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三百年前
地點:
虛幻和現(xiàn)實交界處
人物:
阿炳
我的導師說過,寫小說,只要有了時間地點人物三元素,其他都好辦破加。所以我在一開頭就湊齊了三元素贡必,接下來想怎么寫就怎么寫兔港。
這天,我們的主人公阿炳來到一個迷霧中的十字路口仔拟。阿炳望了望周圍衫樊,迷霧遮住了他的眼睛,除了白茫茫的霧氣就再沒有別的了利花。
現(xiàn)在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科侈,往左走往右走。一般的小說會這么寫——向左走向右走是個人生的選擇炒事,現(xiàn)在他站在的是人生的十字路口臀栈。我不這些寫,那樣寫沒勁挠乳,我要這么寫——
阿炳望了望左邊权薯,望了望右邊姑躲。在很久之后,他終于下了決定崭闲,他說我要往兩邊走肋联。于是他像脫下一件外套一樣脫下自己的另一半。他對他的另一半說:喂刁俭,你到那里去橄仍。阿炳指了指左邊,另一半很聽話地走過去牍戚。于是侮繁,阿炳開始往右邊走。夜色茫茫如孝,阿炳沒有回頭看自己的另一半宪哩,因為如果對方也回頭看的話,那會讓他感到尷尬第晰。
“……于是宙斯為了懲罰人類锁孟,削弱人類的力量,就把人分為兩半茁瘦∑烦椋” ——《會飲篇》
一分為二的阿炳同時向左走向右走。
阿炳在很低沉的夜色中甜熔,很小的時候他怕黑圆恤,但自從他長大了,他忽然變得很喜歡黑腔稀,因為他已經知道黑夜中沒有吃人的怪物盆昙,有的只是寂寞的行人,荒涼的風焊虏。
在這樣的黑暗中阿炳覺得自己不能再叫阿炳淡喜,因為他不再是完整的他,他給自己改名叫阿丙诵闭,剩下的火他留給了另一半拆火。
“過直線外一點并非只能做一條平行線⊥吭玻”這是在他知道非歐幾何之后意識到的事情。第一次聽到非歐幾何時他十四歲币叹,第二年他十五歲润歉,他開始意識到黑夜并沒有什么可怕的。那年他認識了一個人颈抚,那人是個和他同樣年紀的男生踩衩。除了他的嘴角長了一顆痣嚼鹉,其他都還好。是那人帶他了解了黑夜的無窮奧秘驱富。
此時此刻锚赤,頭頂亮起滿天繁星,那人的臉就消失在連成一片的星海中褐鸥。
阿丙走過十五分鐘的路线脚,看到一塊公交站牌,孤零零地立在路邊叫榕。他走到站牌面前浑侥,突然不知從哪里跳出來一個花季少女。他嚇了一跳晰绎,但并不是說她很丑寓落,相反她很漂亮。她有一頭長長的黑發(fā)荞下,長長的眼睫毛伶选,一雙不大不小的眼睛,一個不塌的鼻子尖昏。
看到阿丙嚇一跳她樂了仰税,笑得花枝亂顫,遠看上去像在扭動身段会宪,很嫵媚的那種肖卧。
或許有些女人就是這樣,天生媚骨掸鹅。我爸廠里以前有這么一女的塞帐,在食堂打飯,過不久就不做了巍沙,聽說是“肚子被搞大了”葵姥,總之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但人們仍舊常提起她句携,我看得出榔幸,那些大人都放不下她。
她走到阿丙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說:你沒事吧矮嫉,不會有心臟病吧削咆。
阿丙說沒有沒有。
她又說不用客氣蠢笋,反正我沒有速效救心丸拨齐。
阿丙看了看她,笑了笑昨寞。
隔了一會兒瞻惋,她突然問阿丙:你覺得我的腿好看嗎厦滤?
阿丙知道這時才注意到她穿了一件超短裙,一雙雪白的腿露了一大截歼狼。他的眼睛都看直了掏导,過一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失當。
她問阿丙“好看嗎羽峰?”趟咆,阿丙看了看她的腿,又看了看她的臉限寞,說:好看忍啸。
想不想摸一摸。她說履植。
阿丙吸了一口氣计雌,又看了看她的臉,又看了看她的腿玫霎,這次他沒有說話凿滤。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過了一會兒他又回到原地庶近,他對她說:這里有經過的班車嗎翁脆?
