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我們村出了命案逆航,當了二十年村支書的滿叔公被人用斧頭砍死了鼎文,尸體被扔在了后山的竹林里。阿公被叫去幫忙收尸因俐,雖然晦氣拇惋,但鄰里鄉(xiāng)親的,阿公也就硬著頭皮去了抹剩。
聽阿公說蚤假,這殺人的真是下手沒有半分留情,滿叔身上沒剩點好肉吧兔,脖子被砍斷了磷仰,斧頭都還留在滿叔公膝蓋骨上,別人去拔斧子的時候境蔼,還踉蹌著退了好幾步灶平,旁邊還有一堆的旱煙頭。
那幾天箍土,穿制服的警察在村子里不停地走動逢享,三兩個人拿著紙筆走家串戶地調(diào)查。過了三天吴藻,兇手被查出來了瞒爬,是住在村口的根叔。阿公說沟堡,他親眼看到警察走進根叔家侧但,然后就看見根叔被兩個警察架著走出來,手上還戴了一副手銬航罗。
阿公說著話的時候禀横,不住地搖頭,嘴里也不住地嘆著氣粥血“爻“報應(yīng)啊,報應(yīng)啊复亏,這都是命爸和蕖!”
原來缔御,在十年前抬闷,計劃生育查得緊,滿叔公作為村書記刹淌,也積極響應(yīng)號召饶氏,整日在村子里巡查,很多戶人家都被逼著做了結(jié)扎有勾,甚至有幾個嬸嬸懷了五六個月的疹启,也被逼著去鎮(zhèn)上的衛(wèi)生院做了流產(chǎn)。阿公說蔼卡,滿叔公為了拿到獎勵喊崖,幾乎跟整個村子的人都結(jié)了仇。
根叔十幾歲出去打工認識了根嬸雇逞,不到一年就把根嬸帶回來荤懂,結(jié)了婚,接連三年生了倆女孩塘砸,根叔的媽嫌棄根嬸生不了男孩节仿,整天對根嬸甩臉色,對生下來的兩個女孩也不好掉蔬,根嬸下地回來廊宪,經(jīng)常看到兩個女孩身上有淤青女轿。后來箭启,根嬸好不容易懷上孕,根叔的媽整天去山上的菩薩廟拜神蛉迹,求來很多副符水給根嬸喝下去傅寡,就求根嬸的肚子爭點氣。
根叔一家都不敢聲張北救,就怕滿叔公知道了荐操,又被逼著去打了胎。根嬸肚子漸漸大了起來珍策,眼看就要瞞不住了淀零,某天夜里,連夜趕去了隔壁村膛壹,藏在根叔的伯娘的娘家驾中。就這樣太平地過了兩個多月,有一天模聋,也不知道滿叔公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肩民,帶著計生辦人趕去了根嬸藏的那個村子,逼根嬸去流產(chǎn)链方。這個根嬸得肚子已經(jīng)大如球了持痰,就快到分娩的時候了。根嬸被幾個人架著上了面包車祟蚀,根叔無法工窍,只好跟著上了車割卖。那個村子里衛(wèi)生院還有兩三個小時的車程,那個時候哪里有什么水泥路患雏,面包車擠了八九個人鹏溯,滿叔公一路瞅著旱煙,一路對根叔根嬸罵罵咧咧的淹仑。根嬸嗓子都哭啞了丙挽,求滿叔公放她孩子一條生路,可滿叔公依舊不依不饒匀借。
在山路上來回顛簸了兩個多小時颜阐,快到衛(wèi)生院的時候,根嬸身體早已經(jīng)受不了了吓肋,見了紅凳怨,在衛(wèi)生院大門口就把孩子生了。是一對雙胞胎是鬼,男的猿棉。兩個男嬰嗓門可大,手腳也有勁屑咳,動彈得很厲害萨赁。根嬸早已經(jīng)昏睡過去,根叔抱著男嬰兆龙,哭了杖爽。鄉(xiāng)下人最不愛流淚,沒那么矯情紫皇,可根叔哭了慰安。
