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昌富
土茍叔死了,五十出頭岂座,肝病态蒂,死在床頭。同年费什,真叔死了钾恢,五十不到,猝死,死在田頭瘩蚪。父親當時健在泉懦,晚上給我打電話,嚇了我一跳疹瘦,中年人最怕接到父母突然打來的電話崩哩。隔三差五,我們總是主動打電話回去拱礁,總是想預先發(fā)現(xiàn)一些端倪琢锋,做好思想準備。人到中年萬事休呢灶,其實不是,是人到中年萬事悲钉嘹。中年是最無奈的年紀鸯乃,孩子沒長大,父母已經(jīng)垂垂老矣跋涣,體力到了一個分水嶺缨睡,事業(yè)仍是不見起色。而我們這一代人陈辱,又不同以往任何一代人奖年。我們背井離鄉(xiāng),像遷徙的候鳥——甚至不如遷徙的候鳥沛贪,我們在南方的日子漫長陋守,回到北方的日子短暫,心還沒有安定下來利赋,又要啟程趕往南方水评,尋找物質的溫暖。我們就像酒館門前的酒旗媚送,一年四季被東西南北風撕扯中燥,不得安寧。但在父母親戚面前塘偎,又不得不裝著年年有余的樣子疗涉,把他們的失望目光轉移到各種禮物上,各種節(jié)日匯款里吟秩。其實我們多慮了咱扣,父母要的,僅僅是我們的平安峰尝。父親在電話里傷感的說偏窝,這年情不對路,老人不死,死年輕人祭往,尤其是五十左右的中年半截的人伦意,還死得快。他要我注意點兒硼补,生活驮肉、工作、孩子已骇,用了心就好离钝,不要執(zhí)拗。老輩人說過褪储,萬般皆是命卵渴,逃不脫苦,就認命吧鲤竹。我很感動浪读,也很震撼,父親一把年紀了辛藻,不關心自己的生死碘橘,居然關心孩子的生死了。
我也記下了吱肌,五十左右的男人痘拆,是很容易病歿或猝死的。
前幾天氮墨,我突然想給在呆在老家的昌富打電話纺蛆,又到一年年尾了,向他問候一聲勇边。我和他相處過一段人生最美好的學生時光——這種美好于讀書成績好的人來說值得留戀犹撒,而對我,卻是一段非常痛苦難捱的時光粒褒,像螞蟥一樣叮著甩不掉识颊,像吊著的鼻涕一樣惡心,蓋因我讀書成績不好奕坟,語數(shù)英史地生祥款,物理化學,同學像抓了一把筷子月杉,門門功課差不多刃跛,而我除了語文歷史,其余都是漏洞苛萎。語文歷史成績再好桨昙,也填不滿數(shù)英地生和物理化學的窟窿检号。對學習毫無興趣,我想逃蛙酪,其時剛分田到戶齐苛,農(nóng)民自私自利的積極性被激發(fā)得淋漓盡致,迸發(fā)的能量使得以前平靜的農(nóng)村改天換地的欣欣向榮起來桂塞。父親和母親在農(nóng)村操持所得,足夠供他的三個孩子讀書阁危。我在舂陵中學落榜后,回家無事可干狂打,還斷了父親光大門楣的希望,想跑菱父,廣東的改革還在深圳試驗,結果未出浙宜。往北蛹磺,去衡陽工廠找我伯父,我伯父一直裝聾作啞萤捆,沒有回音。無處可去俗或,清水橋鄉(xiāng)中學收容了我,分班的時候辛慰,我和昌富分到了一個班区匠。班主任歐陽維力在遙遠的小學學習時光里,教過我們的音樂課帅腌。教過什么歌驰弄,就像老師教的數(shù)學定理一樣,我一條也沒記住速客,但我記得維力老師會很多樂器戚篙,在音樂課上別的老師只會用腳踏風琴,能清楚的聽到腳踏板的哮喘聲溺职。維力老師上音樂課不局限于“扯喉”的腳踏風琴岔擂,還會用二胡位喂、三弦琴。正因為這個乱灵,時隔八年塑崖,我一眼就認出了我們當年的音樂老師,現(xiàn)在的班主任阔蛉,語文老師弃舒。后來農(nóng)忙,維力老師家里田插不完状原,我和昌富還去維力老師家里幫過忙聋呢,干過活。