她看上去很吃驚,她愣了愣鼻种,然后說沒有反番,我從沒有看見過有班車經過。
是嗎叉钥?阿丙楠楠念叨罢缸。
他決定留在原地等等,說不定能等到班車呢投队?
留在這里的時候枫疆,那女孩跟他打招呼,她說她叫十三月敷鸦。
阿丙很奇怪息楔,他在想世上還有這樣的名字,但是出于禮貌他沒有問女孩扒披。
你不好奇我為什么有這樣的名字嗎值依?十三月湊到他身邊說。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碟案。她又說鳞滨。
阿丙點了點頭。
于是她說:我希望一年有十三個月所以我給自己想了這樣一個名字蟆淀。
那不是要過十三個月才有一次生日嗎拯啦?
我不喜歡生日。女孩說熔任。
阿丙不知該說什么了褒链,于是他決定不說。
過了很久疑苔,女孩說:喂甫匹,你真的不想摸摸我的腿,很舒服的惦费。
她見阿丙不再說話兵迅,于是扭過頭去看周圍。站牌下只有這一個座椅薪贫,阿丙坐在上邊恍箭,十三月坐在他身邊,十三月白花花的腿一直在他面前晃啊晃啊晃瞧省。
很久很久之后扯夭,大概有一萬年那么久,阿丙聽到一串汽笛聲鞍匾,隨后他看到茫茫的黑夜中駛來一部班車交洗,班車看上去陳舊。班車在站牌前停了下來橡淑。
阿丙望了望十三月构拳,十三月望了望阿丙。
阿丙上了車梁棠,駕駛座上坐著一個老司機置森,他問師傅這班車去哪,師傅沒有理他掰茶,只是雙手死死地攥住方向盤暇藏。
阿丙走到車廂靠后的過道一側的位子上坐下,就在這時有人推了推他的肩膀濒蒋,“讓我坐進去好嗎盐碱?”是十三月。阿丙讓十三月坐到他身邊沪伙。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無奈瓮顽,其實他的內心是躁動的。男人這東西有時候就是表里不一的围橡,別誤會暖混,我也是男人。
班車開動了翁授,阿丙望向窗外拣播,他想看看一路會有什么樣的風景晾咪,但是她的愿望落空了,因為十三月靠在窗戶上睡著了贮配,她的臉遮住了阿丙的視線谍倦。就在這時了,阿丙聽到一聲咳嗽泪勒,直到這時阿丙才意識到在車廂里并非只有他們兩個人昼蛀,還有一個人坐在最后一排,他把腦袋埋在座椅里不知在干嗎圆存。
班車看上去開得不快叼旋,因為道路兩邊的樹倒退得并不快。忽然車子開過一個斜坡沦辙,整部車都發(fā)出了響聲夫植,就像是隨時要四分五裂的感覺。在這樣叮叮咚咚的聲音中怕轿,十三月醒了偷崩。她醒來的一句話是我們到哪了,第二句話是這車怎么了撞羽。這兩個問題阿丙都不知道答案阐斜,所以他聳了聳肩。
好在車子翻過這道斜坡就恢復正常诀紊。但是十三月再也睡不著了谒出,她對阿丙說她睡不著了,阿丙說哦邻奠。于是她低頭看手機笤喳。
阿丙一直很在意坐在車子最后一排的那個人,他還沒有見過那個男人的樣子碌宴,但是他無端地覺得很不安杀狡。就像空蕩蕩的校園里突然傳來的籃球聲一樣。
十三月對著手機忽然笑了贰镣,他無意中瞟了一眼呜象,她在和人聊天,她的頭像是一個戴著枯草色帽子的男生碑隆,對方的頭像是一幅山水畫恭陡。
你這頭像挺有意思的。他說上煤。
是嗎休玩?有嗎?
