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辦公桌上,看見右手邊钙畔,整整齊齊地疊著四本書茫陆,都是外國小說——日本的,英國的擎析,尼日利亞的簿盅,我喜歡的。
難得真細心揍魂,剛剛在心里準備夸一下她桨醋,結果發(fā)現其中有兩本的書封,套反了方向现斋,不知道是她馬馬虎虎喜最、隨性恣意慣了,還是故意惡作劇庄蹋,在臨別的時候瞬内,叫我詫異迷雪,真是調皮。
從加拿大回來虫蝶,在北京悲喜得失振乏,冷暖苦樂半年,終于又回去那個國旗上畫著楓葉秉扑,有蔚藍的海慧邮,險峻的山, 和皚皚白雪的國度舟陆。
至今依然記得误澳,她回憶起曾在《斷背山》 里出現過的,杰克與恩尼斯定情的那片綿延起伏秦躯,明凈絕世的風景忆谓,聲聲慨嘆:「有機會,你一定要去踱承,那里超美倡缠。」
她喜歡用「超美」這樣的形容詞茎活,而且每每都會在說「超」這個字的時候昙沦,極盡婉轉生動之能事,高低起伏轉好幾個調载荔,讓人不信也得信盾饮,否則真是對她不起。
但是電影里的場景懒熙,多美麗丘损,真若身臨其境,或許也不過如此工扎。而且徘钥,嵯峨崔巍的落基山脈,氣勢雄渾里肢娘,終于少了那一絲暗流涌動呈础,難以言說的男兒柔情。
不曾到過的亞伯達蔬浙,何時相遇的多倫多猪落?
在暮色降臨的王府井,我們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穿行畴博,走得灑脫干脆笨忌,看了一下午的書,仿佛也沒有在等誰俱病,只是那一刻嘴里沒有味道官疲,就抽了一支煙袱结,發(fā)表一聲自作多情的感嘆——「啊,這是今天的第一支煙途凫」讣校」
她說了一聲「nice」,仿佛有一點欣慰维费,也有一點揶揄果元。七句中文,三句英文犀盟,纏夾不清而晒,肆意妄為,是我們習慣的聊天風格阅畴,她說英文是她的擋箭牌倡怎,遮掩一些混沌不明的情緒。
我和她贱枣,不適合沉重监署,不適合嚴肅,不適合太過板上釘釘纽哥,多的是混沌的互相安慰钠乏,以及互相鼓勵,也許只是因為年輕昵仅。
認識也不過半年缓熟,說得清道得明,真正爭出個是非曲直的問題摔笤,好像零零星星,少得可憐垦写,但也仿佛吕世,許久沒有和一個人說這樣多的話,年深日久的梯投,藏在閣樓里命辖,生了霉斑的話,還有從心窩子里掏出來的分蓖,帶著肺腑熱氣的尔艇,散發(fā)著寂寞情意的話,什么樣的秘密么鹤,都愿意和她說终娃,至今了解我情感經歷最多的,大抵只有她蒸甜,所以我曾玩笑道棠耕,要是哪一天我晚節(jié)不保余佛,只可能拜你所賜,她呵呵呵呵地笑著窍荧,笑得很放肆辉巡。
她的欣慰也沒錯,從最初的七天一根蕊退,到有時候一天七根郊楣,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對它產生了一種癮,但也不算喪心病狂的地步瓤荔。
只能幽幽嘆息一句——北京北京痢甘。
北京是一座容易讓人「上癮」的城市——對它的燈紅酒綠,物欲橫流茉贡,它的古樸莊重塞栅,文藝情調,形形色色的腔丧、姿態(tài)萬千的人放椰。
就算它有高峰捉摸不定讓人無語凝噎的地鐵,有十面埋伏讓人無處可逃的霧霾愉粤,還有亂花迷眼讓人失重又落空的情愛砾医。
它有多么濃稠的黑夜,就有多么璀璨的天明衣厘。
在一個個藝術館徜徉如蚜,時而豐盛,時而貧瘠影暴;在一座座劇場觀賞错邦,有時凝神,有時分心型宙,甚而睡意朦朧撬呢;在一家家咖啡廳逗留,擁抱愉悅妆兑,回味感傷魂拦;在一間間酒吧恍惚,心動得猝不及防搁嗓,離開得不聲不響芯勘;在一條條胡同瞎逛,沒有方向腺逛,心境靜謐而清涼荷愕。
對北京上癮,就是對世界上癮,雖然北京之外路翻,還有更廣闊的世界狈癞,而北京還不曾讓我徹底失望,也許是一種運氣茂契。
遇見她蝶桶,這樣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朋友,也是一種運氣掉冶,在這干燥困頓真竖,明艷美好的北京。
