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閑暇之余,花了三個晚上看完了德國劇作家蓋哈特·霍普特曼的厚厚的《亞特蘭蒂斯》。雖然語言不是我所喜歡的現(xiàn)實主義風(fēng)格航唆,不夠浪漫優(yōu)美胀蛮,但是文風(fēng)大體還是不錯的,語言很有哲理性糯钙,值得咀嚼一二粪狼。
以前,從來沒聽說過霍普特曼這個人任岸,更沒看過他的書再榄,只是上個星期天在圖書館鱗次櫛比的書的海洋里徜徉漫游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一本厚厚的書享潜,青花色的書脊“亞特蘭蒂斯”這幾個醒目的黑體字很是吸引眼球困鸥。
亞特蘭蒂斯是一個傳說中的古老神奇大陸,瀕臨大西洋剑按,社會文明高度發(fā)展疾就,財富堆積如山,后來由于一場空前的大地震或是海嘯艺蝴,而永遠沉沒于大西洋海底猬腰,從此無跡可尋。
神話故事總是吸引人的猜敢,對我來說也是如此姑荷,看到上面標(biāo)著“諾貝爾文學(xué)獎”幾個字,便毫不猶豫地借了回來缩擂。
抱著好奇之心一口氣看完之后鼠冕,才知道自己被霍普特曼這個老家伙給“騙”了,這本書壓根就與“亞特蘭蒂斯”這個古蘭神秘的西方傳說沒有絲毫關(guān)系胯盯。
看完之后供鸠,掩卷沉思,覺得這本書寫得還是不錯的陨闹,寫的是一個凄苦落魄的細菌研究專家兼醫(yī)生弗雷德里克·馮·卡瑪赫爾所經(jīng)歷的一場亞特蘭蒂斯市的自我救贖楞捂,最后收獲完美愛情和人生的故事薄坏。
弗雷德里克出生于一個德國軍官家庭,從小的時候寨闹,父親就是上校胶坠,一名狂熱的軍人,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成為優(yōu)秀的軍人繁堡∩蛏疲可是,對屠殺沒有絲毫興趣的弗雷德里克卻成了一名醫(yī)生椭蹄,職業(yè)之余闻牡,他對細菌學(xué)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一次偶然的機會绳矩,他在鄉(xiāng)下遇見了一個貴族女孩安杰拉罩润,然后他們結(jié)婚了,他“撐起了一個婚姻帶來的人為框架-一所房子一個小花園翼馆,妻子和孩子”割以。
為了專注于自己的細菌研究,也因為對農(nóng)村寧靜安謐田園生活的向往应媚,他毅然決然地搬到了鄉(xiāng)村地區(qū)严沥,放棄了城市里高于鄉(xiāng)村的三四十倍的收入。對于這件事情中姜,妻子也是堅決反對的消玄,從她知道有了孩子開始,她每天不停地與弗雷德里克爭吵丢胚,“不睡覺莱找,整夜吵架,從晚上十點吵到凌晨五點”嗜桌。
他試著溫和地勸說和安慰奥溺,對每一個可遇見的爭論,都軟硬兼施骨宠,用盡了辦法;但是浮定,他妻子和岳母都不理解,認(rèn)為他不去大城市更好的前程层亿,而來這么一個貧困的鄉(xiāng)村桦卒,簡直是瘋狂之舉。孩子出生之后匿又,他們又為孩子從嬰兒期到二十歲的教育而爭吵方灾。他們吵得非常激烈,彼此甚至以自殺來要挾,妻子會將自己所在房間里不出來裕偿。后來洞慎,他們夫妻二人和解了,為此還不得不將岳母趕出家里嘿棘。三年內(nèi)劲腿,他們接連生了三個孩子,阿爾布雷希特鸟妙、伯恩哈德和安瑪麗焦人。
由于之前那些年不愉快爭吵,還有生孩子帶來的神經(jīng)緊張重父,以及由于家族遺傳原因花椭,安杰拉從小就有的精神憂郁癥,安杰拉得了精神病房午。一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矿辽,安杰拉還拿著剪刀抵著他的喉嚨對他說:“來,弗萊德里克歪沃,快起來穿衣服嗦锐,我們倆一定要睡在菩提樹棺木里嫌松』κ铮”
