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丈夫死了,她沒有去送葬逆巍,按當?shù)亓曀准疤粒绻煞蛩蓝拮記]有去送,那表示妻子不再嫁蒸苇,老太太也有此決心磷蛹。自從得知丈夫患癌已到了晚期,老太太便隔三差五的去燒香拜佛求神明保佑溪烤,結果是錢花了債也欠了味咳,丈夫還是走了,老太太得知丈夫死訊的當天坐地大罵佛祖不開眼檬嘀,一邊大罵一邊為欠下的債務垂淚槽驶,覺得自己簡直是這世上最苦命的女人。
老太太有一片菜地和幾間平房鸳兽,開著一個小賣部掂铐,老大大的愛好很少,除了隔三差五的去廟里拜佛外就是隔三差五的折騰自己的兒媳婦揍异,想方設法的折騰全陨,自從丈夫死了,這拜佛的愛好也削了衷掷,要算別的什么愛好辱姨,那還要再強加一條:愛哭。這條是鐵的定律戚嗅,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來一場哭雨涛,小則哭天抹淚,哭自己兒子不爭氣哭兒媳婦不孝順懦胞,哭自己苦命替久、哭死去的丈夫沒福氣,大則一哭二鬧三上吊躏尉,三天兩頭的表死的決心蚯根,引周圍人同情圍觀,事事不得消停胀糜,好像這哭是自年輕就有的習慣稼锅,這習慣為她贏來了不少的關注眼光非常受用,也就越發(fā)不可收拾僚纷。
好一番折騰過后,老太太總算在表面上熬過了喪夫之痛拗盒,吃喝一應事物開始安排起來怖竭,生活漸漸步入正軌。稱她為老太太似乎過了些陡蝇,此時的她不過五十出頭痊臭,只是衣著邋遢哮肚,臉上皺紋比地里久不澆水的土的紋路還要深,鞋子衣服從來不顧广匙,油垢泥土隨意的粘著允趟,內衣也是想起來才穿,想不起來就任由兩只下垂的乳房墜在胸前鸦致,走起路來像兩個空布袋子晃晃悠悠潮剪,她的體型倒是和年齡相匹配,膀大腰圓的分唾,配上那黑黢黢的看不清五官的面孔抗碰,像極了村里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個人住在農(nóng)村绽乔,難免孤寂弧蝇,只得隔三差五的聚三五個村婦東家長西家短的嘮嗑,惹得鄰居一片非議還說不得折砸,稍有一句嚴重的話看疗,她便擺出一副弱女子的姿態(tài),搬出她死去的丈夫壓軸睦授,前腳扯著大嗓門叫罵两芳,后腳有人觀望,哭天抹淚那一套便搬出來了睹逃,弄得左鄰右舍的都不愿同她往來盗扇,日子就越發(fā)的冷清下去,老太太卻總不能安分沉填,借著死了丈夫的名義一再制造話題疗隶,生怕有人遺忘在她。
老太太不再嫁的消息倒為她贏得了一點尊重翼闹,五十出頭的婦女為丈夫守忠貞在同村人的眼里看來是美德斑鼻,在過去無論如何也要立個貞潔牌坊,這是老太太心里頂高興的事猎荠,為著這一點尊重坚弱,她一再壓制心頭想要再嫁的念頭,稍有跟她走得近的男人她都刻意回避了关摇,兒女們一提到再嫁之事荒叶,她便眼淚汪汪的哭訴她死去的丈夫如何待她好,弄得沒人敢再提输虱,久而久之些楣,再婚之事便石沉大海,沒人知道她心里所想,究竟為著什么愁茁?無人知道蚕钦。
要說苦,最苦的當屬兒媳婦鹅很,嫁過來沒享幾天福份嘶居,家里便是一屁股外債,兒子為了外債把全部收入交給老太太把控,這大權在握老太太臉上露了一點笑容促煮,兒媳婦每月生活費減到最低邮屁,帶著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苦哈哈的在家里強撐著污茵,買菜全靠一分分的算樱报。老太太死了丈夫難免情緒不好,一兩日就要做點好吃的以做彌補泞当,燉一只雞迹蛤,燒一個羊腿,一個人兩頓飯的功夫就全解決完了襟士,結果吃出了高血壓糖尿病也全然不管盗飒,那魚啊肉的誘惑好像是人間極大的誘惑,拿命換也值得陋桂,盛飯的盆也是一日大過一日逆趣,那雙粗糙的指甲里全是污垢的手有事沒事就在廚房里摸索著,一盆盆的魚肉端上來嗜历,臉上才又勉強露出一點笑容宣渗,那幾乎成了老太太的日常,飯飽便撂下碗筷坐在小賣部的門前守著梨州,一刻也不敢離了痕囱,身上的贅肉越發(fā)的多,把整個身體都墜得松松垮垮好像矮了半截暴匠,老太太全沒有管顧之心鞍恢,照舊吃喝,照舊的過每窖。
最令老太太快樂的事就是每日小賣部的進賬帮掉,天一黑下來數(shù)錢的時刻再露出一點笑容,那笑容都是隱秘的窒典,生怕有人察覺到蟆炊,平日里楚楚可憐的樣貌總不能讓這一個時刻給戳破了,老太太得忍著,忍到錢袋子發(fā)脹瀑志,也不曾露出一絲輕松的笑盅称,債務究竟是怎樣了結的不得而知肩祥,好想是忽然就了結的,又好像從未欠過缩膝,一切都是在隱秘中了結了的。不管怎么樣岸霹,兒媳婦的日子都不好過疾层,老太太有利劍在手,是想怎么拿捏都行贡避,除了口袋里的錢痛黎,那是第二樣她最喜歡掌控的。
兒媳婦不知道在夜里抹過多少眼淚刮吧,也都一一強忍了下來湖饱。天天盼著孩子長大,自己好出去謀一份工作杀捻,這樣她就能脫離出來井厌,至于往后工作的前景她不曾想過,只想盡快的出去工作致讥,這念頭曾逼得她頭發(fā)都白了一大截仅仆,她甚至想不清楚當初為什么會嫁進來,只得一再怪罪自己瞎了眼垢袱,一再的在這樣的生活里浸泡墓拜,她早已不知道生活本來的樣子,她全部的寄托就是孩子请契,是她的心頭肉咳榜,單為這個,她愿意忍受長久的折磨爽锥,她就是這樣想的涌韩,老太太這邊卻是不依不饒的,三天兩頭的鬧脾氣救恨,生活費一再的減下去贸辈,還要責怪兒媳婦不賢惠,不持家肠槽,連洗碗稍慢了半拍都能招來老太太的責罵擎淤,兒媳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說生怕老太太又把死去的丈夫搬出來,給自己硬按上一個不孝的罪名秸仙,這對她的生活而言簡直是火上澆油嘴拢,只能一再的忍下去。
在大魚大肉和錢袋子日漸鼓脹的幫助下寂纪,老太太徹底削了拜佛這一舊習慣席吴,死去的丈夫的影子也逐漸的從她心頭淡去赌结,雖出于情分她還是會偶爾掉眼淚,但已不如從前那樣激動了孝冒,她照舊守在黑壓壓的三間平房柬姚,守著她的小賣部,守著她的肥胖的身體庄涡,那也許是她全部的過去量承,也許也是她全部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