找到約定的火鍋店厌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恢共,這個城市太大,我們的路癡屬性太嚴重璧亚,兜兜轉轉讨韭,冒冒失失,不知道多少時間浪費在尋尋覓覓癣蟋,然而人生總會有一些時間透硝,是如此流逝而去,以卵擊石疯搅,空洞無物濒生,沒有回音。
我們坐在枯黃的燈光里幔欧,對面的玻璃墻映照出我們的臉龐罪治,顯得愈發(fā)的清瘦而孤寂,落寞而詩意礁蔗,又或者只有我自己是這樣觉义。
我在玻璃墻里尋覓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看向別的不知哪里瘦麸,我讓她很厭惡地拿出一本書看著谁撼,雖然這樣對視力不好,因為不愿參與他們的話題滋饲,那些讓離別顯得沉重的東西,那些讓生活變得乏味無趣的東西喊巍,那些讓人生變得忐忑而兇險的東西屠缭。
當你閉上眼睛,你就看不見崭参。相信這是一句咒語呵曹,并且努力去踐行。
對面雅座里的人很喧嘩,男的長得濃眉大眼奄喂,女的長得秀氣可人铐殃,他們談的都是關于娛樂圈的種種,那些平時只能從熒幕上看到的人的家長里短跨新,像是很熟稔的樣子富腊,這讓我感到好奇,以及空虛域帐。
就像電影《愛樂之城》里赘被,瑞安高斯林說的,為什么你把浪漫說得像是罵人肖揣,有的人就是擁有這樣的底氣民假,這樣的破壞力,還美其名曰龙优,讓你活得更清醒羊异,更真實。
世界上只有一種真實彤断,就是內心里的真實野舶,除此之外,別無其它瓦糟,因為你不信筒愚。
我們是兩個世界里的人,我和她也是兩個世界里的人菩浙,我們只是偶爾相遇巢掺,在這座相聚離開不會比任何其它地方更稀少的城市,我也不會因此心生頹廢劲蜻,我也不會說自己從此對它更加迷戀陆淀,像《羅馬假日》里的赫本。
我們對這個世界懷抱執(zhí)念先嬉,以及浪漫主義心腸轧苫,都是為了勸慰自己活得更加理所應當。
吃完火鍋疫蔓,打車去一家深藏在胡同里的酒吧含懊,名字很優(yōu)雅,性冷淡的氣質衅胀,甚至有禪宗的味道岔乔,我們坐在露天區(qū)域里,身邊是高高矗立的取暖器滚躯,頂端燒著火焰雏门,有時艷紅嘿歌,有時幽藍,有時灰黑茁影,如果倒下宙帝,同歸于盡。
抱歉募闲,這不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步脓。
「如果是夏天,抬起頭會看到月亮蝇更,還有點點星光沪编。」不用想也知道那種美麗年扩,讓人瞬間厭世蚁廓,讓人瞬間不顧一切,羽化而登仙好了厨幻,零落而成泥好了相嵌,只要不是冷清清的一個人。如果恰好你在身旁况脆,我可能會說饭宾,愛我吧,用你一生一世格了,用你雙耳滾燙看铆,用你兩目微光,用你一聲不響盛末,用你一吻天荒弹惦。
雖然明知道是糊涂話,就好像自己也愿意去相信似的悄但。
仿佛過了形容「今晚月色真美」的年紀棠隐,如果真的可以,我寧愿說一句檐嚣,我醉了助泽,你送我回去吧。
殺死血瑪麗嚎京,空有一個好名字嗡贺,點它的時候,以為能夠品味出肅殺鞍帝,彷徨暑刃,墮落,和頹靡膜眠,終于失望而返,但是服務員是周到的,調酒師是英俊的宵膨,就當做人生的這盒巧克力架谎,我今夜恰巧抽到了不太如意的那一顆。
回去的時候辟躏,已經夜深谷扣,我們在路邊告別,仿佛青春卷土重來捎琐,我對著車窗呼喊会涎,再見,再見——差一點撞上了路燈柱子瑞凑。
像是重遇多年前的自己末秃,和好友牽著手,在凌晨的街邊高歌籽御,哪怕第二天有重要的政治考試练慕,是那樣的無所顧忌,知道明天會來技掏,有些事情不得不面對铃将,但那又怎樣,一切都可以很廉價哑梳,很無所謂劲阎,只有彼時彼刻的歡笑和坦蕩最珍貴而不可浪費,直走到小城市的燈火一點點闌珊鸠真,闌珊又熄滅悯仙。
想念他們,如今有的依然在弧哎,有的迷失在人海雁比,我不會覺得遺憾,在這世間撤嫩,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偎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人生軌道,曾經交匯序攘,見證彼此的蒼茫與光亮茴她,是難得的事情,但也僅此而已程奠。