滿叔公滿臉不屑,把根叔的孩子一把搶過去聪铺,放到地上化焕,當著根叔的面,把兩個孩子活活掐死了铃剔。根叔被幾個漢子架住撒桨,手腳動彈不得。根叔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兩個孩子键兜,身上還殘留著羊水凤类,看著他們的小臉變得青紫,哭聲變得越來越小普气,直到?jīng)]有了哭聲谜疤。
過了兩天,根叔抱著死嬰,攙著根嬸回家了夷磕。
根叔把死嬰埋到山上自家的一塊地里履肃。回家以后坐桩,根嬸就瘋了尺棋,常常跑到那塊地里自說自話,誰來拉她都不愿意走撕攒。根叔沒法陡鹃,只好把她用跟繩子綁起來烘浦,扛回家抖坪,綁在自家的柴房里。
村子里的人以為根叔會去找滿叔公報仇闷叉,可是根叔還是和以前一樣擦俐,天不亮就去地里,到了月亮出來了才扛著鋤頭回家握侧,農(nóng)閑時跟著村里的人去給別人蓋房子蚯瞧,存點錢給根嬸治病。只是品擎,根叔更加地沉默了埋合。根叔的媽說,根叔幾天都說不上一句話萄传,在家沒事就蹲在門口吸旱煙甚颂,要不就拿出家里早已經(jīng)生銹的斧頭在井邊磨,一遍一遍地磨秀菱,磨光了磨亮了還在磨振诬,半句勸都聽不進去。
滿叔公因為計劃生育工作做得好衍菱,發(fā)了好幾千塊錢獎金赶么,給自己置辦了一輛最新的摩托車,更加勤奮地在村子里巡查了脊串。但村子里的好多人都不待見他了辫呻,都說他發(fā)的是“缺德財”,會遭天譴的琼锋。
日子貌似就這樣波瀾不驚地過去了印屁。根叔大部分的收入都拿去治根嬸的病,可根嬸的病時好時壞斩例,好的時候也能幫家里拾掇拾掇雄人,下下地,壞的時候就整日呼天搶地,整個村子亂跑础钠。上個月恰力,根嬸的兩個女兒又在繞著村子找根嬸,大伙看兩個女孩哭得可憐旗吁,也紛紛幫忙找踩萎。最后還是在那個死嬰的墓地找到,可是根嬸早就沒有了呼吸很钓,旁邊就放著兩包老鼠藥香府,包裝都被撕開了,里面就剩一點點粉末码倦。大家才想起來企孩,今天不就是他們的生日嗎……s
辦完根嬸的葬禮,根叔更加沉默袁稽,也更加賣力地磨斧子了……
在村里有個傳統(tǒng)勿璃,人到了差不多年紀,就該為自己的身后事打算推汽,村里上了年紀的老人都早早在山上挖好了自己的生基补疑,滿叔公的年紀大了,退了休歹撒,算好風水莲组,也在山上找人給自己挖好了生基,他時不時地大早上就扛著鋤頭去到山上打理一下自己的生基暖夭。
阿公聽別人說锹杈,估計根叔躲在后山竹林里很多天了,那些旱煙頭就是他抽剩下的鳞尔,他摸透了滿叔公上山的時間路線嬉橙,把滿叔公撂倒以后,斧頭就直接砍斷了滿叔公的脖子寥假,還連續(xù)砍了六七下市框,砍到右腳膝蓋上拔不出來才罷休。根叔躲到晚上才回家糕韧,回家沒說話枫振,沒吃飯,根叔的媽習慣了萤彩,也沒多想粪滤。第二天,他換了身衣服雀扶,該種地種地杖小,該吃飯吃飯肆汹。警察來了也不躲,順順從從地走予权,問什么就答什么昂勉。
可憐了他的兩個女兒啊,沒爹又沒媽扫腺。阿公嘆息道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