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冬春又一夏奏篙。
適逢盛夏柴淘,天熱難耐。每年的夏天都很長,每年的夏天都很熱为严,年復(fù)一年敛熬,輪旋回轉(zhuǎn)。
很容易想到金基德第股,更容易想到他的電影荸型,《春夏秋冬又一春》。
金基德出身不好炸茧,酷愛畫畫掌眠,早年不順逻住,中途輟學(xué)在工廠上班補(bǔ)貼家用州刽,生活道路上坎坷多變矿酵,作品多關(guān)注邊緣人的生活,他總擅長以極端的性和暴力來刻畫表面寧靜下的暗流涌動控漠。不知道老金的蔓倍,不足以了解韓國;沒看過老金電影的盐捷,不足以看懂韓文化偶翅;但老金的電影,卻最不像傳統(tǒng)韓國電影碉渡。老金的片子超脫文化聚谁,沒有語言阻隔,通曉每個人的內(nèi)心深處滞诺。
整部影片對白極少形导,畫面極美,沉靜习霹、深簡朵耕、有條不紊,且力道厚實(shí)淋叶。
如片名一樣阎曹,不刻意不做作,五段依次鋪開煞檩,春处嫌、夏、秋形娇、冬锰霜、又一春……
100多分鐘的故事,從未離開一座廟的視野桐早,廟居水中央,環(huán)山團(tuán)抱著,往來只能劃槳行船哄酝,水盡頭有一棵古樹友存,粗樹干、稀樹枝陶衅、盤踞水中屡立,樹旁有一道門,外刻兩幅面目猙獰的門神搀军,內(nèi)畫兩尊坐蓮的善面觀音像膨俐,似乎象征著山里山外的兩重生活,山門外盡是俗世的名利場罩句、兇險狡詐焚刺,山門里才能領(lǐng)悟到人性的真善美。門里門外门烂,兩個世界乳愉。
每一次門開,都是一個季節(jié)的開始屯远,每一次門關(guān)蔓姚,都是一個故事的終結(jié)。
從前有座山慨丐,山間有片水坡脐,水中有座廟,廟里住著倆和尚房揭,一老挨措,一小。老和尚每天吃齋念佛崩溪、盤腿打坐浅役、敲木魚,小和尚天性未泯伶唯、吃飯瞌睡觉既、四處玩耍,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乳幸。
有一天瞪讼,小和尚淘氣,自己劃著船槳粹断,爬到山上捉魚符欠、逮青蛙、抓蛇瓶埋,在它們身上都用細(xì)線綁一塊小石頭希柿,開心的看著魚游不動诊沪、蛙跳不起、蛇原地打轉(zhuǎn)曾撤。這一幕老和尚看在眼里端姚,沒有呵斥、沒有制止挤悉,趁晚上小和尚睡覺的時候渐裸,給他同樣綁了一塊石頭在身上。
早上起來装悲,小和尚背著沉重的石頭問師傅為什么昏鹃,師傅說拴在魚蛙蛇身上的石頭,早晚會成為小和尚心里永遠(yuǎn)都放不下的石頭诀诊。師傅命他馱著石頭去給它們解綁洞渤,結(jié)果找到它們的時候發(fā)現(xiàn)都已經(jīng)死了,小和尚頓時哇的大哭起來畏梆。這是天真孩童的眼淚您宪,也是生命釋放的眼淚。
夏已至奠涌,是幾年以后的夏宪巨,小和尚長大懵懂的夏。
大自然從來都是公平的分配和演繹溜畅,兩蛇交尾的畫面捏卓,預(yù)示著小和尚業(yè)已初長成,春心始蕩漾慈格。小和尚又一次爬上大石佛的肩膀怠晴,這次看到的那條通往山外的小路,也出現(xiàn)了不同于小時候的風(fēng)景——兩個越走越近的女人浴捆。女人也是一老一少蒜田,老的是媽媽,帶著重病的女兒上山拜佛求醫(yī)选泻,女兒正值芳竇初開的年紀(jì)冲粤。
比起春天,應(yīng)是夏天更容易激起春心页眯。所以梯捕,小和尚和小姑娘的故事,就被安排在這個季節(jié)的午后和半夜窝撵。午后山石間兩人的第一次野合傀顾,粗放、直接碌奉、裸露于天地短曾,半夜木船里的水上交歡寒砖,激情、寂寞错英、暴露給師傅入撒。老和尚晨起發(fā)現(xiàn)兩人赤裸相擁在小船里熟睡時隆豹,也并未呵斥椭岩,神情里沒有憤怒,就只一聲輕嘆璃赡,跟看到早年的小和尚虐玩動物時一樣判哥。
小和尚跪在佛祖面前求師傅寬恕,老和尚告訴女孩“這是最好的藥了”碉考,并送女孩離開了這里塌计。次晨,小和尚終于還是按捺不住侯谁,起身下山追尋那女孩去了锌仅,還背著常年供奉的佛像、抱走了那只公雞墙贱。其實(shí)热芹,從女孩上山的那一刻起,老和尚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惨撇,也許還早知道只有這樣的結(jié)局伊脓,才能治好女孩的病。他還說魁衙,“淫欲喚醒了占有的欲望报腔,會導(dǎo)致殺身之禍”。
