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聲響雷如同一個巨大的霹靂讓柯瑪從睡夢中驚醒耍休,他從床上彈坐起來,驟起的大風推搡開虛掩的窗戶货矮,敲打在堅硬的墻壁上羊精,接替響雷再一次砰地一聲砸在柯瑪胸口。
窗簾像失去了束縛的幽靈囚玫,開始在漆黑的房間中凌亂地搖曳......柯瑪?shù)念~頭上沁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园匹,他驚恐地睜大雙眼,久久不能平靜......噩夢劫灶,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裸违。
柯瑪打開臺燈,走下床本昏,倒了杯水喝供汛。他掃了一眼擺在床頭柜上的鬧鐘,一點十五分涌穆。
睡意全無的柯瑪望著墻上貼滿的BEYOND樂隊的海報怔昨,在原本悶熱的仲夏夜?jié)u漸平復,也漸漸冷卻宿稀。相比驚悚的前奏趁舀,急雨帶來的片刻涼爽,讓人感到一絲愜意祝沸。
柯瑪輾轉(zhuǎn)左右矮烹,陷入對未來的無限遐想:他期待偶像能再來北京開一次演唱會,他想象自己某天也能寫出跟《光輝歲月》一樣棒的歌曲罩锐,然后帶著自己的樂隊奉狈,在舞臺上高呼rock'n?roll......
未來很遠,回憶也很長涩惑。
02
五年前的生日仁期,也就是1988年4月1日,柯瑪收到了一份特別的禮物,一盤寫著《BEYOND精選》的磁帶跛蛋,他第一次聽到一首叫《冷雨夜》的歌熬的,那歌傳遞出的孤寂落寞像極了這樣一個雨夜。
里面還有一首歌赊级,叫《舊日的足跡》押框,兩把吉他在最后鮮明的solo里將跳躍的音符詮釋得淋漓盡致,有高山流水一樣對話般的感覺此衅。那一年强戴,柯瑪愛上了音樂亭螟,也愛上了送他磁帶的姑娘挡鞍。
一把紅棉吉他花光了他爸爸一個月的工資,他老爸卻樂呵呵地拍著他尚未寬厚的肩膀预烙,只給還是一臉稚氣的柯瑪送了一句話墨微,傻小子,好好練啊扁掸。
柯瑪每天抱著吉他翘县,樂呵呵地練,持續(xù)了很長一段只會C和弦的日子谴分,卻也陶醉得姑娘一臉崇拜锈麸。
同樣是1988年,柯瑪從音樂雜志上看到牺蹄,自己喜歡了半年的偶像--BEYOND樂隊忘伞,十月份要去北京開演唱會了,文章中說沙兰,這將會是最早在中國大陸開演唱會的香港明星氓奈。
柯瑪激動萬分,捧著雜志反反復復讀了好幾遍鼎天,盡管他知道舀奶,身處小城的自己跟首都北京的距離,其實與跟香港的距離沒什么區(qū)別斋射,都是那么遙遠育勺,但這一點也沒耽誤他興奮到輾轉(zhuǎn)難眠。
柯瑪在無眠的夜里第一次許下一個夢想罗岖,練好吉他怀大,去北京。一次千里之外的演唱會就這樣堅定了一個年輕人似乎有些遙不可及的夢呀闻,但夢已經(jīng)做了化借。
柯瑪每天把自己關在小小的房間里練琴。練到手指尖早已生出一層又一層的老繭捡多,練到拇指起過無數(shù)次水泡蓖康,練到被琴弦劃破出血還在咬牙彈完剩下的小節(jié)铐炫,痛而酣暢。
03
辛苦和努力終究能換來收獲蒜焊,如果不能倒信,那只會是因為時間和積累還不夠。1991年泳梆,珂瑪如夢鳖悠,來到北京,住在每月租金十五塊的紡織廠家屬樓里优妙。
他白天跑業(yè)務發(fā)名片乘综,晚上到舞廳彈吉他唱歌,生活辛苦卻無比充實套硼。他每個月給自己單獨攢一點點錢卡辰,只為等待BEYOND再來北京開演唱會的那天,狠狠買張內(nèi)場第一排的票邪意,盡管聽說三年前的演唱會九妈,他們并不成功,開到一半雾鬼,觀眾也走了一半萌朱。
偌大的北京有個叫后海的地方,盡管那時的珂瑪不知道策菜,二十年后這里會陸續(xù)盛開若干家酒吧并逐漸成為北京夜生活最為絢麗的所在之一晶疼,但它的確成為了珂瑪周末一個人練琴最常來的地方。
春光的爛漫做入,夏日的聒噪冒晰,秋天的蕭瑟,冬夜的孤獨......形單影只的柯瑪在這里都一一見證過了竟块。
四季輪回壶运,一晃又是一年。漸漸熟悉了環(huán)境的柯瑪開始組樂隊浪秘,玩吉他蒋情,最初只練BEYOND的歌,后來也試著寫原創(chuàng)耸携。BEYOND的音樂不只給他靈感棵癣,也給他力量。
04
凌晨下過的雨夺衍,在太陽尚未升到高處時就已經(jīng)蒸發(fā)得了無痕跡狈谊。陽光灑進房間,打在落滿灰塵的收音機上。
