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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小的廚臺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辣椒:花椒道偷、燈籠椒玖雁、指天椒更扁、小米椒......菜市場有什么的,東風都一一買了幾兩回來赫冬。趁鍋里的水還沒煮開浓镜,東風往手里抹了面粉屑,撕開剛買的糯米袋口面殖,往一個玻璃容器撒竖哩。不少顆米粒撒到了容器外面,東風也不去管脊僚,只顧著清洗糯米相叁,再把盛糯米的小盆放進另一個鍋里,扭開藍色火焰辽幌,等著蒸熟增淹,做糍粑。
太陽一點點往東風的廚房里傾瀉乌企,東風脫了外套虑润,汗已經流入他的眼角。辣椒在鍋里煮開了加酵,嗆人的水蒸氣冒得四處都是拳喻。一只被剝去皮的老雞整個放進鍋里哭当,混著土豆片,起鍋時冗澈,東風戴上薄膜手套將雞切成丁狀钦勘,另一只鍋的糯米蒸熟了,往里澆上橄欖油亚亲,中火彻采,一塊一塊抹上面粉的雞肉沖進去,水分與油在火里不斷反生化學反應捌归,鍋里很快蕩漾起一片秋色肛响。最后再把煮開的辣椒撥進去。
東風在小圓的餐桌上擺了八碟子菜惜索,其中五碟是辣子雞特笋,五種辣椒,一碟一種巾兆。一碟糍粑雹有,一碟蒜蓉腐乳通心菜,一碟是辣椒蒸豆腐臼寄。東風脫下圍裙和手套,使勁揉了揉眼皮子溜宽,眼皮子紅到發(fā)紫吉拳,手上的辣椒氣兒給腌的。
接著适揉,他燒了三壺水留攒,將燒開的水倒在一個盆里,用干毛巾蘸到身體嫉嘀,當是洗澡炼邀。洗完后他覺得身上還是一股油煙味,便噴了幾滴香水剪侮。等一切都安定后拭宁,屋里的光線漸漸稀疏,太陽已經下山了瓣俯,他快要來了杰标。
東風的手不斷在飯桌上的菜碟表面試探,看還是不是熱的彩匕,不熱怎么辦腔剂,這里沒有微波爐,沒有鄰居驼仪,不熱就要重新下鍋掸犬。這樣一來袜漩,油煙味又會回到他身上.......正在擔心時分,他來了湾碎。
2
東風聽見銹蝕的鐵門“丁叮鈴鈴”宙攻,心里也跟著“丁叮鈴鈴”。
在啟動門把前搓了搓手胜茧,呵了口暖氣粘优,不知怎的,此刻他冷得要命呻顽。
門打開后雹顺,東風請他進來。在他走向屋里的一張凳子時廊遍,東風留意到他穿了件純黑圍脖毛巾嬉愧,披了件純黑風衣,燈芯絨修身褲和皮靴都是純黑色的喉前∶缓ǎ總顯得比東風純凈,高貴卵迂,心理距離剎那間拉遠了裕便。
他說買了些水果,他不知道他愛不愛吃见咒。
東風直愣愣地不住點頭偿衰。
一陣北風掀起疲軟破舊的窗簾,兩人都縮了縮脖子改览,都禁不住這冷場似的下翎。
東風用手掌擦擦凳子皮,拉到飯桌一角宝当,請他坐下视事。他坐下后,東風才安心坐下庆揩。東風心里打了若干次秋千俐东,滋生了無數個感嘆號:這頓飯終于要開始了!
一開始订晌,東風表現頗為客氣犬性,仿佛這屋子東風是客人他才是主人。東風在他嘗過自己煮的辣子雞的第一口后馬上問道腾仅,“味道不差乒裆?”
他搖搖頭。東風琢磨推励,那是不差還是不好吃鹤耍?
他問肉迫,“你們南方人也愛吃辣椒?”
東風大而化之地笑笑稿黄。他琢磨喊衫,那是愛吃還是不愛吃?
見他雙肩時刻不能放松杆怕,時刻在聳起族购,他覺得太冷了是嗎?東風拉上窗簾陵珍,屋子瞬間進入了黑暗寝杖,開了燈,暖融融地照下來互纯。有了光瑟幕,至少在心理層面上是暖的,東風這樣認為留潦。
屋子聽得見窗外的晚風吹過只盹,聽得見他的咀嚼音。他的牙齒一定非常堅固白亮兔院,才能發(fā)出如此的清脆殖卑,而如此的清脆一定是菜的口味也不賴。東風想到這里坊萝,自己跟自己笑了笑懦鼠。
他問東風笑什么?
