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夜的時間,就這樣在煎熬中緩慢地度過了。第二天中午溃列,袁啟再次被押到了赫瓦賈面前。而此時竖哩,那位中國的大藏家——王易纖已經(jīng)坐在椅子上了哭廉。王易遷的身后恭恭敬敬地站著兩位身材高大的保鏢脊僚。見到袁啟的出現(xiàn)相叁,王易遷連忙站了起來:“袁老師,真的是您傲苫稀增淹!剛才聽赫瓦賈兄弟說您也在這里做客,我還不信乌企,真是太有緣了虑润,太有緣了….”
聽到王易纖稱赫瓦賈為“兄弟”,再看看一旁赫瓦賈狼一般的眼神加酵,袁啟馬上就明白自己不便多說什么拳喻,于是便隨便客套了幾句:
? ? “是啊王總,多年不見了猪腕,您還是那么精神冗澈。我也是碰巧在這里旅游——哦,想必赫瓦賈先生都跟您說了吧陋葡?”
“是的亚亲,是的,東西在這兒”王易纖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那只萬年古陶:“還得麻煩您了,袁老師捌归「叵欤”
袁啟拿起陶罐又看了看:“東西沒問題,昨天我已經(jīng)看過了惜索,是仙人洞出土的舊石器時期陶罐”特笋。
“好的,好的巾兆,太好了雹有!我只信老師您的!您知道臼寄,我把它買回去也不單單是為了自己收藏霸奕,畢竟這是我們中國的東西,我會在合適的時候把它獻給國家….”王易纖在興奮之余吉拳,也不忘樹立自己的形象质帅。
袁啟淡淡一笑:“那留攒,恭喜王總了”。
王易纖是否真的會把這罐子獻給國家魄揉,袁啟無從得知洛退,目前也不太關(guān)心兵怯。他關(guān)心的只是自己和阿虎能否安全地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媒区。甚至連接下來雙方電腦轉(zhuǎn)賬的交易金額是多少袜漩,袁啟也沒有心思去看宙攻。
交易很快結(jié)束了粘优,在王易纖和赫瓦賈握手告別之際,袁啟抓住機會丹墨,委婉提出要和王易纖等人一起離開嬉愧。赫瓦賈并沒有反對,顯然他對于自己剛成交的生意十分滿意:“哈哈哈王财,袁先生绒净,您是位聰明的朋友偿衰,可能這會兒阿虎先生已經(jīng)在門外面等著您了下翎,也許以后我們還會見面的视事±”
“你去見鬼吧犬性!”袁啟暗想乒裆,同時嘴上應(yīng)付著:“一定一定……鹤耍⊙榇牵”
阿虎已經(jīng)等在了門外跌造。令袁啟感到奇怪的是阿虎和王易纖似乎認識杆怕,更奇怪的是王易纖居然并不多問他們的情況族购。甚至面對阿虎那張淤青未消的臉陵珍,王易纖也沒表現(xiàn)出太多的好奇。匆匆寒暄幾句后互纯,便和袁啟告了別。
? ? 回國的班機準時起飛了留潦。袁啟此刻才終于能松了一口氣只盹。他似乎已經(jīng)禁不起任何節(jié)外生枝了。不多時兔院,旁邊的阿虎鼾聲已起。這個臭小子坊萝,他倒真沒心沒肺耙傺摺!一想到剛才自己為阿虎受的驚嚇荣刑,袁啟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終于忍不住去搖醒身邊死睡的阿虎:“醒醒,別睡了爱只!現(xiàn)在你能告訴我了吧皿淋?”
“告訴你什么?”阿虎迷迷糊糊地問恬试。
“裝什么傻啊窝趣,你到底去偷什么去了榜轿?”
阿虎搓了搓臉据忘,以一種奇怪的語氣緩緩說道:“老袁鸽疾,這次真對不起你了”厕九。
阿虎的所問非所答突然令袁啟感到一絲詭異弃鸦,等等提鸟!這里有些不對勁斩跌!袁啟剛出虎口時有些信息尚來不及整理桩警,而此刻……。
“等一下膘滨!”袁啟直勾勾地盯著阿虎:“我有個問題:你電話說你出車禍叫我過來瞪浸。這是受了赫瓦賈的威脅?”
“那當然”
“赫瓦賈把我引來是為了王易遷吏祸?”
“嗯”阿虎點著頭对蒲。
“是你告訴赫瓦賈只有我才能解決這事情的?”
“嗯”
“那你是怎么知道赫瓦賈有這么一筆生意的贡翘?”
“因為我剛見赫瓦賈的時候蹈矮,他無意中聊起了這事兒∶”阿虎回答得似乎嚴絲合縫泛鸟,但袁啟還是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好,就算這都合理踊东,但有一點不合理北滥!”
