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爺退休前是一家鋼廠的司爐工,他有個相交幾十年的工友慨亲,姓段婚瓜。段師傅的老家在百十里外的山區(qū)。那年刑棵,段師傅邀請許大爺去山里玩些日子巴刻,許大爺臨回城的前一天,段師傅不知從哪兒借來兩桿土槍蛉签,說:“許老弟胡陪,你們城里人難得有機會能這么撒撒野,今兒咱哥倆去黃河灘上攆兔子碍舍∧”
其實,段師傅對打獵也是門外漢乒验,他不過是想讓遠道來的客人玩?zhèn)€痛快愚隧。兩個年過半百的漢子,在黃河灘忙活了半天,連兔子毛都沒有打著一根狂塘÷济海看天色暗了,段師傅一指前面的村莊荞胡,對許大爺說:“今天的晚飯妈踊,讓仇家莊人給咱備!”
??? 許大爺不解地問:“大哥泪漂,你有什么親戚在仇家莊嗎廊营?”段師傅哈哈大笑,道出了原委萝勤。原來露筒,段師傅的女兒處了個對象是仇家莊的,叫仇二虎敌卓,家里條件很好慎式,蓋起了那年月農村不多見的三層小樓。小伙子人長得精神趟径,又會辦事瘪吏,很討段師傅喜歡,段師傅準備秋后就讓孩子們把婚事定下來蜗巧。
??? 兩人一進仇家的大門掌眠,仇二虎看到未來的岳丈大人來了,慌得忙里忙外幕屹,生怕有一點怠慢蓝丙。
??? 聊天的工夫,段師傅說起小時侯遇上災年家里沒吃的香嗓,爹打死了一條野狗迅腔,讓全家人好好開了一次葷:“狗肉香啊靠娱!自從那以后,這一輩子我都覺得狗肉是最好吃的東西掠兄∠裨疲”許大爺接著說:“可不是嗎?我也最稀罕吃狗肉了蚂夕,可惜好多年沒有吃過了迅诬。”
聽他們這么一說婿牍,精明的仇二虎一拍大腿侈贷,說:“嗨!叔爺們想吃狗肉還不好辦嗎等脂?咱還怕狗肉不上席面呢俏蛮!”說完撑蚌,他對著門外叫了一嗓子:“大黃!”只見一條又肥又壯的大黃狗搏屑,蹦跳地竄進了屋争涌,它興奮地搖著尾巴,繞著仇二虎辣恋,又是撲又是舔亮垫,十分親熱。仇二虎指著大黃狗伟骨,對大家說:“今兒個咱就吃它!”
仇二虎話音剛落携狭,大黃好像能聽懂人話一樣,打了個激靈壹瘟,一下子愣住了,仿佛不相信似的呆呆看著主人鳄逾,眼神里布滿了驚愕稻轨。仇二虎轉身取了繩子,做了個活套殴俱,大黃恐懼地看著他,渾身篩糠似的打起了哆嗦线欲。仇二虎拿著繩套走向大黃,它‘嗷’地慘叫一聲汽摹,轉身就跑李丰。仇二虎叫罵了兩聲,笑著對大伙說:“這畜生逼泣,鬼精鬼精的,八成是見過殺狗拉庶,知道要挨宰了。哈氏仗!咱莊里人殺狗都是用繩子套,然后吊到樹上用水灌死……”
??? 仇二虎說著呐舔,把繩子掖到衣服里面出了院子,段師傅和許大爺跟出去看他怎么殺狗滋早,有幾個鄰居也湊過來看熱鬧。大黃在仇二虎的召喚下杆麸,哆哆嗦嗦地進了院子,躲在墻角不住地狂吠昔头。仇二虎要在未來岳父面前顯顯能耐,他胸有成竹地喝令大黃過來莱革,并向它攤開雙手讹开,證明自己沒拿繩子。終于旦万,大黃的情緒漸漸平穩(wěn)了,不再亂叫了赏半,它委屈地小聲嗚咽著淆两,慢慢走了過來断箫。仇二虎用手撫摸著大黃秋冰,進一步放松它的警惕,突然剑勾,他從衣服下面掏出繩子,猛地向大黃的脖子套去。誰知那狗的確聰明性含,似乎早料到了這一手,反嘴一下咬住了繩子叠萍,從仇二虎的手里拽出,跳到院子里的井邊苛谷,將繩子丟了進去,然后又躲回了墻角独悴。這時候锣尉,院子里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了,幾個人哈哈大笑著說:“二虎啊自沧,這狗快趕上你聰明了,看來你是殺不了它了拇厢。”
