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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我受冷風(fēng)吹,林憶蓮趴腋。
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在江南小城吊说,挎著江羅的肩膀,笑得很傻优炬。
可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很傷悲颁井,我看著江羅的臉慢慢模糊,我問江羅他會離開我嗎穿剖,江羅笑著沒有回答蚤蔓,只是給了我一個綿長的吻卦溢。
那個時候我還很年輕糊余,二十一歲的年紀,笑起來憨憨傻傻的单寂,把整張牙床都露了出來贬芥,我虔誠地相信只要有一顆善良純潔的心,一切都是美好的宣决。
江南的風(fēng)暖暖的蘸劈,癢癢的,吹著耳畔的碎發(fā)尊沸,我閉上眼站在柳樹下威沫,我想我可真幸福呀。
再一次聽到這首歌是在哈爾濱洼专,我裹著羽絨服依舊凍得上躥下跳棒掠,我路過一家小店聽到沙啞悲傷的聲音唱,為你我受冷風(fēng)吹屁商,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淌烟很。
我想,這首歌大概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吧蜡镶。
老板說雾袱,這是茜拉的歌。
可惜我不怎么熟悉茜拉官还,我腦海里回蕩的還是江羅的側(cè)臉芹橡,他對我說,這是林憶蓮的為你我受冷風(fēng)吹望伦。
已經(jīng)兩年了僻族,我待在這座冰城整整兩年粘驰,我那么怕冷怕孤單的人,竟然在這冰天雪地的寂寥中述么,獨自生活了兩年蝌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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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江羅在一起是眾望所歸。
我們一起長大度秘,我們一起下河洗澡抓蝦摸魚顶伞,我們一起考入初中高中大學(xué),我們的成績旗鼓相當剑梳,我們一起吃飯唆貌,我們一起跑步,我們一起站在看臺上看夕陽慢慢下山垢乙,江羅拉起我的手锨咙,對我說,姜瑜追逮,我們就這樣看一輩子的夕陽好不好酪刀?
我看著他笑,我說好钮孵。
多么順理成章的在一起呀骂倘。
我抱著他的腰坐在他的自行車后座顛簸著回家,我去給打籃球時摔傷腿的他送骨頭湯巴席,我一遍遍把湯吹涼送到他嘴邊历涝。
江羅笑著對我說,老婆漾唉,我覺得我們會一輩子都會這么幸福的荧库。
我裝作不經(jīng)意的點點頭,可眼睛卻笑得彎彎赵刑。
我不知道江羅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否真的想到了以后那樣漫長的時光分衫,可當時,我是真的這樣以為料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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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羅對我說分手的時候我還特意看了三遍日歷丐箩,到后來我以為手機出故障了,看到電腦上的日期依舊沒有顯示出四月一日恤煞,我終于絕望了屎勘。
我對江羅說,你開什么玩笑呢居扒?
江羅說概漱,姜瑜,我沒開玩笑喜喂。
然后我哦了一聲瓤摧,放下了電話竿裂。那一年,我二十一歲半照弥,已經(jīng)只能憑吊懷念才知道愛情有多美腻异。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異地戀都無果而終,但我聽到江羅說“分手吧这揣,姜瑜”那一刻悔常,我忽然想到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江羅信誓旦旦地說,異地也沒關(guān)系的给赞,我會半個月回去一趟南方机打,姜瑜,你要相信片迅,真正的愛情超越一切残邀,空間上的距離又算得了什么。
可后來柑蛇,空間的距離橫亙在我們之間芥挣,我看得到我們信誓旦旦的曾經(jīng),卻看不到我們泥濘坎坷的前路唯蝶。
匆匆踏上開往哈爾濱的火車九秀,一向后知后覺的我在那一刻才開始慌亂遗嗽,我的腦子一團糟粘我,我理不出來一個線頭讓一切明朗起來。
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痹换,看我們的愛情是否真的就這樣無藥可救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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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瑟瑟發(fā)抖著裹緊了自己身上的長褂,這里可真冷娇豫。
我聽到自己的牙齒在咯吱咯吱地響匙姜,我覺得我咬牙切齒擠出來的凍僵了的笑容肯定特別丑,不然不會我站在路邊問路沒有一個人愿意理我冯痢。
后來氮昧,天慢慢黑了下來,我一邊走一邊哭浦楣,在這個陌生的冰冷徹骨的城市袖肥,我感到深深的絕望。
我不知道后來我是如何哆嗦著手給江羅打電話振劳,我只知道聽到他的聲音那一刻椎组,我好像是看到了拯救我的超人,我很艱難地開口历恐,我說寸癌,江羅你來接我好不好专筷,你來接我吧,這里冷蒸苇,這里太冷了磷蛹,我快要凍死了,江羅溪烤,你在哪弦聂?