為了孩子們的安全,他不得不將妻子關(guān)進精神病院萎羔,對妻子的自責(zé)與無奈之感日夜折磨著他液走。
后來,他迷戀上了一個十六歲的跳舞女孩英吉格·哈爾斯特倫贾陷,爾后不遠千里缘眶,追隨她登上了“羅蘭德”號從歐洲開往紐約的豪華郵輪。
她深受藝術(shù)界的欣賞髓废,因一曲《瑪拉巷懈,蜘蛛的犧牲品》而轟動柏林,聲名遐邇慌洪。他是有名的醫(yī)生和細菌研究專家顶燕,在德國學(xué)術(shù)界也是赫赫有名的。他們兩人是在一次上層社會的聚會上見過一面冈爹,從此他就愛上了她涌攻,愛上了她嬌媚的容顏愛上了她曼妙的身姿,誓要成為她的騎士频伤,她的救星恳谎,她的守護神。
這一次憋肖,英吉格和她父親老哈爾斯特倫一起去紐約參加演出因痛,隨行的還有一個被英吉格當(dāng)哈巴狗使喚的德國富二代阿赫萊特納婚苹。
老哈爾斯特倫是個好吃懶做的懦夫,在英吉格很小的時候就對她實施“皮鞭教育”婚肆,逼她跳舞租副,做各種艱苦的培訓(xùn)。他有這引人注目的外表较性,骨子里卻有著優(yōu)質(zhì)且流行的騙子基因用僧。“要是他看到地上有一美元赞咙,而這時一位有身份的人正看著他责循,他絕對不會去撿∨什伲”他就是這么衣服趾高氣揚的樣子院仿,什么都不做,“全靠從他女兒的骨頭里面煮出湯來”速和。
阿赫萊特納全程免費資助英吉格木女的紐約之行歹垫,并且盡一切可能地放低自己的貴族身份,只為了苦苦追求她的愛颠放,而她則自傲冷漠地把他當(dāng)做下人使喚排惨。
踏上羅蘭德好的那一刻,一想起自己就要跟心愛的英吉格同在一艘船上碰凶,他滿懷激動暮芭,大笑起來,肺中吸滿咸咸的空氣欲低,“他感到自己好多了辕宏,也更加強壯了”。
一想到英吉格砾莱,“好像他從未遭遇煩心事瑞筐,從不曾忍受妻子的歇斯底里,從沒有在鄉(xiāng)村偏遠發(fā)霉的角落研究藥物腊瑟。好像他從不曾研究過細菌學(xué)聚假,更不用說遭遇慘敗了∩ú剑”
第一次在甲板上碰到英吉格的時候魔策,他強忍著內(nèi)心的激動和歡愉跟她交談,但是他失望了河胎,從她的一言一語和一顰一笑中闯袒,他感覺到自己一直深愛癡迷的愛情小天使竟然是一個賣弄風(fēng)騷、矯揉造作的女人,她要享受生活政敢,“寧愿聲明狼藉其徙,良好的信譽又有什么用呢,無聊死了”喷户。
他替阿赫萊特納感到可悲唾那,他的愛太卑微太廉價,英吉格把他當(dāng)做哈巴狗來使喚褪尝,吼他闹获,罵他,他也不離不棄河哑,為了隨時響應(yīng)她的召喚避诽,他干脆在暴風(fēng)肆虐的寒夜睡在她的艙門邊過道上。
至此璃谨,英吉格在她心目中的愛神形象崩塌了沙庐,他因自己為追尋她的愛而乘上羅蘭德號的愚蠢行為感到羞愧和抓狂,對妻子的遭遇而產(chǎn)生的遭遇和自責(zé)又重新涌上他的心海佳吞,痛苦地折磨著他拱雏。英吉格侮辱了他對她的愛,他越發(fā)感到良心在不停地扣擊著自己底扳。
在這種精神的折磨和心理的煎熬下铸抑,加之家庭的不幸和事業(yè)的失敗,他陷入了思想的混亂之中花盐,想要忘掉對她的愛羡滑,擺脫自己對她的癡迷菇爪。
無疑算芯,這種精神和心理上的斗爭和掙扎是萬分痛苦的,如同有人在慢慢地抽離著他的每一根神經(jīng)凳宙,不給他來個痛快熙揍,就是想這樣慢慢折磨他,生不如死氏涩。
羅蘭德號在海上日夜顛簸著届囚,急劇地搖晃著,一次次被沖上浪尖是尖,又瘋狂地墜入深深的波谷意系。發(fā)動機也曾經(jīng)熄火過一次,引發(fā)了船上的乘客個個膽戰(zhàn)心驚饺汹,哭泣尖叫蛔添,以為船要沉了。
在風(fēng)雨中漂泊顛簸的羅蘭德號又何嘗不是弗雷德里克的靈魂之舟呢?
