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年前走了坐梯。
父親是14年初發(fā)現(xiàn)的腫瘤,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森瘪,最初手術后的幾年中狀況都還算不錯牡属,直到去年7月發(fā)現(xiàn)胸水,情況急轉(zhuǎn)直下柜砾。期間我們兄妹幾個不停在各大醫(yī)院穿梭湃望,最終只有尊重事實,尊重權(quán)威醫(yī)學判斷痰驱。
父親的最后時光是在家鄉(xiāng)的縣醫(yī)院渡過的证芭。2018元旦跨年夜,我把新年掛歷掛在父親病床前的電視機下方担映,陪父親一起看著央視元旦晚會势篡,迎接新年到來。
那時父親已經(jīng)臥床弟断,護工負責白天樊卓,晚上由家屬陪護,我通常是周五晚上陪床直到周日上午離開短蜕。那天的晚會很精采氢架,音樂和歡呼聲此起彼伏,但我完全不知道節(jié)目內(nèi)容朋魔。父親也津津有味的看著岖研,一邊絮絮叨叨說話,一會說晚會內(nèi)容繁雜,一會說狗年掛歷上的小狗耷拉著腦袋沒精神孙援,我沒有答話害淤,我們都保持著看的狀態(tài)直到深夜。
期間拓售,我到病房外抹了好幾次眼淚窥摄,但回到病房面對父親時總是笑顏如花。前段時間父親看著我如花的笑容每次都會問:“你笑什么础淤?”我一般都不回答崭放,會接著笑,時間長了他就不問了鸽凶。病房空氣很沉悶莹菱,病友走馬燈似的換著,我想笑容燦爛點吱瘩,父親精神上會放松些道伟。
2018新年來臨,我鼓勵父親說:“元旦過了使碾,馬上就要到春節(jié)蜜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其實父親生日在正月票摇,我希望父親能過了生日再走拘鞋。這次住院,他已感覺到將不久于人世矢门,聊天時多次很遺憾提到不能到80歲盆色。
如果過了這個生日他就77歲,距離他的目標會更近一些祟剔,我們都希望近一天隔躲,再近一天!
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的煤礦工人物延,沒什么文化只上過小學二年級宣旱,當年離開家鄉(xiāng)時還不到17歲。他的教育背景決定了職業(yè)生涯叛薯,也沒有什么可歌可泣的事跡浑吟。
但我們愛他,把他的生平刻成碑文耗溜,“從事煤碳工作三十年组力,為貴州煤碳事業(yè)作出貢獻!”
父母養(yǎng)育了四個兒女抖拴,60年代末70年代初生活不容易燎字,我們家沒有居民戶口買不到供應糧,父親要步行到距離煤礦很遠的鎮(zhèn)上去買糧食。有一次轩触,父親買了100斤玉米粒,沒走多遠就被市場管理人員沒收了家夺。那天的太陽很大脱柱,父親說他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四個孩子,當時頭就昏了拉馋,后來是一個有名望的礦友幫忙很晚才拿回玉米榨为。
每每聽到這個故事,聽一次我的心緊一次煌茴。
我們兄妹四個都是普通人随闺,大哥做了工人,姐姐是大學老師蔓腐,弟弟大學畢業(yè)做一些不大不小的建筑類工程矩乐,只有我讀的是煤碳學校。
至少我在讀煤碳學校階段是繼承了父親的衣缽回论,父親很滿意散罕。當時煤礦的技術中間力量都是煤校畢業(yè)生,現(xiàn)在女兒也考上煤恔傀蓉,他認為還是不錯的欧漱。
煤校學生在畢業(yè)實習階段,都會有被安排到煤礦井下工作面實習的經(jīng)歷葬燎。下礦井那天误甚,從走進礦井巷道,到普通工作面谱净,到開采工作面窑邦,目睹煤礦工人在井下作業(yè)、就餐壕探,我第一次覺得自己走近了父親奕翔。礦井實習一整天都在走路,負重前行浩蓉,工作服派继、水靴、礦燈捻艳,耳邊是通風管道工作發(fā)出的聲音驾窟。礦井出口就在前面有太陽光的地方,但總是走不到頭认轨,走出礦井舒了一口氣绅络,看到太陽的感覺真好!
