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牧野笑
不知從何時起,在大街上流浪的貓貓狗狗就多了起來,它們白天游走在各種巷子里筝野,晚上就睡在某個犄角旮旯猛遍。貓一般要干凈些,狗就邋遢了籽慢,滿頭滿身的臟污。但凡流浪的貓狗衡查,都不是什么叫得上名的品種,也就很少有人愿意撿去家養(yǎng)装盯。
我們廠區(qū)有自己的食堂痊远,食堂門口有個大院子捆等,工人們愛在院子里吃飯、聊天疆虚,常常把饅頭篇亭、菜葉译蒂、肉塊撒的遍地都是,貓狗們就來拾這些牙慧。日子久了,大概一傳十,十傳百,越來越多的它們的同伴也湊集過來玩般,待到人類的聚餐散去,它們的盛宴就開始了履磨。工人們也不嫌棄堡牡,隨手投食,聊貓逗狗杨刨,倒是項樂趣晤柄。但也有不好的地方,貓發(fā)情了妖胀,狗打架了芥颈,能一晚上叫得小區(qū)不得安生惠勒。
也就是在這附近,我認識了貓女爬坑。
貓女是個中年的女人纠屋,一年四季常穿件棕色風衣,頭發(fā)黑長盾计,戴個厚厚的瓶底的眼鏡售担,身材消瘦,臉上尤其少肉署辉,顴骨尖凸幾乎呈60°三角族铆。貓女是她的雅號,真名叫什么實在無從打聽哭尝,偶爾有一次聽食堂胖嬸喊她“梅子”哥攘,也有可能是“妹子”或者其他相近的字眼。不過這不重要材鹦,還是“貓女”要廣為人知一些逝淹,而且符合她的作為。诚拦茫可見她拎著大包小包的餐食创橄,在各種貓貓狗狗的聚集點投喂,經(jīng)年累月不曾間斷過莽红,比工人們上班還要準時妥畏,還要投入,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從屬于某個機構安吁,專職在做這項工作醉蚁。廠區(qū)附近的貓狗尤其多,食堂的剩菜剩飯也多鬼店,從而成了她最常光顧的地方网棍。
“貓女”的雅號是李大爺起的。李大爺粗通文墨又酷愛八卦妇智,給人起外號得心應手且能一針見血滥玷,常常叫著叫著,連那人的真名都忘了巍棱。李大爺說惑畴,這女人對待貓狗實在盡心,說不定上輩子就是它們轉生的航徙,就叫“貓女”吧如贷。胖嬸起哄,她還喂狗呢!李大爺嗔道杠袱,那你給起一個尚猿!眾人大笑,就這樣楣富,貓女竟成了她的名字凿掂。胖嬸嘴上沒把,有一次竟當著她面叫了起來菩彬,她先是一愣缠劝,居然笑著應承了潮梯,此后認識不認識的再跟她打招呼骗灶,都是叫“貓女”了。
從前到現(xiàn)在秉馏,鬧荒的時候耙旦,人也會沒吃的,也會乞討萝究,也會離開家四處流浪免都。有那富家大戶吃齋念佛的,為了積德帆竹,也會拿出糧食散給窮人绕娘,叫“布施”。布施于人是常見的栽连,但專意布施貓狗险领,且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就我所知秒紧,唯有貓女绢陌。我一直很好奇她是緣何來做這份特殊的慈善。大概懷著同樣好奇的人也有很多熔恢,胖嬸跟她熟絡脐湾,就被攛掇著去問。問完話叙淌,大伙就趕緊湊過來要聽秤掌。胖嬸嘴拙,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鹰霍,意思大概就是闻鉴,她就是想這么做,沒別的想法衅谷。這簡直不算是緣由椒拗,問急了,胖嬸就學著李大爺?shù)臉幼余恋溃荒闳柺纯粒”娙藳]了興致在验,也就散了。但是打那以后堵未,各種流言就漸起了腋舌。
有的說,貓女曾經(jīng)養(yǎng)過貓狗渗蟹,可是后來死了块饺,這讓她很是傷心,所以看到它們流浪就不免同情雌芽。也有的說授艰,貓女的孩子病了,為了求福報世落,才專來做這件善事淮腾。有的說貓女信佛,也可能信道教或者耶穌什么的屉佳,聽從指示前來行善谷朝。最不靠譜的說法是,貓女死了丈夫武花,她認為丈夫轉生成了貓狗圆凰,但又不知道是哪一只,干脆挨個去喂好了……
聽多了眾人的猜測体箕,我反倒覺得無趣起來专钉,似乎更愿聽信胖嬸的說法,她或許單純地只是想這么做呢干旁。我們生活在一個功利的社會驶沼,凡事都要講個動機。比如工人們工作争群,動機就是為了賺錢回怜,而賺錢的動機,又是為了買東西换薄,買東西的背后還有動機玉雾,就這樣,一個一個動機的催動轻要,促使人們一天一天生活了下來复旬。如今眼看有人行善,大家也想找出個動機冲泥,且這個動機必須是與利益相關驹碍,才能夠被理解壁涎。所以對于貓女,人們寧愿相信這是一個死了丈夫的瘋子志秃,也不愿相信她所作所為只是一份簡簡單單的善良怔球。
后來有一天,貓女不再來了浮还,這成了工人們餐后最大的話題竟坛。有的猜測她是不是出了車禍,有的說或許生病住院了……突然有人冒出一句钧舌,會不會總是和貓狗待在一起担汤,貓女變成貓妖了……這個說法把人們嚇了一跳,頓時安靜下來洼冻,但轉即明白崭歧,這怎么可能呢。眾人大笑一番碘赖,漸漸散去了驾荣。貓狗們還在吃散落的食物,完全不關心人們在說什么普泡,反正也聽不懂,大概聽懂了审编,也不會去在意吧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