昌富魁梧壯實颠区,平頭削锰,發(fā)粗,眉濃眼黑臉方唇厚毕莱,站在哪器贩,都身板筆直,像一站崗執(zhí)勤哨兵朋截。他和維力老師同屬于平田大村蛹稍。平田大村近七千人,歷史八百年部服,在寧遠北路只數(shù)一不數(shù)二唆姐,稱寧遠北路第一村,天下歐陽第一村……大村分為平一村廓八、平二村奉芦、平三村、平四村四個行政村剧蹂。維力老師家在村子南面声功,屬于平三村;昌富家在村子西北面宠叼,屬平二村先巴;我家在東干腳筹裕,從平田大村搬出來的朝卒,屬平一村抗斤。平田小學在維力老師家的附近。我和昌富一同在平田小學讀小學瑞眼,不同班級伤疙,不同年級,哪怕我一個勁兒降級黍特,變成“酸蘿卜”灭衷,也沒同昌富同過班旁涤,臉熟劈愚,但不知其名。就像他一樣傅蹂,只知道我是一塊“酸蘿卜”。上了中學犁功,我去了舂陵中學浸卦,中考的時候,我的其他科目成績還行靴庆,單單生物只考了17分炉抒。就因為這樣稚叹,我就到了清水橋鄉(xiāng)中學復讀拿诸。一到班里亩码,好家伙描沟,一個班六十四個學生吏廉,我們平田人占了一小半——選小學升上來的維力老師當班主任衰猛,正當其時啡省。維力老師是“維”字輩,我是“昌”字輩畦戒,昌富也是“昌”字輩障斋,我們很多同學都是“昌”字輩徐鹤,“維”字輩是我們的父輩返敬,長輩,壓得住陣腳涛目。維力老師當班主任霹肝,哪人敢搗亂塑煎?在平田人的認識里轧叽,長輩對次輩使用武力是合理合法的刊棕。班里另一半學生來自其他小院子甥角,謹言慎行嗤无,比我們老實多了当犯。我和昌富都坐在后排割疾,成了難兄難弟宏榕。不過,他比我有女人緣奠支,班里好看的不好看的幾位女生都投書給他倍谜,我想叉抡,半個學期里,瓊瑤的書他應該讀了大半您旁。那么多女生喜歡他,我并不吃醋蚕脏,那些女生里驼鞭,沒有我喜歡的對象。
我家距離昌富的家译隘,兩里地吧。
只要有空题篷,我就會往昌富家跑番枚。那時候年輕损敷,腿勤拗馒,喜歡跑。到了昌富家——他的家分成兩塊洋丐,住房一塊垫挨,廚房火落一塊触菜。廚房火落大小像一口谷倉涡相,木板門,門腳斜出切威,經(jīng)風歷雨先朦,即使門框用鐵線綁了兩圈犬缨,還是搖搖欲墜怀薛。進門就是火塘,一塘白灰创倔。他媽媽在家畦攘,火塘上就煨著一鐵壺水,鐵壺上一層抹不干凈煙漬抑堡,像斑點狗首妖。她媽媽不在家爷恳,一眼就看出來温亲,門上袢里纏了布條子。昌富在家排尾袖外。父母健全曼验,還有兩個哥哥鬓照,兩個姐姐孤紧。哥哥成家,每個哥哥都有兩個孩子臭猜,分開過获讳。他一個姐姐嫁在柏家坪后面的村子,一個嫁在鯉溪柏萬城。知道的這么清楚帅矗,都是因為跟著昌富去拜訪過浑此。昌富跟著母親過日子——他的母親是平田大村的名嘴滞详,講話滔滔不絕料饥,鐮刀都割不斷,不討人喜歡原叮。是不是這個原因奋隶,惹了很多是非悦荒,家人都不愿意同她一起生活搬味。昌富終究不一般,讀過書产还,深知兒不嫌母丑脐区,犬不嫌家窮的傳統(tǒng)牛隅。母親生他養(yǎng)他酌泰,育他撐他愛他陵刹,他也深愛自己的母親。正像一個古典的故事也糊,全天下負你狸剃,我不負你。他和他的母親一起生活虑省,他的母親像陽光雨露一樣滋養(yǎng)他探颈,一切以他為中心膝擂。我看到了都羨慕隙弛。他家的廚房關著門,昌富準在另一處叉寂,在自己的房間屏鳍。昌富有很多自己的愛好钓瞭,讀小說淫奔,寫毛筆字唆迁,搞篆刻,還拉二胡鳞溉。什么東西放在他手里熟菲,他擺弄幾天就熟悉起來。這是我的能力辦不到的帽衙,所以我另眼相看贞绵。他和他母親也不是小氣之人榨崩,每次我去他家母蛛,遇到飯點彩郊,他母親嘮嘮叨叨蚪缀,總會張羅出兩個好菜供我們享用询枚,廚藝很好,在香噴噴的飯菜里刷后,我也就聽不見了他母親的嘮嘮叨叨尝胆。吃完飯含衔,我們不陪她嘮叨嘶炭,回昌富的房間眨猎。房間里有一張大床,一個衣柜寺渗,一張書桌。