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應志剛
今天陪一位研究古建筑的忘年交游覽滄浪亭和可園,一開始的時候足绅,老頭很開心捷绑,園子里那些亭臺樓閣、雕梁畫棟讓他興致高昂氢妈,但走了一半粹污,老頭子開始有了情緒,因為熙熙攘攘的游客首量。
不知道是老頭子的相機不靈光壮吩,還是因為年紀大了按快門的速度遲緩,他費盡心思取了景加缘,“咔嚓”一聲之后鸭叙,總會有兩三顆人頭擠進去湊熱鬧。
“不拍了拣宏!”幾次三番之后沈贝,老頭子不樂意了,干脆收了相機蚀浆,對我嘮叨缀程,“這些人呼啦一下進來,停兩分鐘又呼啦一下出去市俊,是來趕集的嗎杨凑?”
我笑了笑沒作聲,畢竟大家都是買門票進來的摆昧,沒理由對人憤怒撩满。
但其實我的內心也是不愉快的,特意選了個不是節(jié)假日的日子,又急匆匆吃完早午飯趕來伺帘,原本想著正午的時候昭躺,好熱鬧的游客們一定在酒店里享受美食,園子里會相當清凈伪嫁,豈料一進門领炫,耳朵里就沒停歇過大呼小叫的人聲,看個景也要連帶往眼睛里塞入怎么也過不完的人群张咳。
對于老頭子的抱怨帝洪,作為陪客的主人,我還要勸他修煉“景中無人”的神功脚猾。但我知道葱峡,這是一個虛偽文人在忽悠另一位靜不下心來的書生。
在滄浪亭的望山樓上龙助,我們依著欄桿遠眺砰奕,老頭子問我,“怎么望不見山提鸟?”
滄浪亭始建年代為北宋军援,當時蘇州城外也是山巒起伏的,望山樓自然能眺望到遠山沽一,后來歷朝歷代對蘇州的山水保護的都挺好盖溺,直到我大天朝開山取石方才消失。
但我不想多解釋铣缠,怕再引出讓老頭不高興的話題烘嘱,只能胡謅,“你看這飛檐層疊恍若山巒起伏蝗蛙,清風徐來聞得這周遭樹葉沙沙作響蝇庭,凝神靜氣,難道你聽不到這山野林間松濤陣陣嗎捡硅?”
老頭鄙視地看了我一眼哮内,實際上我是沒法欺騙他和自己的,哪來的山風徐徐壮韭,只聞得簡直要將這望山樓團團包裹的游客呼兒喚女的動靜北发。
“賣菜了!賣菜了喷屋!”
“茶葉蛋便宜了琳拨!趕緊買!”
這喧囂逼得堂堂的大學教授似那街上的潑皮屯曹,我只能搖頭苦笑狱庇,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趨護著癲狂的他不跌交惊畏。
好在多數游客對可園這座小規(guī)模且名聲不響又要單獨購票的園林不是太感興趣,出了滄浪亭密任,我陪著老頭子進了對門的可園颜启,在坐春舫點了兩杯碧螺春,好歹有了片刻的安寧浪讳。
老頭子訓斥我缰盏,“你不要再寫那些狗屁的游記了,你看看那些人淹遵,都是被你這樣的招來的乳规!”
我堅持我寫的是隨筆不是游記,我從來不介紹旅游路線合呐、吃喝玩樂,我只是告訴讀者笙以,我來過這里淌实,這里有我的故事。
老頭喝著我掏腰包買的茶水猖腕,或許心里盤算著也說不過我拆祈,干脆轉過身去賞池里的魚。
一趟游園讓大老遠從北京跑過來的老頭子有了情緒倘感。我卻不敢有情緒放坏,畢竟是我一直在鼓吹蘇州園林怎么美,到底是我把他給蠱惑過來的老玛。
但我忍不住還是要發(fā)發(fā)牢騷淤年,對著那些攪了老頭雅興的游客,“求求你們蜡豹,別再來蘇州園林旅游了麸粮!”
園林原本就是別人的家,古人把那么美的一個家建起來镜廉,我們這些客人跑到人家家里吵吵嚷嚷弄诲,若是主人還魂,真真要拿著棍子來趕娇唯,喚出眾家丁關門放狗了齐遵。
我泱泱中華乃禮義之邦,是講禮貌塔插、懂規(guī)矩梗摇、遵守道義的,怎么到了我輩全亂套了呢佑淀?您可以不懂造園藝術留美,可以不懂春夏秋冬的景致和古往今來的典故彰檬,但勞駕您到了人家里好歹收斂點在菜場討價還價的中氣,咱裝點斯文順帶說上幾句恭維話好不好谎砾?
咱現代人不是挺會裝逼的嗎逢倍?諸如“哎呀,這亭子真是別致景图!”“呦较雕,這窗、這窗挚币,哎呀亮蒋,這房梁的雕花可真漂亮!”
您這樣來上幾句妆毕,雖然主人心里仍會嘲笑你是個泥腿子慎玖,但人臉上至少會給你點燦爛。
當然啦笛粘,您也不要裝逼過了頭趁怔,就像那些野導游,進了園子一通忽悠薪前,擴音機的聲響能把人的耳朵震聾润努,講解詞還東拼西湊、插科打諢示括,聽得人心里恨不得沖過去將那廝揍一頓铺浇。
或者,您干脆就拿您的學識揣度揣度主人在這家里費的心思垛膝,不作聲反倒讓主人覺得您深沉鳍侣。您覺得呢?
所以吼拥,親愛的游客們拱她,您別再去蘇州園林旅游了,您去做客行嗎扔罪?
我相信秉沼,去別人家做客的小朋友,肯定會有唐僧一般碎碎念的媽媽一遍遍叮囑矿酵,“寶寶唬复,到了別人家要懂禮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