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俊戳,幸運大多數(shù)都雷同揖赴,不幸卻有千萬種。
1
陳亞茹不止一次的想捂死她的女兒抑胎。
她覺得這個孩子死了燥滑,她的所有恥辱也就隨之消失了。
可看著六個月大的女兒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毫無防備的咧開嘴沖她笑的時候阿逃,她到底沒忍心铭拧。扔掉了手里拿的枕頭,抱著女兒失聲痛哭恃锉。
一年半以前搀菩,陳亞茹還是縣重點高中的一名高一學生。成績優(yōu)異破托,樂觀向上肪跋,活潑開朗,樂于助人炼团,是老師同學眼中的好學生澎嚣,好孩子。
可是一切都在那個雨夜戛然而止了瘟芝。
小縣城里的重點高中不比城里易桃,給學生減了負。這里的學生大多數(shù)是農(nóng)村來的锌俱,家里沒錢沒勢晤郑,都盼望著孩子能夠通過學習走出農(nóng)村,改變命運。
所以他們課業(yè)特別繁重造寝。早上六點上早讀磕洪,上午五節(jié)課,下午四節(jié)課诫龙,晚自習上到九點半析显。學生們每天除了吃飯上廁所就是學習,簡直跟打仗一樣签赃,爭分奪秒谷异。
大部分學生都住在學校的宿舍里。只有一小部分是走讀生锦聊。
陳亞茹就是走讀生歹嘹。一則是家離學校很近,走路也就是個十來分鐘孔庭。二則是因為爸媽都外出打工了尺上,一般過年才回來一次。弟弟還小圆到,他們不放心怎抛,就一直帶在身邊,現(xiàn)在在城里上小學构资。家里只有年邁的奶奶和她相依為命抽诉。她如果住了校,家里就奶奶一個人吐绵,未免過于孤單了迹淌。
為了能時常陪著奶奶,陳亞茹通常早上五點半就要起床己单,洗臉刷牙差不多十分鐘就搞定了唉窃,走到學校在校門口買點包子稀飯,囫圇吃完剛好早自習的鈴聲響起纹笼,一天緊張的學習又開始了纹份。
晚上九點半放學,校門口還有很多小攤販賣一些零食小吃廷痘。陳亞茹晚自習上了四節(jié)課蔓涧,晚飯吃的那一點飯早都隨著習題試卷一起消化掉了。她通常都會在學校門口吃上一碗酸辣粉笋额,或者是一個肉夾饃元暴。這樣一耽誤,差不多回到家就十點多了兄猩。夏天還好茉盏,圓圓的月亮懸掛在天上鉴未,給人間大地灑下一片銀色的光輝。三三兩兩乘涼散步的老人還慢悠悠的走在路上鸠姨,給陳亞茹壯了膽子铜秆。
冬天就沒那么好運了。小縣城的冬天寒風刺骨讶迁,天黑的也早连茧。天剛擦黑街上就沒人了,月光照在清冷的大地上更顯得幽暗寂靜添瓷。這個時候陳亞茹通常都是萬分緊張梅屉,小跑著回到家值纱。
其實剛開始奶奶會在家把飯做好等著她下了晚自習回來鳞贷,再幫她把飯熱好。這樣幾次之后虐唠,她覺得奶奶年紀大了搀愧,還熬著夜給她做飯操勞,實在是于心不忍疆偿。于是就拒絕了奶奶的好意咱筛,只推說自己嘴饞,想吃點校門口的燒烤酸辣粉杆故。奶奶指著她的頭慈祥的笑她迅箩,“你呀,我知道你是心疼奶奶辛苦处铛,我的孫女真懂事……”
2
那天的天氣很奇怪饲趋。中午還晴空萬里的天空突然變成了一塊大黑幕,把整個天空都遮住了撤蟆,就連最耀眼的太陽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奕塑,天空的云越來越低,外面刮起了大風家肯,吹的樹枝亂擺龄砰,幾道閃電劃空而過,接著讨衣,一聲響雷换棚,嘩嘩嘩,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反镇,固蚤,雨點打在玻璃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陳亞茹下了晚自習走在漆黑的小路上愿险,因為沒打傘就把校服脫了舉過頭頂颇蜡,快步朝家里跑去价说。眼看著家里昏黃的燈火,她不禁埋怨奶奶风秤,“這么晚了還不睡鳖目,肯定是在等著我呢,跟她說了多少次了缤弦,不用等我领迈,奶奶還是不聽“澹”
