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贵白,我第一次來到木棉鎮(zhèn)的時候率拒,恰逢鎮(zhèn)長為其夫人在街道兩旁移栽了很多的木棉樹,大紅色的花瓣映紅了早春三月淡藍(lán)色的天空禁荒,那年的木棉花開得尤為燦爛猬膨。
2015年,我離開木棉鎮(zhèn)呛伴。那時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里正舉辦著一場受人矚目的婚禮寥掐,聽說新郎喝醉了酒拿著話筒站在臺上說:
“我喜歡的人有著和這個鎮(zhèn)子一樣美麗的名字×资瘢”
【1】.
從我有記憶開始,他們都叫我木棉百炬。
不知道是不是選自詩詞中的“卻是南中春色別褐隆,滿城都是木棉花”,只記得我媽說過她最喜歡木棉花那淡淡的香味剖踊。
十四歲那年庶弃,我們舉家搬到木棉鎮(zhèn)衫贬。說是舉家或許有點夸張,總的來說歇攻,不過就是我和我媽兩個人固惯,外加一堆行李。
兩個陌生的人初來乍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缴守,剛開始的生活其實并不如意葬毫,不過看在鎮(zhèn)長夫人是我媽舊時好友的份上,倒也少受了一些白眼屡穗。
那年我第一次見到顧清河――這個鎮(zhèn)子上第一個接納我贴捡,并且把我當(dāng)做朋友的人。
他笑著跟我說:“木棉村砂,你的名字真好聽烂斋,聽起來就和鎮(zhèn)子上盛開的那些木棉花一樣美麗!”
那天他帶我繞遍了整個鎮(zhèn)子去看那些爭相盛放的木棉花础废,那天他正義凜然地拍著胸脯跟我說:“木棉汛骂,我爸是鎮(zhèn)長,有我在评腺,沒人敢欺負(fù)你帘瞭。”
從那時起歇僧,我的人生中多了一個名叫顧清河的人图张,他牽著我的手給予我朋友間的真摯和信任,我此后的人生便都與他有關(guān)诈悍。
【2】.
來到木棉鎮(zhèn)后祸轮,我媽和家里所有的親戚都斷了聯(lián)系。她在鎮(zhèn)長夫人介紹的一家工廠里上班侥钳,靠著每天微薄的收入來養(yǎng)活我們兩個人适袜。
每天放學(xué)后,我都能在那條必經(jīng)的木橋橋頭看到顧清河舷夺,我站在橋頭等我媽苦酱,他站在橋頭等我。
有一天给猾,他有點羞澀地?fù)现^跟我說:“木棉疫萤,以后我們一起上學(xué)吧!這樣你每天放學(xué)等你媽的時候我也能陪你說說話敢伸〕度模”
我媽去世那天,是我十八歲的生日。聽到消息時尾序,我和顧清河正在木橋下面的小溪里捉青蝦钓丰,那是我媽生病時念叨了很久的油燜大蝦,我本想在生日那天做給她吃每币。
那天我赤著腳從木橋跑回家携丁,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fēng),夾帶著縷縷的這個季節(jié)特有的木棉花香兰怠,顧清河就跟在我身后梦鉴,手里還拎著剛捉到的幾只不甚肥美卻活蹦亂跳的蝦。
那些拼搏跳動著的生命并不知道在下一秒它們將面臨著死亡痕慢,就像我從未想過有一天離開我媽我會怎樣尚揣。
在過去的十七年里,只有我和我媽相依為命掖举,那時候覺得只要有我媽在快骗,我就不是一個人,我便什么都不怕塔次。
可是在十八歲那天方篮,我的天空裂了一條巨大的縫,從那天起励负,除了我媽一直帶在身邊的我爸的骨灰盒和“木棉”這個名字外藕溅,我再無其它。
我媽去世后继榆,在顧清河再三的要求下巾表,我住進了鎮(zhèn)長家。
那個已經(jīng)比我高出整整一個半頭的十九歲的少年略吨,站在太陽下集币,逆著光跟我說:“木棉,以后翠忠,我在哪里鞠苟,你就在哪里』嘀”
那天的太陽光過分的刺眼当娱,而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的顧清河卻讓我此生難忘。
【3】.
