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隨處可見的酒館沮明,沒有過多的裝飾辕坝,唯一值得自豪的只有吧臺上的酒,可以說是十分的齊全荐健。
我是這個酒館的所有者酱畅,也是負責人。不過不要叫我老板或者老板娘江场,我更愿意被叫成是聽書人纺酸。大家都很喜歡在我這里喝酒,給我說上一兩個小故事扛稽。
在我這兒吁峻,最受歡迎的便是吟游詩人了。他們會在酒館里面找上最好的位置在张,給酒館里面的每個人唱上一曲用含,歌中的故事總是那么迷人。一曲結(jié)束之后帮匾,我會給他們遞上一兩杯好酒啄骇。若是來得略早一些,我會叫他們一起吃個晚餐瘟斜,精心準備一些家常的小菜缸夹。
當然痪寻,這都是免費的。
我從不認為一個興趣不需要付出虽惭,若是用酒水和食物款待他們橡类,就可以得到一個不錯的故事猖闪,對我來說也是一筆不錯買賣奴艾。
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是一個周三的夜晚,外面飄著一點小雨巷帝,男人穿著廉價的西裝進來匆笤,抖了抖帽子上的水珠研侣,走到吧臺坐下。
像是他這種低產(chǎn)階級我已經(jīng)屢見不鮮炮捧,畢竟酒館并不是什么高檔的會所庶诡,在這里的基本上都是這樣子的浪人。
男人的胡子有些凌亂咆课,仿佛數(shù)日沒有經(jīng)過打理末誓。在他西裝口袋里面有著一支老舊的鋼筆。
他的目光掃視過我身后的酒柜书蚪,嘆了口氣基显,用帶有一些遺憾的語氣對我說道“一杯威士忌謝謝∩旗牛”他頓了頓撩幽,又補充了一句“最便宜的那種就好÷嵋眨”
“等會兒窜醉。”
我在應(yīng)答之后便注意到艺谆,他拿過了桌子上信紙——那是我留在柜臺上榨惰,以便不時之需——用那只已經(jīng)掉漆的舊鋼筆,在信紙上書寫静汤。
我湊了過去琅催,有些好奇的看向上面的字。
字跡十分好看虫给,和他給人的凌亂感形成鮮明對比藤抡。
“寫信嗎?”
再仔細看下去我會覺得自己像是偷窺了他人隱私抹估,于是直接詢問缠黍。
“不,只是……剛好在路上有了個想法药蜻,我想您應(yīng)該不會介意瓷式√娑觯”
似乎是因為我的詢問,男人顯得有些尷尬贸典。
“要不视卢,這個紙張的錢我付給您±韧眨”
男人在給出了這個答案之后腾夯,連忙將手中的筆放下,在他廉價西裝的口袋中蔬充,尋找著能夠用來支付的錢。
“不用班利,我只是問一下饥漫。”
我將酒放在了男人的面前罗标,那是一杯黑方庸队,若是喜歡威士忌的人光是從色澤上便能夠認出這可不是什么廉價的家伙。
男人在掃視酒柜的時候我便注意到闯割,他的目光在那瓶黑方上停留了好一陣彻消,卻最后嘆氣放棄。
“我可付不起這個宙拉”錾校”
果然和我所想的一樣,男人很快就認出了這杯酒和自己所想要的不一樣谢澈。他囊中緊澀的表情十分有趣煌贴。
“這杯酒算我請你的∽斗蓿”我看著他驚訝的表情牛郑,忍住沒笑出來“我叫艾莉森,和你交個朋友敬鬓,你這個寫完了可以給我看看嗎淹朋?”
