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大我兩歲,他自小就很有哥哥的樣饭弓。在我媽的嘴里双饥,我就是我哥的跟屁蟲,集體經(jīng)濟時代弟断,父母要掙工分咏花,我哥就領(lǐng)著我四處玩,每次讓我走前面夫嗓,他走后面迟螺,以防我摔倒冲秽;遇見水溝,他就走前面矩父,再回頭牽我锉桑;小伙伴之間打架,有我哥在窍株,也欺負不到我頭上民轴。
農(nóng)村的農(nóng)活多,孩子們都要分工球订,重一點的活男孩干后裸,輕巧點的活女孩干∶疤玻可是微驶,在我家,挑水开睡、劈柴是我哥干因苹,割豬草、喂豬大部分也是我哥干篇恒。我哥五歲就會做飯扶檐,七八歲就開始炒菜,如今能炒一手好菜胁艰。我款筑,結(jié)婚后才學會做飯,菜只停留在能吃的水平腾么。每次家里來客人奈梳,我都很有自知之明地去飯店訂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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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自小沉穩(wěn)溫和解虱,說話辦事都是穩(wěn)穩(wěn)當當颈嚼;我的性格直爽,一向橫沖直撞的饭寺,親戚們常常笑說:你們家的哥哥和妹妹,性格反過來了叫挟。
我哥從不打架斗毆艰匙,成績很好;我基本上每天都是呼朋喚友抹恳,一大堆人打打鬧鬧员凝,在上學路上你追趕。也常惹是生非奋献,和人打架罵架健霹,村里的小孩在學校受欺負了旺上,我就替人家出頭。于是糖埋,我家經(jīng)常熱鬧地很宣吱,有人來感謝,有人來告狀瞳别。
大人們說征候,我自小很厲害,膽子大祟敛、聲量大疤坝,嘴快手快,即使惹事了回家也不會挨揍馆铁。某一天跑揉,有個男生的家長來我家告狀,說男生之所以不敢和我對著干埠巨,“她膽子大得很历谍,有哥哥撐腰啊」远”我對這些說法嗤之以鼻扮饶,我都是靠實力說話,從不會哭哭啼啼找哥哥告狀乍构。因為我哥從不惹事甜无,也不愛說話,偶爾遇上我和人斗嘴吵架哥遮,他都是默默從旁邊經(jīng)過岂丘,從不插手。當然眠饮,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奥帘,哥哥就像一個核武器,不必擺上臺面炫耀仪召,于對手而言寨蹋,他的存在就是一種無聲的震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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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初二時扔茅,我哥已經(jīng)升入了高中已旧。每次初中的學校一開大會,校長就開始在臺上長篇大論召娜,每次在結(jié)尾總要提到我哥—一個優(yōu)秀的畢業(yè)生运褪,在高中依舊是學霸,次次考年級第一。每當這時秸讹,全校學生的目光都掃向我檀咙,我趕緊自我安撫,我雖然不是年年第一璃诀,但也能位列領(lǐng)獎榜的弧可。可惜文虏,我們的獎品就是個形式侣诺,幾本普通的作業(yè)本,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在作業(yè)本上印“獎”字氧秘。
我哥升入高中后年鸳,我最直觀的受益就是:我的文具和筆記本的檔次提升了。高中的獎品可比初中豐厚多了:很好看的鋼筆丸相,還有帶鎖的硬殼筆記本搔确。當然,這些獎品通通成為我的專用品灭忠,新鋼筆我先用膳算,等我哥下次領(lǐng)到獎品,又把舊的給他弛作,換新的涕蜂,如此循環(huán)。那些厚厚的映琳、印著港臺明星的硬殼筆記本机隙,都被我用來抄歌詞了,自己沒有時間抄萨西,就發(fā)動字寫得不錯的同學一起抄啊有鹿。看在漂亮筆記本的份上谎脯,他們倒也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葱跋。
升入高中后,每天在食堂吃飯時源梭、洗碗時娱俺,上廁所的路上,總有高年級的女生來打聽:“你是余桐的妹妹嗎废麻?”