顧清河的爸爸叫顧天明考榨,是木棉鎮(zhèn)的鎮(zhèn)長跨细,也是我媽口中的那個當(dāng)年撞死我爸卻匆匆逃逸的司機。
我爸從我出生起就被我媽冠以“英雄”的稱謂河质,我媽說他是天底下最負(fù)責(zé)任的丈夫冀惭,是全世界最疼愛孩子的爸爸申鱼,可是我卻從未見過他。
我媽說他是名交警云头,死于一場車禍,而兇手就是因為醉酒撞人卻因為害怕而逃逸的顧清河的爸爸淫半,那個看起來清正廉潔的木棉鎮(zhèn)的鎮(zhèn)長溃槐。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我和顧清河之間科吭,到底是誰欠誰比較多昏滴?他的爸爸欠了我爸一條命,而他卻在我最痛不欲生的時候給予我新生对人。
他幫我處理我媽的后事谣殊,當(dāng)我把我爸的骨灰盒和我媽葬在一起時,他說這個每年會開滿木棉花的鎮(zhèn)子從此就是他們的故鄉(xiāng)牺弄。
他帶我走出陰霾姻几,他用著稚嫩卻又鏗鏘有力的聲音跟我說:“木棉,以后換我來保護你势告∩甙疲”
可是我們都知道,世事如書咱台,而承諾在造化面前络拌,往往顯得最是蒼白無力。
一個月后回溺,顧清河的爸爸因為涉嫌貪污被警方調(diào)查春贸,那段時間,鎮(zhèn)子里總能聽到嗚嗚的警笛聲遗遵。
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萍恕,當(dāng)我跟顧清河說那封舉報信是我寫的的時候,他臉上那種難以置信的表情瓮恭。
我說雄坪,顧清河,在這個世界上欠債總是要還的屯蹦,你爸欠了我爸一條命维哈,他理應(yīng)要還。
而我欠你的登澜,卻是這輩子也還不清了阔挠。
【4】.
后來,顧清河的媽媽托了很多關(guān)系才把這件事壓了下去脑蠕,而相應(yīng)的代價就是撤職查辦购撼。
顧清河沒有把我寫舉報信的事情說出去跪削,而我和顧清河從此卻像是隔著一整個銀河系遙遙想望,很難再有交集迂求。
我說:“顧清河碾盐,我要離開木棉鎮(zhèn)了】郑”
顧清河說:“木棉毫玖,我要結(jié)婚了×瓒ⅲ”
那天付枫,我沒有去參加顧清河的婚禮,顧清河也沒有去送我驰怎,我們就像是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人阐滩,在尋覓著屬于自己的軌跡。
背包里是我初到木棉鎮(zhèn)時顧清河送給我的見面禮县忌,一個木槿盒掂榔,里面是用木棉花做成的標(biāo)本,大紅的花瓣芹枷,卻有些刺眼衅疙,扎心。
坐在對面的小妹妹鸳慈,一邊看著我饱溢,一邊小聲地說:“媽媽,你看對面的姐姐為什么在哭白哂蟆绩郎?”
媽媽一邊摸著她的頭,一邊笑著說:“因為姐姐和我們一樣翁逞,想家了呀肋杖!”
想起我曾經(jīng)問過我媽你為什么這么喜歡木棉花呢?
因為它的花語是‘珍惜身邊的人’巴诤状植!
所以啊,顧清河怨喘,我或許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吧津畸,那一刻我很想你,很想念那年你牽著我的手一起看過的木棉花海必怜,你拍著胸脯跟我說的那句“木棉肉拓,以后我會保護你!”
顧清河梳庆,我此后再也沒看到過開得像十四歲那年一樣燦爛的猶如漫天煙火的木棉花暖途,也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卑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