男人折起手中的信紙,一口飲盡了那杯黑方钉答,然后將信紙放入口袋中础芍。
“不,不行数尿,這可不行者甲。”
男人就像是揣著什么寶貝砌创,或者是見不得人的東西虏缸。
“下次鲫懒,下次一定給你看」粽蓿”
再下次見到他窥岩,便是半個月之后了。
在我的酒館中每天都會來往許多人宰缤,我不太能夠記得每個人颂翼,也不會刻意去記住這個答應(yīng)著下次,喝了我一杯酒的男人慨灭。
但他還是如約來了朦乏,有些不好意思的,將自己手中一個筆記本遞給我氧骤。
上面寫著一首詩呻疹。
那是一個敘事詩,說的是一個男人筹陵,為了信仰而遠行的故事刽锤。
故事挺有意思,文筆倒是也不算是太糟朦佩,只是內(nèi)容是屬于吟游詩人永遠不回去吟唱的類型并思。
我非常喜歡,甚至還有那么一點小感動语稠。
“這是為我寫的嗎宋彼?”
我看向他。
“我聽說了仙畦,你喜歡聽故事宙暇。便作了一個故事,只是不知道這拙作议泵,是否能夠抵得上之前的酒錢占贫。”
“當然可以先口,你介意我把它抄下來嗎型奥?!”
在得到了男人的同意碉京,我歡快的跑到吧臺里面厢汹,拿出筆記本準備記錄這個故事,當然也沒有忘了給他倒上一杯酒谐宙。
男人阻止了我再給他來一杯黑方烫葬,而是指向了吧臺上最便宜的那瓶威士忌。
“就那個來一杯吧,這次我自己出錢搭综」富”
我拗不過他,便依了他倒了杯廉價的威士忌兑巾。
他后來告訴我条获,自己叫做magician,也許是筆名蒋歌,也許是父母生他的時候想不開取得名字帅掘。而我更喜歡叫他mage,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堂油,我就知道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修档。而在見到他的故事之后,我便覺得府框,他是一個有魔力的人吱窝。
之后他便經(jīng)常來我的酒館,可以看得出他很喜歡威士忌寓免,雖然不挑卻非常的懂酒。
他是很喜歡黑方计维,卻很少會點袜香,大多的時候會點一些吧臺內(nèi)廉價的威士忌,只是不管威士忌再怎么廉價鲫惶,都一定會是蘇格蘭產(chǎn)蜈首,大概這是他最后的一點要求。
他會戲稱自己是不入流的創(chuàng)作者欠母,九流的詩人欢策,三流的酒鬼。
mage是喜歡喝酒的赏淌,卻很少喝醉踩寇,偶爾拿著柜臺上的信紙在寫一些東西,只是我從來沒看過他在信紙上寫的內(nèi)容六水,反而是經(jīng)常俺孙,他會給我?guī)c自己寫的故事。
他很少說自己的事情掷贾,喜歡寫作這一點倒是毋庸置疑睛榄,只是現(xiàn)在這個時代,創(chuàng)作基本上沒有出路想帅,更不用說不管他寫多好场靴,也只是一些吟游詩人都不會吟唱的故事。
我唯一能夠確定的只有他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非常開心旨剥,對于有我這種會喜歡他故事的人咧欣,也非常歡喜。
平日以其他工作為生泞边,支持著自己創(chuàng)作愛好该押,這并不罕見。
只是可惜的是阵谚,這種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太久蚕礼,大約是在一年之后,他便很少在吧臺上拿著信紙記錄靈感梢什。
Mage會帶著一本很厚很厚的書過來奠蹬,一邊點著廉價的威士忌,一邊閱讀書中內(nèi)容嗡午。就是我換了酒囤躁,他也不會和往常一般一眼認出,而是等杯中見底了荔睹,才會和我說上一句“這杯酒怎么有點不太一樣狸演。”
當然我的惡作劇并不會使用黑方僻他,而是會換上伏特加之類的酒宵距。若是我使用了黑方,mage肯定是會要求付上酒錢吨拗。而他一直都不是很富裕满哪,甚至還很拮據(jù)。
我很看重mage這個朋友劝篷,他的神秘以及他的故事哨鸭,給我一種他才是屬于故事的人,每次他來到酒館娇妓,我心情就會好上很多像鸡,就像是看到了故事本身。
Mage的那本書哈恰,是一本海員的書坟桅,他告訴我,這是要考海員的必備教材蕊蝗。
“你要入海軍嗎仅乓?”