哪怕只是在廣告公司做一名小小的職員河劝,每天跑業(yè)務受盡客戶的白眼壁榕,柯瑪還是日復一日饒有興致地做著這份工作,因為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為了夢想曲線救國赎瞎,他甚至會光榮地自嘲牌里,笑自己和BEYOND的鼓手葉世榮竟有著相似的人生經(jīng)歷----有報道曾說葉世榮出道前為了工作練鼓兩不誤,每天從保險公司下班后還穿著西裝打鼓幾個小時务甥。
柯瑪一邊哼著歌牡辽,一邊打著領帶,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敞临,想象自己穿著西服瘋狂地練習吉他的場景态辛,不由得笑了。
清晨的收音機哟绊,柯瑪每天都會收聽娛樂新聞因妙,盡管鮮有關于BEYOND的報道痰憎,但他依然每天如守株待兔般翹首以待票髓。
廣播里忽然傳出:今日凌晨,東京時間2時25分铣耘,香港BEYOND樂隊于日本東京富士電視臺錄影游戲節(jié)目時發(fā)生意外洽沟,主唱黃家駒不幸從約三米高舞臺和主持人一同墜下,重傷昏迷蜗细,現(xiàn)已被送往東京女子醫(yī)科大學醫(yī)院就診......
柯瑪漸漸停下忙碌的雙手裆操,驚恐地盯著收音機,后面說了什么他已經(jīng)完全聽不見了炉媒,腦海里只不停地重復著三個字踪区,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癱坐在床上,胸口一陣憋悶和鎮(zhèn)痛吊骤,比昨晚的雷帶來的還要劇烈缎岗。
眼淚不由自主地從雙眼流淌過臉頰,流進嘴里白粉,是咸的传泊,可一切聽上去卻那么不真實⊙及停柯瑪奔跑出家門眷细,沖到街上買來當天所有的報紙。他一只手翻著所有的版面鹃祖,一只手搖著賣報的老頭溪椎,“黃家駒真的從舞臺上摔下來了嗎?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校读?”
老頭一臉疑惑奔害,“誰?”
“黃家駒地熄!”
“不認識华临。一共一塊六,小伙子端考⊙盘叮”
翻遍所有報紙,消息雷同而真實却特。
05
柯瑪請了假裂明,一個人坐在馬路上看來來往往的行人和汽車椿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在這座城市里闽晦,這么孤獨扳碍。他第一次覺得,兩年多的時光塑造出來的那個看似充實的自己一下子被掏空了仙蛉,他想哭笋敞,胸口一陣憋悶,比淚水更先發(fā)出的是一聲聲哀嚎荠瘪。
街上人來人往夯巷,大家用詫異的目光注視著眼前這位瘋狂的年輕人,卻沒人知道他此刻內(nèi)心有多么崩潰哀墓。從第一次拿到那盤卡帶趁餐,到擁有第一把吉他,到一個人不斷努力終于有了機會來到北京篮绰,到努力用兩年多的時間繼續(xù)苦練吉他......
一直以來后雷,他把全部的心思和夢想寄托在一個叫BEYOND的樂隊上,一個叫黃家駒的樂手上阶牍,而在自己的夢想尚未實現(xiàn)前喷面,那個支撐著他捱過無數(shù)苦日子的精神支柱,倒塌了走孽。這是一種怎樣的痛心疾首惧辈,相信只有和他一樣癡迷于BEYOND,癡迷于黃家駒的人磕瓷,才能深刻體會得到盒齿。
后來的幾天念逞,柯瑪天不亮就蹲坐在報刊亭,等著每天的第一份娛樂報紙边翁,午夜以后翎承,黎明以前,連電臺都是青黃不接的時刻符匾,柯瑪調(diào)到第一次聽到那場噩耗的頻道叨咖,卻只剩下刺刺拉拉的空白。而電視是不播娛樂新聞的啊胶。
柯瑪?shù)谝淮慰匆娗宄康穆窡粲擅鞯綔绲楦鳎耜┤欢沟囊舴裢蝗幌诺纳嫫海裉焐蠞u漸暗淡的繁星趣倾,家駒,加油某饰。
06
北京的夏天儒恋,暴雨常常不期而至∏柯瑪和樂隊成員們排練了一個下午诫尽,都是BEYOND的歌,柯瑪相信瘟仿,此時此刻箱锐,世界上一定有無數(shù)人都在以各種各樣的方式為家駒祈禱比勉,祈禱他快點醒來劳较。他更加堅信,家駒會在他們真誠的祈禱下蘇醒過來浩聋。
柯瑪望著窗外汩汩留下的雨水观蜗,大雨很快就會過去的,你一定要堅持住啊衣洁。
電視上第一次插播了一條特殊新聞:香港著名搖滾樂隊BEYOND樂隊主唱黃家駒于1993年6月24日應邀參加日本富士電視臺娛樂節(jié)目錄制時從高臺上跌倒后墜下墓捻,撞擊后腦,導致急性硬膜下出血坊夫,頭蓋骨骨折砖第,腦挫傷,在東京女子醫(yī)科大學醫(yī)院經(jīng)過七天搶救無效环凿,于今日下午東京時間16時15分去世......