他們都在各自的雷雨風(fēng)暴中踽踽前行迎瞧,拼勁全力繞過颶風(fēng)夸溶,躲過冰山。
弗雷德里克還夢到過羅蘭德號在風(fēng)暴中沉沒凶硅,葬身海底缝裁。其實,他只是在靈魂深處想尋求自我毀滅足绅,擺脫生命中如此之多不可承受之輕捷绑,早日擺脫二十四小時的心理和精神上的懲罰,以死來向上帝贖清自己的罪孽氢妈。
命運真的跟他開了個嚴(yán)重而又幽默的玩笑胎食。在他的魂顛夢倒神思錯亂的時候,羅蘭德號真的沉沒了允懂,船長厕怜、大副、水手蕾总、司爐和乘客都葬身海底粥航,老哈姆斯特倫和阿赫萊特納也難逃厄運。
恍惚之中生百,求生的本能和心底千倉百孔的愛驅(qū)使著他冒著生命危險救出了困在艙室里的英吉格递雀,然后很幸運地上了一艘救生艇。在海上漂泊了不知多少個白天黑夜之后蚀浆,命不該絕的他們被“哈姆波特”號商船救了缀程。
到了紐約,弗雷德里克一直深陷于為什么隨著羅蘭德號沉沒的不是他而是那些無辜的該好好活下去的人們的深深的人性的扣問和心靈的自罪之中市俊。
他背著小英吉格從“哈姆波特”號商船踏上港口的穩(wěn)健的步伐和英勇的身影杨凑,以及他在海難中救治遇難同伴的光榮事跡,使得他成了紐約報紙的頭條和市民心中的英雄摆昧。
這個喧囂擁擠活力四射的城市讓他覺得有點格格不入撩满。
經(jīng)過羅蘭德號沉船事故之后,他和英吉格之間的關(guān)系更加親密了绅你,他成了她當(dāng)仁不讓的監(jiān)護人和守護者伺帘,只要他愿意,她隨時都可以將自己獻給他當(dāng)他的妻子忌锯。
弗雷德里克好不容易克制住內(nèi)心的煎熬和痛苦向她敞開心扉伪嫁,對她講自己以前的故事,講他的年輕時代和婚姻偶垮,說起他的一切不行的遭遇张咳,然后他鼓起勇氣問她是否愿意做自己生活的伴侶驹吮,她的一句“也許吧”讓他發(fā)火了,心如刀絞晶伦。
“我喜歡你碟狞,是的,我確實喜歡你婚陪,可我對你的感覺是不是愛族沃,我怎么能分辨?我總說泌参,至今為止脆淹,我只愛過動物」烈唬”
他感到了致命的羞辱盖溺,在這一生中,還從未有人如此貶低過自己铣缠。這個時候烘嘱,他對她的愛,真正的心如死灰蝗蛙。但是蝇庭,她還是想當(dāng)然地認(rèn)為他是她的第二個阿赫萊特納,可以任她隨意使喚和擺布捡硅。
由于父親的遇難哮内,身體欠佳,弗雷德里克替英吉格拒絕了維斯特&福斯特公司要求她第二天登臺表演的要求壮韭,并且終結(jié)了與那個公司的合同北发。經(jīng)過他的多方走動以及在新的經(jīng)紀(jì)人科林費爾的幫助下,他們贏得了在市政廳舉行的聽證會喷屋,使市長駁回了防止虐待兒童學(xué)會提出的關(guān)于限制英吉格在公共場合跳舞表演的言論琳拨,使得她可以重新上臺表演。
在紐約逼蒙,弗雷德里克受到自己的以前的學(xué)生威利·斯德奈斯的殷勤接待阁谆,并講他納入進他們的有著眾多藝術(shù)天才組成的藝術(shù)家俱樂部占卧,還認(rèn)識了美麗高雅熱情善良的女藝術(shù)家伊娃·彭斯小姐,并跟著她一起學(xué)習(xí)雕刻塑像礁击,想轉(zhuǎn)行進入藝術(shù)行業(yè)陕截,做回自己年輕時喜歡做的事情驳棱,以此來擺脫和轉(zhuǎn)移羅蘭德號的沉沒對自己心神的摧殘和折磨。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农曲,彭斯小姐對他情根深種社搅,只是他沒有感覺出來驻债,誠然他對她也是一見鐘情,只是鑒于自己心神正處于臨近崩潰的邊緣形葬,他無法合呐,更無心思表達出來。
在多年好友彼特·施密特的邀請下笙以,他避開英吉格淌实,離開了倫敦,來到了梅里登的一個鄉(xiāng)間猖腕,并在那里租了數(shù)間木屋拆祈,重回山野鄉(xiāng)間,修養(yǎng)心神倘感,治理自己的心理疾病放坏。
在這漢諾威湖畔孤獨的小木屋里,他一個人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老玛,聽著木頭在小灶爐里發(fā)出的噼啪聲淤年,屋子散發(fā)著令人愉悅的溫暖,又四處搗弄著把這個魯濱遜之家布置成自己喜歡的模樣蜡豹,將自己從紐約帶來的以及從彼特·施密特那里借來的書整齊地擺好互亮,閑時看看書,或是去湖邊溜溜冰余素,也會去彼特鎮(zhèn)里的診所幫他給窮人看病豹休。