我感到有些疑惑,這是海港城市蓬戚,要成為海軍的青年數(shù)不盡數(shù)夸楣。只是我印象里面,mage并不屬于那一類。
“是個商隊豫喧,大副和我認識石洗,說是我能夠隨他們環(huán)球航行一年的話,來年便可以將我升為三副紧显〗采溃”
Mage向我解釋著。
環(huán)球航行孵班,不管是跟著旅隊還是商隊涉兽,聽起來都很浪漫,很適合mage篙程。
在我眼里枷畏,mage就是一個屬于浪漫的人。
再后來虱饿?
再后來他肯定是考起了海員拥诡,如愿以償?shù)倪M入到了那個商隊之中,出航之前他在我這點了一整瓶的黑方氮发,邀我一起慶祝渴肉,并且向我許諾,他會帶著有趣的故事回來爽冕。
我送了他三瓶黑方作為餞別禮仇祭,我知道我有八個月的時間將不會再見到他了,他這次也沒有推脫扇售,而是將我的美意收下前塔。
我很期待他會帶回來的故事嚣艇,我知道這次他將帶回來自己的故事承冰。
故事來的比他要早得多。
當信使告訴我有我信件的時候食零,我還有些茫然困乒,不知道是誰會給我寄上一封信件。
那是mage給我的信件贰谣,他們船隊在印度靠岸娜搂,給我寫了不少關(guān)于印度的見聞,有個姑娘和她父親一起吱抚,買走了他們商隊的東西百宇,在岸邊遇到小偷,差點被偷去了自己僅剩不多的工資秘豹。
信件寫了滿滿三頁紙携御,最后還附送了我一個照片。那是他在船隊靠岸的時候,從海里釣起了條魚的照片啄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船的擺動略大的緣故涮坐,照片有點糊。
我將照片珍藏在了自己的相冊里面誓军,那是我重要的寶物袱讹。
之后,mage給我寫了幾次信昵时,若是和他八個月的海上漂泊相比的話捷雕,信件次數(shù)并不多。
這些故事在他的書寫下總讓人有種十分浪漫的感覺债查,就像是我認識的這個男人一樣非区,仿佛就是屬于一個故事,一幅畫一般的浪漫盹廷。
mage大多數(shù)的書寫征绸,都是在海上完成的,在信紙上經(jīng)常會有一些水漬——當然我并不是靠這個認出來的俄占,而是他之后有次提到過管怠。
一想起mage在海上顛簸著,還會想起和我說一些有趣的故事缸榄,我便有些激動渤弛,開心之余,忍不住的將這些故事甚带,告訴給了自己酒館的一些乘希客們。
于是鹰贵,在mage原定回航的那天晴氨,這些常客們便開始慫恿我為了他的歸來而開了一場盛大的派對碉输。
Mage進入酒館的時候籽前,有些不知所措,他漲紅著臉接受著那些他并不熟悉的撤蠹兀客們的祝賀枝哄。甚至走到吧臺,問今天是不是這里被包場了阻荒,自己來的可能不合時宜挠锥。
我微笑著和他解釋著這個事情,mage卻依舊給我一種他不認為這是適合他的待遇的感覺侨赡。但是他沒說蓖租,多半是為了體恤我的感受纱控。
他這種有點微妙的紳士風度,也是我喜歡他的原因之一菜秦。
之后的四個月甜害,他每天都會在酒館里面待上一兩個小時,他有自己的專屬座位球昨,每次看到他的到來尔店,我都會給他一杯黑方,而他會拿出一個自己的筆記本主慰,用剛換的嶄新的鋼筆在上面創(chuàng)作嚣州。
那杯黑方有時候是mage自己付賬,有些時候是因為故事而兌換共螺。
每次在寫完一個故事之后该肴,他都會將筆記本給我,然后再要上一杯黑方以示慶祝藐不。
有那么一次匀哄,我正在看著他的故事,一個吟游詩人將我手中的本子給搶走雏蛮。這個吟游詩人是我這里的另一個诚呀溃客,他經(jīng)常會給我?guī)硪恍嵤蓝仕椎墓适绿舯淖置鑼懰讱獾米屓擞X得有個性法梯。
一來二去,我們便熟了起來犀概,而這個吟游詩人的性格立哑,若是除去找打這一點的話,倒是還挺不錯姻灶。
“這是什么東西铛绰。”
吟游詩人看著Mage的作品問道木蹬。