“沒屹堰,你千里迢迢出差來一趟,一定很累街氢,你能賞臉來吃個飯扯键,我心里高興∩核啵”
東風一手握筷一手握碗的姿勢像個敦厚的孩子荣刑,引得另一個人放下筷子和碗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腦袋。
這或許就是這頓飯的高潮了伦乔,東風心想厉亏。腦袋偏斜在他的手心里,戀戀不舍地歪著烈和。
“你為什么不吃呢爱只?這幾碟子辣椒都是你煮的,你一塊都沒碰過招刹√袷裕”他說窝趣。
東風二話不說,夾起辣椒滾滾往喉嚨底下塞训柴。
不知是他與自己的身體接觸過還是辣椒緣故哑舒,東風的汗又飚了開來,一抹一抹地淌在腋窩胸窩和眼窩里幻馁。
3
期間洗鸵,他詢問些東風的日常生活,都是無關痛癢的平常事仗嗦,東風照實回答了他膘滨。他在等待東風詢問一下自己的生活。
東風沒問儒将,卻在猶豫該不該把自己不堪入目的那一角揭開給他吏祸。
東風曾經是個“垃圾桶”,許多男人在他身上踐踏過贡翘,他從小學被自己形影不離的同學當著全班人用力吻下去的那一刻后,他的命運發(fā)生了顛覆砰逻,往后凡是男生們在自己心動女生尋不著安慰時都會來找東風鸣驱。
東風念的中學是當地貴族寄宿學校蝠咆,初一開始踊东,他的床便沒閑過。他睡在上床刚操,一到夜里寢室熄燈,總會有男的爬上他的床记某,與他說些體己話。他們在他身上實驗了青春期的啟蒙課,在他唇上反復練習各類型的吻譬涡,并摸熟他身體的各個角落涡匀。好讓他們白天里在教室的雜物間對長得好看的女生重施故技。
東風成績排在全班第一位帚湘,因為老師們都寵愛他贯卦,因為同學們都瞧不起他羹与。后來誰傳出了“宿舍每晚的秘密”纵搁,從此班上的花名冊多了個名字:“垃圾桶”。男生們對他白天嫌棄,晚上據為己有佩憾,有一次他受高年級的男生欺負楞黄,班里的男生群起為他向高年級干了一架。東風看見平時班里的壞男生為了自己鼻青臉腫,晚上便想對他們好一點匪煌。好多少?他們想要多少便好多少党巾。
上了大學萎庭,東風有了遠走高飛的抱負,他要走得遠遠的昧港,不再與任何男人發(fā)生茍且擎椰,但是他當年的分數意外落敗,留在了南方创肥。他向往雪达舒,但淚干了,生活還得繼續(xù)叹侄。幸而東風將心情記錄在博客日志里巩搏,不然他怎么會出現,以一個網上游客的身份對他進行開導趾代。一年了贯底,他的模樣從來都隔了一層薄薄的網紗,他在鍵盤敲下的每個字符春風一樣,一直都在東風的耳邊撓癢癢辆琅。
他在東風欲要開口之際截住了误续。
“你這里很暖,比點了電暖器的北方還要暖胚想。”
“你今晚會留下來住一晚嗎芽隆?”東風問這句話時感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浊服。
“看情況吧统屈。”他說牙躺。東風心里已經有了答案愁憔。
4
他吃飽后,東風想借著屋子亮度不夠的氣氛邀請他來跳舞孽拷,他似乎想吨掌,似乎不想,東風都不猜了乓搬,拉起他的手思犁,一米七的窈窕身材如同一葉扁舟把他蕩到了一塊足夠的空間里。
一米八高的他一開始有些畏縮进肯,他不知道東風會跳舞激蹲,還能舞得這樣風生水起,不動聲色地瀲滟江掩。東風為了讓他放松学辱,不斷悄聲悄語。窗外秋風刮擦玻璃的聲音环形,沒有背景音樂策泣,背景音樂都在東風的身體里。東風問他看過電影《春光乍泄》沒抬吟?當時他抱著他起舞萨咕,東風能感受的是他在自己的肩窩磕了磕。
東風感覺自己活在了電影里火本,他當過酒吧舞男危队,給人配舞,這回終于是自己當了主角钙畔。激動的熱淚從眼窩噴到了他的純黑衣裳上茫陆。化作一體擎析。
菜悄然冷下去簿盅,辣椒因子總算從空氣里消失了。東風在他懷抱里舞動揍魂,他感到他的身子越漸冰涼桨醋。
“你怎么了?”他搖晃起忽然癱軟的東風现斋。
東風使盡力氣問他喜最,“辣椒好吃嗎?”
他睜大了眼睛步责,稀里糊涂地一個勁說“好吃”返顺。
東風讓他幫忙把自己抬回床上,抬進被窩里蔓肯。東風告訴他遂鹊,自己太累了,想睡會蔗包。瞇了會眼秉扑,又重新睜開,道调限,“你回去吧舟陆,南方的夜很冷的〕馨”說完秦躯,眼皮子溫順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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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最后不知道他到底走沒走裆装,就像他永遠不知道東風對辣椒嚴重過敏一樣踱承。
——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