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chuàng)首發(fā),文責自負启泣。
居家封控的第十四天媒咳。
下午三時許,阿良依舊在床上酣睡种远。午后的陽光穿過厚實的玻璃照在他的嘴角,然后慢慢劃過鼻梁顽耳,最終落在眼角坠敷。
阿良皺了皺眉,輕輕側(cè)了側(cè)身射富,右手胡亂抓起手機膝迎,瞇眼看了起來。
手機有兩個消息胰耗,一好一壞限次。
好消息來自物業(yè),明日起柴灯,持單位證明的業(yè)主可以外出上班卖漫。
壞消息則是公司的,受病毒影響赠群,明日起羊始,公司業(yè)務(wù)暫停,所有員工居家隔離查描。
阿良用力揉了揉臉突委,然后看著微微泛黃的墻壁,表情有些抑郁冬三。
阿良來到這座城市已有15個年頭匀油。這些年,風(fēng)里來雨里去勾笆,除了有一套需要還房貸的房子外敌蚜,便什么也沒有剩下,如今連吃喝都成了問題匠襟。
阿良性格堅毅钝侠,能吃苦耐勞,也沒什么不良嗜好酸舍,就當今社會下帅韧,如此品性之人,就算不能小富啃勉,也總不至于這般清貧忽舟。然而生活之所以多彩,大概就在于世事之無常。
阿良畢業(yè)那一年叮阅,父親做了一場手術(shù)刁品。高昂的手術(shù)費對于一個農(nóng)村家庭來說無疑是沉重的,阿良作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成年人浩姥,他有責任挑随,也有義務(wù)接下這副重擔。
社會沒有憐憫勒叠,沒有誰會在乎他是否是初出茅廬《蛋ぃ現(xiàn)實不允許他選擇一份又輕松又有前途的工作,因為一個月兩千塊的工資會使他的家境更加困難眯分,也會使他的前途更加迷茫拌汇。他選擇了機床廠,選擇用體力和汗水換取更高額的薪水弊决。
未來所有暢想都被深深埋藏噪舀,不問西東,他埋頭苦干飘诗。數(shù)年后与倡,當他滿心期待地把最后一筆欠款還完后,噩耗再次傳來疚察,父親又病倒了蒸走。枷鎖剛卸,又上新枷貌嫡,面對再次高筑的債臺比驻,阿良再次彎下了腰,繼續(xù)忍受著那一份煎熬岛抄。
歲月無情地摧殘著它能遇到的每一個人别惦,然而摧殘似乎也有厚薄之分,有些人總能受到偏愛夫椭,在被無情地摧殘后還要多挨上兩刀掸掸。
父親的身體一直沒有好轉(zhuǎn),十幾年內(nèi)又做了幾次手術(shù)蹭秋,阿良就用自己的青春一次次填補著那個仿佛沒有盡頭的無底洞扰付。
苦難終有盡頭,上個月仁讨,他終于還完了最后一筆債務(wù)羽莺,而此后的人生中,他覺得自己再也不必面對那種束縛洞豁。
自由的生活似乎就要開始盐固,他努力地去找尋著昔年埋下的夢想荒给,翻來覆去,到最后他才發(fā)現(xiàn)刁卜,不知何時志电,自己的夢想早已在歲月的打磨中沒了蹤影』着浚恍然間他才發(fā)覺挑辆,原來彼年的他已經(jīng)35歲,已經(jīng)到了那個對未來沒有多少期待的年紀孝情。
他依舊努力工作之拨,不是因為習(xí)慣,而是因為他知道咧叭,一個沒有積蓄的人是不會受到這個社會善待的。
他想通過自己的雙手賺一筆積蓄烁竭,買輛車菲茬,娶一個姑娘,然后有一個寶寶派撕,最后跟多數(shù)人一樣安穩(wěn)地過完一生婉弹。他不敢去想大富大貴的生活,心底里也早絕了那份奢望终吼。