“哪里?”阿虎直起了腰闸翅,似乎有些緊張再芋。
“這一點就是——你阿虎不是這種人!在沒有充分準備的前提下,你阿虎不可能去冒這么大的險坚冀!我比你大七歲济赎,也可以說看著你長的的!你是什么樣的人我清楚记某!”袁啟聲音瞬間大了起來司训,引得前排的乘客也不禁好奇回頭看了一眼。
“噓——液南!”阿虎忙伸出食指在嘴邊比了一下壳猜。而袁啟似乎完全沒看見,他繼續(xù)說道:“如果真要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值得你偷的東西滑凉,你也不會這么冒冒失失地就干统扳!你一定會選擇在下一次動手……! 等等——!”袁啟的眼睛都瞪大了,他一字一頓地道:“這——就是——第二次譬涡?闪幽!”
“唉——!老袁涡匀,你太了解我了”。阿虎嘆了口氣:“我其實也沒想瞞你溉知,本想回國后陨瘩,慢慢告訴你的腕够。”
阿虎象做賊一般舌劳,聲音小得象蚊子:“幾個月前帚湘,一位做國際古董生意的朋友在我店里跟我聊天,他曾冒險去過巴基斯坦的白沙瓦甚淡。而在赫瓦賈的家里大诸,他見到了很多不錯的古玩,其中包括赫瓦賈向他炫耀的那只仙人洞的罐子贯卦,還包括一些很奇怪的古董…..资柔。”阿花頓了一下撵割。
“接著說贿堰!”袁啟冷冷地看著阿虎,等著阿虎的下文啡彬。
“老袁羹与,估計你也能明白,通過他的描述中庶灿,我知道赫瓦賈家里有我要的東西纵搁,于是我就去找王易纖幫忙….”
果然!阿虎看來和王易纖早就認識往踢,難怪在赫瓦賈家門口诡渴,兩個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袁啟暗暗冷笑菲语,看來自己真的被當猴耍了妄辩。
“以王易纖的身份,他憑什么幫你山上?”
? “因為他欠我一個人情眼耀!”剛才灰溜溜的阿虎此刻的表情竟顯出了一絲得意:“幾年前,王易纖剛涉足收藏佩憾,喜歡上了古玉哮伟。結(jié)果被人做了盜洞大局,碰巧當時我在場妄帘,利用關(guān)系幫他解了套兒楞黄,所以….”。
“盜洞大局抡驼!”袁啟當然明白鬼廓,這是專門針對那些有錢而沒什么鑒定水平的
大老板們設(shè)的局。
做局者第一步往往在人跡稀少的鄉(xiāng)下包下一塊地致盟,然后生生挖出一個墓來碎税,有的墓挖得幾乎與古墓非常象尤慰。臺階、墓室雷蹂、通道樣樣俱全伟端。再將偷來的爛棺材板兒放置其中,并在周圍扔幾個真正的老瓷片或爛陶罐子等匪煌。第二步是拿出一些青海料或韓國北部春川地區(qū)產(chǎn)的韓料玉仿古玉雕件责蝠,這些玉件的成份和新疆產(chǎn)的和田玉成份差不多,但價值卻遠遠低于后者萎庭。
做局者先用酸腐蝕其表面霜医,造出水沁;又或燒熱了后熏入烏木屑燃燒后的煙擎椰,冒充“水銀沁”支子,然后再用鐵銹泥涂抹上,通電處理达舒,使得鐵銹泥牢牢“吃”在玉的表面值朋,完成一系列的做舊后,將這些玉璧巩搏、玉獸昨登、玉璜什么的也放置在坑內(nèi)。最后把坑全部埋起來贯底,種上草木丰辣,并做好一個假盜洞,至此布置完畢禽捆。接下來就是將那些有錢的大老板騙來說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未成形的盜洞笙什,可能是漢代古墓等等,做局者往往先索要一大筆定金胚想,然后當場挖開琐凭,拿出那些假古玉再狠賺一筆。沒有一點鑒定知識的人在看到轟轟烈烈的開墓的現(xiàn)場后浊服,絕不會懷疑玉的真?zhèn)巍?/p>
“所以统屈,王易纖就答應(yīng)去赫瓦賈家里買那個仙人洞的萬年古陶?”袁啟問道牙躺。
“是啊愁憔,何況一聽說有這樣一件東西,他已經(jīng)高興得發(fā)瘋了”阿虎回答道孽拷。
什么都清楚了吨掌!從頭到尾都是阿虎布的局,而自己只不過是阿虎用于解套的工具!袁啟氣得血往上涌思犁!
“好你個阿虎代虾!你进肯,你可真他媽行!”