真的。
這是我男神拴疤,好看吧永部。
怎么這么像女生。
多謝夸獎呐矾。
阿丙看了看十三月的臉扬舒,她是認真的,于是他說不用客氣凫佛。
一路上他們沒有再說話,因為十三月和手機那頭的人聊得火熱孕惜,而阿丙他不想說話愧薛。
后來有一個黑衣男從阿丙身邊走過,徑直走到窗戶邊衫画。他把臉貼在了窗戶上毫炉,直到這時阿丙意識到他就是那個一直坐在他和十三月后面的人。這時削罩,那人打開了窗戶瞄勾,而后縱身一躍,消失在茫茫的黑衣中弥激。
阿丙差點驚呼出聲进陡,就在這時,車子停了微服。十三月站起身來趾疚,推了推阿丙,走了以蕴,喂糙麦,走了。阿丙回過神來丛肮,看了看十三月赡磅,這時他發(fā)現(xiàn)老司機下車了,老司機很冷漠的看了他們一眼就下車了宝与。
“快點啦焚廊,笨蛋,人家下班了伴鳖〗谥担”
在阿丙感到困惑的時候,阿火同樣很困惑榜聂。他已經待在阿炳身上幾十年搞疗,他從沒有想過會有一天離開他。更沒有想到,從此他叫阿火匿乃。
在巨大的困惑中阿火隱隱揣著好奇桩皿,他的眼睛一刻不停看周圍的一草一木幢炸,他覺得這樣很舒服泄隔,很不受束縛。其實黑暗中并沒有太多東西能夠給阿火看宛徊。
走了很久佛嬉,一直沒有遇到人,但他不覺得難過闸天,他想起臨走前媽媽臉上的落寞暖呕。其實媽媽并不知道他會走,她只是為了銀行存款而發(fā)愁苞氮,為此她已經一個小時沒有笑過了湾揽。阿炳陪她去公園散步,她坐在一張椅子上對他說笼吟,你一個人去走走吧库物。
想到這,他想起了阿丙贷帮,阿丙怎么樣了戚揭,那邊的路熱鬧嗎?阿丙皿桑,你是一個人嗎毫目?
阿火又走了很久很久,這樣蒼茫的黑暗讓他想起了《鋼的琴》诲侮,其中有首歌叫莫斯科沒有眼淚镀虐,很動聽。
終于他在前方看見星星點點的燈光沟绪,他走了一會兒刮便,燈光越來越明顯,他突然覺得很高興绽慈,他想他是遇到人了恨旱。
走到近處他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小鎮(zhèn),離他最近的是一家酒館坝疼,他徑直往酒館走去搜贤。酒館里燈火通明,但是空無一人钝凶。酒館的窗戶開得很高仪芒,黑夜的天空成了一塊懸在高處的四四方方的黑。
一個中年人站在柜臺后面愁眉苦臉的,直到阿火走到他面前他才反應過來掂名,他連忙說歡迎光臨据沈,要來點什么。
你這有什么饺蔑?
各種酒都有锌介?
阿火低頭想了想說:我不喝酒,有沒有其它的猾警。
老板很為難地搖搖頭孔祸。
我想喝咖啡。阿火說发皿。
老板又說融击,對面就是一家咖啡館。
阿火轉身就走雳窟,走到門口的時候,酒館老板在后面叫住了他匣屡。
有事嗎封救?
想麻煩你件事。
說吧捣作。
你有錢嗎誉结?
阿火楞了一下,隨后從上衣口袋里掏出錢來:我有542券躁,不惩坑,543塊。
是嗎也拜?酒館老板眼神中帶著光以舒。
能借我點嗎?不多的慢哈。老板又說蔓钟。
多少。
老板伸出五個手指:五百卵贱。
阿火猶豫了滥沫。
老板又說:我欠咖啡店老板五百塊錢,他天天來我這催我還錢键俱,你讓我還了這五百塊兰绣,我改天還你六百。
阿火想了想說编振,借你錢缀辩,不用你還六百,還我五百就行。
你真是太好了雌澄。
不過你的給我買杯咖啡斋泄,拿鐵,不加糖镐牺,不加奶炫掐。
可以,你在這等著睬涧。說完老板就出門去了募胃。阿火看著他走進對面的屋子里,不出一會兒他捧著一杯咖啡回來了畦浓。
要不要加點酒痹束。
不用不用。阿火慌忙拒絕讶请。
什么都不加祷嘶?
