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谤草,Zita離開之后,我過了一周舒坦日子抬吟。整層二樓歸我一人使用萨咕,連毫無形象地趴在床上摳腳丫子都不用關(guān)門,也可以隨心所欲地出入書房火本,偶爾偷偷彈一彈老太太的鋼琴危队。晚餐時間從聽力課變成了口語課,法語表達(dá)水平也實現(xiàn)了質(zhì)的飛躍钙畔。當(dāng)我逐漸放下獨自面對老太太的焦慮茫陆,開始享受平靜溫馨的二人世界時,老太太波瀾不驚地朝我扔了一顆重彈:“Simon擎析,你的新室友要到了簿盅,是個德國人∽峄辏”
為了在火車站順利接頭桨醋,老太太在新室友到達(dá)前夕和她通了電話。老太太每次打電話都開免提现斋,讓我旁聽喜最。
“請問我該稱呼您為Madame(夫人)還是Mademoiselle(小姐)?”老太太問她庄蹋。
“其實我不是很懂這個有什么講究……”那邊頓了頓瞬内,才回答迷雪。我心里暗自一樂,因為我知道遂鹊!嘿嘿振乏。
“理論上說呢,結(jié)婚前叫Mademoiselle秉扑,結(jié)婚后叫Madame〉飨蓿”老太太解釋舟陆。但我知道這只是理論上,對于任何陌生女子都可以尊稱一聲Madame耻矮,我去超市和銀行別人都是這么叫我的秦躯,因為每個人都先問一句是否已婚的話太奇怪了。
“那就該是Mademoiselle吧裆装!”那邊回答道踱承。我心想,姜還是老的辣哨免,老太太這是在旁敲側(cè)擊打探人家婚姻狀況呢茎活。
第二天,老太太和新室友先見了面琢唾,回家后一臉陶醉地說:“噢天哪载荔,她太charmant(迷人)了!”可傻不拉幾的我并不認(rèn)識這個單詞采桃,天真地以為人家的名字叫Charmant懒熙,竟然還覺得有點好聽,至少比Zita好聽……
老太太又向我預(yù)告:“Simon普办,她和你算同齡人工扎,不會再像Zita一樣了,你們一定有共同語言衔蹲!”我隱隱地有點緊張和期待肢娘。
終于,我見到她了踪危,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很喜歡蔬浙。我覺得我在她身上同時看到了“帥氣”和“美麗”,因為她有一頭干凈利落的金色短發(fā)和一雙攝人心魄的藍(lán)寶石般的眼睛贞远。我敢說這是我迄今為止見過的最漂亮的眼睛畴博。天知道我當(dāng)時有多想pick這個小姐姐!于是我把她拉進(jìn)我的臥室蓝仲,像獻(xiàn)寶一樣地把我從國內(nèi)帶去的小吊墜翻出來想送給她俱病。她直接坐在地上官疲,自來熟地挑選禮物。我熱情地解釋每個飾品的含義亮隙,“這是金元寶途凫!”“這是平安符!”……當(dāng)她拿到招財貓時她立刻說“我知道這個溢吻!是不是這樣的维费?”她便學(xué)了一把招財貓的動作和神情,惟妙惟肖促王。噢天哪犀盟,她好可愛。
我們倆就這樣坐在地上閑聊了起來蝇狼,她說她會幾句簡單的中文阅畴,是她一個去過中國的朋友教她的。她十分大方地向我展示自己的學(xué)習(xí)成果:“你好~你好嗎~我很好~謝謝~”我用當(dāng)初Zita夸我的方法夸了她迅耘,并好奇地問:“你朋友去的中國哪兒贱枣?”“去的臺灣~”她依舊笑嘻嘻的。我更喜歡她了颤专!
