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是一盆仙人球淑蔚,長在我家陽臺上市殷,不知跟著我們輾轉(zhuǎn)搬了幾次家,時間長了就成了我們家的元老刹衫,再換房子的時候自然而然就帶上了她醋寝。
她這只球,周身淡黃的刺带迟,頭頂上長著軟毛毛音羞,看上去還有幾分可愛,可愛歸可愛邮旷,她卻整整八年都沒開花黄选,于是她在家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有天傍晚我再次手欠婶肩,朝她頭上的毛毛澆水办陷,每次見水被她吸收我覺得很好玩,卻沒想到這差點要了她的命律歼。
人家那是蒸發(fā)水分用的民镜,不是喝水的啊。
是夜险毁,她在我夢中出現(xiàn)制圈,穿著一身工裝,是那種酷酷的少女形象畔况,唯一不大好的是她威脅我鲸鹦。
她虛弱的瞪著我說:“你再給仙人掌澆水,她就死啦跷跪!到時候你就是殺人犯馋嗜!”
我在夢中還想呢,本人的想象力真是豐富吵瞻,這樣的夢也做得出來葛菇。同時由于要期中考試了甘磨,我忙了起來就再沒蹂躪她。
直到一次老媽收拾屋子眯停,注意到那盆半死不活的仙人球济舆,順勢把她和著一堆垃圾撇到了樓下。
我放學(xué)回家的時候又鬼使神差的把她抱了回去莺债。2.
可能是這一次解救讓她感動不已滋觉,當(dāng)天晚上竟然在我床邊現(xiàn)了身,對我進行了一次劫后余生的恐嚇齐邦。
我抱著被子蹦到地上椎瘟,和她拉開屋子里最長對角線的距離,顫抖的指著她:“你你你侄旬,什么鬼肺蔚!”
她歪戴著個棒球帽,一身半古不今的衣服儡羔,沖我呲牙壞笑道:“剪我刺宣羊,淹我,長達八年的虐待我汰蜘,你說我應(yīng)不應(yīng)該報個仇仇冯?”
我一個激靈,她說的挺血腥的族操,可我沒覺得我干過那么慘絕人寰的事情苛坚,但是機智如我,喊了唯一在我家八年的她的名字:“大黃色难?”我當(dāng)時的表情一定盡是討好泼舱,求求您老人家饒了我那種。
但她的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枷莉,呲出尖尖虎牙朝我步步逼近娇昙,我聽見了牙齒咬碎的聲音:“給一盆花起個狗名,你創(chuàng)意不錯绑悦睢冒掌!”
我嘿嘿一笑,自覺文化程度有限蹲盘,可能因為熟悉了她的氣息股毫,就算此刻她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我也不害怕。
最終我用一碗蛋炒飯化解了這血海深仇召衔。
她說前一陣子傷了元神铃诬,也幸好在我們家安穩(wěn)的休養(yǎng)了八年,這才又能化成人形。
我閃著雙眸看她氧急,小心翼翼的八卦:“前一陣子?”
她擦了擦嘴角的油毫深,心滿意足往后一靠神情淡然道:“兩百三十多年了吧吩坝。”那架勢徹底讓我汗顏了哑蔫,我也頭一次意識到钉寝,自身只是個短命的人類,不大能出現(xiàn)在她的前一陣子里闸迷。
“你不用遺憾嵌纲,人有人的好處⌒裙粒”她酷酷的嘆了口氣道:“雖然活的短但是活的順啊逮走。”
“你是有多不順今阳?”我嘴角抽搐师溅,瞧她那副表情,活脫脫一個看透世事的千年老妖盾舌,這讓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的我很不爽墓臭。
她瞅了瞅我:“你們不用歷天劫吧,生下來就有很大幾率一直活下去對吧妖谴?”
“什么是天劫窿锉?”我又八卦起來。
她很直白的解釋:“就是遭雷劈膝舅∥嗽兀”
我長長的哦了一聲,當(dāng)天晚上纏著她講了好久的故事仍稀,她故事里的朋友大多沒有逃過天劫鼻疮,死走逃亡傷,轉(zhuǎn)眼失散將近五百年了琳轿。
說到動情處我都哭了判沟,她卻還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情。
接下來我們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崭篡,我打心里信任她并且越來越依賴她挪哄,原因是我不會的數(shù)理化她全會,簡直是本移動的答案全解琉闪。
當(dāng)我表達出對她的崇拜之情后迹炼,又遭到了她的鄙視。
原話是這樣的:“讓你活個幾百年,你也全會斯入∩暗铮”
我深覺有道理。
高三快要畢業(yè)的時候刻两,我失戀了增蹭,但是表現(xiàn)的異常淡定,非常不是我平日里摔一跤都紅眼眶的性子磅摹。
她以為我傷心到傻滋迈,于是主動邀請我上天飛一圈,我的確很向往那種自由翱翔的感覺户誓,但是由于這輩子恐高饼灿,就拒絕了。
我這件小事漸漸淡了帝美,卻讓她越發(fā)不放心碍彭,抱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態(tài)度,她決定和我講講她的愛人悼潭。
我問她:是你丈夫么硕旗?她一臉茫然,我說:就是相公女责。她挺驚訝的捌崦丁?了一聲抵知,說不是啊墙基。
我想她可能分不清愛人的具體含義,也沒說破刷喜。
在那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残制,我倆坐在全市最高的大廈上,眼下一覽眾樓小掖疮,我盡量看她的臉不敢眺望初茶。
她呆呆的看著天空,故事還沒開始講先說了個恐怖的消息浊闪,她微笑著說:“五十年一歷恼布,明天就是我的天劫「楸觯”沒錯是微笑著折汞,是那種幸福中帶點苦澀,欲拒還迎欲說還休的溫柔笑意盖腿,這不禁讓我懷疑她是不是活夠了爽待?