阿火說對。
老板回到柜臺后面夺溢,他從底下拿出一本本子開始算數(shù)论巍。
阿火抿了一口咖啡,一道清泉順著喉管流進了他的心臟风响,很苦澀嘉汰。這時從酒館的窗子里飛進一只黑鳥,它在半空盤旋了一會兒忽然掉進了咖啡杯中状勤,阿火低頭朝杯子里看鞋怀,看見一個淡淡的鳥在表面飛了幾圈,最后消融在咖啡色的咖啡中持搜。
門外傳來腳步身密似。
阿火在低頭找杯子里的鳥,所以他沒有看來人葫盼。但很快辛友,他聽見了酒館老板大喊大叫的聲音。
你說我找你這么多回你都沒還我錢剪返,今天我剛問別人借了錢你就還我錢了废累?你這是什么意思。
老張你這是什么意思脱盲,你是說我以前賴著不還嘍邑滨。
李裁縫,我就是這么個意思钱反。
你別冤枉好人掖看,我一有錢就還你錢了匣距。
世上事有這么巧?
我騙你干嘛哎壳。
你錢從哪來的毅待。
當鋪老王還我的五百塊錢。
走我們去找老王归榕。
走就走尸红,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兩個人氣沖沖出了門刹泄,阿火跟在他們身后看熱鬧外里。
老王,你今天是不是還我五百塊錢特石。
對啊盅蝗。
老王你哪來的錢。
藥店老孫還我錢了姆蘸。不信墩莫?你們跟我來,咱們去當面問問他逞敷。
老孫贼穆,你今天還老王錢了。
對五百塊兰粉。
錢哪來的。
咖啡館老錢還我五百塊錢顶瞳。
要不要找老錢問問玖姑。老李老孫老王問。
老張說不用了慨菱,他那錢是我剛還他的焰络。
眾人面面相覷。
老張把五百塊錢還給阿火符喝,接過錢的時候闪彼,阿火并不高興,因為這意味著他要離開這里了协饲。
他向老張老李老王老孫揮揮手告別畏腕,臨走前他問老張前路有什么,老張說不知道茉稠,因為他一輩子沒有離開過這里描馅。
現(xiàn)在,夜正在懸在天空中央而线,他出發(fā)了铭污。
“于是宙斯為了懲罰人類恋日,削弱人類的力量,就把人分為兩半嘹狞。這個方法果然奏效了岂膳,人類被分開后力量減少了一半,失去了與眾神抗爭的能力磅网,而理想也發(fā)生了變化谈截,為了尋找自己的另一半而奔波,歷盡千辛萬苦知市,根本無心去與眾神爭斗傻盟。即便是有些人找到了,恢復了自己的力量嫂丙,他們會沉浸在重新結合的快樂中不可自拔......”? ? ? ——《會飲篇》
走下車后娘赴,阿丙開始想阿火,他有種強烈的空虛感跟啤,因為他知道他不是完整的诽表。
要不是下車之后沒有找到那塊站牌,他差點以為車子回到了原地隅肥,因為和上車的地方一樣竿奏,這里同樣是空無一人的黑暗。
阿丙看了看周圍腥放,沒有車站之類的東西泛啸,版車就停在路邊,老司機則消失了秃症。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條路候址,他心想,這也很好种柑,不用選擇岗仑。
想到這他開始往前走。剛走出幾步聚请,她聽見身后的腳步聲荠雕,他知道十三月又跟在她后面了。
對了驶赏,你叫什么名字炸卑,我還沒問你。十三月說煤傍。
十三月說話的時候阿丙聞到一股很好聞的味道矾兜。
我叫阿丙,原來叫阿炳患久。
阿斌阿斌你好椅寺,我叫十三月浑槽。
我知道。
你想摸摸我的腿嗎返帕?免費的桐玻。
不想。阿丙目不斜視荆萤。
那我走了镊靴,再見。阿丙链韭,沒事的時候我會想你的偏竟。
這里只有一條路,你往哪走敞峭。阿丙回頭踊谋。
你往哪走,我不往哪走旋讹。
阿丙低頭看著地面殖蚕,這時十三月往后走,她離阿丙越來越遠沉迹。
等等睦疫。阿丙說,我不希望你走鞭呕。
十三月抿著嘴蛤育,不說話。
過來吧葫松,你走了我一個人也走不下去的瓦糕。
不了。
我答應摸你的腿你就跟我走进宝,行不行。
這個枷恕,可以考慮党晋。說完,十三月開始朝阿丙走徐块。
開始吧未玻。走到他面前她走在阿丙耳朵邊上說。阿丙覺得耳朵很癢胡控,好在這種感覺很快消失扳剿。阿丙看了看十三月,仿佛在確認什么昼激。來吧庇绽,快點锡搜。十三月催促道。
阿丙的手伸向了十三月超短裙下的腿瞧掺,但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古怪耕餐,像是一塊凝固的水泥。她的突然笑了辟狈。在她的笑聲中肠缔,他的表情更凝重了迈嘹。
阿丙摸到了十三月的腿取募,但是入手卻是大理石的手感日裙,硬邦邦譬巫。阿丙苦笑了笑沛励。十三月把整條腿摘下來放在他面前邢疙,笑得很燦爛钝侠。
像不像一條真的腿倍奢。
很像庶溶。
你的兩腿都是……假的煮纵?