“就算是我這種最蹩腳的吟游詩人都不會傳頌這個故事的至耻。不過……倒是也不賴若皱,或許你單純的不適合當一個被傳頌的詩人镊叁。”
當然這個吟游詩人這次被我揍了一頓走触,并且罰了他雙倍的酒錢晦譬。
我看向了mage,希望他不要在意互广。
Mage確實沒有很在意的樣子敛腌,他聳了聳肩回報了我一個微笑卧土,只是這一次他沒有要求多加上一杯黑方。
四個月的休息時間像樊,mage在我這里寫完了他一整本的筆記本尤莺,里面的內(nèi)容,從詩歌到小說甚至一些哲學(xué)書籍的感悟應(yīng)有盡有生棍。
Mage將這個本子放在了我這里颤霎,他說等他回來了,他就去報社看一看涂滴,說不定能夠發(fā)表一篇友酱,若是不行就算了。
我相信他是可以的柔纵,他的故事或許不適合吟游詩人缔杉,但是報社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嘗試。
又一次的環(huán)球航行開始之后搁料,我像是上一次一樣或详,每隔上一陣子便會收到mage的信件,內(nèi)容都是他一路上遇到的事情郭计。
他在我這里從來都不會寫自己的故事鸭叙,都是一些原創(chuàng)的,或者是個人的讀書感悟拣宏,不過不管是什么形式的故事沈贝,我都是十分的喜歡。
最后一封信收到的時候勋乾,他說他在沙特附近宋下,船隊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困難,只是作為一個船員他不是特別的清楚辑莫。然后他們船長賣了船学歧,他可能要走回國。
之后我便再也沒有過mage的音訊各吨,仿佛這個人就這么消失在了某個遙遠的國度枝笨。
我的日子當然也依舊繼續(xù),每天賣著自己的酒揭蜒,聽著吟游詩人的小曲兒横浑,還有常客們的故事屉更。
我沒有動過mage的筆記本徙融,沒有替他去報社詢問他的文章是否可以刊登。
偶爾我也會開始動筆瑰谜,偶爾寫上一個兩個的故事欺冀,當然大多數(shù)的時候树绩,只是將自己喜歡的故事給記錄下來,等遇到同樣喜歡故事的人的時候隐轩,便將這些故事告訴給他們饺饭。
我并不再是一個單純的聽書人,我還是一個說書人职车,傳遞著各種各樣的故事砰奕。
在我的吧臺,我會永遠給mage留個位置提鸟,等待著哪天mage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酒館里面军援,或者還會有點風塵仆仆,臉上留著還沒有來得及整理過的雜亂胡須称勋。對我伸著手說“嗨伙計胸哥,給我來一杯黑方∩南剩”
然后再給我說起了空厌,這個漫長的旅途之中的見聞。
后記
前日和文學(xué)社的成員聊起mage的時候银酬,才意識到自從他和我們說過在沙特賣了船之后嘲更,便了無音訊。
我是喜歡這個社員的揩瞪,從他的翻譯赋朦,到他的詩句,他寫的篇《萬物終結(jié)》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文章之一李破。
我在初認識他的時候宠哄,他特有的人格魅力就吸引著我想要以他為藍本寫一個作品,但是卻因為自己文筆實在是貧瘠嗤攻,沒有辦法將他的魅力描述出十分之一毛嫉,便遲遲沒有動筆。
然后才有了這篇文妇菱,單純的以一個半架空的背景承粤,描述出了屬于mage的故事。
Magician闯团,他的解釋是自己只是一個變戲法的人辛臊,一個希望惹人歡笑的小丑,落魄的酒鬼偷俭,以及九流的詩人浪讳。而我卻被他的魔力吸引缰盏,偏執(zhí)的決定稱呼他為mage涌萤。
我于他或許只是剛巧遇見的友人淹遵,出現(xiàn)了,也是會消失的。就是這種隨意的感覺负溪,倒也是有另一種浪漫在里面透揣。
這也是一個獻給浪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