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參與伯樂主題寫作之【追..…的人】
半夜十一點桐罕,沒有路燈脉让,沒有自行車道的黑暗國道,只有黯淡的月光以及偶爾經(jīng)過的車燈功炮,我艱難地踩著自行車溅潜,緊緊挨著國道的護欄前進。時速十公里死宣,然后是五公里伟恶、三公里、一公里毅该。?
“喂博秫,醒醒潦牛!”一聲大呼把我驚醒。
不要誤會挡育,我不是在這做夢巴碗。
我的雙腳還在踏板上,單車前輪拐向了護欄——幸好不是路中央即寒,此刻我的時速為零恩脂。
你們或許也有過那種實在撐不下去歹篓、雙眼打架单山、眼皮用牙簽都支楞不起來授药、站著也能睡著的經(jīng)驗吧。當時的我就是凹嘲,只不過师倔,我是在騎車的時候睡著了。
拽了一把自己的長發(fā)周蹭,甩了甩麻木的頭趋艘,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瞪大眼睛,繼續(xù)發(fā)動雙腿凶朗。說是雙腿么瓷胧,不如說是雙棍——雙截棍,它們實在已經(jīng)沒有了知覺棚愤,全靠慣性在踩身下的單車搓萧。停下來嗎,不遇八,我不敢矛绘。因為,身后有人在追我刃永,對,就是那個叫我“醒醒”的人羊精。
一開始的時候斯够,我其實是獨自一人的。
十九歲這年的國慶節(jié)喧锦,凌晨五點读规,天剛開始微微亮的時候,我從交大閔行校區(qū)南大門出發(fā)燃少,目標是在十五個小時之內(nèi)到達一百八十公里外的杭州束亏。我認為自己這個目標定得很合適,畢竟這一路平坦阵具,而且我平時出去拉練的時候車速都在二十公里碍遍。旅程剛開始定铜,穿行在車流洶涌的城區(qū),一開始時速就被限制在十五公里以內(nèi)怕敬。一定是因為城區(qū)太繁忙了揣炕,我這樣安慰自己。
出了城东跪,果然好很多畸陡。惠風和暢虽填,天朗氣清丁恭,明媚而不燥熱。騎車穿行在道旁大樹下斋日,簡直就是心曠神怡涩惑。我如駕駛脫韁的野馬,全速前進桑驱。身下的鐵騎來自交大一位同學免費出借竭恬,雖然初次同行,卻像磨合了多年的老搭檔熬的,默契程度毫不遜色痊硕。
經(jīng)過一個農(nóng)村時,在路旁看到種植草莓的大棚押框,還有一位老伯在路邊放一張小桌岔绸,撐一把陽傘,悠閑地坐在凳子上在賣剛采摘的草莓橡伞。被鮮艷紅潤的草莓吸引盒揉,我停在了小攤前面買了一些解饞。大伯見我一人騎車兑徘,頗有興趣地跟我開聊刚盈,聽完之后索性擺手把草莓直接送我了。走之前還在叮囑我路上注意安全挂脑。
有了這一番奇遇藕漱,心情更加美妙,騎車飛奔身輕如燕崭闲。
可惜肋联,一開始勁用得太足,全沒想到自己也會疲累刁俭,過分高估了自己的耐力橄仍。
幾個小時之后,時速已經(jīng)降回了十五,并且漸覺身軀沉重侮繁,背上的背包更似吃透了我身上的汗水虑粥,一點一滴地在積累分量。
我想我還可以鼎天,算了算自己的速度舀奶,還是可以按時達到杭州的。
可惜斋射,這種自信很快就被擊垮育勺。一旦身體出現(xiàn)疲憊感,更多的酸痛趁機襲來罗岖,以風卷殘云之勢將我的力氣榨干涧至。
我一度想放棄,在一處公交站招呼了半晌桑包,寄希望于某一輛過往車輛能帶我一程南蓬。然而只是徒然,并沒有什么人理我哑了。這時赘方,他來了。
一個瀟灑哥騎著一輛粉紅女士自行車優(yōu)哉游哉地從我面前經(jīng)過弱左。我看了一眼他的自行車窄陡,瞥了一眼自己的山地車,再看一眼他飄逸的中長發(fā)拆火,摸一把自己的馬尾跳夭,頓時莫名地覺得受到了他那種輕松自在的狀態(tài)影響,不由自主地想——我也可以们镜,然后車頭一擺奮起直追币叹。
一開始我們時不時相互超越,他的速度不快模狭,我把速度降下來之后也頓覺松了一口氣颈抚,不似剛才那么緊張疲勞。瀟灑哥停下來喝水的時候胞皱,我淡定地超去前頭邪意;我停下來歇息吃餅干,瀟灑哥又一次輕飄飄追過來反砌。
幾番下來,兩人都意識到萌朱,我們已經(jīng)同行很久了宴树。難道要去同一個目的地?
忘了是誰先開的口晶疼,反正我們聊上了酒贬。而且巧了又憨,都是要去杭州。
這可真是太好了锭吨,一邊聊天蠢莺,一邊慢悠悠地騎行,既有趣零如,又能忘記身體上的疲憊感躏将。我感覺自己又可以了,杭州考蕾,等著我祸憋。
“大哥平時也喜歡騎行?”