然而镀赌,如此卑微的想法又被現(xiàn)實來了當頭一棒,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的疫情再次反撲际跪,房貸商佛、物業(yè)費以及其他開銷所帶來的壓迫又讓他感受到那份久違的煎熬,錢再次成為了他肩頭上最沉重的負擔姆打。
他不想再去借錢良姆,無數(shù)年來,他早已受夠那種債務(wù)所帶來的壓迫感幔戏。他想要自由玛追,那怕比以前更累一些也可以。
一陣疲憊襲上心頭闲延,他無力地望著房間內(nèi)最后的陽光愣愣出神痊剖。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爭吵聲從隔壁傳來垒玲。
女人在奚落男人陆馁,同時還伴隨著男人略顯唯諾的辯解聲。
阿良搖了搖頭侍匙,下了床氮惯,向洗手間走去叮雳。
他慢悠悠地開始洗漱、刮胡子妇汗,還不忘修理一下散亂的鬢角帘不,他一臉恬靜,這應(yīng)是他一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閑暇時光杨箭,像是在享受一個安逸的下午寞焙,其實這也不過是一個被封控者最后的倔強。
一切收拾停當互婿,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捣郊,他坐在破舊的沙發(fā)上,在夕陽的余暉中繼續(xù)發(fā)呆慈参。
隔壁的爭吵已經(jīng)進行到第二階段呛牲,彼此開始互相指責,雙方氣焰高漲驮配,聲音一浪賽過一浪娘扩。
戰(zhàn)爭已經(jīng)嚴重波及到無辜的阿良,硬生生將他從呆滯中扯出壮锻,并將作為單身狗的他狠狠地琐旁、無情地蹂躪了一番。
天色漸暗猜绣,冰冷的鋼筋混凝土下灰殴,舉杯邀不到明月,幽暗的房間內(nèi)掰邢,也沒有影子與之共飲牺陶。阿良舉起水杯,于虛空處連碰兩次辣之,一敬過往义图,一敬未來。
一陣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召烂,打破了阿良的傷春悲秋碱工,也打破了戰(zhàn)爭后的片刻安寧。
阿良抓起手機看了看奏夫,是好友云峰怕篷。
云峰,一名與阿良有著相同命運的單身狗酗昼,他踏實廊谓、善良,常常被新時代女性用一句“你是一個好人”夸贊麻削。兩人惺惺相惜也好蒸痹,臭味相投也罷春弥,總之二人關(guān)系是極好的。
就目前生活處境而言叠荠,云峰或許比阿良要更慘一些匿沛。
前些日子云峰的父母同時生病住院,而他自己也失業(yè)三月有余榛鼎,平常做小時工逃呼,勉強維持一家人的生活。
一陣寒暄和互相訴苦過后者娱,云峰說:“家里吃的還多嗎抡笼?”
“已經(jīng)見底了』器ⅲ”一陣沉吟過后推姻,阿良說。
“晚上給你送點過去框沟!”
“好拾碌。”
......
掛斷電話后街望,阿良又將自己埋進沙發(fā),于黑暗中看向窗外光明弟跑。
隔壁禍端再起灾前,戰(zhàn)爭驟然進入到第三階段,互相指責對方的過往和親人孟辑。
阿良本著能清凈一會是一會的原則哎甲,扯過一條被子蒙在了頭上。
日落西山饲嗽,天邊最后一絲光亮被黑暗徹底吞噬后炭玫,阿良又在不知不覺中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貌虾,手機再次響起吞加。
“阿良,一會我們喝點吧尽狠!”電話另一頭傳來云峰的聲音衔憨。
阿良并不覺得今天是喝酒的好日子,他反問道:“怎么喝袄膏?你進不來践图,我出不去,開視頻喝嗎沉馆?”