像最近讀的一本有關周迅的書里寫的丈牢,人生就是起起伏伏,每一個時期瞄沙,遇見一波波的人己沛,然后留下一部分慌核,珍貴的,誠懇的申尼,適合的垮卓,時光會檢驗人間的一切事物,不多不少师幕,一切粟按。
重要的是,始終保有對人間的一絲眷念霹粥,與美好的祈愿灭将,始終對人性懷有一絲清透,以及向死而生的明朗與樂觀后控。
不會因為今天的她庙曙,而否定從前人的意義,一如不會因為來日的某某忆蚀,而質疑今時的投入與經心矾利,這一切都是緣法——如霧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馋袜。
說得直白清淺一點男旗,就是電影《山河故人》里說的,每個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欣鳖。
美好的是察皇,你曾傾心付出,并有所得著泽台,便無所謂愧憾什荣。
在雙橋一個滄桑老舊的小區(qū),送她回去朋友家怀酷。透過的士車窗稻爬,無意瞥見在路邊吃著小攤的中年男人們。那樣晦澀蒙昧的光蜕依,那樣暗淡蕭條的背景桅锄,他們依然吃得全情投入,不亦樂乎样眠。也許生命不過如此友瘤,在貧瘠之地上開出的爛漫花朵。
令我詫異的是檐束,在這個小區(qū)辫秧,居然看到地下室的結構,有人生活著被丧,有光盟戏,有煙火氣绪妹。不是我對北京生活存在浪漫幻想,而是以為這樣的情景抓半,只存在于電影中喂急,或者二十年前,十年前笛求。
對待生活,不該仰視糕簿,更不能俯視探入,可以短暫抽離,這樣是明智的懂诗。
像《如果·愛》里的周迅和金城武蜂嗽,貧窮落魄的時候相遇,度過一段美好卻支離的時光殃恒,面對生活植旧,她有野心與熱望,所以她不告而別离唐,在一個陽光爛漫的清晨病附。
那也是我很長一段時間信奉的離別的宗旨——不告而別,不給渲染或者敷衍的傷感留有余地亥鬓,也一直在踐行完沪,為此頗受從前的朋友詬病,今天我不再是從前的自己嵌戈,但是面對離別覆积,我依然愿意奉行這樣的態(tài)度。
不告而別的兩種韻味熟呛,是走的人走得灑脫宽档,是留的人心存回味。
周迅躺在結冰的地面上庵朝,唱著《外面的世界》的畫面深深映在我腦海吗冤,有關漂泊的心酸,有關歸去的渴望偿短,有關新生的憧憬欣孤,從前只以為她入戲太深,演技精湛昔逗,像她一貫為人所知的那樣降传,后來才知道,她曾有過同樣的經歷勾怒。
在漆黑逼仄的門洞婆排,她想要給我們一個大大的擁抱声旺,勉強的,我知道她紅了眼眶段只,流了眼淚腮猖。
我們曾經在京城的許多地方歡笑,甚至流淚赞枕,對質澈缺,或者沉默。
在紅葉漸漸褪盡炕婶,青山盡顯滄桑的香山頂上吹著冷風姐赡,瑟瑟發(fā)抖;在天朗氣清,繁華喧鬧的南鑼鼓巷附近的某條街柠掂,對著水箱里異彩繽紛的水母聚精會神项滑,沉默欣賞;在三里屯的一家酒吧里被她慫恿著,去和陌生人搭訕;在深夜的四惠站涯贞,因為走錯方向在上行的電梯上往下走著枪狂,不停地原地踏步自己還沒有發(fā)覺,她站在那里笑得花枝亂顫……
我們如今對望宋渔,一句話也沒說州疾。
還說什么呢,沒有什么可說的傻谁,一切盡在不言中孝治。
我之所以只擷取了這一個片段,因為我只想讓你們知道审磁,一段故事的最后谈飒,可以是什么模樣。
我一直相信态蒂,遠方不會是一切的救贖杭措,但那里必定有你不曾見過的飛雪和艷陽。
希望多倫多钾恢,能夠帶給她力量手素。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瘩蚪,千種風情泉懦,總有人訴說。
對了疹瘦,她叫菲菲崩哩,一個善良純粹,活潑大方的女孩兒,以及邓嘹,一個給我拍(PS)過很多難忘照片的非專業(yè)攝影師酣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