“沒肖卧,頭一次蚯窥。”
原來如此塞帐,瀟灑哥果然瀟灑拦赠。我在心里頭琢磨著,沒好意思直接問他為什么騎著輛女士自行車就敢從蘇州出發(fā)去杭州葵姥。說不定啊荷鼠,某天他走在街道上,看到騎行者經(jīng)過牌里,突發(fā)奇想便順手在路邊修理店買了一輛單車颊咬,隨便指了一個杭州說,“就你了”牡辽,然后便悠閑地腳踏小粉喳篇,面朝西子而行。
我這邊廂正自個兒在想象里樂呵著态辛,突然聽到瀟灑哥說了一句麸澜。
“砍了人,買車票得用身份證奏黑,只好騎車跑路了炊邦。”
倏忽間熟史,天雷滾滾馁害,我的世界開始風雨交加。
這一刻蹂匹,我才發(fā)覺自己的世界太單純了碘菜,以至于從未想過可怕的可能性。
“怕不怕?”瀟灑哥悠悠問了一句忍啸。
怕啊——可不是怕死我了仰坦。我揚起僵硬的嘴角,把眼睛擠到一塊——真心的笑容是會帶動眼角的计雌,故作輕松道悄晃,“不會不會,大哥你一看就是好人凿滤,我相信你肯定有苦衷的妈橄。”是時候考驗自己的演技了鸭巴。
也是時候考驗這一劑強心針的作用了眷细。在恐懼面前,疲憊算什么鹃祖,激增的腎上腺素會幫你解決這個問題溪椎,并帶來新一輪沖刺的力量。
我假裝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移話題恬口,故作輕松地繼續(xù)邊聊天邊騎車校读,心中時刻提醒著自己,身邊這位大哥可不是什么善茬祖能,千萬要小心禍從口出歉秫。
黃昏時分路過小鎮(zhèn),瀟灑哥提議找個地方休息一晚养铸。我看了看雁芙,四下并沒有看起來正規(guī)的旅店,權(quán)衡一番钞螟,還是覺得繼續(xù)上路比較安全兔甘。便只說自己的目標是爭取今日趕到杭州,就不同他一起了鳞滨。本以為可以趁此擺脫瀟灑哥洞焙,沒想到他仍舊跟了上來。這一次變成了拯啦,我在前面走澡匪,他在后面追。
我心下有些緊張褒链,這個一直在我后面追車的人唁情,到底安的什么心,該不會有什么企圖吧甫匹。累了掐自己一把荠瘪,困了打自己一錘夯巷,就這樣走走停停間到了半夜十一點赛惩,我終于困到極致哀墓,直接在騎車的時候閉上眼睛睡著了。?
“打起精神喷兼,翻過這座山估計就快了篮绰。”瀟灑哥在后面幽幽地說季惯。? ?
我聽得出來他也很累吠各,也很困,比我好不了太多勉抓,可是還能勉強撐著贾漏。我抬頭看了看前方,什么也沒有藕筋,一片漆黑的山林中纵散,只有這一條孤零零的國道,像一條年邁的大蛇隐圾,慵懶地臥在巢穴間伍掀,懶得動彈。也許是睡著了吧暇藏,羨慕它可以安然入睡蜜笤。偶有我們這兩只螻蟻以及如甲殼蟲一般的車輛爬過,大蛇無動于衷盐碱,在它面前把兔,我們都太渺小。
我看不到杭州還有多遠瓮顽,我累了县好,我困了,我想躺下來休息趣倾,可是不聘惦,我不可以。
我變成了一只僵尸蟲儒恋,靠著身后時遠時近的驅(qū)趕聲善绎,麻木地蹬腿,機械地前行诫尽。
人在麻木的時候禀酱,時間其實過得很快。從半夜十一點到凌晨兩點牧嫉,就和半夜十一點到半夜十一點十分是一個感覺剂跟。
不同的是减途,杭州到了,國道變成了公路曹洽,整齊的兩排路燈亮起來鳍置,路邊出現(xiàn)了一個公交站。我像是瀕死之人又打了一劑強心針送淆。
溫暖的黃色燈火通明税产,終于有地方、也終于敢跟瀟灑哥一起坐下來歇一歇了偷崩。我打算繼續(xù)往前走走辟拷,相信過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碰到計程車阐斜,我要攔下我見到的第一輛衫冻,直接打車去表姐的住處,結(jié)束這一趟身累心累的旅途谒出,舒服地一覺睡到自然醒隅俘。
“到這里就安全了,你自己去吧到推,我睡一會考赛。”瀟灑哥坐在公交站的長椅上莉测,一頭趴在他粉色女士自行車的車筐上颜骤,再沒有一點動靜。
我輕輕起身騎車離開捣卤,卻忍不住回頭張望忍抽,一直追在我身后的那個人此刻因為過度疲勞一覺睡在了公交站。心中百感交集董朝,從他自述因為砍人跑路的那一刻起鸠项,我一直在想著逃離,他一路在追趕子姜。我因為擔心他是壞人而害怕祟绊,而他卻在擔心我太簡單而危險。
那個追在我身后的人哥捕,于我來說牧抽,是那一次艱難行程的恩人。一路相伴遥赚,一次次地提醒扬舒,以及強撐著疲憊的身軀護送我走完黑暗的國道,沒有他我便不能如此快速安全地完成騎行征程凫佛。我無法探知他背后的故事讲坎,更無法判斷其對錯與是非曲直孕惜,但最終我知道,他其實是一個溫暖的好人晨炕。
追在我身后的人也好衫画,出現(xiàn)在我生命中的人也罷,真心感謝你們在每一段旅程的幫助和支持府瞄,我愿意用一顆感恩的心去相信碧磅,用一顆智慧的心去判斷,讓這個世界多一些美好和溫暖遵馆。感恩遇見,感恩每一個人丰榴。
附:這是一個親身經(jīng)歷寫成的故事货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