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一個預防艾滋病母嬰傳播項目培訓班上認識邱華絨吾老師的端辱。典型的藏族漢子,中等個虽画,牧民特有的膚色配上藏民特有的卷發(fā)舞蔽,一張嘴就是一個靦腆的笑容,他說自己的漢話肯定沒有藏語說的流利码撰,說完又是一個靦腆的笑容渗柿。
PPT上出現(xiàn)了一位著藏袍的長發(fā)男子,意氣風華地站在草原上脖岛。邱華老師說朵栖,那是十六歲的他,上小學四年級柴梆,從那時起就愛上了學習陨溅,知識讓他走出了草原。然而當知道自己的家鄉(xiāng)被發(fā)現(xiàn)了有艾滋病感染患者绍在,他還是震驚了门扇。當?shù)氐牟孛駥Π滩∫粺o所知,更別談什么預防和治療措施偿渡。他的親戚中有人因為艾滋病而去世臼寄,他妻子的親戚中也有人成為新的艾滋患者,而這一切還像條復制鏈溜宽,悄悄地蟄伏在草原上吉拳,以看不見的姿態(tài)肆意地增長著……“我能了解這種疾病,但我如果不去宣傳适揉,不去教他們怎樣預防留攒,怎樣正確的對待艾滋病煤惩,我會覺得我是一個罪人〖谔”說完這話的時候邱華老師的表情異常嚴肅盟庞,整個會場安靜地幾乎沒了呼吸聲。
2006年汤善,原本學英語和藏語專業(yè)的邱華老師開始從事衛(wèi)生工作什猖。因為語言的優(yōu)勢,他把自己對艾滋病的宣傳工作放在馬背上红淡,放在草原上不狮,放在牧民的帳篷里,甚至是在有活佛的寺廟里在旱。一個人的力量似乎太小摇零,但就像是一滴水珠去觸碰另一滴水珠,源源不斷的就像是草原上的溪流桶蝎,只要有藏民居住的地方驻仅,都是邱華老師想去宣教的地方。剛開始的艱辛是無法描述的登渣,人們對于疾病的無知噪服,有的漠然胜茧,有的妖魔化粘优,甚至對政府的一些行為進行恐怖化地謠言散布……再艱辛也需要堅持去做。防艾滋病宣教中心就這樣自主成立了呻顽,是個純粹的公益組織雹顺,到目前有近400名志愿者,這個數(shù)字也許還會增長廊遍,其中90%為藏族嬉愧。有了這個宣教中心,邱華老師更為忙碌了喉前,時常半夜也會有咨詢電話英染,“打電話咨詢的人也是需要很大勇氣的”欢觯”邱華老師分享了一個他的經(jīng)歷:
“那應該是個初冬的深夜,電話鈴刺耳地響起搪搏,電話那端像是個微醉的男人狭握。“喂疯溺,老師论颅,你說說我的生命還有多長哎垦?”電話里莫名的發(fā)問還是讓人有些氣惱,因為有時會遇上一些無所事事的刁難者恃疯÷┥瑁“對不起,生命不是一件物品可以拿尺子來測量今妄,也不可能拿秤來稱其重量郑口。”我耐著性子回答他盾鳞。電話里是一陣沉默犬性,我也準備掛電話了。
“別腾仅,別乒裆,老師,你們不是可以查那個CD4什么值嗎推励?”電話里的語氣變得有點哀求起來鹤耍。我的心咯噔一下:HIV感染者?“不好意思验辞,剛才我的語氣不好稿黄,你能具體說下你的情況嗎?”我是真心為剛才自己的語氣道歉受神,黑夜里的他該是有多么無助抛猖,又是經(jīng)歷了一番怎樣掙扎才鼓起勇氣打這電話的。
他是名藏族漢子鼻听,因為有過一些經(jīng)歷财著,現(xiàn)在的他覺得自己經(jīng)常乏力,發(fā)熱撑碴,有時又頭痛撑教,全身酸痛,甚至還有些皮疹出現(xiàn)醉拓。他在診所里就診伟姐,診所的醫(yī)生告訴他可能患上了艾滋病。他在恐懼中一知半解地查閱了很多資料亿卤,然后堅定不移地深信自己是位艾滋病患者愤兵。每天的日子都像是在與死神打交道,他恐懼排吴、負疚秆乳,更不原向親友們透露。日子變得特別漫長又短促,他開始思索著怎樣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吃藥死吧屹堰,若被埋在地里可能污染土地肛冶,污染莊稼,跳河死吧扯键,會害了魚兒和河流睦袖,在草原上自殺呢,會害了來啄食的鳥兒……好像沒有哪一種死亡會讓自己死的干脆和痛快又不危害自然里的其它生物荣刑。焦慮和恐懼一天天地侵蝕著他馅笙,偶爾知道了這么個宣教中心,鼓了很大的勇氣打電話就想知道自己的CD4細胞值是多少嘶摊,他通過自己的查閱知道CD4細胞值可以估算自己還會活多久延蟹。