云峰說:“你樓下小南門不是一個鐵柵欄嗎码党,我們就隔著柵欄喝德崭。”
阿良能感受到對方的失落揖盘,也因此他并沒有拒絕這個看似荒誕的提議眉厨。
晚上九點,阿良站在小區(qū)南門扣讼。
黑漆漆的鋼管折反著幽暗的光缺猛,深青色的鐵鎖如鎮(zhèn)守邊關(guān)的將軍,令人望而生畏椭符。
阿良和云峰隔門而望荔燎,相視一笑。
看到云峰腳邊的蘿卜销钝、白菜有咨,阿良微微皺眉,感嘆何至如此蒸健。隨即又想了想自己和云峰的處境座享,也便了然,就目前情況而言似忧,他也只能吃蘿卜渣叛、白菜了,或者換另一種說法盯捌,他也就只配吃蘿卜淳衙、白菜了。
兩人胡亂找了些東西墊著饺著,便坐了下來箫攀。
啤酒、烤雞和花生米幼衰,還有阿良和云峰靴跛,便是今晚小聚的全部。
沒有過多的言語渡嚣,清脆的酒瓶撞擊聲代表了兩人無言地問候梢睛,也昭示著這場酒局的開始。
初冬的天氣已然有些寒冷识椰,幾口啤酒下肚后兩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扬绪,再次相視一笑后便不去在意。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比冷可怕的事有很多裤唠,比如說“窮”挤牛。也許今晚這場酒局最大的意義就是酒精能緩解“窮”所帶來的諸多不快。
“工作找得怎么樣了种蘸?”阿良問道墓赴。
云峰有些無奈地說:“招人的單位太少竞膳,有幾個缺人的,但是工資太低诫硕,房貸都不夠還坦辟。”一把心酸章办,一把失落锉走,又隨著一口啤酒下了肚。
阿良微微嘆息藕届,也跟著喝了一口挪蹭。
工作這種事無需勸慰和開導(dǎo),對于一個努力生活的人來說休偶,有些話其實已經(jīng)沒有太多實際意義梁厉。
云峰扯下一大塊雞肉,塞進嘴里踏兜,狠狠地嚼著词顾,臉上翻滾的肌肉就像陰雨下的湖面,陰沉而又慘淡碱妆。
阿良目光劃過云峰的臉肉盹,又順著他的發(fā)梢看向遠處的霓虹燈,欲言又止疹尾。
過了一會上忍,云峰皺了皺眉說:“相親認識一個姑娘,對方委婉地跟我說我們兩個不太合適航棱。”
阿良能感受到云峰的無奈萌衬,他知道對方真的看好了那個姑娘饮醇,也知道云峰希望自己能慫恿他再去追一下。他喝了幾口酒秕豫,搖了搖頭朴艰,說道:“已經(jīng)不是二十幾歲的姑娘了,她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混移,也不再是那個容易感動的年紀祠墅,況且你也沒有太多時間去感動她「杈叮”
云峰隨手擺弄著手里的酒瓶毁嗦,低頭不語,阿良一陣心酸回铛。
他有些不忍狗准,接著說:“也可以再努力一下克锣,畢竟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絕對的事∏怀ぃ”
阿良小心著措辭袭祟,接著又說:“只是,要適可而止捞附!”
“又有誰能喜歡一個連工作都沒有的人巾乳,終究還是自己不夠好∧裾伲”云峰終究還是有分寸胆绊,知進退的,他悶頭喝完了那瓶已經(jīng)快見了底的啤酒药版,兩眼無神地看著那雙滿是灰塵的球鞋辑舷。
其實阿良還想再說一句:有些人吃喝嫖賭,依然有姑娘死心塌地跟著槽片,說到底終歸還是你我這種人太沒意思何缓。
隔著鐵棱,看著云峰有些憨厚的面龐还栓,阿良也只是默默喝酒碌廓,沒有說出那句傷人又傷己的話。
兩人一起喝過很多酒剩盒,互相安慰的話幾乎都被說盡谷婆,那是最廉價,也是最無奈的幫扶辽聊。
云峰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纪挎,阿良則很少說話,就一直聽著跟匆。多數(shù)情況下异袄,酒場的本質(zhì)就是訴苦,一個人可能并不奢望對方能給予自己什么幫助玛臂,只要對方能安靜地聽著烤蜕,便是對自己最大的勸慰。
夜已深迹冤,月亮高掛讽营,月光透過薄霧灑在小巷,愈顯靜謐泡徙。
兩人倚靠在冰涼的水泥門框上橱鹏,抱著酒瓶,就全球變暖交換了意見,并就俄烏局勢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蚀瘸。
稀里糊涂地聊了很多狡蝶。聊著聊著兩個人好像沒了力氣,雙雙抬頭贮勃,一人看著星星贪惹,一人看著月亮,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寂嘉。
過了一會奏瞬,云峰突然問:“阿良,你有夢想嗎泉孩?”
“有芭鸲恕!”
“什么寓搬?”
“生活太累珍昨,我不想努力了。我的夢想就是買彩票中五百萬句喷,然后后半生一直躺著镣典。”
“哦唾琼!買彩票中五百萬確實比自己賺五百萬要靠譜些兄春,那你有去買彩票嗎?”
“沒有拔荨赶舆!”
