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常常自成一類物種硕舆,他們的標簽就是各種“純”:單純、純真骤公、純潔抚官,還有純情。越是小小孩阶捆,越是如此凌节。
我讀初中時,沒有各種課外班洒试,也極少父母的約束倍奢,常常有空閑去附近找同學玩。有一次我尋人未果垒棋,那個姓魏的同學不在家(當時電話沒有普及卒煞,倘沒有事先約好,撲空是常有的事)叼架,倒是有一個小孩畔裕,約摸五六歲衣撬,似乎是她鄰居家的,也一樣沒人玩扮饶,我也是百無聊賴具练,就拿撲克牌教他小貓釣魚。
玩了好一會兒甜无,我漸漸覺得無趣扛点,只是他正在興頭上,幾次我想要回去毫蚓,看他有點撇嘴要哭又不忍心占键。稀里糊涂地過了差不多半晌午昔善,再不回家鐵定沒好果子吃元潘,我終于要走了,待要出門時回頭一看——那個小孩正對著我的背影君仆,大約他自己也知道跟我不熟翩概,不好意思號啕大哭,就只是呆呆拿著撲克返咱,眼淚汪汪地目送钥庇。
走了挺遠,他那副哭喪臉的模樣還在我腦子里咖摹,揮之不去评姨。雖說小孩子的臉是六月的天,變天很快萤晴,翻臉如書吐句,高興就笑,傷心就哭店读,但每一張臉都是一副純情的樣貌嗦枢,所以最能打動人。
畢業(yè)回南京時屯断,我姐姐家的同同大約兩歲文虏,最是招人逗弄的可愛時候。為了討好他殖演,我常常給他做“愛心西紅柿”氧秘,挑最大最熟的,挖出里面的酸甜的瓤趴久,拌上白糖或者蜂蜜(后來在書上看到金岳霖也熱衷買大蘋果大梨逗院里的孩子丸相,不由一笑,真是人情相似)朋鞍。不僅如此已添,我去他家時妥箕,還常常擺出他各種斷肢殘疾的奧特曼小人和一些莫名其妙的道具,給他胡說八道講故事更舞,或荒唐離譜地編游戲畦幢,所以每次見我去他都很開心,常常笑得哈啦哈啦地停不了缆蝉。但是游戲玩過宇葱,他總是意猶未盡地扯著我:“小姨,再來一遍刊头∈蚯疲” 這樣幾次,也讓人覺得很是煩惱原杂,于是我就要走印颤。
可是,對于我同學的鄰家小孩來說穿肄,一個素昧平生的姐姐陪玩了一會兒年局,到她走都會特別舍不得,更何況同同呢咸产?所以每次到我要走的時候矢否,同同就傷心到悲痛欲絕,像失修的水龍頭一樣脑溢,眼淚成串成串的往下掉僵朗。
我在門口穿鞋,內心不由深受感動:還沒哪個男人為我這樣轟轟烈烈地掉過眼淚屑彻,更何況是這樣百分百真誠的眼淚呢验庙!
之所以強調“百分百真誠”,是因為等他們長大酱酬,純情也會打折的壶谒。
同同再大一點的時候,有一次他很鄭重地告訴我:“小姨膳沽,爸爸跟媽媽是一對汗菜。”怎么突然扯到這個略顯成熟的話題上挑社?我心里充滿了疑慮陨界,沒敢當即接他的話,模棱兩可地“唔痛阻,這個嘛……” 菌瘪,然后大腦一片空白地看著他。
他對我的反應視若無睹,繼續(xù)講:“小姨俏扩,那我跟你是一對”糜工,啊,原來又是表白呀录淡,我剛剛釋然捌木,沒想到他很虛榮地又跟了一句:“不過小姨,我得當對(隊)長……”? 我又是一陣大腦空白嫉戚,有點暈刨裆。
再后來有了跳跳,我最大的收獲是自感演技突飛猛進彬檀。
姐帶同同來我這兒帆啃,曾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同同油然而生了危機感,一路上他反復追問:“媽媽窍帝,小姨有了跳跳努潘,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 來了之后盯桦,也總患得患失地來問我慈俯。我發(fā)揮演技渤刃,一再跟他表白拥峦,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人就是同同!為了讓他相信卖子,我還作出各種嫌棄跳跳的樣子略号,并自圓其說:”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跳跳,翻身都不會洋闽,天天躺著有什么趣兒玄柠?只是如果沒人理,他就哭個不停诫舅,連累我們也玩不好——所以還是哄著他的好……”同同頓時開心起來羽利,又因為我爐火純青的演技,覺得跳跳被人百般嫌棄頗為可憐刊懈,反倒于心不忍这弧,對他溫柔了許多。
后來跳跳也大了一些虚汛,有一回我們一起吃飯匾浪,跳跳那段時間迷戀上了干杯,不干杯就不肯吃卷哩。為了哄他我就端著勺子說:”我們來找個人干杯蛋辈,找誰呢?就找那個我最喜歡的人吧……”話沒說完呢将谊,就看見同同兩眼發(fā)光冷溶,很利索地把他的飯勺舉起來渐白,心領神會地等著了!
如今他們倆都長大了許多逞频,再開學礼预,一個高一,一個五年級虏劲,我們三個人之間托酸,我已經不需要演技來維持平衡,因為常常哥兒倆抱成團柒巫,我才是被百般嫌棄的那一個呀励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