??? 仇二虎一心想在段師傅面前討好逞能访敌,他當即惱得臉紅脖子粗邪媳,段師傅怕他下不了臺,趕緊打圓場勸他算了雨效。誰知仇二虎反倒更上勁了,說:“你們放心叮姑!今兒個叔爺們吃不上狗肉据悔,就吃我的肉!”他的話惹得院子里外的小媳婦大嬸們都笑了极颓。
??? 仇二虎真不愧是個機靈鬼,他抬頭看了一眼自家的三層小樓兵琳,眉頭一皺狂秘,辦法來了躯肌。這時大黃已經明白自己大難臨頭了,無論仇二虎怎么一遍遍地喝令它過來钱烟,它還是蹲在墻角一動不動嫡丙,那黑黑的大眼睛里充滿了淚水……終于,在仇二虎的再三命令下迄沫,大黃還是小心翼翼地過來了,仇二虎順著大黃頸背的皮毛泰佳,繼續(xù)穩(wěn)定著它的情緒尘吗。
等大黃完全放松下來,仇二虎就領著它上了自家的小樓睬捶,大黃還以為主人真的放過了自己,它往仇二虎的懷里拱著臀晃,一邊伸出舌頭想去舔主人的手……就這樣介劫,在三樓的陽臺上,仇二虎一邊和大黃嬉戲座韵,一邊叫嚷著,讓樓下看熱鬧的人往后退宦棺,好騰出地方黔帕。趁大黃不備,仇二虎突然一腳踹去成黄,大黃驚叫著掉下了樓白华,摔得塵土飛揚贩耐。等塵土散盡厦取,看熱鬧的人慢慢圍攏過來,只見大黃的口鼻往外淌著血虾攻,樣子狼狽極了∑娉可過了一會漂坏,它竟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這次它沒有叫顶别,只是目光呆滯地看著院子里的人們,仿佛在問完慧,究竟自己做錯了什么剩失,才讓主人這么三番五次地非要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快。
這時拴孤,仇二虎氣喘吁吁地跑下樓,發(fā)現大黃竟然還沒有死涨椒,他氣急敗壞地捋起袖子绽媒,指著大黃的鼻子就罵:“想不到你個狗東西的命這么大!今兒我整不死你就不姓仇了是辕!”
他的話音未落,院子里一位老大娘顫顫巍巍地開口了:“二虎啊旁蔼,大黃是好狗啊棺聊!不該死啊限佩!這……這狗太可憐了呀!”仇二虎惱恨地瞪了她一眼作喘,沒好氣地說:“誰可憐晕城?你怎么不可憐我吃不上狗肉?”看仇二虎發(fā)了脾氣砖顷,院子里的人都沒敢多話择吊。
仇二虎揪著大黃的耳朵,又往樓上拖几睛,這次大黃卻很順從,一聲也沒叫所森。仇二虎把大黃領到了小樓的屋頂平臺上,為了放松大黃的警惕纷妆,他還像剛才那樣和它嬉戲著……
剛才勸仇二虎的那位大娘不忍看了晴弃,長嘆了一聲,抹著眼角的淚就想走開上鞠。許大爺好奇地問:“大娘芍阎,您怎么這么難過呀?”大娘嘆著氣說:“好狗護三鄰扒聪獭骗露!那年我的大孫子在水塘邊玩血巍,一不小心掉了進去,要不是大黃跳進去把孩子叼出來藻茂,恐怕孩子早淹死了。”一個叼著旱煙袋的老漢也說:“可不是嗎掀序,那次我家自行車丟了惭婿,也是這大黃追了好幾里地,硬是把偷車賊從車上咬下來财饥,嚇跑了……”許大爺聽了這些,看了一眼身邊的段師傅沾瓦,只見他一聲不吭谦炒,臉色卻越來越不好看。
說話間宁改,仇二虎又大聲嚷嚷著讓人們退后,讓出地方爹耗。此時谜喊,大黃已經木然地站在了樓頂的邊沿,微風拂動著它的皮毛锅论,仇二虎看準了大黃的肩胛,突然抬腳怒坯,狠狠踹了過去。沒想到剔猿,看起來已經被摔呆了的大黃,這次有了防范酷含,它巧妙地把身子往下一低汪茧,躲過了這致命的一腳。仇二虎的腳順著大黃的皮毛滑過舱污,他整個身體的重心都在腳上,想收勢已經來不及了媚赖,他叫聲“不好珠插!”整個人閃出了樓頂……