我喜歡這張帶著木板棚頂?shù)拇蟠簿娉啤N以谏厦婧筒煌补舱磉^不知道多少夜玲躯,聊同學鳄乏,聊味道橱野,聊平田的人事,聊到半夜密强,大地安靜或渤,頭一歪就睡過去了劳坑。昌富練毛筆字成畦,后來他在小姐夫家拿回一套《芥子園畫譜》循帐,開始練素描。畫的白菜离斩,我都羨慕瘪匿,我沒有他那樣的手棋弥,一輩子都畫不出那樣有生命力的線條,一輩子都不能像他那樣用幾根線條就能營造出情境漾岳。然而,我喜歡他寫的正楷字尼荆,一筆一畫捅儒,豐瘦適宜,像練了半輩子書法的老師蓄愁。過年,掛春聯(lián)妇斤,我古怪的父親從不買春聯(lián)站超,也不寫春聯(lián)。我在平田的代銷店里買了紅紙死相,年三十了算撮,找昌富寫春聯(lián)肮柜。大門寫了“千年迎新春瑞雪兆豐年”,從人家門前抄的莱睁。我覺得我的房間門上也要貼一副小對聯(lián)仰剿,兩個人臉對臉想了很久痴晦,想不出,還嫌紅紙裁大了旨袒,手邊沒有現(xiàn)成的對聯(lián)書,最后翻語文書施无,昌富咧嘴笑著說:要不上聯(lián)寫筆掃千軍猾骡,下聯(lián)寫春回大地敷搪?那時候我正在學習寫自由詩赡勘,一聽筆掃千軍,好毙替,很霸氣厂画,就這個了拷邢。拿回家瞭稼,被我父親奚落,筆掃千軍脐瑰,殺氣太重苍在,過春節(jié)多祥和荠商。一想父親的話,確實有道理莱没,要跑去找昌富重寫饰躲,人家開始放炮吃年夜飯了臼隔,只得作罷摔握。父親把對聯(lián)邊上的紅紙裁下來氨淌,裁成條盛正,過年走人家用了豪筝。我喜歡武俠小說壤蚜,也是從昌富那里拿到《多情劍客無情劍》開始的。總以為刀光劍影才是男人的不二選擇莺丑,而這么多年梢莽,江湖卻只賜給了我一場平庸的生活昏名。
那時候轻局,農(nóng)村中學的升學率只有百分之幾仑扑,真正的百里挑一镇饮,考個縣立師范箕母,就算祖墳冒青煙了。我和昌富的祖墳钙勃,那時只能冒黑煙——所在的山上,經(jīng)常被火燒左医。這卻做不了我們中考落榜的借口浮梢,我們還沒成年秕硝,還沒有闖蕩江湖的證明(文憑)和一技之長远豺。當我們真正面對社會躯护,其實選擇不多棺滞。我也知道了继准,村里為什么那么多青年愿意跟在父母后頭老老實實種田了移必,實在是無處可去崔泵,沒有比種田更好的選擇管削。憋屈也罷撑螺,憤怒也罷,悲觀也罷饲做,這些在現(xiàn)實面前盆均,一文不值。還好漱逸,昌富打探到九疑山學院民族班招生的消息泪姨,我又不想馬上跟著父母下田做事,父母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一生就這樣被定格饰抒,都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肮砾,兩廂情愿,我又拋開鋤頭把子袋坑,繼續(xù)在學校里歷練仗处。九疑山離開平田老家百多里路夷都,九疑山學院民族班的學生來自四面八方刷袍,除了寧遠本地人媳搪,還有藍山泡仗、道縣队秩、零陵故觅、汨羅的。在這里幾乎沒有熟人,沒有宗族團隊,但對于昌富來說,他的異性緣還是像以前一樣的好镊折。本地女生青睞他,汨羅女生給他送圍巾寒波,藍山女生經(jīng)常向他問問題猴娩,纏著他。我也明白了,一個人招人喜歡十减,與家庭由驹、資本、學識、來歷毫無關系伍俘,只要外表俊朗,有幾門拿得出手的才藝柳弄,女生就像蝴蝶聞到了花香萍丐,不請自到奋构。我那時候迷戀外國的拜倫、達里奧和中國的徐志摩、戴望舒,對女生的青睞也很心動沙绝,卻從來沒有收獲到一個秋波,我長得潦草,命該如此吧铭乾。離開九疑山之后——可惜捌斧,昌富的書法姓迅、繪畫柱嫌、篆刻、音樂等天分抑片,在這里沒有得到發(fā)揚壯大截汪。