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的一天早上,二嬸告訴兒子自己喝敵敵畏了胎围,兒子聽說后馬上租車把她送去醫(yī)院…兩小時后她死在了兒子的懷中吁系。
這消息直到9號下午我才得知,唏噓之余白魂,不盡感慨汽纤。
在她的遺物中,有她收拾好了的物品福荸,有替換的衣物蕴坪,有手機充電器,燙壺敬锐,因為她本來是打算去女兒家小住幾天的背传。
其實她照顧中風(fēng)偏癱的二叔八年多了,開始時二叔還能下地活動像正常人一樣跟人交流台夺,但最近半年多已經(jīng)變得意識模糊径玖,完全臥床不起了,只是偶爾會清醒颤介,但也只能表達最基本的詞匯了梳星,比如餓了,吃飯滚朵,渴冤灾,冷等。
二嬸其實有點二
其實真正的二嬸早已去世多年了辕近,是墜河而死的韵吨,她掉進了盧家洼。那時我才十歲移宅,清楚得記的當時的場景:那是麥收時節(jié)归粉,盧家洼周圍圍了很多人椿疗,有水性好的幾個人輪流扎猛子到水里撈人,有人上來后說好像摸到了頭發(fā)盏浇,有人說摸到了衣服变丧,最后終于把她撈了上來芽狗,放在牛背上控水绢掰,只記得凌亂的頭發(fā)貼著她慘白的臉,人們用盡了辦法都沒能把她救過來童擎。那時候二嬸的兩個孩子詠弟八歲滴劲,花妹六歲。
二叔是我爸的叔伯堂兄弟顾复,他家就住在我家隔壁班挖。一年后就有了一個抱著被窩卷往二叔家跑后面被一個老太太和一個男的追著罵的女人,她就是那個一心想嫁給二叔的現(xiàn)在的二嬸芯砸,后面追著罵罵咧咧的就是她的母親和哥哥萧芙。
那時候經(jīng)常半夜被吵醒,是我爸媽和她的母親或哥哥在勸抽泣的她回家去假丧,也不知道類似的情況有多少次了双揪。
不久后她就成了二嬸,并依然決然的放棄了要自己孩子的權(quán)利——做了結(jié)扎手術(shù)包帚,嫁給了比自己大十五歲的二叔渔期,那年她二十二歲,比我詠弟僅僅大了十三歲渴邦。
甘愿成為后媽疯趟,嫁給比自己大很多家境一般般的男人,這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她的舉動絕不是哪個人能輕易做到的谋梭。
二嬸真的很能干
二嬸很疼二叔信峻,因為二叔在醫(yī)務(wù)室很忙,加上本身二叔干活慢條斯理的瓮床,幾畝地的農(nóng)活她成了絕對的主力盹舞,還有那兩個未成年的孩子,加上我那個視力不好八十多歲的小腳大奶奶——她的婆婆纤垂,一家老小矾策,可夠她忙活了。
后來詠弟結(jié)婚生子峭沦,她接著幫忙照顧孫子贾虽。
后來,大奶奶偏癱臥床不起吼鱼,她照顧了好多年蓬豁,做飯喂藥绰咽,端屎端尿,養(yǎng)老送終地粪。
鄰里們都夸她取募,懂事,疼人蟆技,孝順還能干玩敏。
后來冬大爺——二叔的大哥,一個光棍质礼,無兒無女旺聚,也因偏癱臥床不起,那時二叔和詠弟都忙眶蕉,照料冬大爺?shù)娜蝿?wù)主要還是二嬸承擔砰粹。
后來二叔腦血栓偏癱了,二嬸繼續(xù)照顧他…
隨著詠弟二胎的出生造挽,二嬸忙于一忙老一小之間碱璃。
終于詠弟的二胎能上學(xué)了,家里讓她忙活的只剩下二叔了饭入,她卻自殺了…
這個后媽有點狠