“天哪!”下面的人齊聲發(fā)出了尖叫磨隘,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布讹,大黃一下子死死地咬住了仇二虎背后的衣服,仇二虎整個人就這樣被懸空著吊在了那里描验,他絕望地驚叫著。幾個反應快的機靈后生絮缅,不約而同地向樓頂奔去呼股。大黃令人難以置信地用牙齒承受著仇二虎全身的重量,它趴在地上彭谁,下巴擱在樓頂的邊沿,自己的身體和仇二虎的身體形成了個直角则奥,它忍受著平臺銳利的水泥邊角的割磨,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读处。等人們把仇二虎拉回樓頂時,大黃的整個下巴已經一片血肉模糊了井辜。
樓下的人提到嗓子眼兒的心放了回去管闷,大黃站在樓頂,“汪汪”叫著阿逃,好像還在為主人剛才那驚險的一幕而心有余悸……可是就在這時赃蛛,仇二虎突然抬起一腳搀菩,重重地踹向了大黃!這一腳出乎大黃的意外肪跋,也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人們都屏著呼吸驚呆了谜洽!
??? 這一腳恰到好處地正中大黃身體的重心吴叶,大黃一下子飛出了樓頂,它的身體像個跳水運動員一樣在空中優(yōu)美地翻騰著蚌卤,然后逊彭,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一聲悶響侮叮,似乎震得整個大地都顫動了一下,接著审胸,飛揚的塵土把它的身體蓋住了。
??? 這回歹嘹,大黃是真的死了!它的嘴摔歪了材蛛,樣子很怪怎抛,像是咧著嘴在笑……如果它臨死前真的是在笑,那么它在笑什么呢豆赏?該不是笑狗永遠也猜不透人心吧富稻。
仇二虎在樓頂上看到大黃摔死了,他拍著衣服上的塵土椭赋,豪邁地哈哈大笑,說:“不信弄不死你宣蔚,狗畜生认境!你再精還能精得過人?”
樓下的人都倒抽著涼氣叉信,被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驚呆了茉盏,許多女人的眼眶中噙上了淚花。猶豫了一下鸠姨,許大爺的手抖動著,拉了拉段師傅的衣袖连茧,小聲說:“大哥……這、這真不算回事翱驮罚斗!為了討好咱們,就针姿、就……你把閨女交給他這樣的……能放心?”段師傅抿著嘴绞绒,跟誰賭氣似的一言不發(fā)榕暇,突然,他一拍大腿:“走狰晚!”
兩人一口氣走出仇家莊快五里地缴啡,許大爺突然想起那兩桿土槍落下沒拿。段師傅的眼皮眨都不眨盟猖,說:“不要了换棚!我一眼都不想再多看那個沒人味兒的畜生了!”
仇二虎和段師傅女兒的婚事自然是吹了娘汞,后來夕玩,仇二虎先后結過三次婚,都是剛開始還行禽作,可婚后沒多久就原形畢露揩页,對老婆稍不如意就非打即罵,下手特別狠萍程,前兩個妻子都是受不了他的虐待離的婚幢妄。再后來蕉鸳,他迷上了賭博忍法,連自家的小樓也賣掉還了賭債,還逼著老婆做小姐來供自己吃喝玩樂缔赠。最后,作惡多端的他被抓起來戴质,判了刑……
時光過去很多年了踢匣,段師傅還是很慶幸許大爺那次來山里玩。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仇二虎殺狗的情景后专,誰能想到這個外表帥氣输莺、處世精明的年輕人,內心是那樣的冷酷和殘忍型凳。
不過慶幸歸慶幸嘱函,每次提到這件事,許大爺都會說:“只是可惜了大黃那條好狗往弓!”
? ? ? ? ? ? ? ? ----轉自故事會朱永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