我敏感的察覺到她的‘愛人’和天劫有著不菲的關(guān)系损同。
她從來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于是笑笑道:“他是執(zhí)行者鸟款,專門負(fù)責(zé)渡我這種道行不深的小妖膏燃。”說這話的時候何什,她的神情就像那個人是玉皇大帝一樣驕傲组哩,眼里的光就快閃瞎我。
“你一定能順利度過天劫對吧富俄?”這才是我關(guān)心的,問她的時候還有一個疑問在我心中徘徊而咆,她有兩千多歲了霍比,難道還不算道行深厚的妖怪么?
她垂下頭看自己的手暴备,半響才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悠瞬,我如果不回來,你一定要好好學(xué)習(xí)涯捻,這其實就是你們?nèi)祟惖姆η匙保缓煤眯扌心悴粫谐鱿⒌摹障癌!?/p>
我汗了片刻凌外,連個妖怪也要來叫我好好學(xué)習(xí),真是世風(fēng)日下啊涛浙。
3.
事實證明我確實可能不是學(xué)習(xí)的材料康辑,但是我畫畫很不錯,于是做了藝術(shù)生轿亮。
現(xiàn)在我正坐在工作室里涂鴉疮薇,暮色已晚,周圍只剩遠(yuǎn)處寥寥幾人我注。
我側(cè)過眼休息片刻按咒,盯著那坨仙人球勉強養(yǎng)眼,為何勉強但骨?因為她的確不怎么綠了励七,生機寡薄。
三年前奔缠,新聞和報紙都登了呀伙,午夜的巨雷劈中了市中心的電視塔,索性沒有人員傷亡添坊,還有攝影師記錄下了那抹驚心的雷色剿另,似劃破天空的一把鐵椎。
而我放大再放大,似乎能看見有一個少女在那雷下迎面微笑雨女,是我想象的谚攒,我不知道她當(dāng)時做了什么。
是仍然不作防御氛堕,蘇醒后仍是道行清淺的小妖馏臭?還是迎著雷也要見他一面模糊容顏?
那晚我問她讼稚,為什么不努力修煉括儒,和他一樣優(yōu)秀不就能見著他了?
她苦澀的搖搖頭锐想,那么酷的人也會有苦澀的表情帮寻,那一定是真的很無奈了,她說:仙妖疏途赠摇,她越強大豈不越疏途固逗,這樣起碼五十年一見,總好過有一天兵戎相對的好藕帜。
原來疏途是這個意思烫罩,就是指你們生來無緣。
而這個花姑娘偏偏愛上了一個陌路人洽故,這真的是天壤之別贝攒。
她必須為自己的想念付出點什么,比如兩千多歲卻仍然低能时甚;比如除卻那兩天饿这,每個五十年都在沉睡;比如她從未開過花撞秋。
提到其他花妖长捧,她的神情是羨慕的,就像貧窮的女孩子看到一件心儀的裙子吻贿,但是卻要她傾家蕩產(chǎn)去換串结。
她沒有什么家產(chǎn),也只是見見那個‘愛人’的小心思而已舅列,她自然不愿意去換肌割。
我輕輕嘆了口氣,覺得這份千年的癡情壓在我心口帐要,沉重異常把敞。
看著她欲死不死的顏色,我心酸又心疼一巴掌打了過去榨惠,卻打在一個縮了刺的仙人球上奋早,手感猶如皮球一樣柔軟盛霎。
我可能哭了,淚水掉在她頭上的軟毛上耽装,我不動愤炸,撇著嘴看著她:老娘要淹死你。
既然沒死掉奄,就繼續(xù)忍受我吧规个,混蛋!是誰說不好好修煉沒出息的姓建,現(xiàn)在到底是誰最沒出息诞仓!
我對著她瞪了一宿,她一定知道我在罵她速兔。
天色漸漸轉(zhuǎn)明墅拭,我抹了眼淚拉開窗簾,把她挪到第一縷陽光下憨栽。
這個混球帜矾,老娘再見到你得七八十歲了翼虫,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屑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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