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被半死不活地推進急救室時,她那支染血的手機忽地一亮鲸睛。那是一個未知聯(lián)系人發(fā)給她的一段視頻倔丈。
視頻里示血,我妹衣不蔽體地癱坐在地上酣胀,高高腫起的臉被屏幕后伸出來的無數(shù)只手不停地扇府喳。
無數(shù)雙名牌鞋子毫不留情地踹在她身上圾叼,仿佛她是世界上最臟的垃圾纽疟。那視頻的背景聲也嘈雜得很榨惠,夾雜著男男女女的笑聲和辱罵聲奋早。
我妹在視頻里像死了一樣。我快意地揚起嘴角赠橙,把這六分三十七秒的視頻一秒不落地細致觀摩完耽装。我和我妹王瑩瑩沒有一丁點血緣關(guān)系。
她是我后爸的孩子简烤。我后爸對我很差剂邮。我常常在他帶著醉意的皮帶下皮開肉綻。
而我媽每次都只會在事后横侦,用一雙淚眼看著被打得遍體鱗傷的我哽咽著說道:“妍妍挥萌,你再忍忍,是媽媽沒有能力......”
說句實話枉侧,每次看她流淚我都覺得無比心煩引瀑。決定改嫁那會,她也是流著淚說她這么做都是為了能夠給我一個溫暖的家榨馁。
可是我知道她其實只是受不了生活的苦憨栽。她從來都不是為了我。我恨我媽翼虫,恨我后爸屑柔。連帶著我也恨上了那個帶著我后爸一半血液的女兒。
所以當我知道她被霸凌的時候珍剑,我差點就在這急救室門口笑出了聲掸宛。這不是好事一樁嗎?她被打死也算是給她爸贖罪了招拙。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唧瘾,她最后還是被救回來了。她被救回來的第二天下午别凤,她的班主任過來看她饰序。王瑩瑩可真失態(tài)。
她哭紅了一雙眼规哪,像狗一樣看著那個中年女老師求豫,嘴里沙啞地嘶吼著:“于曉琳他們扇我耳光、脫我衣服......”
那個女老師也相當配合地露出憐憫的神態(tài)。我削著蘋果注祖,突然發(fā)覺這個女老師有點兒面熟猾蒂。哦均唉,我想起了是晨。我是見過這個女老師的。在王瑩瑩上高一的時候舔箭。
那時王瑩瑩好像得了個什么作文競賽的獎罩缴,當時就是這個老師特地過來做的家訪。我還記得那時這個老師還一臉慈愛地摸了摸王瑩瑩的頭层扶。
我后爸當時也是笑得連五官都快被皺紋給掩埋了箫章。反觀現(xiàn)在……我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如果這個老師的眼神能有一刻是真實落在王瑩瑩身上的話镜会,我倒是相信她確實是存了幾分真情實意檬寂。
然而她沒有,她只是眼神漂浮地略過王瑩瑩戳表,轉(zhuǎn)頭態(tài)度真摯地看向我媽和我后爸桶至,帶著誠懇的語氣鄭重其事地保證道:“玉瑩瑩家長,你們放心好了匾旭,我們學校一定會給你們一個合理的交代的镣屹。”
我聽到這話差點被逗樂价涝。我低頭掩飾性地咬了一口我剛削好的蘋果女蜈。我后爸聽到那老師的話后,忙不迭地道謝著色瘩。那老師看著點頭哈腰的后爸伪窖,鏡片下的雙眼快速閃過一抹不耐嫌惡之意。
王瑩瑩眼中的那一點光也開始慢慢熄滅居兆。她好像聰明地意識到了這只是粉飾太平的騙局覆山。我口中的蘋果分泌出甘甜的汁液。唔史辙,真是甜進了心坎汹买。
王瑩瑩第三天就出院回家了。剛回家那會兒她還表現(xiàn)得挺像個正常人聊倔。但只因著我媽的一句話晦毙,她便開始瘋了一樣大哭大鬧。
甚至到最后連那個平日里視她如珠如寶的后爸也看不下去了耙蔑,拿出棍子惡狠狠地把她打了一頓见妒。那晚吃過飯之后,我媽就幫她把校服收了下來甸陌,然后隨口說了句:“這套校服上的那些血跡都洗干凈了须揣,明早瑩瑩可以穿著這套去學校上課盐股。”
話音剛落耻卡,我明顯可以看到王瑩瑩整個人開始在發(fā)抖疯汁。她僵直著身子看向那套校服,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隨時要過來向她索命的惡鬼卵酪。
她莫名其妙地快步走到墻角蹲了下來幌蚊,雙臂緊緊抱住自己,神色有些許癲狂溃卡。她嗚咽著出聲祈求道:“我……我不想去上學……我不想……”
我媽對王瑩瑩其實并沒有多少感情溢豆,但因著我后爸疼他這個親生女兒,我媽平時也會就著討好王瑩瑩來取悅我后爸瘸羡。然而當下我后爸沉著臉沒有表態(tài)漩仙。
我媽也就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饒有興趣地觀察著我后爸犹赖。我看見他臉上的橫肉起了又落队他,落了又起。他的拳頭也是松了又緊冷尉,緊了又松漱挎。
良久他才壓下了性子對王瑩瑩說道:“聽話,我們書還是要讀的雀哨】牧拢”王瑩瑩的眼睛里溢滿了絕望。她應當是想到了些什么雾棺,整個人抖得更加厲害了膊夹。
我想,她九成九是在回味她的好伙伴們給她帶來的那些肉體上的盛宴和精神上的洗禮捌浩。想到這兒放刨,我忍不住低頭輕笑了一聲。
王瑩瑩整個人無由來地劇烈一抖尸饺,她面帶恐懼地顫抖說道:“爸进统,求求你給我轉(zhuǎn)學吧……我不想在那個學校上學……”我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了一聲。
這王瑩瑩還真是夠天真夠蠢的浪听。她以為轉(zhuǎn)校不用人情打點螟碎,不用交通雜費的嗎?只聽見我后爸偽善地說道:“爸爸也愿意給你轉(zhuǎn)校迹栓,可是如果轉(zhuǎn)校完再出現(xiàn)這種情況我們怎么辦掉分?