是啊,不然我才不露出來給人看呢偏螺。
阿丙低頭看手中的十三月之腿行疏,手在上面摩挲,像是劃過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套像。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酿联。阿丙回過神來看見了十三月的手。
你快還我腿啊夺巩,我都站不穩(wěn)了贞让。
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柳譬。阿丙連忙把腿還給十三月喳张。他為自己的疏忽感到很抱歉。
好啦美澳,我把腿裝好了销部,我們走吧。
阿丙看了看十三月的腿制跟,又看看她的臉舅桩。
怎么了。
沒什么雨膨,走吧擂涛。
阿丙和十三月走在茫茫的黑夜中,走的時候聊记,阿丙在想這黑夜不會消失嗎撒妈?十三月在想這條路通到哪盎峙?總之踩身,他們都沒有說話胀茵。
阿丙想起自己小的時候他爸對他說的一句話,路上的人變多挟阻,就說明你走對了路琼娘。
十三月想起自己彈吉他的手,那時上面有很多創(chuàng)口貼附鸽,但現(xiàn)在沒有了脱拼。她指的是創(chuàng)口貼。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彈吉他坷备。
阿丙想起臨走前那天陪他媽去公園熄浓,在公園的門口他一眼認出了三個人,一個賣過他手機省撑,他跟他媽提起這件事赌蔑,媽問他另外兩個呢,他說小學同學的爸媽竟秫,他媽笑了笑娃惯,說這么兩個啊。
十三月在想她的吉他肥败,到底是躺在臥室的角落趾浅,還是書房的角落。她記得很早之前的一個夜晚她背了一篇曲子馒稍,然后在樓頂彈了一宿皿哨。這是很早之前了,她對自己說纽谒。
阿丙記得很小的時候家的附近有個鬼屋证膨,孩子們沒人肯走進,現(xiàn)在他回想起來覺得那不會是鬼屋鼓黔。那里草木繁盛央勒,夏季蟬叫得屬那里最歡。
十三月想起第十三個生日请祖,家中只有她和她的影子订歪,在這樣的光線中脖祈,她一個人吃完了整個蛋糕肆捕。
這時,眼前出現(xiàn)燈光盖高。
他們兩人同時看對方慎陵,又同時望向前方眼虱。
他們走到燈光中時發(fā)現(xiàn),這是一片市集席纽,一條美食街捏悬。人蠻多的樣子。
阿丙润梯,你看這是叉燒过牙。
嗯。
阿丙阿彬纺铭,你看寇钉,還有臭豆腐。
嗯舶赔。
阿丙阿斌阿并扫倡,你看你看,還有蟹黃燒麥竟纳。
嗯撵溃。
十三月拉著阿丙飛快地坐到一家小吃店里。
小姐要吃什么锥累?服務員很禮貌地說缘挑。
我要這個那個還有這個這個那個那個。十三月在菜單上亂劃一氣揩悄。
先生你要什么卖哎?