“老袁激蹲,你別急,你聽我把話說完…..”
“不用了江掩!我已經(jīng)聽夠了学辱!”袁啟騰地站了起來,大聲對空姐吼到:“乘務(wù)員环形!請給我調(diào)一個位置策泣,我旁邊的乘客太臭!我受不了抬吟!”
不光是空乘萨咕,整倉的人都被袁啟的這一嗓子嚇到了。
“老袁火本,你不想知道我要找什么東西了嗎危队?”阿虎絕望地說道。
“你見鬼吧钙畔!”袁啟頭也不回茫陆,不顧還在發(fā)愣的空乘,徑直走向倉后的空座位擎析。
阿虎知道此刻再多說一句都將進一步刺激袁啟的憤怒簿盅,干脆再不言語。下了飛機揍魂,袁啟憤憤地獨自打車離去桨醋,他需要徹底忘掉阿虎這個朋友,也徹底忘掉白沙瓦之行现斋,從而回到自己平凡而安全的工作和生活當中去喜最。“也許明天就會好起來步责》邓常”袁啟想到。
明天還有一場拍品征集會蔓肯。作為通寶祥拍賣公司的首席顧問遂鹊,明天有大量的鑒定工作在等著袁啟。本來蔗包,袁啟沒想到自己可以這么快回國秉扑,所以明天的拍品征集會他提前安排了自己的兩個學生去代自己收拍。但既然自己回來了,還是要去的舟陆,也許工作的緊張能讓自己忘掉一些不愉快的經(jīng)歷误澳。
盡管上了鬧鐘,袁啟還是沒能降服自己的疲倦秦躯,起晚了忆谓。當他匆匆趕到拍賣大廳時,里面已是人頭攢動踱承。
大廳中央的桌子被擠得水泄不通倡缠,袁啟勉強湊近從人縫中瞟了一眼。發(fā)現(xiàn)兩個學生小趙和小胡已是滿頭大汗茎活!而且此刻昙沦,已經(jīng)尷尬得如同正在接受審訊的犯罪嫌疑人。
“審訊者”則是一名三十來歲的胖子载荔,那和頭部等寬的后脖梗子上似乎有一個紋身盾饮,袁啟看不清紋得是龍還是帶魚,因為七懒熙、八條穿著狼牙丘损、松石、青金石煌珊、南紅之類配件的星月菩提串將胖子的脖子圍得滿滿的号俐。
“你們還他媽收拍吶!就這眼力定庵?”胖子儼然一副“頑主”的架勢吏饿,一只手撐著桌子,一只手舉著一塊玉牌蔬浙。玉牌后面的把件繩子同樣也被穿得花里胡哨猪落。
“我跟您說了幾遍了,您這塊玉牌不老畴博,甚至連是不是新疆和田玉都不一定笨忌,沒準是俄料呢?你應(yīng)該知道俱病,古代沒有俄料啊官疲,您不信我也沒撤!”小趙脖子上已經(jīng)起了青筋亮隙。
“齋戒途凫!你們懂什么叫齋戒嗎?”胖子指著玉牌上面的字溢吻,眼睛都要瞪出來了维费。
“我們不懂什么叫齋戒,但是……”,小胡的“但是”還沒說完犀盟,就被周圍圍觀的人群哄起的議論聲打斷了而晒。
“齋戒牌不知道啊,那是清朝大臣們祭祀用得啊”
“就是阅畴!好像上朝也用吧倡怎,看來這兩個收拍的小伙子水平不行啊”
“連我都知道,這玩意兒打明朝就有了恶阴,我看人家這牌子有一眼啊诈胜,還是羊脂玉的豹障。得是一品冯事,啊不,搞不好是皇上用得吧血公?”
在周圍人的議論聲中昵仅,胖子的底氣更足了,他干脆舉著牌子面向人群:
“大家看看累魔,這小伙子居然說這不是和田玉摔笤,這不是和田玉是什么?響當當?shù)男陆颀埧κ埠永锏难蛑蚜习? 連是不是籽料都看不出垦写,他…….”
“雙螭纏繞吕世,小巧玲瓏,雍正朝的設(shè)計果然精妙梯投!”胖子被一聲響亮的喝彩打斷命辖。他才注意到身邊這位四十來歲的精瘦男子——袁啟。
“你都說它是雍正的分蓖,看到了嗎尔艇?這才是行家啊么鹤!”胖子仿佛找到了知音终娃。
“喲,袁老師來了蒸甜,他就是袁老師棠耕!經(jīng)常上電視,鑒寶節(jié)目!”人群中有不少認的袁啟的人柠新。
胖子才明白過來:“您就是袁老師啊窍荧,您看看您的兩個學生,楞告訴我這塊古玉不是和田玉登颓!”胖子轉(zhuǎn)而對小趙和小胡教訓道:“好好跟你們老師學學搅荞,瞧瞧你們老師這眼力!”