九疑山美啊舌剂,九疑山的姑娘美啊,帶著這些,我們離開了九疑山——哦枫虏,昌富還帶著他心愛的姑娘瞒滴,他已經(jīng)沉入愛河,品嘗了愛情迷藥……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談戀愛琼蚯,這讓我想到他家廚房搖搖欲墜的木門台诗,難道與這個有關叔扼?離開九疑山谤辜,我們到寧遠四中嵌屎,完成欠下的兩年學業(yè)。這一次,我們不在一個班級了事富,他和他的朱麗葉在一個班井赌,我找到了清水橋鄉(xiāng)中學的幾位同學舞丛,和他們一個班了。
回憶回憶蒋伦,我想,我就是在這里和昌富分開了绘证。
不是精神上的分開索绪,我們仍然情同手足,雖然待在一起的時間變少盏阶,但我們的心思沒有變過。他在學習冀值,他在戀愛乌逐,他管不上友情了蹬挤。我發(fā)現(xiàn)自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一個女生蹋嵌,想了想,又一無所長驻子,做的是白日夢和單相思犹褒,每天除了間歇性神經(jīng)病發(fā)作幾次慰丛,讓自己難堪外苏潜,無一益處巧鸭。成績也拉胯。而這時候,南方的改革經(jīng)過深圳的試驗之后有了新的局面,我頭頂上的鐵幕裂開了一道縫隙,讓我看到了另一種生存方式区宇。雖不可知议谷,對于混日子又不想碌碌無為的人來說郁稍,仍可一搏。好吧,我那時還是太年輕了竟趾,不知天高地厚,一腔熱血沖昏了頭腦妥曲,一個人投向了南方贾费,揚言要去陌生的地方混出個人樣來。昌富繼續(xù)在四中學習檐盟,我離開學校已經(jīng)不能回頭褂萧,開啟了我一生中最為漫長的飄泊和流浪。整整七年葵萎,最好的青春年華导犹,我撒在了廣東各個城市的水泥路上,血汗耗費在了石場羡忘、碼頭谎痢、修路、建筑工地上壳坪。沒有什么可以拯救我舶得。那七年掰烟,我是不可救贖之人爽蝴,我也愿意用汗水的濕漬、繁重的勞動以及挨餓來修煉纫骑、鍛造自己蝎亚。我和昌富,整整斷了七年的聯(lián)系先馆。七年之后发框,他帶著女朋友在東莞油柑鋪五金廠上班,打工掙錢煤墙。而我梅惯,還沒有結束流浪,在東莞前往潮汕的路上仿野。在東莞的時候铣减,我向昌富借了三十幾塊錢,他告訴他的母親脚作,他的母親逢人就嘮嘮叨叨葫哗,這個老太太最后終于把我向她兒子借錢的消息傳到了我父親耳里缔刹。我父親平生最不喜歡聽冷話,兀自幫我把這三十幾元還給了昌富的母親劣针。若干年后我回到家校镐,我父親還沒忘懷,囑咐我交友一定謹慎些捺典。我有點納悶鸟廓,昌富是那種使手段的人嗎?我一直沒問過他襟己,他結婚了肝箱,帶著老婆,不是在東莞稀蟋,就是在老家煌张,其中還在云南呆過一段時間,為了生活在努力四處奔波退客。我自離開潮汕后骏融,一直在廣州按部就班的活著∶瓤瘢回到老家档玻,兩個人有了成年人的責任、義務茫藏、難處和困境误趴,偶有一丁點的生活喜悅來不及分享就人在他鄉(xiāng)了。人與人心一淡务傲,就薄情了凉当。
家里的朋友也會偶爾提一嘴,說看到昌富騎著小摩托售葡,在柏家坪街上買菜看杭。他人“發(fā)體”了,有原來兩個人那么壯了挟伙。哦楼雹,昌富胖了,胖的小摩托要罷工了尖阔。而我腦海里的昌富贮缅,還是英姿勃發(fā)的樣子,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介却,一副俊朗清秀的樣子谴供,眉濃眼黑臉方唇厚,站在哪筷笨,身板筆直憔鬼,像一站崗執(zhí)勤的哨兵龟劲。
母親打電話,嚇了我一跳轴或,神秘兮兮說有事問我昌跌。
什么事?