所有人都直直地盯著電視機里凌亂的畫面梧兼,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翘柯瑪面色慘白羽杰,礦泉水瓶從無力的手掌里滑落渡紫,咚的一聲,水灑了一地考赛,他蹲坐在地上惕澎,再也抑制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貝斯手阿邦隨手抄起身邊的啤酒瓶,砸的粉碎......
窗外,大雨下得更猛了一些腿短,像是同樣在哭泣著送走一位音樂天才拭嫁。
那天,樂隊用一整個晚上祭奠著這位靈魂歌者窗看,柯瑪喊啞了嗓子,流著淚唱完那首《光輝歲月》,臺下的舞池里唆阿,沒有人再翩翩起舞,人們自覺地站在中央锈锤,高舉rock'n?roll的手勢驯鳖,一起緬懷這位還未走遠的,一直用音樂鼓勵了無數(shù)年輕人的老朋友......
那天晚上久免,柯瑪彈斷了三次琴弦浅辙,踩爛了效果器,最后一次四弦斷掉阎姥,彈到他的臉上记舆,堅硬的琴弦在臉上劃下一道長長的血印,和著他不停流下的淚水呼巴,柯瑪沒空理會這種疼痛的知覺泽腮,因為比臉上更疼的,是心里......
07
“能夠走到今天衣赶,我要感謝我一直以來的偶像诊赊,黃家駒先生。他給了我最初對音樂的渴望府瞄,在我最迷茫的時候碧磅,他的歌聲給我力量,給我?guī)韯?chuàng)作的靈感遵馆。能夠在首都體育館開演唱會是我二十年前不曾想過的事情鲸郊,那時候我只知道練好吉他,練好吉他货邓,就來北京秆撮,就來看BEYOND的演唱會。當我攢夠內(nèi)場第一排的票錢時逻恐,他卻去了天堂像吻。今天峻黍,我要把這首歌送給你們,也送給他拨匆,《光輝歲月》......”
二十年后姆涩,當熟悉的旋律再次響起,五萬平米的首都體育館閃爍著的似乎不只是一支支閃亮的熒光棒惭每,更像是對執(zhí)著于夢想和信念的每一位追夢者的肯定骨饿。
慶功宴上,一個唱片公司的著名經(jīng)紀人凱文走過來跟柯瑪聊天台腥,他見過無數(shù)為音樂執(zhí)著然后夢想成真的年輕人宏赘,他們當中有大學生,有卡車司機黎侈,有白領察署,也有農(nóng)民工,似乎他們生活在了一個更好的時代峻汉,一個可以縮短夢想量程的時代贴汪。
但柯瑪并不覺虧,他知道自己生活在一個更扎實的時代休吠,他從小城彈到北京扳埂,從北京唱上首都體育館的舞臺,盡管夜色下的窗面反射出的是一張搖滾大叔的臉龐瘤礁。
他只為一個人感到可惜阳懂。
“凱文,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柜思,我二十年前做過的一場夢岩调。那天晚上,我夢見自己來到了一個綜藝節(jié)目的錄制現(xiàn)場酝蜒,周圍的人卻都在嘰嘰歪歪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誊辉,直到一個身穿和服的女人從我身邊經(jīng)過,我才知道亡脑,那里是日本。
我抬起頭邀跃,看見正在參與游戲節(jié)目的嘉賓竟然是我一直以來的偶像霉咨,BEYOND樂隊。我試圖走上前去看個清楚拍屑,奇怪得很途戒,沒人阻攔我,直到我在離家駒最近的位置站定僵驰,他身后的背景板支架突然脫落喷斋,家駒和另一名主持人同時墜下舞臺唁毒!
這一切似乎被我的視線放慢了好多倍,我跑向他下墜的位置星爪,他毫發(fā)無損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浆西,不過我死得很慘......再然后,一個巨大的聲音把我從噩夢中驚醒顽腾,那一晚下了場很大的雨近零,那一天是1993年6月24日,那一刻是東京時間凌晨兩點十五分抄肖,黃家駒從舞臺上墜下的時刻......”
凱文見過太多世面了久信,職業(yè)賦予的老練讓他不想被別人看出驚訝的表情,他感受到的震撼最后只用一聲輕輕的嘆息表現(xiàn)了出來漓摩。
凱文跟柯瑪碰了個杯裙士,然后微微一笑,“你知道嗎管毙,家駒的日文名潮售,叫KOMA」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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