小胡和小趙非常委屈地看著袁啟,后者微微一笑咕痛,對著胖子:“能上手看看嗎痢甘?”
“太能了,給茉贡!”牌子把玉牌遞了過去塞栅,而袁啟則很禮貌的指了一下桌子,旁邊有明白的馬上插嘴:“別手遞手腔丧,放桌子上放椰,袁老師自己拿,這是規(guī)矩愉粤!”
胖子有些尷尬砾医,忙放在桌子上的托盤里道:“對對對,我放這兒衣厘,袁老師您給長長眼”如蚜。
“不敢,不敢影暴,我說的話也是一家之言错邦,權(quán)當參考”,邊說著話型宙,袁啟邊拿起了牌子撬呢,仔細地看了起來。其實無需仔細看妆兑,以袁啟的鑒定功底魂拦,只要瞟上一眼就已知分曉〖“仔細”晨另,不過是對方的需要。
“您太謙虛了谱姓,實話跟您說借尿,專家我見得多了,我只服您屉来!我只信您說的路翻!”胖子討好般的把那顆肥碩的腦袋湊了過來。
“我為什么說雍正朝的設(shè)計精妙呢茄靠?”袁啟望旁邊略閃了一下茂契,面向大家開始講了起來:“你們看,牌子這種外形像不像一個心型慨绳?”
“像掉冶!”大家開始認真聽了起來
“雍正皇帝禪密雙修真竖,早在其登基前,他對佛法的造詣已經(jīng)非常深了厌小,傳說其已突破了禪宗的初關(guān)恢共!甚至其上師認為他已經(jīng)突破了余下的重、牢兩關(guān)璧亚。所以雍正皇帝對心的體驗也非常同常人讨韭。在1732年的時候,他曾經(jīng)下令將齋戒牌縮小尺寸制成心的樣式癣蟋,以此希望官員們不可縱情逐欲透硝,要齋戒于心,所以疯搅,這種設(shè)計是雍正十年以后才有的樣式濒生,直到今天,仿制品也多為這種樣式秉撇√鹋剩”
“原來如此,長知識八龉荨!”胖子和大家不由的贊嘆起來恒序。
“等會兒瘦麸,您說仿得也這樣啊,那這塊呢歧胁?”有人似乎聽出了袁啟的話中話滋饲。
此話一出,人群中一片靜寂喊巍,連還在得意中的胖子也不由怔了一下屠缭。
袁啟依舊不緊不慢:“這塊嘛,首先說它的樣式非常漂亮崭参,但這種雕工呵曹,卻并非手工,是用電腦雕刻而成何暮,你們看雖然經(jīng)過簡單拋光奄喂,但在這洼陷處的地子上還能看出電腦機器在加工過程中斷針的痕跡……”
“那最起碼,它是和田籽料吧海洼?”胖子開始流汗了:“您跨新,您說的話,我坏逢,那個域帐,現(xiàn)代人拿一塊籽料去仿赘被,值嗎?仿的人又不傻肖揣,本錢都不夠帘腹,一塊這么大的籽料原石至少大幾萬吧?可這塊牌子我才花了一千许饿!”胖子一著急把底兒都說來了阳欲。可自己剛夸完袁啟陋率,又不好太發(fā)作球化。
“那么,假如它不是新疆的和田玉呢瓦糟?——你看….”筒愚,袁啟打開了手電,斜光照射:“這塊牌子雖然很白菩浙,卻干澀得很巢掺,這種干與韓料和田玉的蠟質(zhì)感覺不同,青海料中大多顆粒粗而玉性不足劲蜻,顆粒感和這個也不一樣陆淀。上面的這些松花狀的斑點嘛,倒是與俄羅斯產(chǎn)的俄料有點像…..”
“如果是俄料也不錯啊先嬉,俄料也是高檔的和田玉啊轧苫,現(xiàn)在好俄料也貴死了!”
人群中有人插話疫蔓。
“是的”袁啟笑道:“好的俄料比次的和田籽料甚至還要貴得多含懊,在碧玉里尤其如此,所以一千塊錢衅胀,如果這塊是俄料也算撿大漏了岔乔。”
“可是——”袁啟話鋒一轉(zhuǎn):“它不是俄料滚躯!大家都是玩收藏的雏门,有不少是行家,這塊牌子不會是石英巖或玻璃哀九,因為它的比重顯然比石英巖重多了剿配,但恰恰問題就出在這上頭!因為它太重了阅束,比重已經(jīng)到了3.0以上呼胚,接近3.1了,所以息裸,它根本算不上和田玉蝇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