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在看別人的故事,我也想講一講我自己的故事渤愁。我來自安徽的一個縣級市牵祟,巢湖。故稱巢州抖格。在安徽一直流傳這樣一個傳說:陷巢州漲廬州诺苹。廬州就是現(xiàn)在的合肥。很小的時候從爺爺那里聽來的雹拄,傳說巢湖的湖底下有座古城收奔,就是古巢州。那座城因為地殼運(yùn)動一夜之間沉了下去形成巢湖办桨,有下沉就有上升筹淫,廬州的海拔被抬高形成今天的合肥。
印象中呢撞,感覺我的爺爺损姜,和這個傳說一樣滄桑。古銅色的皮膚殊霞,很精瘦摧阅。70來歲的時候,背依然直挺绷蹲。他告訴我他是26年出生棒卷,那時正值抗戰(zhàn)他出生在一戶農(nóng)民家顾孽,聽他說是富農(nóng)。祖上是做米酒生意的比规。家境也算殷實若厚。作為長子的爺爺從小是重點培育對象。聽說他念過私塾蜒什〔饨眨可是我沒見過他寫過字。我想或許他的天賦不在這上面灾常。
他有6位兄妹霎冯。三男三女。這在當(dāng)時并不稀奇钞瀑,可是稀奇的是他們每個人都有奇怪的稱呼沈撞。算是乳名還是外號什么的,分別是:大皮雕什,兒嘛缠俺,三仙姑,后面不記得了监徘。大皮就是我爺爺晋修,這是我媽媽悄悄告訴我的。我覺得挺無厘頭的凰盔。平時不拘言笑的祖父竟然有這樣搞笑的外號墓卦。令人咋舌呀。15年的深秋他病逝户敬。享年85歲落剪,那年我剛好25。
我和爺爺隔了整整一個甲子尿庐。我對他的記憶更多的是停留在小時候忠怖。他匆匆離去,我甚至沒能見上他最后一面抄瑟。我跪在靈堂里凡泣,怎么也哭不出∑ぜ伲可是我明明很難過鞋拟。我曾悄悄摸過他的手。那是一種刺骨的冰涼惹资。以至于好在我還能記得那種刺骨贺纲。靈堂里哭聲充斥整個屋子。那一刻我仿佛我聽見他幽幽的嘆息聲褪测。他生前經(jīng)常對我嘆息猴誊。多半是感慨自己太老潦刃,時間太快,世道變化太大懈叹。
他平時并不多話乖杠。但是如果喝了點酒就會喜歡吐槽。從國家大事到身邊的某某人澄成。已經(jīng)成了吃飯的某種儀式了滑黔。不過我并不厭煩,我喜歡聽他的各種牢騷环揽。因為平時我們很少交流。媽媽說他跟別的老人不一樣庵佣。村里的人多是重男輕女歉胶。而我爺爺卻重女輕男“头啵總之他確實是位特別的老頭通今。看起來生人勿近肛根。實際卻是熱心腸辫塌。但是骨子里又很挑剔∨烧埽總是看不慣東家瞧不上西家臼氨。年輕時是村里的干部。雖然經(jīng)歷過三年自然災(zāi)害芭届。卻從沒餓過肚子储矩。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村里其他和他同輩的老頭老奶奶褂乍,都似乎跟他有些疏遠(yuǎn)持隧。他本人也喜歡僻靜從我記事起。逃片。他便一直住在柿子園里屡拨。柿子園大概有兩畝,種著很多年齡比我還大的柿子樹褥实。夏天時是塊避暑的好去處呀狼。
他把自己的小屋子蓋在了柿子園的東側(cè)屋前還有一間小涼亭。用木頭搭的性锭,雖說不上精巧好看赠潦,卻有一番田園風(fēng)格。屋子里面有隔間草冈。前面是爐灶和桌椅她奥。后面放一張大床還有一個書桌瓮增。那是間不算敞亮的小屋。我卻能精準(zhǔn)的找到里面所有的角落的東西哩俭。
他很愛他的柿子園還有小屋绷跑。一住就是好幾十年。我們都叫他柿子園爺爺凡资≡夷螅或者小屋爺爺。他還有其它昵稱隙赁。有的屬于我們孫子輩喊的垦藏,有的是他侄子喊的。比如老頭八八伞访。在我眼里掂骏。他不多話。卻很能做事厚掷。是個麻利的老頭弟灼。七十歲的時候還有一身的肌肉。十分健壯冒黑。以至于我曾一度覺得他能活一百歲田绑。然而他死于肺癌。還有其它病癥抡爹。抽煙抽的吧掩驱。
老頭屬馬,脾氣桀驁不馴冬竟。從來都是一副對人愛理不理的的模樣昙篙。可是笑起來真的很爽朗诱咏。愛養(yǎng)狗苔可。喜歡吃豬肉。還有那種腌的爛爛的咸菜袋狞。聞起來像臭豆腐焚辅。吃起來卻很香。受他影響苟鸯。我也愛同蜻。他是經(jīng)常夸我做菜好吃早处⊥迓可是我明明都是跟他學(xué)的。
我的奶奶四十三歲就因為糖尿病離世砌梆。那時候爸爸才七八歲默责。最小的姑姑才三歲贬循。爸爸姐妹四個,最大的是姐姐桃序。那時候失去母親的四個孩子最大的十六杖虾,最小的三歲。從此便是長姐如母媒熊。其中心酸是我無法想象的奇适。我想爺爺也是很難過的。
后來爺爺續(xù)弦芦鳍。我的后奶奶曾經(jīng)是為童養(yǎng)媳嚷往。從小到大也沒有過過好日子。她心腸很軟柠衅。對我和哥哥都很好间影。爺爺不拘言笑,奶奶卻是風(fēng)趣愛說笑的老太太茄茁。那時還是孩童的我很喜歡在放學(xué)后去小屋蹭飯。爺爺會把飯菜擺在涼亭里巩割,周邊就是木槿花籬笆裙顽。吃著飯聞著草木的氣味。也算是很愜意的生活宣谈。
他還特地在屋前的小路邊種上一排桃樹愈犹,雖沒有十里,卻也是個小桃林闻丑。我很喜歡走那里漩怎,特別是桃花開的時候,漫步在小路上嗦嗡,桃花像屏障勋锤,隔開喧擾,像極了桃花源侥祭。
爺爺去世后叁执,柿子園便荒廢了,以前種滿桃樹的小路上也生滿荊棘矮冬。幾乎看不出那是條路谈宛。
時隔多年,我已成家胎署,定居在城里吆录。滿眼都是汽車高樓。仿佛童年時光就是場夢琼牧。我常夢見爺爺重新回到柿子園里恢筝,夢見春和日麗哀卫,他戴著草帽,扛著鋤頭滋恬,從開滿桃花的小路歸來聊训。就好像他只是剛剛?cè)チ颂说乩镆粯印?/p>
生死的距離無人能跨越,我非常幸運(yùn)能有這樣的老頭做爺爺恢氯。脾氣不好带斑,喝點酒就愛發(fā)牢騷,做事麻利勋拟,不拘小節(jié)勋磕。他那小屋便是童年里的夢工廠。多年以后如果我老去敢靡,也不會害怕和孤獨挂滓,因為我的爺爺還有他的柿子園一直留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