,我就讓他在這贯莺,在這住幾天......”
“媽,我還以為是別人說閑話宁改,攢著勁要收拾他們呢缕探,誰知...哎,”老二摸著自己的臉皮还蹲,接著又說“你知道外面人都咋說嗎爹耗?”
朱大媽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低頭耷拉著肩膀谜喊,手里拿著的笤帚也跟著垂下來潭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老大看著老媽的樣子怪可憐斗遏,就讓老二別說了山卦,聽聽媽咋說。
三人坐回屋里的飯桌前诵次,等著朱大媽開口账蓉。
朱大媽還是低著頭,嘴唇抖動過一次又一次逾一,始終沒有發(fā)出聲音來剔猿。
空氣像凝結(jié)了一般,只能聽到鐘表的滴答聲嬉荆。
老二抽著煙归敬,明顯著急了,老大便搶先說了話鄙早,“媽汪茧,您就實話實說,有啥說啥限番〔瘴郏”
“我叫他搬走∶峙埃”朱大媽的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扩灯。
正這時媚赖,一個彎腰駝背的老人,帶著一頂破舊的草帽進(jìn)來了珠插。
老人緊張的差點摔了跟頭惧磺。
朱大媽忙把他扶住,然后給他個使了個眼色捻撑,手揮了一下磨隘,兩個人一前一后去了另外的房間。
兩人嘀嘀咕咕說了半天顾患,老人家提著行李卷出來了番捂。
低著頭走了。朱大媽在后面緊緊跟隨江解,一臉歉意地點頭彎腰說设预,對不起啊,老趙~
第二天一早犁河,兄弟倆又都回城里了絮缅。
不久,兄弟倆又回來了呼股。
這一次耕魄,家里沒有任何陌生人的鋪蓋。
但是老二依舊氣鼓鼓的彭谁。
直接拿出手機播放了別人發(fā)給他的視頻吸奴,正是朱大媽提著餃子往趙老樹的院子里走。
“這個趙老樹缠局,年輕的時候胡騷情则奥,連個媳婦也沒娶,老了老了還這么沒正形狭园,非得挨收拾不可读处。”
趙老樹年輕時是個民辦教師唱矛,愛上了村里一位叫仁秀的姑娘罚舱。
可惜仁秀不愛他,無論他怎么追求绎谦,寫過多少封愛意綿綿的情書管闷,也沒打動仁秀,她還是嫁給了外鄉(xiāng)的一個獸醫(yī)窃肠。
后來趙老樹再也沒有愛上過別人包个,一輩子單身一人。據(jù)說他的家里都是寫給仁秀情書冤留,詩歌碧囊,還有許許多多關(guān)于仁秀的故事树灶。
或許,他愛的早已不是仁秀那個人了糯而,而是他心中的天使天通,天上的仙女吧。
朱老二說他胡騷情歧蒋,正是這一段事土砂。
“不是趙老師的事州既,是谜洽,是我的事,是我要給他送的吴叶〔椋”
“媽,您這是為啥鞍雎薄实束?”
“一是覺得他可憐,二是逊彭,他救過我的命咸灿。”
“救過你的命侮叮,這么多年來從沒有聽您提起過啊避矢。”
朱大媽把她尋小鴨淋了雨囊榜,高燒到40度一度昏迷审胸,剛好是趙老樹路過她家,過來給她熬了紅糖姜湯卸勺,然后又吃了他的中藥砂沛,才撿回了一條命等等一口氣全都說了出來。
兄弟倆互相望了望曙求,老大開口:“媽碍庵,您怎么不早說呢?”
“你們也沒問過我啊悟狱≡跖祝”
“對咱們有恩,咱們報答不就行了嗎芽淡,也不能讓外人說閑話啊马绝。等下我給他仍幾千塊錢,看看還需要啥我?guī)退崩隙f皺著眉頭挣菲,深吸了一口中華煙富稻。
“在農(nóng)村掷邦,能花多少錢啊,都不如互相幫個小忙來的實在椭赋。我也是看他一輩子苦抚岗,怪可憐的......他也是好心人,去山上搞柴火的時候哪怔,總是幫我?guī)б焕π怠!?/p>
說到這里认境,朱大媽的聲音更低了胚委。
這天晚上,老二又被人請去吃飯叉信,老大和母親聊了好多話亩冬。
老大了解到了母親的孤獨,母親的自在硼身,母親的空虛硅急,母親的善良。
看著天上閃閃的星空佳遂,朱老大突然感受到人生的渺小與苦短营袜。
和星星相比,人類可能連星星都不如丑罪。
星星還能在宇宙中發(fā)出一點點的光亮荚板,表示它的存在。
而人類呢巍糯,除了同類啸驯,身邊的人,又有誰會知道我們的存在呢祟峦?