老和尚知道所有未發(fā)生的事剖淀,也看透所有已發(fā)生的事纯蛾。只因,世間的一切纵隔,都是輪回翻诉。
面對無墻之門,只要心中有墻巨朦,依然走門不越墻米丘。
秋涼,一個30歲的男人推開了山門糊啡。
老和尚放下手里的貓和報紙拄查,撐船接年輕人渡水,他從遙遠(yuǎn)處就知道棚蓄,彼岸這位拎包站立堕扶、留著長發(fā)碍脏、一臉戾氣的小伙,是那個在俗世間厭倦了的小和尚稍算,他又背著佛像回來了典尾,只不過,凡塵的世界里糊探,石佛沒能攔住他拿刀殺死自己的妻子钾埂,只因說好的山盟海誓在俗世里并不靈了——她跟別的男人跑了。
老和尚說科平,“有時候我們必須放棄一些我們喜歡的東西褥紫,你喜歡的,別人也喜歡”瞪慧,小和尚開始虐自己髓考,在佛祖面前贖罪。差點(diǎn)以為會像曾經(jīng)看過的影視劇里那樣弃酌,外邊現(xiàn)世犯過罪的人氨菇,出家做和尚就可以免于罪責(zé),但導(dǎo)演并不打算這樣妓湘,警察終于還是找了上來查蓉。
老和尚抱起貓,用尾巴沾墨多柑,在木板上寫起“般若波羅蜜心經(jīng)”奶是,讓小和尚用刀把字跡刻出來,說每刻一個字竣灌,心中的憤怒就會少一些聂沙。警察答應(yīng)等刻完再把他帶走,他用盡力氣在地板上一刀一刀的刻初嘹,整整一天一夜及汉。也許貓有九條命,命命都是輪回屯烦,所以老和尚不用毛筆卻用貓尾巴寫經(jīng)書坷随。
小和尚被帶走的那天早上,警察沒用手銬驻龟,他已從心里接受自己的罪温眉,不再逃。
老和尚知道這一走便是永遠(yuǎn)翁狐,小和尚不回頭告別类溢,船也劃不動,等小和尚走后露懒,船竟自己漂了回來闯冷,也難怪老和尚最后將自己坐化的時候砂心,能涅槃化作舍利子,化成水蛇蛇耀,非是得道高僧辩诞,無能如此。
冬臨纺涤,水面成冰译暂,人可行走。
這次回來開門的中年人洒琢,是出獄后的小和尚秧秉,早已褪去年輕時的浮躁褐桌,儼然一副歷經(jīng)世事后淡然從容的模樣衰抑,鑿冰刻像、安放舍利荧嵌、敲魚打坐呛踊、冰水潔面、苦練功夫啦撮。這個中年男人谭网,就是導(dǎo)演自己。
又是一年開春赃春,一個抱男嬰的蒙面女子推開了山門愉择,留下男嬰,半夜離開時不慎落入冰洞织中,卒锥涕。關(guān)于神秘女子的猜測,有一種說法是當(dāng)年的少女狭吼,男子殺的妻并不是她层坠,影片從未說清楚,甚至于連老和尚和小和尚的身世都不曾說清刁笙。
所有人物角色都是那么真實(shí)的存在破花,卻又不知從何而來。也許疲吸,導(dǎo)演要告訴我們的座每,就是混沌的世界,它充滿悲歡離合摘悴、愛惡懼憎峭梳,它隨時觸手可感、真切實(shí)在烦租,我們卻未必知道世界的本來模樣延赌,也無從可知除盏。每個人生下來就是現(xiàn)成的身世,每個人都要走很長一段路挫以,每段路都不盡相同者蠕,天南地北各自精彩。但把每個人的每段路掐松,都層層剝開紛擾的雞零狗碎踱侣,又仿佛所有人都像在重復(fù),要么重復(fù)昨天大磺,要么重復(fù)別人抡句。
重復(fù),是最短的輪回杠愧。
小和尚的成長軌跡待榔,或許就是老和尚一生的重復(fù)輪回,亦或許流济,那就是他自己的周而復(fù)始锐锣。
春天里幼年種下的天真和頑劣,夏日里青年初開的情竇和放縱绳瘟,秋天里中年病態(tài)的愛恨和折磨雕憔,冬日里冷靜的通透和反思,又一春里輪回的春夏和秋冬糖声。每個季節(jié)和年紀(jì)斤彼,都有它該做的事、該走的路和該見的人蘸泻。
金基德未必信佛琉苇,電影講述的也非佛。佛在影片中蟋恬,不過是貪嗔癡后翁潘,寄托心靈的終極歸宿,“是一個自覺覺他歼争、覺行圓滿的人”拜马。
和尚不是和尚,是我們每一個人沐绒。
每個人都曾是那條任憑擺布的魚俩莽,被綁著石頭躍躍欲跳的蛙,爬在血泊中筋疲力盡的蛇乔遮,也都曾是把頭縮進(jìn)殼里不吱聲的龜扮超,四處啄米不下蛋的雞,自命不凡從不討好的貓。
每個人每段路都在負(fù)重前行出刷,這塊石頭有時沉重些璧疗、有時輕快些,年少時背的是玩石馁龟,青年時背的是愛石崩侠,壯年時背的是業(yè)石,暮年時背的是思石坷檩。每段路都有它該背的石頭却音,每塊石頭都有它不得不背的理由。
少年貪玩矢炼,青年迷戀愛情系瓢,壯年汲汲于成名成家,暮年自安于自欺欺人句灌∫穆——楊絳
——路這么長,你走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