江羅電話那邊的聲音顯得特別驚奇,他的聲音灌進耳朵氛什,我的耳朵嗡嗡地響莺葫,可我卻準確無誤地接收到了江羅說的每句話,每個字枪眉。
我跟楚楚上個月回蘇州了捺檬,怎么,你去哈爾濱了贸铜?
他說他跟楚楚堡纬,楚楚是誰?他的新歡嗎蒿秦?他說上個月回蘇州了烤镐,可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他驚奇地說棍鳖,怎么炮叶,你去哈爾濱了?
我的手機掉在堅硬的水泥路上渡处,我看到手機成了三瓣镜悉,好像我的愛情一樣,四分五裂医瘫,我知道侣肄,我的愛情死了,凍死在哈爾濱醇份。
我們的愛情稼锅,不,應(yīng)該說是我的愛情僚纷,已經(jīng)山窮水盡矩距,無路可走。
在這個寒冷的夜里畔濒,我的心死在這寒風(fēng)獵獵中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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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蔣是第二天來到哈爾濱的。
那時候我高燒神志不清,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嗷嗷叫著撲了過來赞弥,水果骨碌碌落了滿地毅整,她不管不顧地大哭起來,順帶著還擦了擦鼻涕绽左。
她看著我悼嫉,你怎么不等我一起來?
我沒有看她拼窥,我靜默地看著一滴滴的水滴進血液里再從眼眶里掉出來戏蔑,我忽然覺得好浪費。
蔣蔣抱著我輕聲安慰鲁纠,她說总棵,姜瑜,是他配不上你改含,是他配不上你情龄。
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捍壤,這世間的情愛哪有什么誰配得上誰之說呢骤视,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告訴你他配不上你,他配不上你鹃觉,可他走后专酗,你的心里空了一塊,那個大窟窿嘩啦啦地往外淌著血盗扇,配不配只是口舌之爭祷肯,而痛,清晰尖銳的痛粱玲,在你身上躬柬。
我告訴蔣蔣我決定留在哈爾濱拜轨,蔣蔣睜大眼睛看著我抽减,你瘋了?
我按著那團藥棉橄碾,輕輕撒手就有血一點點滲出來卵沉,我說,蔣蔣法牲,我沒瘋史汗。
蔣蔣的眼睛紅了起來,她癟著腮幫子說拒垃,那你不走了停撞,我也不走了。
我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戈毒,因為我知道蔣蔣留不下來艰猬,她在北京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她在北京還有一個感情很好的男朋友埋市。
第三天冠桃,蔣蔣在機場抱著我哭了很久,她一遍遍說道宅,姜瑜食听,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把她的眼淚擦了擦污茵,我說好樱报。
再后來,我就一個人在哈爾濱泞当,騰訊QQ的匿名功能發(fā)布之后肃弟,有人問我,在這段感情中誰是誰非零蓉。
我很吃力地找到了屏蔽匿名消息的功能笤受。
我不想評判,感情原來就是不分誰是誰非的敌蜂,緣分盡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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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xué)聚會的時候章喉,消息鋪天蓋地地涌來汗贫。
很多人都是那個時候才知道我跟江羅已經(jīng)分手了,各種安慰的消息秸脱,無外乎天涯何處無芳草落包。
對此,我只是機械地刪消息刪消息摊唇,最后刪的很累咐蝇,就默默卸載了QQ。
如果這是一種逃避那就是逃避吧巷查,我覺得在這個過程中我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夠好了有序,我不哭,我不鬧岛请,我甚至不去找江羅要一個理由旭寿,知道江羅不會再回哈爾濱我執(zhí)意留在哈爾濱發(fā)展。
我是這樣一個倔強而驕傲的人崇败,我不要任何人的安慰异袄。
我曾經(jīng)是那樣愛笑的一個人,可現(xiàn)在我常常一個人沿著街寂靜地走著败砂,我抬頭看看天管嬉,我裹緊了大衣帶著紅色線手套,我的手腳都生了凍瘡,泡腳沾到熱水的時候很疼。
就這樣疼的時候,手機響了檀蹋。
陌生的號碼,我聽到那邊說的第一句話的時候云芦,眼皮跳了跳俯逾,江羅問我,姜瑜舅逸,你還好嗎桌肴?
我說還好。
他繼續(xù)問我琉历,什么時候回來坠七,你那么怕冷,能在那里那么長時間也聽不容易的哈旗笔。
我說彪置,恩。
他又說了些什么蝇恶,可到最后我都聽不大清了拳魁,只是大概知道,他的父母不怎么能接受他們早早預(yù)定的未來兒媳突然換人了撮弧,他想要我這個前任回去勸勸兩個不理智的老人潘懊。
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贿衍,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習(xí)慣這樣寂靜地聽著別人說話不回答授舟,醞釀了很久,我才開口贸辈,我說释树,江羅,我一直沒問過你裙椭,你覺得你對得起我嗎躏哩?
