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彼懷
1
記得去年夏天的時候,我聞到西屋彌漫著一股難聞的發(fā)霉味诱篷。我本想偷偷懶,敷衍過這個夏天后再討論下一個夏季去解決雳灵∽厮可是這股氣流彌漫了整個屋子,我再也不能袖手旁觀细办,說著就開始準備收拾西屋橙凳。
趁著這股三分熱血的干勁,把西屋的所有窗戶打開笑撞。我拿起笤帚和拖布把西屋打掃的一塵不染岛啸。最后我終于發(fā)現(xiàn)這股味道是從犄角的廢棄衣櫥中散發(fā)出來的。那衣櫥里堆放了很多外公的衣物茴肥,隨著時間的流逝開始發(fā)霉坚踩、變質。
我戴好口罩瓤狐、套好手套瞬铸,用手電筒照了照里面是否有異樣后,小心試探地伸出手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础锐,一一攤開晾曬嗓节。
我用兩根手指緊緊地掐著衣服角,飛奔到外面的晾曬處皆警,然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拦宣。
我正當滿意地拿起衣櫥中最后一件衣服時,手背不經(jīng)意間碰到了一個木匣子信姓。我捧著木匣子放在一邊鸵隧,發(fā)現(xiàn)木匣子的鎖頭是開著的。出于好奇意推,我慢慢地把木匣子打開豆瘫。
我睜大了眼睛,發(fā)現(xiàn)里面躺著一個筆記本菊值。我輕輕地翻開它外驱,里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油筆字。我看的鼻尖一陣酸楚俊性,好像眼前播放著兩個人的愛情故事略步,男的叫德懷,女的叫淑芬定页。
2
在村子的南邊兒趟薄,有一個工廠。那里每天都會有人活動典徊,機器也不會有休息的時間杭煎。
那時候德懷身為徒弟恩够,跟著師傅進進出出,每次完成的工作都能讓師傅滿意羡铲。
像往常一樣蜂桶,淑芬把飯菜滿滿的裝在鐵飯盒里,又拿了一個煮熟的雞蛋去給父親送飯也切。
“爸扑媚,這是你的飯,外加一個笨雞蛋雷恃!”淑芬歪著頭對父親說疆股。
“好伙食啊倒槐!不錯不錯旬痹!”父親開心地笑著。
“師傅讨越,那邊需要磨好的木材我都弄完了两残。”一個小伙兒滿頭大汗地跑過來把跨。
淑芬看著面前這位汗水滲透了衣襟人弓、額頭上掛著滿滿的汗珠的青年小伙兒竟然叫自己的父親為師傅,心里不知怎么着逐,很是興奮票从。
“好,知道了滨嘱,你去吃飯吧!”
“師傅浸间,你不吃嗎太雨?”
“沒看我閨女給我送飯來了嗎?你帶的飯還需要熱一熱魁蒜,你先去吧囊扳。”說著兜看,父親撇了撇手锥咸。
那人撓了撓后腦勺,然后傻傻地笑了幾下细移,轉過身跑開搏予。
“爸,你什么時候多了個徒弟弧轧?”
“怎么雪侥,你爸還不能有個徒弟了碗殷?”
“不是,我尋思這徒弟笨頭笨腦的速缨⌒科蓿”
“這你不必擔心,今天新收的這個徒弟還算不上是個傻蛋旬牲,做事還有些頭腦仿粹。”
一來二去原茅,那小伙兒好像總是能抓好時間吭历,等到淑芬給父親送飯。淑芬有時候瞥見站在一旁傻傻的徒弟员咽,總是忍不住調侃一番毒涧。
一天清早,淑芬的父親留下話贝室,說今晚自己的徒弟要來到家契讲,這晚飯還是要好好準備的。
淑芬在屋里正刷著碗滑频,聽見父親的徒弟要來捡偏,手中的飯碗掉進油水盆里,濺了自己一身臟水峡迷。
不知道為什么银伟,淑芬覺得那天時間過的飛快。她看了看鐘表绘搞,馬上跑進廚房忙活起來彤避。淑芬的母親直言幫忙,淑芬阻攔說讓母親好好休息夯辖。
淑芬的刀工了得琉预,菜刀切在菜板上鐺鐺鐺的響,心跳也隨著加快了速度蒿褂。
月亮悄悄的從天邊爬上來圆米,趁著余光照亮了兩個人回家的路。
淑芬聽門口雜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啄栓,連忙系上圍裙娄帖,一個人走進廚房忙活起來。
師傅徒弟兩人聊的很是愉快昙楚,母親在一旁目不轉睛地欣賞眼前的小伙兒近速。這一切淑芬都躲進屋子里偷看的一清二楚。只是淑芬心里亂亂的,不斷地用手撥弄長長的辮子数焊。
“德懷啊永淌,這飯菜怎么樣?”
“挺好的佩耳,不愧是師娘的廚藝遂蛀!”