我不用了。
等到服務員走遠删性,十三月問阿丙為什么不要吃的亏娜。阿丙說他不餓,但這個理由顯然不能滿足十三月蹬挺。
別管我了维贺。
十三月也不再多問。
才上來之后沒有一刻鐘巴帮,十三月面前的東西都被她消滅得一干二凈溯泣。
阿丙笑了笑,手伸進口袋準備掏錢榕茧,誰知道口袋里沒有一分錢垃沦。阿丙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想了一會兒用押,他想起錢包在阿火那一邊肢簿。
于是他湊到十三月耳邊說:你有沒有錢,我忘帶錢了。
十三月看了他一眼池充,慢慢的咽下食物:我也沒有桩引。
阿丙一陣頭疼。
我騙你的收夸。十三月又說坑匠。
結賬結賬。十三月喊道卧惜。
話音剛落厘灼,服務員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一共一千一百八。
十三月愣住了咽瓷。
就在這時手幢,一個戴黑帽子的男人走進店里,他穿過人群徑直走到十三月和阿丙面前:你們有沒有拿到證忱详。
阿丙和十三月同時問:什么證围来。
看來你們是沒有了,沒有證不能吃東西匈睁。男人說监透。
可我都吃完了。十三月說航唆。
那就不好意思了胀蛮,你們倆跟我走一趟吧。男人說完正了正帽子糯钙。
十三月站起來跟在男人后面走出去粪狼,走出店門的時候她對阿丙眨眨眼∪伟叮“我只有三百塊再榄。”
男人穿過長長的美食街把他們帶到一個很荒涼的院子享潜,院子門口寫著“機關”兩個字困鸥。
機關大院的后面是一整個黑夜。
一整個黑夜中走著阿火剑按,阿火離開小鎮(zhèn)之后又踏上了黑暗的旅程疾就。
阿火身邊沒有一個人,面前只有一條路艺蝴,一條通向無邊黑暗的路猬腰。昏暗的路燈在路邊昏暗猜敢,燦爛的星辰在頭頂燦爛姑荷,阿火覺得很失落侮攀,像是失去了自己的心。
阿火在路上走了很久很久厢拭,沒有遇到任何東西。
后來他想起自己小的時候他爸對他說的一句話撇叁,路上的人變多供鸠,就說明你走對了路。阿火覺得自己走錯了路陨闹,但是只有這一條路啊楞捂。這時他忽然看向路燈的燈光外,他忽然意識到那是一個更大的世界趋厉,那是一個他沒有意識到的世界寨闹。
想到這,他一頭扎進了漫漫黑暗中君账。他在黑暗中走了許久繁堡,沒有光。
“神說要有光乡数,于是便有光椭蹄。”? ? ? ? ? ? ——《創(chuàng)世紀》
阿火已經忘了是在什么時候出現(xiàn)光的净赴∩兀總之他的出現(xiàn)是自然而然的,在這一過程中他的眼睛并未有所不適玖翅。
現(xiàn)在他在一片荒涼的沙漠翼馆,黃沙漫漫,周圍寥落金度,沒有人跡应媚。
這里的風很大,后來猜极,阿火在一個木牌上看到一行字:“大漠的風珍特,相遇是緣。歡迎來到風之漠魔吐≡玻”木牌插在一塊巨大的骸骨的上,骸骨在強烈的陽光下閃閃發(fā)光酬姆。
阿火念了一遍木牌上的字就離開了嗜桌。
許久之后他終于意識到木牌上的相遇是緣四個字的意思,那是指這片沙漠上的相遇是很珍貴的辞色。他走了那么久骨宠,都沒有遇到一個人,一個動物,無論是駱駝层亿,或是其它什么桦卒,只有黃沙漫漫,常伴左右匿又。
他開始懷念在黑夜中的日子方灾,那時候沒有明亮的光線在提醒自己你一個人。他望了望頭頂?shù)奶炜章蹈路鹨彩屈S色的裕偿,他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驚悸,他覺得自己老了痛单,身上的骨頭開始咯吱咯吱作響嘿棘。
這時候,他看見了一個人旭绒,在遠處鸟妙。那時他正在一個廢棄的高臺上,他飛快地往下走挥吵,想追上那個人圆仔。那個人從一個黑點慢慢慢慢地放大,最后變成了一個具體的“人”蔫劣。他穿著一身白袍坪郭,面容隱藏在連衣帽中。
你好脉幢。
那人沒有理他歪沃。徑直往前走。
你好嫌松,好久沒有見到人了沪曙,有點興奮。
回答他的是一片虛無的空氣萎羔。
那人自顧自走液走,阿火則一直跟在后面。
這時贾陷,一陣狂風大作缘眶,那人竟然一點一點地升空了,像是一個風箏一樣飄在天空中髓废,阿火站在地上抬起頭看著天空上的那人巷懈。很快風停了,那人立刻慢慢地飄落到地慌洪。阿火就跑到他面前顶燕,又對他說:你好凑保。
……
你能教我飛嗎?