十多歲的孩子和二十多歲的后媽嵌器,各種沖突不斷,她打孩子打的厲害圣拄,不聽話拿過笤帚就打嘴秸,聽說花妹出嫁前一晚還跟她吵了一架,被狠狠的打了一頓庇谆。
為了讓孩子幫著推碾岳掐,她會拿著木棍追著我弟我妹打,那場景我記憶深刻饭耳,經(jīng)炒觯看到詠弟一邊走路一邊抹著眼淚。
我那小腳的奶奶雖然眼神不好寞肖,但她聽得清楚纲酗,無奈自己走不動,什么也阻止不了新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打孩子觅赊,說句:你這個娘們真狠吶。我奶奶住隔壁琼稻,聽到我弟的哭聲也去勸別太打孩子吮螺,孩子太小不懂事再打會打壞孩子的。
熱心的幫手
村里的紅白喜事都是分生產(chǎn)隊或姓氏,大家一起幫忙操辦鸠补,每逢街坊鄰里有事情二嬸總會熱心幫助萝风。招待客人的宴席上需要很多人手,二嬸總是會臟活累活搶著干紫岩,從不計較规惰,從無怨言。
鄰里們總會夸她能干泉蝌,她聽到了也只是憨憨的笑歇万,繼續(xù)忙她的活。
二嬸很疼我
記得好像我在四五年級時梨与,那時經(jīng)常去二嬸家跟詠弟下象棋堕花,有次不小心手磕破流血,二嬸看到了我受傷的手給我煮了兩個雞蛋粥鞋,非剝好了讓我蘸著醬油吃,那是無比的美味瞄崇,讓我永生難忘呻粹。雞蛋是八零年代的奢侈品,吃雞蛋更是精神上的享受苏研,感謝二嬸等浊。
每年春節(jié)她都會送鞭炮給我,那是男孩子們盼望過年的重要原因摹蘑。
記得我后來帶媳婦回家時她還偷偷塞給我媳婦紅包呢…
帶孩子回去筹燕,她也給過小孩子紅包,家族里的長輩也只有她給過衅鹿。
二嬸之迷自殺
有人說撒踪,二嬸太累了,白天忙著小孫子和家里大渤,地里的活制妄,晚上還要伺候早已分不清白天黑夜的二叔,只要二叔喊吃飯泵三,二嬸就會隨時給他弄吃的耕捞。
也有人說二嬸可能是抑郁了吧,她想停下來休息一下想去花妹家住幾天烫幕,但她又放心不下二叔俺抽,不放心把二叔交給其別人照顧。
也有人說较曼,看二叔的情況其實熬不過幾年了磷斧,二嬸再堅持幾年,到時候?qū)O子也都大了,孩子們也很孝順她就能安享幸福晚年了瞳抓。
也有人說埃疫,她其實活明白了,自己操勞一生孩哑,當牛做馬一輩子好像什么都沒留下栓霜,也沒有真正為自己活過…
出殯那天,二嬸停在外屋横蜒,平時一會喊餓一會喊渴的二叔胳蛮,竟然一聲不吭,人們都說二嬸走前肯定跟他說過什么丛晌,他肯定知道二嬸走了仅炊。
為什么寫下來
每個人都是這人世間的匆匆過客,也許一段時期內(nèi)你的離開會給家人和周圍認識的人留下痛苦和遺憾澎蛛,但不久以后時間會悄然抹平這一切抚垄,不留下一點痕跡,就好像這個人從來就沒有來過谋逻。我不知道怎樣來紀念二嬸呆馁,但愿在我寫下的關(guān)于她的故事她一直都還在,看過后還有人能記起她毁兆,她依舊活在我寫下的故事里浙滤。
二嬸的一生,有過轟轟烈烈沖破世俗的愛情气堕,敢愛敢恨纺腊,不被世俗道德觀念綁架,選擇了自我了斷的結(jié)果茎芭,如同她當初嫁給二叔的決絕揖膜,她的答案都是一致的,選擇了自己最想要的骗爆。
后記
在二嬸離開大半年后次氨,二叔在七月的一天,一個夏日的上午也悄然離開摘投。終于煮寡,二嬸不用再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