你記不記得你爹的葬禮上照雁,昌富來過沒有蚕愤?
我便回想我父親去世的那幾天趕來我家吊唁的親人和朋友,怕漏記饺蚊,又打電話問弟弟月祥萍诱,回說自始至終沒有看到過昌富露面。我便問母親污呼,昌富怎么了裕坊?
母親驚訝地說:昌富前天夜里死了。他和你是朋友燕酷,我問問你籍凝,你父親過(死)的時候,他有沒有來送別苗缩。來過的話饵蒂,按慣例我得去送一程。沒有來酱讶,我就不去了退盯。唉,家里的哪本人情賬翻來翻去也找不到了泻肯,你看到過沒有渊迁?
我再問:昌富死了?
母親在那頭說软免,昌富前天死了宫纬,夜里哪個時辰死的都不曉得焚挠,他自己住一間膏萧,早上喊開門,喊不開蝌衔,懟開門榛泛,人在床上死硬梆梆了。你們讀書的時候一起耍的噩斟,他年紀和你是不是差不多大曹锨?你父親在生的時候就講過,這年情不對路剃允,老人不死沛简,死年輕人齐鲤,尤其是五十左右的中年半截的人。你要小心點椒楣,小心身體给郊,莫把錢看得比命還重要。
昌富死了捧灰,我迷幻了好一會才確定淆九。五十出頭的昌富,我年紀一般大的昌富毛俏,眉濃眼黑臉方唇厚的昌富炭庙,多才多藝的昌富,胖子昌富煌寇,和我同床共枕過的昌富焕蹄,于2023年12月24日死了,死在了家中的床上阀溶。我有點心驚膽戰(zhàn)擦盾,五十出頭的人啊,兒女剛剛成家淌哟,正需要昌富搭把手呢迹卢。我2022年11月28日腦梗死,幸好沒有死在醫(yī)院的床上徒仓,但能不能像昌富腐碱,有一天,死在自己家里掉弛,死在自己的床上症见,然后免去火燒之苦,肉體埋于深林中殃饿,大地下呢谋作?我不知道。我也不相信明天乎芳,每一天都像戰(zhàn)斗遵蚜,還有,每一天的戰(zhàn)斗都要在當天結束奈惑。疾病吭净、意外、明天哪一個先來肴甸,我都接受寂殉。我已經(jīng)十分脆弱得無法折騰,每一種打擊都可能是滅頂之災原在。同床共枕過的昌富將變成一具白骨友扰,這的確十分驚悚彤叉,但最后變成一副骷髏也是每個人的必經(jīng)之路。昌富沒有遺言留下村怪,昌富有遺言嗎姆坚?應該有的,只是不想添亂实愚,而一句話不留兼呵,瀟灑地走了罷了。我有點遺憾腊敲,那天打電話給他的念頭只是在腦子里一閃而過击喂,想到馬上過年就能見面了,并沒有實行碰辅,現(xiàn)在冥冥中成了我自己留給自己的宿命的見證懂昂。同時也警醒自己,想打電話的時候一定要打没宾,或者是敘舊凌彬,或者是最后的告別,或者能救人一命也未必呢!這就是人生循衰,這就是中年人铲敛,不能直視,也不能解釋会钝。
昌富走了伐蒋,這只是開始。
我不相信有來生迁酸,他知道我們都是性情中人先鱼,所以,我不說來生再見的謊話了奸鬓。
2023.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