拐角的黑暗處突然伸出一雙大手狸捅,捂住了陳亞茹的嘴,把她連拖帶拽帶到了旁邊公園的假山里累提。粗暴的撕碎了印有阿貍圖案單薄的白色短袖尘喝,然后又發(fā)狠的褪下了她的牛仔褲,任憑她苦苦掙扎,哀求斋陪,拼了命的反抗朽褪,可還是徒勞……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狂風裹挾著驟雨鞭打著滿園的草木无虚,發(fā)出嗚咽嗚咽的聲音缔赠,仿佛是在為這個十六歲的少女痛哭哀悼。
結(jié)束后男人離開了友题,陳亞茹蜷縮著身體嗤堰,躲在角落里,神情呆滯度宦,面如死灰踢匣,像一個沒有生機的破布娃娃。
沒有人知道她的內(nèi)心在想些什么斗埂,也沒有明白她此刻有多痛哭符糊,有多屈辱。
過了一會呛凶,她擦掉眼淚男娄,扎好頭發(fā),穿好褲子漾稀,把校服套在破爛不堪的短袖外面模闲,裹緊了自己,踏上了回家的路崭捍。
奶奶坐在沙發(fā)上尸折,神情安詳。陳亞茹告訴奶奶殷蛇,剛才雨太大实夹,就在學校躲了會兒雨橄浓,所以才回家晚了。
3
這之后的陳亞茹仿佛變了一個人亮航,平時沉默寡言荸实,上課老是走神,成績下降很厲害缴淋。老師不止一次的找她談心准给,有什么煩惱可以說出來。她只是搖頭重抖,藏在背后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露氮,尖利的指甲陷進手心的嫩肉里,殷殷見血钟沛。
夜里她總是做噩夢畔规,夢里還是那可怕的一幕,醒來后她就揪著自己的頭發(fā)讹剔,把頭埋在被窩里哭油讯。
那段時間她甚至不敢睡覺,害怕夢里會再次重現(xiàn)那噩夢般的場景延欠。她開始怕天黑,怕下雨天沈跨,甚至放學途中經(jīng)過那個公園都會抑制不住的顫抖由捎。
但是陳亞茹誰也沒告訴,包括父母饿凛。每次打電話都是例行公事的問候幾句狞玛,她和他們真的沒有多大感情,她不知道怎么開口涧窒,怎么說出這件奇恥大辱的事心肪。
她想著,就這樣吧纠吴,把這個秘密死死的埋在心底硬鞍,不管是痛苦也好,恥辱也罷戴已,都通通埋葬了吧固该。沒有人會知道她身上發(fā)生過什么,也不會有人嘲笑她糖儡,她還是那個懂事的女孩伐坏,優(yōu)秀的學生……
時間是個好東西,沖淡了一切握联。曾經(jīng)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桦沉,不管是好的每瞒,還是壞的,都會在時間的長河里慢慢流逝纯露。
就在陳亞茹試著慢慢忘卻那場噩夢独泞,迎接新生活的時候,一個更大的噩夢襲來了……
那天正在上課的陳亞茹突然覺得腹痛難忍苔埋,跟老師告了假就跑到了廁所懦砂。剛走到廁所門口她感覺一股濕熱的液體從大腿間流了下來,緊接著有什么東西隨之滑落下來……
一陣嬰兒的啼哭嚇壞了她组橄,直到下課鈴響都沒緩過來荞膘。來上廁所的同學被陳亞茹滿手是血,旁邊一個光溜溜的孩子大聲啼哭的這一幕嚇壞了玉工,慌忙叫來了老師羽资。
……
4
全校的師生都被這個消息嚇到了,班主任焦急的撥通了陳亞茹爸爸的電話遵班。
陳亞茹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屠升,深情呆滯,面如死灰狭郑。媽媽一邊痛哭一邊狠命的捶打著她腹暖,“死丫頭你怎么能干出這么傷風敗俗的事啊,把我們的臉都丟盡了翰萨,你還有臉活著脏答,怎么不去死啊……”