我一臉懵逼:對啊矢否。
對方一臉滿足:“啊,兩個人長得可真像啊 脑溢。”還不忘和旁邊的同學分享:我就說肯定是的,兩個人長得多像啊屑彻。
各科老師也來湊熱鬧验庙,上課常點我回答問題,當我回答不上時社牲,他們就一臉地痛心疾首:你哥哥的成績多好粪薛,你得加油啊。偶爾也滿臉歡喜:真不愧是余桐的妹妹啊搏恤。
我才意識到:哥哥給新文具的喜悅违寿,遠遠不及因他帶來的煩惱多。有一段時間熟空,只要有人問我是不是誰的妹妹藤巢,我一律回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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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候息罗,爸爸的投資失敗了掂咒,家里的經(jīng)濟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恰好迈喉,我的成績也開始忽上忽下绍刮,不再如初中般穩(wěn)定。初中的同學們好多都去了沿海城市打工挨摸,信上寫的都是大城市的美麗與繁華孩革,我的心就動了,就想輟學去打工得运。反正膝蜈,那個年代,大部分的農(nóng)村孩子的常規(guī)出路:初中畢業(yè)澈圈,出去打工彬檀,攢點錢,相親結(jié)婚瞬女。
我爸媽都無法說服我窍帝,我覺得他們太難了,八十年代的農(nóng)村家庭同時供養(yǎng)兩個學生诽偷,壓力可想而知坤学,何況還因為投資背了一屁股的債。我還給他們算了一筆賬:我讀書不僅不掙錢报慕,還要花錢深浮,萬一考不上大學,就白讀了眠冈。我去打工飞苇,每個月可以掙個幾百塊菌瘫,一進一出,相差就大了布卡。就在那時雨让,班上有個女同學輟學了,去了她哥當兵的地方打工忿等。我的心又動了栖忠,還聯(lián)系上了在沿海做生意的表姐,想去投奔她贸街。
關(guān)鍵時刻庵寞,我哥回來了,他既沒贊成也沒反對薛匪,帶我去了一趟大學校園捐川,去了他的宿舍,見了他的同學蛋辈,參加了一些活動属拾。然后開玩笑地和我說:“你現(xiàn)在不讀書了,可不劃算啊冷溶。你給家里省下的學費渐白,以后等你出嫁了,爸媽也不會把這筆錢當嫁妝給你的逞频〈垦埽”
我心里盤算了一下,好像又沒有出走的勇氣了苗胀,只好安心下來讀書襟诸。何況,我還發(fā)現(xiàn)基协,我哥自從讀大學后歌亲,口才就變好了,既委婉又溫暖澜驮,讀大學其實也很不錯啊陷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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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我在外省的城市定居杂穷,距離老家有幾千公里悍缠。丈夫和我哥一樣,是個從善如流耐量、不急不躁的人飞蚓。有兩年時間,丈夫要外派廊蜒,孩子剛上小學趴拧,很多知識需要輔導溅漾,我一邊帶孩子一邊上班。那段時間著榴,最怕生病樟凄,萬一生病,連個接送孩子的人都沒有兄渺。請婆婆臨時來幫忙,她來得不心甘不情愿汰现,我們以前又沒有長期相處的經(jīng)驗挂谍,于是一地的雞毛蒜皮,真是一言難盡瞎饲。
負能量就如潘多拉魔盒一樣口叙,會迅速散發(fā)。婆婆向丈夫投訴嗅战,丈夫又轉(zhuǎn)而要求我妄田,我本來工作就忙,要管孩子驮捍,原本滿心歡喜有人幫忙疟呐,可以放松下,豈料更多一層煩惱东且。
恰在股市的最低潮启具,家里的流動資金全部在股市套牢,至少損失了一套房子的錢珊泳。千頭萬緒的矛盾集結(jié)在一起鲁冯,蓄勢待發(fā)。就在丈夫又一次打電話過來色查,說婆婆哪里又不滿意時薯演,我立馬爆發(fā)了,連名帶姓地吼:“廢話少說秧了,你馬上滾回來跨扮,把婚離了。我不伺候了示惊『酶郏”那邊立馬啞火了。
怒發(fā)沖冠的我米罚,立馬給我哥打電話钧汹,告訴他,我要離婚了录择,然后絮絮叨叨拔莱。我哥在那頭平靜地說:“好吧碗降,離婚吧,然后帶著孩子回來吧”塘秦。不知為何讼渊,那一刻,我如怒潮般的情緒突然就平靜下來了尊剔。我甚至盤算了下離婚后回老家的生活:父母有一棟房子可以住爪幻,有人看孩子,有我哥在须误,孩子入學也沒問題挨稿。我再找個工作,也能過得挺好京痢。
當然奶甘,丈夫沒有滾回來,婚也沒離祭椰,婆婆也慢慢友善了臭家。后來,聽我媽說方淤,我哥那天給我丈夫打了很長時間的電話集索,具體說了什么不知道嘱丢。反正竣蹦,后來的一切又和以前一樣和諧了嫌松。一段時間后,我哥很認真地和我說:其實邑蒋,你的脾氣我是了解的姓蜂,也就你老公受得了你。
其實医吊,自從工作后钱慢,我和我哥的聯(lián)系不多,偶爾打電話也是有事相商卿堂。從來不會像和朋友那樣談天說地束莫,胡說八道。但是草描,每到關(guān)鍵時刻览绿,就如同條件反射般,哥哥的電話永遠是第一咨詢和求助熱線穗慕。即使不能馬上解決問題饿敲,心里也會立即安穩(wěn)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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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逛绵,同學群里都在討論怀各,我們都飄在異鄉(xiāng)倔韭,留在老家的父母就成了最深的牽掛。日益年老的父母瓢对,日漸衰老的身軀寿酌,免不得在醫(yī)院常來常往,都少不得需要人照顧硕蛹。他們說起醇疼,為父母兩地奔波的細節(jié), 我不禁抖了抖法焰,突然又心里安穩(wěn)了:有我哥在啊僵腺。我哥比我細心,比我貼心壶栋,他才是爸媽的貼心小棉襖。這么多年普监,我之所以能在異鄉(xiāng)安心地生活贵试,得益于我哥穩(wěn)固了后方的大本營。
細想起來凯正,不管是年少時沉默寡言的哥哥毙玻,還是成年后很會說話的哥哥,都一直是我最堅固的心理依靠廊散。血緣或許就是如此桑滩,不需時時黏在一起,不需費心維系關(guān)系允睹,關(guān)鍵時刻运准,你會發(fā)現(xiàn),唯有至親缭受,才見真章胁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