這些,對第一次走進礦井的學生來說恩急,有些震撼杉畜。但對父親和他的工友來說,這里是常年工作的地方衷恭,是他們的事業(yè)此叠,是心靈賴以慰藉之所,幾十年的所思所想就在這里随珠,早就習慣了灭袁。
父親總是在每天工作完走出礦井時,還要到礦井地面上的沙子坡打一大捆豬草再回家窗看。沙子坡滿山都是映山紅茸歧,開得嬌艷欲滴。年輕的他估計不知道什么叫累显沈,他只知道把豬養(yǎng)大了软瞎,過年時可以殺豬,讓孩子們吃上豬肉拉讯,豬油煉好放進大壇子铜涉,可以一年吃到頭。
在父母的照顧下遂唧,我們長大成人芙代,有自己的工作、家庭盖彭、孩子纹烹。父親很驕傲,孩子們已經(jīng)自食其力召边。
孩子大了铺呵,同齡的工友已漸行漸遠,大多病了隧熙,走了片挂,少量還健在。
礦工因為工作環(huán)境特殊性贞盯,年輕時大都喝酒音念,老年健康狀況堪優(yōu)。年輕時的礦友兼酒友躏敢,有的十多年前就走闷愤。父親算幸運的,50歲得過一次腦血栓后被要求強行戒酒件余,身體慢慢恢復讥脐。他有時候還會偷偷小喝一口遭居,每次被母親指責總是訕訕的,也會和母親爭執(zhí)旬渠。
現(xiàn)在想來會有些遺憾俱萍,早知道就不要控制他喝酒。
元旦過后十多天告丢,父親就走了枪蘑,沒有等到春節(jié)!
父親走了芋齿,家垮了一半。
春節(jié)同事問我:
“過年回家嗎成翩?”
“回哪個家觅捆?”
“你爸爸家!”
“爸爸都不在了麻敌,哪還有家栅炒?”
“媽媽呢?”
“……”
母親在父親入土的當天就下不了床术羔,整個人象被抽干了一樣赢赊。在醫(yī)院時,父親對護工說他在家每天和母親炒八架级历,哪里想到幾十年的共同生活早已互相侵入對方骨髓释移,生死別離如切膚之痛。
母親經(jīng)過短暫的休養(yǎng)后寥殖,強撐著病體回到曾經(jīng)和父親共同的家玩讳。她說答應過父親要撐起這個家,要讓孩子們知道盡管沒有父親但家還沒有散嚼贡。
回到家的母親身體一直磕磕碰碰熏纯,每次在病床前陪母親打點滴,看著液體一滴一滴流進母親的身體粤策,眼前總是晃動著給父親陪床的最后歲月樟澜,那種撕裂的疼痛感仿佛就象昨天一樣!
父親在的時候叮盘,他和母親總是互相指責又相扶相伴秩贰。每每到醫(yī)院打點滴,總是互為對方看護柔吼,不會麻煩兒女萍膛。父親走了,母親打點滴沒了父親看護很失落嚷堡,既有需要麻煩兒女的歉意蝗罗,更多的是對父親的想念艇棕,每次都會叨念,如果父親還在……
父親節(jié)到了串塑,緊接著是端午節(jié)沼琉,母親說晚飯要祭祀父親。
晚飯有母親專門炒的紅燜雞桩匪,紅酒打瘪,粽子。我恭恭敬敬把祭祀后的2個粽子放在父親的遺像前傻昙,突然感覺父親好象并沒有走闺骚,他永遠活在我們心里!
父親走了妆档。
從此再也沒有父親節(jié)僻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