我突然想起來有同學(xué)曾經(jīng)教過我兩句德語纽哥,我便也向她展示起來:“Guten Morgen(早上好),Ich liebe dich(我愛你)血公£墙觯”她大夸我聰明,又繼續(xù)不甘示弱地說自己還會幾句日語累魔,接著雙手合十摔笤,跪坐在地上微鞠躬:“いただきます(我要開動了)】研矗”那我高中一學(xué)期的日語選修課也不是白上的啊吕世,又接著用日語來了一段自我介紹。大概是因為她的中文水平差我太遠(yuǎn)梯投,而我的德語水平又差她太遠(yuǎn)命辖,兩個人的日語水平倒是半斤八兩,所以我們后來經(jīng)常吃飯前都會故意說一句“いただきます”分蓖,搞得老太太一頭霧水尔艇。
最后話題結(jié)束時,我終于想起來應(yīng)該確認(rèn)一下她的名字么鹤,于是小心翼翼地遞過去一張紙:“我剛才沒有聽清你的名字终娃,你可不可以寫下來呀?”她一筆一劃認(rèn)真地寫著:Bernadette蒸甜。我像一個搭訕要到了喜歡的男孩子的電話號碼一樣棠耕,開心地捧著這張小卡片余佛,默念著她的名字。Bernadette窍荧,這可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辉巡,比Charmant還好聽。
Bernadette其實有29歲了蕊退,我剛開始挺介意老太太說我倆是同齡人郊楣,因為按四舍五入的原則,我總覺得我還是十八的小姑娘咕痛,可她已經(jīng)是三十的女人了痢甘。可由于初見面的這次談話太過愉快茉贡,以至于我很快把這個梗忘在了腦后,成為了Bernadette最積極的小跟班者铜。
她其實也是一名法語老師腔丧,但水平遠(yuǎn)在Zita之下,所以沒有給我造成任何的壓力作烟。她甚至偶爾會暴露一些她不知道但我恰巧知道的知識盲點愉粤,并且總是虛心地請教,完全沒有老師的架子拿撩,這給我?guī)硪环N教法語老師法語的成就感衣厘。有時候我會讓她帶著我做作業(yè),一來二去压恒,我的法語進(jìn)步得更快了影暴。
但我總歸是比Bernadette先到了兩周,地盤已經(jīng)踩熱了探赫,所以生活中很多方面還得我罩著她型宙。她去學(xué)校報道的第一天,我怕她不適應(yīng)伦吠,就跑去公告牌找她的名字妆兑,然后給我所有的朋友們說這是我又帥又美的新室友。課間休息的時候毛仪,我在樓里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搁嗓,想看看她入學(xué)順不順利。最后我終于找到了Bernadette箱靴,制造了一場完美的偶遇腺逛。可是她和她的新朋友在一起刨晴,一個我不認(rèn)識的妹子屉来,聊得很自在的樣子路翻。她看到我很意外,跟我介紹說那是她的同班同學(xué)茄靠,但我記得我似乎突然顯得有點局促不安茂契。可能是因為又碰上了一個法語老師所以緊張吧慨绳。
后來我在學(xué)校再沒找過她掉冶,我們也真的一次都沒偶遇過。但是在家里脐雪,我們依舊“廝混”在一起厌小。最開始,Zita和老太太是一個世界的人战秋,我覺得很孤單璧亚。后來,我和老太太兩個人秉承尊老愛幼的道德準(zhǔn)則脂信,時時照顧對方的情緒癣蟋,我覺得很拘束。直到Bernadette的加入狰闪,我的世界多了一個人疯搅,生活開始變得有趣。
比如吃飯的時候埋泵,老太太會一邊跟我們聊天一邊背對著我們準(zhǔn)備下一道菜幔欧。Bernadette嘴上總是附和著老太太,可經(jīng)常面對著我努努嘴或是直接翻個白眼丽声,以此表示她心里并不認(rèn)同老太太的觀點礁蔗。每當(dāng)這時我就偷偷地笑,心想終于有人和我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上了恒序。
有一天我翹課去逛了跳蚤市場瘦麸,從一個小正太手里買回來一堆玩具,有迷你的桌上臺球歧胁、籃球和保齡球等滋饲。我從不敢告訴老太太我翹課,在她面前一直努力扮演著勤奮好學(xué)的乖寶寶的角色喊巍。那天晚上老太太剛好有聚會屠缭,她前腳一走,我和Bernadette兩個人就把飯桌上的花瓶全部撤走崭参,玩起了迷你臺球呵曹。我們一邊不亦樂乎地玩著,一邊又擔(dān)心老太太什么時候回來。過了很久奄喂,突然聽到了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铐殃,我倆像做賊一樣趕緊收拾玩具和飯桌,企圖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跨新。結(jié)果我在慌亂中反倒打翻了臺球桌富腊,小珠子散了一地。老太太一進(jìn)門就看見我趴在地上域帐,屁股撅得老高赘被。
“Simon,你在干嘛肖揣!”
