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看看我今天的收獲!”我提著兔子興高采烈地走進家門艾帐。
“刻兒回來啦,今天沒摔著吧?”我娘放下手中晾曬的衣服,笑著接過兔子∨璩ィ“刻兒長大了,能給家里加餐了柒爸。”
我開心的笑了笑,剛想說些什么,我爹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事扭。
“別夸他,老黑皮家的孫子今天獵了只小山豬,他這逮的算什么東西!”他慢悠悠地跟著我,肩上扛著鹿,雖然語氣不佳,但眉頭間的得意完全掩蓋不住捎稚。
“刻兒這不是第一次去打獵嗎,以后進步空間還很大呢。來,擦擦汗求橄〗褚埃”我娘拿出汗巾遞給我,笑著摸了摸我的頭」夼“老胡家的小子第一次去打獵的時候連只麻雀都沒打回來,你做的很好了条霜。”
“哪有跟差的比的!你啊!就是太寵他了!”我爹皺了皺眉頭,不以為然,然后嘆了口氣啃匿』淄猓“你去阿源那邊看看,隨便把這只鹿給他家送去蛆楞。”
我偷偷地對著我爹做了個鬼臉,喝了兩大碗水,扛起那只鹿,然后向外跑去夹厌”“娘!我去找阿源玩了!”
“別忘了回來吃飯!今天煮了長壽面!”
今天是我十歲生日,我們村子每個男孩到了十歲那天都會參與打獵。村子田里收成總是不好,因此糧食短缺,不得不組織男丁去進行狩獵活動矛纹。打回來的獵物除了作為自己的糧食還讓女子去山下的集市販賣,換些米糧蔬菜臂聋。
“阿源!我今天獵了只兔子!”我把鹿往他家院子一丟,不住的炫耀今天的戰(zhàn)果』蚰希“你教我的那個陷阱真好用!我剛往洞里丟石頭它就落網(wǎng)了!”
“哈哈,那個陷阱其實很簡單孩等。狡兔三窟,主要起到作用的是兔子的警戒心,你封住了它的退路,它只能自投羅網(wǎng),該死的要死呀〔晒唬”一個少年頭發(fā)微卷,濃眉大眼,厚實的嘴唇像云游商人偶來我們村販賣的香腸,他笑著把地上的鹿舉起來看了看肄方。“老華叔還是厲害啊,成年的雄鹿也能一箭射穿膝蓋,不然肯定沒辦法這么簡單的捕獲蹬癌∪ㄋ”
“我以后肯定會比我爹更厲害!那這只鹿咱們怎么處理?老樣子嗎?”
“嗯,動手吧,可惜了這么完整的鹿皮∈判剑”阿源從柴房拿出斧頭,往鹿腿砍去,“動作快點,我娘估計要回來了隅要。”
“好,你娘什么時候才肯收我爹的東西啊董济〔角澹”我跟著從柴房拿出柴刀,開始把鹿分解。
“不知道呀兄弟虏肾±。”阿源撇了撇嘴唇,兩根香腸好似擠成了一根⊙ⅲ“估計在我娘心里的疙瘩解開前,是不大可能了崖瞭。”
阿源是我最好的朋友,比我年長一歲撑毛。他爺爺是我們前任村長,也是村子里唯一組織獵到過熊王的人书聚。那次狩獵是村子史上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圍剿,這只熊王搶走了太多我們本可以捕到的獵物,落單的村民甚至也成為它的腹中之食。
聽我爹說,為了獵殺這只熊王,全村的精壯男子準備了三天三夜,在林中布下了二十多個陷阱藻雌。老村長精心挑選了十八個老練的獵戶,帶著最精良的裝備開始了這次狩獵雌续。
他們在活兔子的脖子系上長長的細繩,再在兔子身上涂滿新鮮的蜂蜜,然后放生,不近也不遠的跟著,用它們引出熊王,發(fā)現(xiàn)熊王后不斷地用弓箭騷擾,標槍投擲,并輪流休息。熊王進一分,他們便退一分,熊王退一分,他們便窮追不舍胯杭。五天后熊王的體力終于被弓箭標槍陷阱耗盡,最后掉入在鹿棲潭準備的陷阱,被土坑里的竹刀萬劍穿心,再無反抗之力驯杜。
聰明的獵戶知道這種獸精會假死誘騙,這兩天熊王也用過此計,都被他們后續(xù)的弓箭給射起,繼續(xù)逃竄。但沒人想到這個畜牲跌入竹刀陷阱后還能茍延殘喘,我爹上前查看后以為它已經(jīng)喪命,便呼喊同伴過來,誰知熊王竟挺身而起!我爹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阿源他爹一把推開,我爹雖然沒事,但阿源他爹卻是吃了熊王一掌,胸骨被熊王拍個粉碎,沒了人氣做个。
這十七人扛著熊王跟阿源他爹尸體回村子時,人人淚痕未干鸽心。但看到熊王尸體的村民,無不喜笑顏開滚局。老村長在村口迎接他們,看到此景,卻是毫無表情。我爹跪到在他面前,泣不成聲地說出事情經(jīng)過,他摸了摸我爹的頭,說道顽频。
“不要愧疚,這都是命藤肢。”
后來圍繞熊王尸體的分配,這十七個人也起了劇烈的爭執(zhí)糯景。我爹主張交給老村長全權處置,但其他人不同意,每人都認為自己出了相當大的力氣,不該一無所得嘁圈。他們?nèi)ダ洗彘L家理論,但被老村長一句話給打道回府。
“你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我兒子的命,用頭狗熊來償,過分嗎?”
老村長得到了熊王的一切蟀淮。
阿源他爹頭七那天,這個老人披著熊王皮斜靠在靈堂的墻上,仿佛睡著了,但是始終沒松開手上的酒碗最住。我給阿源他爹上過香后路過他身旁,他身上濃烈的酒氣近乎讓人以為他醉死了。我出于好奇碰了碰他,他突然睜開眼,那本該瞇成一條線的眼睛毫無七旬老人的老態(tài),炯炯有神殺氣凜然,仿佛藏著一匹狼怠惶。
阿源他爹頭七過后,阿源爺爺將熊王的血跟藥材一并煮沸放在一個大桶里,讓阿源泡在里面涨缚。阿源的娘在桶旁一邊哭,一邊往桶里不斷的續(xù)著藥水。阿源的哭喊半個村子都聽得見,但沒有人能站出來維護他一句甚疟。因為其他人在這次狩獵中沒有失去兒子,沒有失去丈夫,也沒有人失去爹仗岖。
那年,阿源五歲。
他被熊王血洗出了鋼筋鐵骨,熊王膽熬的湯令他力大無窮览妖。他六歲那年就可以跟成年人扛一樣重的獵物,八歲那年就可以獨自外出打獵,并且從不失手。老村長年輕時是我們村子最出色的獵人,他把一切的技藝都傳給了他們這脈最年輕的男子漢揽祥。
我們還不被允許外出打獵時,總是纏著阿源,讓他教我們分辨動物的腳印,教我們把耳朵伏在地上判斷聲音的距離,教我們哪些樹洞里藏著烏鴉的寶藏讽膏。他也樂此不疲地告訴我們他每次外出的見聞,有時還會帶些他娘曬干的肉干給我們。他娘曬的肉干使用的調(diào)料全村獨一份,又香又辣,不僅能解餓,在深夜野營時還能驅(qū)寒,對我們來說是最棒的零食拄丰。
我以為那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xù)下去,但是沒有府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