我和他在電話里訂了個日期,告訴他我會帶他去做相關(guān)的檢查叶堆,他滿是感激阱飘。那一天,我們倆都忐忑不安虱颗,他的不安和緊張全寫在臉上沥匈,我的不安是怕他做出過激的行為。檢測中心是在23樓忘渔,我們先是要進行HIV確認檢測高帖。我擔心在那么高的樓層上,萬一真是陽性畦粮,他會怎么做散址,心理真能承受嗎,會傷人嗎宣赔?包括我還有檢測醫(yī)生预麸。電梯在一層層地上行,他的額頭布滿密汗儒将,我的手心也纂得全是汗吏祸。出了電梯我問他如果是陽性怎么辦,他嘆了口氣又搖頭很是茫然钩蚊,我只能鼓勵他積極面對贡翘,積極生活,積極利他砰逻,這是我們鼓勁艾滋感染患者的三個積極鸣驱。那萬一不是陽性呢?他停下來驚訝地望著我說:不可能蝠咆,肯定是陽性丐巫。那語氣簡直讓人不容置疑。檢測室里面面對著醫(yī)生的抽血檢查,他的雙腿不自主地亂抖著递胧,我一手去按住他抖動的雙腿,一手去輕撫他的后背赡茸,并不停地對他說著沒事缎脾,沒事。他別過頭來對我說謝謝占卧,并露出了笑臉遗菠,那時我覺得我們彼此就是朋友而非剛見面的陌生人。
檢測結(jié)果很快出來了华蜒,陰性辙纬,陰性。當我一遍遍地告訴他是陰性時叭喜,他猛地抱住我嚎啕大哭起來贺拣,像是壓抑了許久的山洪爆發(fā),我也跟著他一起哭了出來捂蕴,為他譬涡,也為這份宣教工作。他使勁地用拳頭敲打我的雙肩和后背啥辨,他敲得越重我越高興涡匀。兩個大男人就這樣在23樓的過道里摟在一起哭得一塌糊涂。電梯是不能坐了溉知,我們鼻涕眼淚地掛在臉上卻笑容無比陨瘩,從23樓到1樓,我們就彼此摟著肩又說又笑又哭地走了下來级乍。也如你們猜想的一樣舌劳,后來他成了一名志愿者】ㄕ撸”
分享完這段經(jīng)歷后蒿囤,邱華老師仍用手在比劃著自己的臉,仿佛眼淚鼻涕都還在那里掛著崇决,我的眼淚也開始涌出來材诽。HIV離我們并不遠,PPT上的照片有的是亂傾倒的醫(yī)療垃圾恒傻,小孩可以隨意拾撿到廢棄的注射使用過的醫(yī)用針具而自行玩耍脸侥,甚至還有用后隨意丟棄的避孕套也成為小孩的玩具;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天葬師盈厘,分解死尸時睁枕,血液四濺;在市場云游的牙醫(yī),其診療工具和消毒設備的簡陋簡直就是自欺欺人外遇。而在藏區(qū)還存在著五種高危的“背包人群”注簿,指的是背包上山的性工作者,背包上山的性病醫(yī)生跳仿,背包上山的牙科醫(yī)生诡渴,背包上山的窮游游客,背包上山的面相“大師”菲语。每到挖蟲草季節(jié)也是這五種人群上山的時節(jié)妄辩,因為這時藏民剛好能挖蟲草賺錢,而這些都是HIV高危感染的路徑山上。這時候也是邱華老師和他的志愿者最忙碌也最不愿意看到這些高危行為的季節(jié)眼耀。
艾滋病是個復雜的醫(yī)學問題,也是社會問題佩憾,那我們每個人又能做點什么呢哮伟?PPT上的最后一張照片是一個著藏袍的5、6歲小男孩在向藏民們發(fā)放艾滋病宣傳資料鸯屿,非吵憾郑可愛〖陌冢“這是我的孩子谅辣,我的妻子在我的帶領(lǐng)下也是一名志愿者,我們經(jīng)常帶著孩子四處宣教婶恼∩=祝”邱華老師的臉上又露出了靦腆的笑容,“我現(xiàn)在以我自己的行為給我的孩子做榜樣勾邦,讓他明白什么是公益蚣录,那在未來他就可能是我的榜樣【炱”說完這話時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這就是藏區(qū)紅絲帶萎河,邱華絨吾,在藏語里是指一切美好的事物蕉饼。我關(guān)注了邱華老師的藏區(qū)防艾小組公眾號虐杯,朋友說沒法聽懂,全是藏文昧港,刪除了吧擎椰。我笑:萬一哪天剛好有個藏民需要幫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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