“兩塊錢都不愿意付出,看來夢想這東西果然不值錢祭饭∥咭穑”
……
寒風(fēng)自西北而來,席卷著整個城市倡蝙,本就不多的煙火氣也被冷冽驅(qū)趕殆盡九串。風(fēng)吹過街道,吹過老枝悠咱,吹過云峰的脖頸蒸辆,也吹過阿良的面龐征炼。
忽然有沙沙聲自遠方傳來析既,回頭一看,原來是一位老人正在路燈下掃著樹葉谆奥。富有韻律的聲音在小巷回蕩眼坏,給這個冷漠的夜晚憑添幾分寂寥。
阿良與云峰放下酒瓶,安靜地看著老人宰译,心情愈加低落檐蚜。
這世間的苦是否有盡頭,這世間的甜又是否有來處沿侈。
云峰站起身來闯第,喊道:“大爺,這么晚了出來掃地白菏谩咳短!”
老人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這個夜市的衛(wèi)生歸我打掃爸肓堋咙好!”
云峰說:“大爺,夜市不是被封了嗎褐荷?您老還打掃肮葱А!”
老人說:“夜市是封了叛甫,可人家錢又沒少給层宫,怎么也要過來看看啊合溺!”
老人破舊的棉衣反射著淡淡光暈卒密,遠遠望去,如身披寶甲棠赛,熠熠生輝哮奇。
阿良不知道老人是誰,也不知道老人經(jīng)歷過什么睛约,但他知道鼎俘,那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辩涝,相逢何必曾相識贸伐。阿良站起身說道:“大爺,地上挺干凈的怔揩,這么冷的天捉邢,過來避避風(fēng)吧!”
看著被鐵門隔開的兩人商膊,老人似乎有些拿不準年輕人的態(tài)度伏伐,是虛情假意的客套還是真心實意的邀請,他猶豫著晕拆,不知如何是好藐翎。
阿良又說:“小區(qū)被封了,我在家憋得不行,找朋友過來聊聊天吝镣〉唐鳎”
老人眉頭舒展,也沒再推托末贾。
沒了老人的照料闸溃,街道上那幾片枯葉開始隨風(fēng)翻滾,嘩啦嘩啦奔向遠方拱撵,開始尋找新的歸宿圈暗。
老人將掃帚墊在底下,在不遠處的臺階上坐下裕膀。
他接下了云峰遞上的啤酒员串,卻堅持沒有接受那只看上去很肥美的雞腿。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昼扛,其實三個喝了酒的男人也同樣是一臺大戲寸齐。
酒過三巡,兩人對老人訴說著自己的故事抄谐。老人神色平靜渺鹦,默默喝酒,很少插話蛹含,是一名非常合格的酒友毅厚。
你們還年輕,不要想太多浦箱,要多努力吸耿。這句話大概是老人對兩人唯一的勸解,又或者說酷窥,這是長者對小小挫折的一種敷衍咽安。
人生于世間誰都有屬于自己的故事,老人也有蓬推。
他摘下連衣帽妆棒,身體往墻角湊了湊,便講起了屬于自己的故事沸伏。
老人原是附近村民糕珊,出生沒幾年便趕上大饑荒,父母都餓死了毅糟,只是依稀記得小時候跟著哥哥去討過飯红选,還吃過草根和樹皮。為了活著留特,他們走過很多地方纠脾,被人打過,也被狗追過蜕青。曾經(jīng)苟蹈,他們?yōu)榱艘粔K饅頭,也追過狗右核。
后來哥哥長出些許力氣慧脱,便帶他回了老家種地,慢慢的贺喝,兩個人也就饑一頓飽一頓地長大了菱鸥。
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因為家里窮躏鱼,二人也沒討到媳婦氮采。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染苛,兄弟兩人無奈鹊漠,又開始了相依為命的生活。
兩個人沒上過學(xué)茶行,沒憧憬過什么躯概,也沒想過未來,仿佛就跟小時候一樣畔师,僅僅是因為活著而活著娶靡。
老人六十歲那年,村里人都在說拆遷的事看锉,說家家戶戶都會分樓分錢姿锭。老兄弟倆看著幾十年未曾修繕過的老宅,想著這一輩子臨了還能住上新房伯铣,還能過上幾天不愁吃穿的好日子艾凯,心里十分高興,這也成了他們?nèi)松形ㄒ坏钠谂巍?/p>
拆遷的日子他們等了一年又一年懂傀,希望也終于熬成失望趾诗。就在生活即將回到正軌時,拆遷開始了蹬蚁。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于興奮恃泪,在老人按完手印,從村委回家時犀斋,才發(fā)現(xiàn)哥哥已經(jīng)去世了贝乎。