在這種與世無爭的田園生活中,他終于忘了英吉格桨吊,她在他心里再也驚不起漣漪威根,她有經(jīng)紀(jì)人的保護,還在紐約找到了第二個阿赫萊特納视乐,根本不需要他擔(dān)心洛搀。
只是,羅蘭德號似乎成了他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噩夢和記憶佑淀,這些天留美,他的癔癥越來越嚴(yán)重,他會打寒顫伸刃,會莫名地?zé)┰昊牙S身帶的體溫計也測出他發(fā)燒了,正被驚恐壓抑的氣氛包圍著捧颅。在他狂亂的意識中景图,羅蘭德號的那些鬼魂來到了他們家,羅斯姆森帶著勞埃德式的帽子坐在他的床腳看書碉哑,船上一直都在抽著煙喝著啤酒的四個男人正在他家客房里玩撲克牌挚币,船長馮·凱賽爾將手搭在他的額頭上一言不發(fā)亮蒋,還有更重看不見的人和事物小聲說著話,他經(jīng)常一昏迷就是幾個小時妆毕,甚至有時候他還拿著左輪手槍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慎玖,后來干脆將鏡子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就是在這樣一種神志不清的狀態(tài)下笛粘,他竟然成功地在施密特的診室里給一個農(nóng)民做了一個風(fēng)險不小的腫瘤手術(shù)凄吏。
到家后,他便徹底昏迷闰蛔,幸好彭斯小姐從紐約來到梅里登他的小木屋痕钢,發(fā)現(xiàn)他昏迷不醒。在施密特夫婦的努力診治下序六,他才得以保住性命任连,連續(xù)昏迷了一個月。在彭斯小姐的無微不至的照顧下例诀,他才漸漸回復(fù)随抠。在地獄里走了一遭,羅蘭德號恐怖的夢魘和痛苦回憶終于隨風(fēng)逝去繁涂,他終于走出來經(jīng)久不去的心理陰霾拱她,生活在他眼前重新變得春暖花開,陽光普照扔罪。最后秉沼,他帶著彭斯小姐乘坐奧古斯特·維多利亞號,回到了德國老家矿酵。
在船上唬复,他對彭斯小姐說:“三個月前,羅蘭德號就是從這里沉下去的全肮〕ㄟ郑”
此時,海面風(fēng)平浪靜辜腺,就像萬里無云的天空休建,海豚在水里跳躍。那個午后的晴朗夜晚评疗,成了弗雷德里克和伊娃的新婚之夜测砂。他們做著幸福的夢,越過了恐懼之地壤巷,而那就是羅蘭德號的墓穴邑彪。
羅蘭德號,就是弗雷德里克漫漫人生路上的一座很難逾越的亞特蘭蒂斯之島胧华,只有當(dāng)他克制住了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和靈魂上的弱點寄症,才能迎來人生真正的風(fēng)平浪靜和萬里無云。
不得不說是伊娃·彭斯小姐的出現(xiàn)矩动,拯救了弗雷德里克的靈魂和他的生命有巧。
霍普特曼似乎想表達這樣的觀點,盲目熾熱的愛情是致命傷人的悲没,淡然自若的愛情才能溫潤人生篮迎。
弗雷德里克這一場驚心動魄的亞特蘭蒂斯似的自我救贖,是靈魂上的示姿,是人性上的甜橱,也是愛情上的。
其實栈戳,我們每個人都置身于人生的羅蘭德號的豪華巨輪之上岂傲,它滿載著塵世的耀眼燦爛與生活的得意飛騰,行程萬里子檀,誰也不知道它能否平安順利到達人生的紐約之港镊掖。
即便如此,我們更應(yīng)該保持一顆虛懷若谷和淡泊寧靜之心去生活褂痰,去工作工作亩进,去相愛,去感恩缩歪,去死亡归薛,即使萬一某天亞特蘭蒂斯式的厄運再次降臨,我們也能慷慨赴難匪蝙,浴難重生苟翻,這樣的人生注定燦爛、華美骗污。
更何況奧古斯特·維多利亞號的船長也說崇猫,“我們總是在同一片海洋中穿越⌒璺蓿”
誰說我們就沒有可能遇見自己的伊娃·彭斯呢诅炉?
沒有看見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如何沉沒,卻看到了命運斗士弗雷德里克在經(jīng)歷了種種煎熬和痛苦之后終于守得云開見日屋厘,也算沒白看這不本書涕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