江羅愣了一會兒,他開口說揉燃,我以為你不在乎。
我聽到這樣一句話筋栋,眼淚又往下掉炊汤,他以為我不在乎。就這一句不咸不淡的話就把這些年走過來的一切泯滅了嗎?我不在乎抢腐,我不在乎姑曙,我不想在乎。
我掛掉了電話迈倍,我看到自己的手指緊緊抓住被角伤靠,青筋繃得很高,我猜想啼染,我自己肯定很難過宴合,難過得要死了。
我回了短信給他迹鹅,我說好卦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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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蘇州,我二十三歲了斜棚,我在哈爾濱的公司爬上了主管的位置阀蒂,我也有了很豐厚的薪金,我覺得弟蚀,我過得也很好蚤霞。
可我看到江羅和楚楚牽著手向我走過來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過得一點都不好,在那一刻間义钉,我以為我看到了我自己争便,滿臉幸福的笑容時不時回頭看看江羅跟他相視一笑。
楚楚是個很伶俐的姑娘断医,她很禮貌地說滞乙,姜瑜姐好。
我點點頭鉴嗤,我告訴自己不要哭斩启,不要哭,可是在江羅開著車和楚楚談笑間叫著老婆之后醉锅,我忽然就掉眼淚了兔簇。
我覺得這比兩年前那個夜晚更讓我絕望,你看硬耍,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么幸福垄琐,他又開口叫了另一個人老婆,而我卻一邊小心翼翼悼念著那些往事经柴,一邊欺騙自己我早就放下了狸窘。
憑什么他能過得這么好,而我卻要這樣活著坯认。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說出口不公平翻擒。我真的覺得不公平氓涣。
我回到家,一個人躺在大床上陋气,寂寞與夜一起到來劳吠,我看著窗外,循環(huán)播放了那首為你我受冷風(fēng)吹巩趁。
媽媽推門進來的時候我不知道痒玩,她坐在床頭給我蓋了被子的時候,我才叫了一聲媽议慰。
原來電影中那些一語道破天機的人真的存在蠢古,就好像我媽,作為一個大學(xué)教授褒脯,她從來沒有教過我正經(jīng)東西便瑟,可在這個夜晚,她溫柔地撥了撥我的頭發(fā)番川,她說到涂,姜瑜,你還是很難過颁督,是嗎践啄?
我嗯了一聲。
她看著我說沉御,人生總要走一些彎路屿讽,你沒有不好,他也沒有不好吠裆,只是你們還不夠適合伐谈,姜瑜,你這是在畫地為牢试疙,你自己筑了一張悲傷的網(wǎng)诵棵,你掙扎,你痛苦祝旷,你每每覺得上天對你太不公平履澳,可你真的有想過走出來嗎?姜瑜怀跛,你要知道距贷,江羅跟楚楚以后的路會更長,他們可能會結(jié)婚生子吻谋,難道你要這樣怨尤一輩子嗎忠蝗?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痛快地哭出聲,我哭得很大聲滨溉,跟小時候我爸揚起巴掌我就開始哭那種響亮度是一樣的什湘。
我說长赞,我就哭這最后一次晦攒。
然后我聽到那句歌詞唱闽撤,寂寞時候流眼淚。真是應(yīng)景呀脯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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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羅的父母只是還沒有接受這個突然的消息哟旗。
我還沒有充分發(fā)揮自己談判官的作用是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欣欣然接受楚楚了栋操。
后來闸餐,我忽然問起江羅為什么不早點告訴他的爸爸媽媽,江羅輕輕說矾芙,我怕他們聽到之后又要聯(lián)系你問來問去舍沙,我覺得就算你不在乎,應(yīng)該也會不舒服的剔宪。
江羅輕輕對我說了一聲對不起拂铡。
我笑著回了一聲沒關(guān)系。
那些執(zhí)念已經(jīng)沒有太大意義葱绒,后來我習(xí)慣了哈爾濱感帅,我喜歡在冬天里吃冰棒,我坐了灰姑娘會坐的南瓜馬車地淀,我坐著冰滑梯嗷嗷叫著沖下來失球。
在一個明媚的春天,我種的花終于懶洋洋地開了第一個花骨朵帮毁,與此同時实苞,一個同事站在我樓下一聲聲叫我,他說烈疚,姜瑜黔牵,姜瑜,姜瑜胞得。
再后來荧止,我可以跟江羅打哈哈,我是笑著對他唱為你我受冷風(fēng)吹阶剑,我笑著看我身邊站著的男生跃巡。
我也常常想到那個絕望的夜晚,我也會想到媽媽的那一個畫地為牢的成語牧愁,可這些故事我無需講給任何人聽素邪,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得足夠好了。
我看著星星拖著長長的尾巴滑下來猪半,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兔朦,我許了一個愿望偷线。
我在心里說,歲月悠長沽甥,唯愿所有的錯愛都能得到饒恕声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