爸爸蹲在病房門口,拿出一根煙又放回兜里亩鬼,耷拉著腦袋殖告,一動不動。
媽媽打累了也罵累了雳锋,擦了擦眼淚黄绩,“說吧,那個男孩是誰玷过?總不能讓他這么瀟灑爽丹,他們一家必須得負責任∫逼ィ”
媽媽認為是女兒不爭氣习劫,早戀偷吃了禁果才懷孕的。
“我被強奸了嚼隘!”聽到這兒陳亞茹徹底爆發(fā)了诽里,這些日子里所有的擔驚受怕仿佛找到了一個出口燎悍,一股腦宣泄而出拴魄。
聽完女兒的話清焕,陳爸爸猛地站起來茎毁,捏緊拳頭,質(zhì)問女兒墓懂,那個畜生是誰焰宣?當初為什么不告訴他們?
陳亞茹只是一個勁兒的哭捕仔,陳爸爸往外走被媽媽拉住了匕积,“你干嘛去?”
“我還能干什么榜跌?當然是去報案闪唆。”陳爸咬牙切齒的說道钓葫。
“她爸悄蕾,不能去啊,你是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咱女兒被強奸了嗎础浮?她以后還怎么見人胺鳌?”
“那難道就讓那個畜生逍遙法外豆同?這口氣我咽不下去番刊。”陳爸爸掙開老婆的手诱告,快步走出了病房撵枢。
警察一遍遍的詢問陳亞茹那晚上發(fā)生的事,每問一遍就像是撕開她快結(jié)痂的傷口精居,狠狠的撒上一袋鹽……
最后警察輕描淡寫的一句“時間太長了,證據(jù)不好收集”潜必,這個案子就被擱置了靴姿。
正如陳媽媽所擔心的那樣,整個縣城里都在沸沸揚揚的討論這件事磁滚。陳亞茹一下子出名了佛吓。
退學在家的陳亞茹連門都不敢出,整天守著小小的嬰兒垂攘,在破舊的老房子里维雇,一寸寸的消磨時光。
陳爸陳媽連買個菜都要偷偷摸摸的晒他,生怕聽到街坊鄰居的議論吱型。盡管這些人沒有惡意,但是有時候語言卻是最傷人的陨仅。
奶奶生了場大病躺在床上津滞,哭天抹淚的咒罵老天爺不開眼铝侵。
這個家里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平近祥和。
5
那天媽媽抱起躺在床上哇哇大哭的小嬰兒触徐,看向女兒:“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咪鲜,過兩天咱們就搬家,搬到城里去撞鹉,那里沒人認識咱們疟丙,你也可以重新開始上學∧癯”
“那……孩子呢享郊?”陳亞茹看了眼媽媽懷里已經(jīng)睡著的女兒。
“我已經(jīng)托人去問了崔慧,看誰家愿意抱去養(yǎng)拂蝎。”媽媽嘆了口氣惶室,“你說咱們怎么就這么倒霉呢温自,唉』食”
陳亞茹想說什么悼泌,抬頭瞥見媽媽頭上隱約可見的白頭發(fā),終究是什么也沒說夹界。
孩子被抱走的那天馆里,陳亞茹躲在房間里哭的不能自己。她覺得自己的心臟被活生生的挖掉了一大塊可柿,血肉模糊般鸠踪,撕心裂肺的疼。
后來他們搬了家复斥,到一個陌生的城市营密。那里沒有人知道她的一切過往,她又踏進了學校目锭,日子仿佛又恢復了平靜评汰。
但只有陳亞茹自己知道,終究是回不去了痢虹,她也再不是兩年前的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了被去。那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將是她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痛奖唯,和牽掛惨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