我慌得不敢抬頭民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心想肯定會被罵了。Bernadette連忙幫我向老太太解釋。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忘了當(dāng)時是如何收場的螟够,我只記得后來我離開維希時,盡管行李很多球化,老太太卻特意找袋子幫我打包這一堆玩具,讓我一定要留著瓦糟。其他的玩具我也忘記在何時何地被我弄丟了,但是這個迷你臺球桌赴蝇,在我里昂的書柜上陪伴了我后來兩年的獨居時光菩浙。
和Bernadette做室友的兩周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又到了分別的日子句伶。Bernadette是被遠(yuǎn)道而來的男朋友接走的劲蜻。她男朋友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胡子拉碴考余,一副大叔相先嬉,看上去和她一點也不般配。但是話不多楚堤,很有禮貌疫蔓。老太太特意準(zhǔn)備了大餐招待他。飯桌上身冬,Bernadette不停地替他和我們翻譯衅胀。第二天,學(xué)校里組織了世界廚藝大會酥筝。老太太從不準(zhǔn)我參加晚上的聚會滚躯,因為怕我回家不安全。所以這次我和Bernadette還有她男朋友約好一起回家,才得以讓老太太放我出行掸掏。結(jié)果當(dāng)晚我手機電量耗盡茁影,我沒有找到Bernadette。后來碰到幾個中國的同學(xué)告訴我說丧凤,有個外國姐姐一直在找我募闲,抓著中國人一個個地問認(rèn)不認(rèn)識我以及有沒有看見我在哪兒。我有點內(nèi)疚息裸,覺得自己攪亂了人家的二人世界蝇更;又很害怕,擔(dān)心老太太罵我不聽話呼盆。幸好年扩,我到家時老太太已經(jīng)睡著了,而Bernadette和她男朋友還沒回來访圃,應(yīng)該是沒有受到我的影響厨幻,去過二人世界了吧。
但我沒有立即睡下腿时,我一直等著Bernadette回來况脆,因為我覺得我欠她一個解釋。很晚的時候批糟,他們回來了格了。
“我找過你』斩Γ”沒想到是Bernadette先向我解釋盛末。
“我知道》裼伲”
然后我們道別悄但。第二天我醒來時,他們已經(jīng)走了石抡。
后來的兩年里檐嚣,老太太給我打電話時偶爾會問我和Zita有沒有聯(lián)系,卻從沒問過Bernadette的消息啰扛,似乎很快就把這個29歲的德國小姐姐忘干凈了嚎京。可是我沒有侠讯。第一學(xué)期我約不到工程師做采訪時還求助過她挖藏,她直接給我推薦了她的男朋友。雖然后來這個采訪對象被我自己成功聯(lián)系上的一位ECL的法國校友替代了厢漩,但我仍然感激遠(yuǎn)在德國的她在第一時間向我伸出了援手膜眠。2017年元旦時老太太督促我給Zita發(fā)新年祝福,我也給Bernadette發(fā)了一條,她回得很快宵膨〖芑眩可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是我們最后一次聯(lián)系彼此辟躏。從此往后谷扣,繁忙的學(xué)習(xí)讓我逐漸忘記去維系這段室友情,Bernadette也從未找過我捎琐,想必她也有她的繁忙吧会涎。只是偶爾想到她,會有點好奇她有沒有從Mademoiselle變成Madame瑞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