老人嚎啕大哭粉捻,他罵天昧诱,罵地列荔,也罵這世道,鄉(xiāng)親鄰里無不落淚崭添。可這又能改變什么第股,這世道除了自己酌毡,他什么都改變不了。他沒有勇氣離開這個世界但校,最后他全盤接收了來自這個世界的所有惡意螃诅。
老人說,這輩子除了老婆孩子他啥都有了状囱,回頭想想术裸,能來這世上走一遭其實也沒那么虧。
是真的想通了還是自我安慰亭枷?沒人知道袭艺。
誰也不必安慰誰,三人舉杯再飲叨粘。
除了已經(jīng)被封控的小夜市匹表,三人其實并沒有太多共同語言。幾口酒下肚宣鄙,也就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了夜市上發(fā)生的事袍镀。
“有一個賣肉夾饃的大姐,每天都要干到后半夜才收攤冻晤,看來她生意一定很好苇羡。”阿良說道鼻弧。
老人深深吐了一口氣說:“她吧杞!很可憐的攘轩〔娲妫”
老人狠狠喝了一口酒,講起了大姐的故事度帮。
大姐是農(nóng)村人歼捏,跟老伴都是普通農(nóng)民,他們有一個兒子笨篷,在這座城市上學(xué)瞳秽,畢業(yè)后留在了這里。
跟大多數(shù)農(nóng)村家庭一樣率翅,老夫妻努力賺錢练俐,給兒子貸款買了房,后來兒子也結(jié)婚了冕臭,并且有了一個孫子腺晾。
日子看上去很好燕锥,要是一直這樣過下去也還不錯,可天不遂人愿悯蝉,當孫子降生后归形,她兒媳婦卻不幸得了抑郁癥。
在她看來抑郁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病泉粉,她也未曾在意,直到有一天她看到兒媳婦抱著孩子站在窗臺上榴芳,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嗡靡。
后來她兒子辭職了,在家專心照顧老婆孩子窟感。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讨彼,賺錢的任務(wù)自然就落到她跟老伴身上,于是老兩口便風(fēng)塵仆仆搬家來到城市柿祈。
兒子家空間不大哈误,她老伴便找了個打掃公共廁所的工作,老兩口也就住在了廁所躏嚎。為了賺錢蜜自,老伴白天打掃廁所重荠,晚上去做保安嘹叫。而她自己則白天去兒子那忙活婆芦,晚上出來做點小生意仰泻。
日子本來還能勉強維持集侯,可現(xiàn)在夜市被封泡挺,一塊重要的經(jīng)濟收入就那么斷了生闲,大姐也是心急如焚。后來,為了生計,她開始翻垃圾桶,撿起了垃圾。
“你們也知道摧冀,大多數(shù)農(nóng)村人比城里人更要體面,如果不是生活所迫缤至,誰愿意去干那種又臟又累的活】底唬”大爺有些落寞地說著领斥。
夜空下嫉到,原本是兩人的仰望,現(xiàn)在卻變成了三個人月洛。
午夜時分何恶,路燈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酒局也徹底湮沒于黑暗之中嚼黔。圓月漸隱细层,只有云層四周的金邊給這座城市提供著一點微不足道的光亮。
瓶中無酒唬涧,人亦無言疫赎,天公也不再不作美,這一場酒爵卒,也到了該散的時候虚缎。
三人揮手告別撵彻,一人拎包往北钓株,一人騎車往東,一人抗掃帚往西陌僵,他們意猶未盡轴合,卻步履輕緩,于黑暗中漸行漸遠碗短,始終未曾回望受葛。
回家后,阿良駐足陽臺偎谁,窮極目力看向南門总滩,月光依然暗淡,鐵門依然聳立巡雨,只是沒了人和故事闰渔,剛剛的酒局就像未曾存在過一般。
隔壁又傳來爭吵聲铐望,竭力地嘶吼在這個安靜的夜晚尤為刺耳冈涧。緊接著又是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響,阿良知道正蛙,戰(zhàn)爭已經(jīng)進行到第四階段督弓,雙方開始借助外物宣泄心中的憤怒。
他猜不出誰會成為最后的贏家乒验,但他知道愚隧,贏的那個人肯定是更狠的那個,因為總有些人锻全,愿意為了一場毫無意義的勝利而賠上所有奸攻。
阿良看著遠處霓虹閃爍蒜危,嘴角微微上揚,他忽然覺得其實他的生活也沒那么糟睹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