燦爛的星河是永恒的罚斗,它們不慌不忙,不爭不搶宅楞,安安靜靜地存在那里上億年针姿。
而我們呢,短短百年厌衙,轉(zhuǎn)瞬即逝距淫。
朱老大動了情,心就軟了婶希,他開始心疼母親榕暇。
哎,母親也不過是想有個伴,有個能說話的人彤枢。有需要時能互相攙扶一把狰晚,相互有個照應(yīng)。也不過分吧缴啡。
老大打定主意壁晒,靜靜地坐在院子里等老二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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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這一年的春節(jié)业栅,老大一家秒咐,老二一家,都回來陪老媽過年了碘裕。
趙老師也成為了他們家的一員携取。朱大媽做飯他就燒火,或者幫忙提水娘汞,殺鴨殺鵝的時候幫忙擇毛歹茶、清理內(nèi)臟夕玩。
趙老師的存在你弦,對這個家來說只是多了一位沉默寡言的仆人。
大兒媳一如既往地溫和燎孟,說起話來柔聲細(xì)語禽作。
朱大媽高興,像待自己閨女似的問她要吃些啥揩页,舍不得讓她幫忙干活旷偿。
二兒媳似乎心里有愧,總想找機會和朱大媽說點話爆侣。但幾次都被朱大媽擋了回去萍程,顯然是不給她機會,也可能是不想再提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兔仰。
越是這樣茫负,二兒媳越是小心翼翼,處處不太自然乎赴。
大嫂的如魚得水更讓老二家里悶悶不樂忍法。
終于在朱大媽給壓歲錢的時候,深深地刺痛了二兒媳的心榕吼。
朱大媽給老大家孩子600元壓歲錢饿序,給老二家孩子每人300元壓歲錢。
說合理也合理羹蚣,說偏心也偏心原探,就看怎么看待了。
二兒媳認(rèn)為婆婆對她有成見,對孩子也偏心咽弦。初二一早就和老二鬧著要走告匠。
老二最近煩心事頗多,這個年過得一點不消停离唬。工程款沒結(jié)下來后专,要賬的電話一個接一個。
朱老二也沒心情繼續(xù)待了输莺,干脆陪著媳婦回城了戚哎。
這一走,老二一家就再也沒回來過嫂用。
老二的工程款遲遲沒有結(jié)回來型凳,而他最大的客戶欠外債1萬億,已經(jīng)破產(chǎn)了嘱函。
朱老二整天焦頭爛額地對付著各個債主甘畅。
朱老大還是在政府穩(wěn)定地上個班,沒有什么提升往弓。反倒是媳婦平步青云疏唾,目前已成為正科級。
不知為什么老大很久也再沒回過老家函似。
朱大媽終于忍不住過于思念兒子而悄悄地跑去了城里槐脏。
朱大媽在老二家里看到了二兒媳的直播場面,熱火朝天撇寞,兒子像個小助理一樣幫著忙前忙后顿天。
二兒媳化著妝,面色紅潤蔑担,雖然忙碌牌废,但顯得更美麗了。
她沒有時間招呼婆婆啤握,只在休息的時候熱情親切地和婆婆打了招呼鸟缕。
她的笑容那么好看,像是畫出來的一樣恨统。
老大家里干干凈凈叁扫,冷冷清清。大兒子躺在沙發(fā)上畜埋,眼睛通紅莫绣,酒瓶整整齊齊地擺放了一地。
大兒媳調(diào)動工作后悠鞍,又幾周沒回來了对室。
朱大媽自知什么忙也幫不上模燥,又默默地回到農(nóng)村。
這一次她不是偷著走的掩宜,但和上次一樣也沒人送她蔫骂。
這次,沒人再給她打過一個電話牺汤。
回到家里的朱大媽開始痛恨老大媳婦辽旋,罵她是狐貍精,罵她是笑面虎檐迟,罵她不要臉补胚,給他兒子帶綠帽子。
還好有趙老師的陪伴追迟。老先生說溶其,人生自有定數(shù)。什么時間能做什么事敦间,一輩子能擁有多少財富瓶逃,和誰有多少緣分,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廓块。著急上火也沒用厢绝,誰也幫不了誰。
朱大媽又開始念叨老二媳婦的好剿骨。說她沒有忘恩負(fù)義代芜,沒有離開變窮的兒子埠褪,反而努力賺錢幫他一起還債浓利,這才是有良心的人。
朱大媽望著遠(yuǎn)處的青山钞速,騰升而起的云霧贷掖,眼睛模糊了渴语。
人啊,沒有好人牙甫,沒有壞人。
她像感悟到了什么似的對自己喃喃地說调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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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大兒媳和兒子離婚了,最后一次見到朱大媽的時候技肩,她依然客氣而溫和地叫著媽。
她流著淚對朱大媽說她和老大實在不和,過不到一塊去旋奢。
她希望日子能過的更好泳挥,但朱老大總也不思進(jìn)取……
朱大媽像驅(qū)走一只蒼蠅一樣至朗,揮了揮手,把她還想繼續(xù)說的話擋了回去筑煮。
二兒媳成了網(wǎng)紅粤蝎,已經(jīng)不再家里辦公了,租了個別墅做辦公室秸应。
一年又一年過去了碑宴,二兒媳把老二欠下的債一分不剩地還完了。
朱大媽收回了曾經(jīng)對學(xué)歷高低有過的偏見祸挪。
但她和老二媳婦再也沒有見過面贞间。
老二媳婦在一次工作中突發(fā)猝死了增热。
朱大媽就在那幾年里頭發(fā)全白了。臉上的皺紋彎彎曲曲公黑,背部比趙老師彎的更厲害摄咆。
清晨,兩個彎成弓一樣的老人朝蜘,在小菜園里修修剪剪影锈。
傍晚,兩個彎成弓一樣的老人枣抱,在夕陽的余暉下來到河邊散步佳晶。
他們相互攙扶,慢慢地走著中跌,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