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街的大馬路邊上有一家不起眼的餐廳咖熟,說它不起眼,是因為在周邊高大巍峨的建筑中柳畔,餐廳的房屋顯得有些矮小馍管,裝修也不算豪華。但是它的生意卻一直出奇的好薪韩,每天來這家餐廳過早的食客絡(luò)繹不絕确沸。一些周邊的居民成了餐廳固定的客源,當(dāng)然也有一些慕名而來小城里遠(yuǎn)地的顧客俘陷。
這一帶的小餐廳不只一家罗捎,為什么一些顧客對這家餐廳情有獨鐘、念念不忘呢拉盾?餐廳里早餐的名目花樣繁多桨菜,有熱干面、素粉捉偏、手搟面倒得、涼面、蒸餃告私、肉包屎暇、餛飩;有豬心湯驻粟、牛肉粉根悼;有清菜粥、八寶粥蜀撑、木耳湯挤巡、豆?jié){、豆腐腦酷麦、蛋酒矿卑、油條、煎餅一應(yīng)俱全沃饶。早餐食品的味道也是別具特色的母廷,吃過一回,食客們便戀著它的好了糊肤,味蕾里的饞蟲勾出來琴昆,每天定要來這兒大快朵頤一頓不可。食物的份量充足馆揉,大海碗的瓷缽盛著粉面业舍,能讓人吃個飽。餐廳的主人注重細(xì)節(jié),不吝讓給客人一些福利舷暮,免費提供酸豆角态罪、腌蘿卜丁、榨菜絲和雪里蕻腌菜下面,食客們往往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复颈。
早些年,這家餐廳在馬路對面诸狭,那時候店面要寬大氣派一些券膀,可惜因那里是黃金地段,政府收購重新開發(fā)驯遇,新建了一家商場芹彬,再也尋不見往日鐘鳴鼎食的熱鬧盛景,只有老街坊才約略知道當(dāng)年這兒曾經(jīng)有一家三姊妹餐廳叉庐。
過去兩年我經(jīng)常喜歡光顧這家餐廳舒帮,不僅僅是因為順道,更多的是慕名而來陡叠。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玩郊,我得知原來的一位朋友金福在小餐廳里干活,這餐廳他是有股份的枉阵,所謂三姊妹餐廳译红,金福的老婆就是三姊妹中的老二。這位二姐我是見得最多的兴溜,幾乎每次去餐廳侦厚,都能看見她忙碌的身影。這是一位40多歲的女人拙徽,剪著短發(fā)刨沦,面容清癯,臉上布滿雀斑膘怕,長年的勞作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略顯蒼老一些想诅。她胸前系著一條圍巾,負(fù)責(zé)在餐廳里下粉下面岛心。她手腳極其麻利来破,在碗里加佐料的時候,手法極其輕盈敏捷忘古,讓人感覺她不是在工作徘禁,而是在彈鋼琴。這也難怪存皂,當(dāng)一個人長年累月從事一份工作,千百遍地重復(fù)相同動作的時候,那份嫻熟如行云流水一般也就不足為奇了旦袋。
我后來才知道那位在柜臺里收錢的女人是三姊妹中的大姐骤菠。女人人到中年,風(fēng)韻猶存疤孕,頭上挽著圓形的發(fā)髻商乎。面色白皙,鵝蛋臉龐祭阀,懸直鼻梁鹉戚,耳垂上吊著一對金晃晃的耳環(huán),她看上去顯然比二妹要俊俏一些专控,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漂亮的胚子抹凳。相比二妹的工作,她顯然要輕松很多伦腐。有時我莫名地想赢底,這位大姐與二妹的工作應(yīng)該對調(diào)一下的,起早摸黑柏蘑,一刻不停地連軸轉(zhuǎn)幸冻,金福的老婆太辛苦了】确伲可是衣著光鮮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大姐洽损,一下子顯然是干不了二妹的工作的。生活中總是有這樣的咄咄怪事革半,能者多勞碑定,適者居之,盡管能者的報酬不一定比旁人高督惰。
今年早些時候不傅,有一段時間在小餐廳里我忽然沒有發(fā)現(xiàn)二姐的身影。因為每一次我來這里吃熱干面的時候赏胚,都是二姐幫著調(diào)配佐料的访娶。雖然我跟金福相熟,但對二姐還是陌生的觉阅。有幾回她看見我同金福說話崖疤,便注意到了我。她憂心忡忡地向我訴苦典勇,說金福離開單位好多年了劫哼,如今快退休了,養(yǎng)老保險的手續(xù)還沒辦齊割笙,也不知道該找誰权烧。我說這事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難眯亦,國家政策有規(guī)定,符合手續(xù)的都可辦理的般码,我就向金福說應(yīng)該去找單位里的誰誰誰妻率。二姐一旁聽了,不住點頭板祝,很感激的樣子宫静。
我這才發(fā)現(xiàn)金福也不在店里了,連餐廳里收錢的柜臺里也換了人券时,又來了一位陌生的女人孤里。那女人30來歲,鳳眼修眉橘洞,皓齒星眸捌袜,俊彩流波,著一襲長裙震檩,像一只飛進(jìn)餐廳里的翩躚的蝴蝶琢蛤。她笑盈盈的,說話輕言慢語抛虏,一口地道的城中官話博其。那位大姐呢,終于端下了架子迂猴,系上了圍裙慕淡,來到了先前二妹的攤位,一招一式的動作自然很慢很機械沸毁,初試身手峰髓,也有些難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了。我隱約地猜到這位新來的管帳的女人就是三姐妹中的老么了息尺。
又過了一段時間携兵,有一天我終于在餐廳里看到金福了。我問他前段時間去了哪兒呢搂誉。他說老婆病了徐紧,陪老婆到省城看病去了。我恍然大悟炭懊,不便多問并级,果然在餐廳里沒有看見二姐的身影,想來她一定是在家養(yǎng)病了侮腹。我最后一次見到二姐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嘲碧,她那天來到久別的餐廳里,一切都很親切父阻,很不舍的樣子愈涩。她大病初愈望抽,臉色很差,頭上戴著一頂圓形的帽子履婉。我后來才知道她那時正在接收化療糠聪,頭發(fā)已經(jīng)掉光了。
七月流火谐鼎,這天早晨我在餐廳里過早的時候,聽到一位顧客同三妹的談話趣惠。那名顧客大約就住在三妹家附近狸棍,可三妹卻不認(rèn)識他。顧客說味悄,你二姐那天出殯草戈,我們都看到了,現(xiàn)場好多人流了淚侍瑟,太年輕了唐片,走得太早了!三妹說涨颜,是呀费韭,太造孽了!(鄂東方言庭瑰,可憐的意思星持。)可是人得了病,有什么辦法呢弹灭?三妹語氣淡淡的督暂,已經(jīng)沒了悲傷。
我聽了穷吮,心頭不覺一凜逻翁,啊捡鱼!原來善良的勞碌的兩手彈鋼琴般永不停歇的二姐已經(jīng)離開了人世八回,那位滿面煙火塵色的女子再也看不到了。我悲從中來堰汉,心里久久不能平靜辽社。看來三姊妹餐廳的名頭有些名不符實了翘鸭,但我相信活著的人一定會將這塊牌子永遠(yuǎn)地掛下去滴铅,并將它發(fā)揚光大,藉以告慰二姐的亡靈就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