“他師傅,這是咱們閨女做的飯干厚±畹危”母親坐在父親身旁指了指淑芬的房間。
“啊蛮瞄,好吃所坯,好吃」彝保”徒弟紅了臉芹助。
“你看,就跟你師傅不學好闲先,酒喝的臉通紅状土。”母親笑著說伺糠。
“德懷啊蒙谓,我要是把我閨女嫁給你怎么樣啊训桶?”父親試探著累驮。
“啊舵揭?”德懷好像不敢承認剛剛師傅和自己說的話谤专。
淑芬終于忍不住從屋子里跑出來。
“爹午绳!”淑芬紅著臉笑著跑出門外毒租。
3
很快,淑芬和德懷拜了堂箱叁,成了親√枰剑婚后的淑芬感覺生活很有奔頭耕漱。每天德懷早出晚歸,只要有什么可以賺到錢的活兒抬伺,他都會第一個趕到螟够。不為別的,只記得妻子隨口說出的一句話而已。
有一天晚上妓笙,妻子做好飯菜等丈夫下班回家若河。可是坐在炕頭左等右等寞宫,都沒有聽見丈夫回家的腳步聲萧福。妻子把涼過的飯菜熱了又熱,隨后一個人在屋子里轉來轉去辈赋。迫于擔心鲫忍,打算一個人去外面找尋丈夫。
妻子正準備著鎖上門钥屈,屋后便傳來丈夫熟悉的腳步聲悟民。妻子興奮地跑過去,發(fā)現(xiàn)丈夫后面背著一個箱子篷就。
“媳婦兒射亏,這是我給你買的好東西!”丈夫開心的像個孩子竭业。
“這是什么智润?神神秘秘的∮榔罚”妻子用手摸了摸紙箱子做鹰。
“電視機!”
就這樣鼎姐,整個村子里出現(xiàn)了第一臺電視機钾麸。那時候,村里的人每天晚上都會聚集在一個屋子里炕桨,小孩子們拿著小板凳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機看饭尝。大人們開心地站在屋外聊天,可那雙耳朵盡可能的往屋子里探望献宫。幾乎一個村子的人都會來到這兒沾沾熱鬧的氣氛钥平,只有到了后半夜,大人才拽著小孩往家走姊途。
妻子的頭腦靈活涉瘾,借此機會開了一家小賣部,而那臺電視機也發(fā)揮了很大的用處捷兰。
結婚的時間飛快駛過立叛,但兩個人的生活永遠像初戀時的模樣,幸福贡茅、美好秘蛇。
有一天其做,妻子只覺得惡心、反胃赁还。丈夫放下手頭的工作妖泄,陪著妻子去村口的診所看病,這一瞧才知道自己當了爹艘策。
丈夫尋思著妻子懷了孕蹈胡,可是要好好補補身子。心想著把一家其中的一頭老母豬宰掉柬焕,但那時候每家每戶的牲畜和秋收的莊稼都要大部分的上交給大隊审残。丈夫看見自家的豬又肥又壯,忍不下心拿刀割宰斑举。
丈夫看了看懷孕的妻子搅轿,便趁著凌晨一點多拿起刀開始獨自行動。
趁著挨家挨戶關著燈富玷、睡熟的時候璧坟,一個人悄悄地跳進豬圈窩里。丈夫看著睡熟的老母豬赎懦,對著它脖子處捅進去雀鹃。那老母豬還沒從夢中反應過來,他又狠狠地往里面一用力励两,刺破了豬的心臟黎茎。掙扎的豬正要四肢亂蹬,丈夫一個推力把母豬懟到堆雜著秸稈的角落里当悔「嫡埃可那豬并沒有求饒,求生的欲望愈發(fā)強烈盲憎,那每一次呼吸隨著一大口血從刀口噴出嗅骄,可夜晚還是那么寧靜。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饼疙,用沾滿鮮血的左手拍了拍躺在一旁毫無生氣的老母豬肉溺森,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老母豬窑眯,你這輩子值了屏积!”
4
兩個人也不知走過了多少個春夏秋冬,從正直年少的青春走到年邁的年紀磅甩。淑芬變成了老太太炊林,德懷變成了矮老頭。
可能是年紀大了更胖,一個人的習慣與愛好也變得大不一樣。
夏天的時候,外公總是早早的把鳥籠子從屋里拿出來掛在樹蔭下却妨。那樹旁有一張圓木桌子饵逐,桌子上擺放著標準的品茶器具。
有時候外婆陪外公坐在一旁彪标,時不時還會給外公倒茶倍权。外公眼里滿滿的都是外婆的影子,我在一旁自然被忽略掉捞烟。
每次我追著外公講他們的愛情故事時薄声,外公的眼里都會出現(xiàn)閃閃的光亮,猶如天上的星星题画。
每天外婆忙里忙外默辨,而外公舒服的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忙里偷閑的樣子苍息,對我擺出一臉的驕傲和炫耀缩幸。
外公有時間就會拿起筆,把自己的愛情記錄在筆記本上竞思,外婆在一旁打趣說要把自己寫的美一點兒表谊。
我本以為老兩口會在垂暮之年坐在房檐下,外婆靠在外公的肩膀上看夕陽盖喷”欤可是,外公提前離開了外婆课梳,就連同那筆記本也消失在外婆的生活中距辆。
因為外公的離開,外婆就此得了阿爾茨海默病惦界。我看的心痛挑格,不知要怎么陪伴這位老小孩度過余生。
外婆總是坐在床上望著窗外沾歪,眼睛里堅信著一個人的到來漂彤。我不知外婆每天在盼望什么,可她就是喜歡這樣發(fā)呆灾搏。無論刮風下雨挫望、電閃雷鳴還是萬里晴空,外婆總會如約而至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狂窑。
我沒想到媳板,它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把筆記本攤在陽臺晾曬泉哈,發(fā)霉的味道消除不少蛉幸。我又急忙地拿起筆記本跑回屋破讨,迫不及待的要給外婆看。
我冒冒失失地跑回屋子里奕纫,看見外婆坐在床上提陶,她雙眼看著外面明媚的風景。
我坐在外婆身邊匹层,從背后拿出筆記本給她看隙笆。
“你看看這是什么?”我明知故問的打著趣升筏。
屋子的窗戶敞開著撑柔,一陣清風吹過,無意中翻亂了頁數(shù)您访。外婆突然用手按住了其中一頁铅忿,緩慢地把這頁攤開,眼里放著淚光洋只,趴在我耳邊自言自語的問辆沦。
“這個人是誰,我能嫁給他嗎识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