瑩瑩,不是環(huán)境來適應我們,是我們要去適應環(huán)境酥郭』梗”他擺出父親的姿態(tài)說得萬分語重心長。而在我看來不从,這說辭不過是他對自己無能的遮羞布罷了惜姐。
王瑩瑩哭得涕泗橫流:“可是我都沒有招惹過她們……是她們自己過來打我的……我什么都沒有做……”后爸道:“總得有個事出有因,你想想會不會是你自己什么時候不小心得罪了她們消返?”
王瑩瑩不斷搖頭:“我沒有……我沒有……”后爸自顧道:“要是實在不行你就服個軟载弄,給她們道個歉,念在同學情分上撵颊,她們也不會做得太過分”古眩”
王瑩瑩的情緒變得更加激動了倡勇,她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在喊:“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道歉就有用嗎嘉涌!我都給她們跪下多少次了你知不知道妻熊!
我邊跪邊扇自己耳光邊罵自己是賤人!她們還是不肯放過我仑最!她們就是篤定我們家沒有一個人敢替我出頭扔役!她們就是篤定我們家……”“啪!”
響亮的耳光聲令王瑩瑩的控訴戛然而止警医。王瑩瑩的臉幾乎是立刻就腫了起來亿胸。后爸高舉著的手還沒完全放下,他的臉已全然陰沉预皇。
他一向愛面子如命侈玄,哪怕是他親生女兒也不能這樣踐踏他那低廉的尊嚴。只聽他面色鐵青地說道:“那老師不是說會處理了嗎吟温!
而且你怎么不想想序仙,他們怎么不欺負別人,偏偏來欺負你鲁豪!你就不能稍微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嗎潘悼!我每天拉長途已經(jīng)很累了,沒時間理會你們這些小事爬橡!”
王瑩瑩的頭被打偏到一側(cè)治唤,頭發(fā)凌亂地散布著。只聽見她的聲音里滿是哭腔:“對堤尾!這是小事肝劲!因為我沒人護著他們才敢這么肆無忌憚地打我!
就算我被他們打死了,你們也只會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把責任怪在我頭上辞槐!”后爸氣到連呼吸都重了好幾度掷漱。
我媽這時也怯生生地插了一句:“我待會去買點小零食,瑩瑩你明天帶去給同學們吃榄檬,就當是和同學們示好卜范,不久也就和好了,小孩子家家的......”
她話還沒有說完鹿榜,王瑩瑩就像瘋了一樣拿頭撞墻海雪,嘴里不住地亂喊亂叫 。后爸看著自己近似發(fā)狂的女兒舱殿,掄起平時打我才用的棍子便往他寶貝女兒身上甩:“老子賺錢供你吃供你喝奥裸,你這白眼狼不感恩也就算了!
還敢和你老子叫囂沪袭!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湾宙!”我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場鬧劇冈绊。嘖嘖嘖侠鳄,狗咬狗,我喜歡死宣。王瑩瑩隔天還是去了學校伟恶。
晚上她又很遲才回到家。她回家的時候臉色發(fā)白毅该,緊緊地拉著自己的衣領(lǐng)一言不發(fā)地回到自己房間博秫。我的視線一直跟著她的身影。呵鹃骂,就算她把領(lǐng)子拉得再高又能怎么樣呢台盯?
我不還是看見她脖子上那些被人掐出印記的指痕?看來她今天又收獲不少呢畏线。我掩住嘴角静盅,輕笑出聲。晚上吃過飯后我就去了趟便利店寝殴。
剛出來我嘴里的煙還沒點上蒿叠,我的耳邊就響起了王瑩瑩那極盡崩潰的聲音——“你就這么討厭我嗎?看著我被人欺負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蚣常?”
我連頭都沒回市咽,慢條斯理地把煙點燃。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抵蚊,暢快看著面前飄蕩的煙圈施绎。而后我才轉(zhuǎn)身看著她溯革,譏諷地開口說道:“我討不討厭你,你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嗎谷醉?”
她是我后爸的女兒致稀,我拿什么不去恨她?拿她親爸這些年對我的種種“照顧”嗎俱尼?王瑩瑩的眼神有些渙散抖单,她的聲音沙啞到了極點:“可是明明就你一句話的事啊......
只要你開口,她們就遇八、她們就不敢對我怎么樣了……”我再度吸了一口煙矛绘,玩味地勾起了嘴角。王瑩瑩說得沒錯刃永。但凡我替她說一句話货矮,學校里那群毛都沒長齊的孬種自然就不敢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