……
這時又是一陣風刮起涌攻,黃沙卷集著沖向天際欧引。黃沙著那人又跟著飛了起來,很快風停了他又落下來恳谎。這樣幾次芝此,阿火發(fā)現(xiàn)那人飛的方向都是風吹的方向,想到這惠爽,阿火覺得那人一定很傷心,因為他永遠像一葉無力自主的孤舟瞬哼。
每回那人升空后婚肆,阿火就在地上跑到他的落點。他一直這么做坐慰,但那人一直沒有理他较性。
終于,那人開口了结胀,那是一個被掏空了的聲音赞咙;“不要跟著我,我在尋找凝固在水泥中的蟬糟港∨什伲”
聽完這句話,阿火坐在了地上秸抚。又是一陣風吹過速和,那人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又是一陣風吹過剥汤,阿火站起身來抖落身上的沙塵颠放,繼續(xù)走。
他又走了很久很久吭敢,他漸漸覺得自己被困在一個巨大的迷宮中碰凶,他再也沒有遇到任何人。
后來鹿驼,他再次停了下來欲低,他望了望頭頂永遠不會變大不會變小的太陽,任由汗水像水一樣流過他的額頭畜晰,他的鎖骨伸头,他的肚臍。他在烈日下暴曬了很久舷蟀,很久之后恤磷,他瘦了面哼。他像脫下一件外套一樣脫下一個人,他對那人說:從此以后扫步,你就叫阿火二號了魔策。
你是誰?
阿火河胎。
我明白了闯袒。
現(xiàn)在你往南走我往北走,希望我們能再見到游岳。
好的政敢。
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嗎?
沒有胚迫。
那就走吧喷户。
于是阿火二號開始往南走,他把太陽的方向認為是南方访锻,于是阿火開始逆著太陽走褪尝。
兩個人越走越遠,影子在沙漠里拉成一條線期犬。影子很是輕盈地拂過沙漠的表面河哑。
“你偷走了我的影子,無論你在哪里龟虎,我都會一直想著你”? ? ? ? ? ——《偷影子的人》
機關大院璃谨,是什么?十三月問阿丙鲤妥。
機關大院就是機關大院睬罗,你們跟我往里走。男人粗暴地打斷他們的話旭斥。
他們跟著男人走進大院容达,院子里長滿了荒草,唯一的建筑物高高的聳立在他們面前垂券。在巨大的黑夜中顯得很……神秘花盐。
跟我走。
男人回頭說菇爪。
走進建筑物里算芯,阿丙發(fā)現(xiàn)一樓是一個大廳,面對著大門有三個柜臺凳宙,男人徑直走到中間的柜臺上熙揍,腳步聲打在地板上冷冰冰地響。
過了一會兒氏涩,男人從柜臺回來届囚,對他們說有梆,你們跟我來。
于是阿丙和十三月就跟著男人走意系,男人走得很快泥耀,他們先是往下走,又往上走蛔添,最后往下走痰催。他們來到一扇鐵門前,一個同樣帶著黑色帽子的人開了門迎瞧。男人把阿丙十三月交給開門的人夸溶,說:十三號。
阿丙和十三月面面相覷凶硅。
這時男人開始往回走缝裁。十三月連忙對他的背影喊:你要把我們怎么樣?男人沒有回頭咏尝。
開門的人說:放心压语,沒事的啸罢,像你們這種情況就是手續(xù)比較繁瑣编检,不會有大事的,你們在這里等幾個月到法庭上就沒事了扰才。
之后允懂,他把他們兩人帶到一個牢房,在他們進去之后他鎖上了牢房門衩匣。臨走前蕾总,他給他們一個微笑。
等到那人走遠琅捏,十三月湊在阿丙耳邊說:你還好嗎生百?
還好。
肚子餓不餓柄延。
不餓蚀浆,餓也不吃,別忘了我們就是因為這進來的搜吧。
十三月笑了笑:哎市俊,我這還是頭一回進監(jiān)獄。
我也是滤奈。
我在想餓了怎么辦摆昧?
放心他不會餓死我們的。
你路上有沒有注意看別的牢房里有沒有人蜒程。
沒有绅你。
我看了伺帘。
有什么收獲?
沒有勇吊。門上的洞太小曼追,看不見里面。
但是我覺得沒有人汉规。
為什么礼殊?
因為這里太安靜
我不這么想,也許是這門的隔音效果好针史。說完晶伦,十三月敲了敲牢門。
突然門開響起一個聲音啄枕,是開門人的聲音:有什么事嗎婚陪?
沒有,沒有频祝。阿丙說泌参。
腳步聲漸漸走遠。
他們兩個相視一笑常空。
后來沽一,過一段時間開門人就會過來送飯菜,每次吃飯漓糙,阿丙總讓十三月先吃铣缠,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很愛看十三月狼吞虎咽的樣子。三頓飯意味著一天昆禽,每頓飯過后十三月就用筷子在墻上劃一道蝗蛙,有空沒空她就會數(shù)一數(shù)墻的刻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
但外面的夜色從來沒有消退過。
這天吃完飯醉鳖,十三月把嘴湊到阿丙耳朵邊上說:“我知道你為什么買回吃飯讓我先吃捡硅,是不是想讓我多吃。
阿丙想了想盗棵,點點頭壮韭。
十三月又說,我聽說過一個說法漾根,男人給女人買東西吃泰涂,是希望她變胖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阿丙這回沒有說話辐怕。
之后他們開始做愛逼蒙。
十三月的腿像是一塊寧靜的水面,無論阿丙投進去多少的欲望寄疏,她仍舊是一片寧靜的水面是牢,這讓他感覺善莫大焉僵井。
事后他們流了一身的汗,但是十三月說我感覺很好驳棱。于是他們又開始做批什,他們沒日沒夜的做。
這樣的日子變得很好過社搅,直到開門人來叫他們出庭驻债,他們還有點惆悵,像是丟失了什么形葬。
別慌合呐,這種事沒有問題的。開門人在后面說笙以。
事實上也差不多如此淌实。法官大人坐在高高的臺子上,律師們看上去無精打采地糊弄猖腕,十三月很快被判無罪拆祈。十三月沖阿丙很甜的笑了一下。
輪到阿丙時倘感,一切朝著平穩(wěn)既定的堆積發(fā)展放坏。阿丙很平靜,他特意觀察了一下周圍侠仇,陪審團中一個像貓咪一樣接電話的女人轻姿,后面的席位上坐著一個長得像獅子的女人犁珠。還有法官大人很有規(guī)律抖動的胡須逻炊。
這是,一個律師打扮的人走上前來犁享,朝阿丙走來余素,他俯下身盯著阿丙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在他看阿丙的同時炊昆,阿丙也在看他桨吊,阿丙看見一雙雕花藍碎紋的眼睛。就在這時凤巨,藍碎紋轉過頭去视乐,說:法官大人,他有罪敢茁。
空氣像是很沉重的東西壓在了他的身上佑淀。阿丙的身上。
現(xiàn)在阿丙被關在最下一層的地牢里彰檬,他被宣判無期伸刃。在法官宣判前谎砾,他在人海中找到了無罪釋放的十三月的眼睛,他很用力的看了一眼捧颅,他深信她能明白他的話景图。
阿丙被關在地牢里,他再也不能出去了碉哑,他失去了自由挚币,因為他犯下分離罪,沒有人能夠救他扣典。
現(xiàn)在阿丙看著窗戶外的黑夜五百年忘晤,他想到他和十三月的日日夜夜。他覺得他像是一個孩子激捏,丟失了玩具的孩子设塔。
與此同時,阿火在一片蒼茫的黃沙中行走远舅,每走一步留下一個沉重的腳步闰蛔,腳步一天天地變淺,他希望在死之前能夠見到阿火一號图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