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從此別無所求,偶爾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姐军,也是唏噓不已,倘若當(dāng)初一念不同尖淘,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么多坎坷奕锌,生命里最后一位顧客,會帶著怎樣的顏色村生?
——題記
(一)
兩年前瓔珞開始在云絳巷63號經(jīng)營這家叫“昨日云鬢”的形象設(shè)計公司惊暴。她以為她可以像在東京參與過培訓(xùn)的的那家色彩公司一樣,做著關(guān)于設(shè)計的美好事情趁桃。不過辽话,瓔珞的工作雖然與色彩有關(guān),但更多的是做發(fā)型設(shè)計卫病。無論是閨中千金還是田間村姑油啤,只要有一頭如云的秀發(fā),那高挽云鬢的風(fēng)景就在瓔珞的手下化成一枚充滿風(fēng)韻的琥珀蟀苛。瓔珞喜歡這份工作益咬。她不希望自己的工作像那些充滿權(quán)謀的辦公室那樣世故庸俗。凌蔓荷看不慣瓔珞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性格帜平。她們最近一次正式談話是在瓔珞的設(shè)計室里幽告,當(dāng)時凌蔓荷把信心同胸部一樣高聳著對瓔珞說梅鹦,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塵不染的女人,女人總要依靠一個男人才能領(lǐng)略高處评腺。
她認為帘瞭,依靠是件不會失敗的事。
但瓔珞覺得蒿讥,依靠是件不能失敗的事蝶念。就像現(xiàn)在,天色再黑芋绸,她和總是要單獨守著她的“昨日云鬢”等待最后一位顧客媒殉。
當(dāng)時是23:11分,恰好有顧客來摔敛,著裝很有特色廷蓉,是復(fù)古和時尚相結(jié)合的風(fēng)格,文雅和沉穩(wěn)并重马昙,是一個很有男人味的男人桃犬。
越是不尋常的男人,越是有不一般的個性行楞,凌蔓荷兩眼放光的對瓔珞說攒暇。
那男人進來后,并沒有急著問業(yè)務(wù)子房,而是像進了自家公寓一樣形用,經(jīng)過沙發(fā)臼疫,經(jīng)過落地窗蝉绷,再踱回來時才說,他聞到了這里有設(shè)計的味道樟氢。
瓔珞微笑著遞上咖啡解愤,每當(dāng)有顧客镇饺,瓔珞總會遞上一杯咖啡,一杯咖啡的價格或許不大送讲,但卻足以讓她看出接過咖啡的那雙手是溫暖還是冰涼奸笤。
那男人微笑著看了瓔珞片刻,又轉(zhuǎn)過頭看了看凌蔓荷李茫,眼里是肆無忌憚的微笑揭保。但那雙接過咖啡的手卻緊緊的捧著裝著咖啡的骨瓷小杯肥橙,象是手心里渴望著一份溫暖魄宏,又象是手心想付諸一份呵護。
不過是客套存筏,瓔珞心里想著男人的話宠互,口中卻還要客氣一番味榛。這是一場大型party的發(fā)起人,要瓔珞去那里幫參加party的人設(shè)計發(fā)型予跌。但瓔珞想也沒想便拒絕了搏色,她越來越不想在喧鬧的地方設(shè)計發(fā)型,她認為那是對藝術(shù)的褻瀆券册,她一直倔強的認為藝術(shù)是用來給一個人牽掛频轿,少數(shù)人欣賞,多數(shù)人贊揚的烁焙。藝術(shù)只屬于兩個人航邢,一個是作者,另一個便是會欣賞藝術(shù)的人骄蝇。
那個男人叫南方膳殷,自稱是時尚和復(fù)古的混合體。這次發(fā)起的是一場復(fù)古party九火。入場的女子必須有著如云的長發(fā)赚窃。這對一直對盤發(fā)癡迷的瓔珞來說是個絕大的誘惑。凌蔓荷也在一旁直掐瓔珞的大腿岔激,這可是一個絕好的打進上流社會的機會勒极。接下這個工作,出了帶來可觀的收入外鹦倚,還能借機參觀一下有錢人的聚會河质,可謂一舉兩得。瓔珞看得見凌蔓荷眼里的曖昧開了花震叙。但她視而不見掀鹅。她有自己的原則,可以為了藝術(shù)拼命媒楼,但不能為了藝術(shù)委屈自己乐尊。
男人和凌蔓荷走后,瓔珞的目光回到室內(nèi)的沙發(fā)上划址,難過而困惑扔嵌。誰都沒有阻止誰尋找幸福的權(quán)利。就像凌蔓荷阻止不了現(xiàn)在的瓔珞夺颤。瓔珞也阻止不了凌蔓荷去找借口搭訕那個男人痢缎。
只是平淡的日子就像剛沖洗完掛好的骨瓷咖啡杯,盛裝清水的日子始終短暫世澜,下回盛裝的照樣是黑黑得苦滋味独旷。
(二)
人的際遇真的很奇怪,如果不是那次瓔珞堅決的拒絕了南方的要求,南方也不會天天到昨日云鬢來嵌洼。瓔珞甚至有些糊涂案疲,分不清到底是要感謝還是咒罵老天那雙翻云覆雨的手把南方送到他面前。
第二天麻养,早上八點褐啡,助手告訴瓔珞,有客人在等鳖昌。瓔珞對著站在窗前的那個背影皺了皺眉頭备畦,著裝依然簡潔而深度,復(fù)古而時尚许昨,像一杯最普通的雞尾酒萍恕,調(diào)制簡單,意味深濃车要。
在得到瓔珞的許可后允粤,南方把一些要參加party的人領(lǐng)到瓔珞的工作室。不出意外翼岁,凌蔓荷赫然在列类垫。上門的生意不得不做,瓔珞打起精神琅坡,決定先從凌蔓荷著手做起悉患。她天生是個塑人高手,幾個回合榆俺,一副兼具復(fù)古與現(xiàn)代風(fēng)格的中庸發(fā)式便將凌蔓荷打扮的尊雅大方了售躁。她又為她打上精致的眼影,炫亮的粉底茴晋,以及淡彩的腮紅陪捷。看著對著鏡子照來照去的凌蔓荷诺擅,瓔珞忍不住說道市袖,你還真是個迷人的小妖精,說實話烁涌,你是怎么打進去的苍碟?
凌蔓荷臉上閃過一絲神秘的笑意,卻沒有回答撮执。只是喃喃的說了一句微峰,你才是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小妖精。瓔珞沒有聽清楚抒钱,也沒有追問下去蜓肆。南方饒有興致的看著瓔珞忙來忙去掂榔,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子小聲地說,我以后孩子的媽媽就是你這個樣子的症杏,干凈、溫暖瑞信,在廚房里忙忙碌碌厉颤,為我和兒子做早餐。
瓔珞瞥了南方一眼凡简,你不如去當(dāng)導(dǎo)演逼友。南方笑笑沒有說什么,轉(zhuǎn)身走到凌蔓荷幾個人身邊開始了打情罵俏秤涩。
有些東西似乎就是這樣隱隱的由來已久帜乞,只是在血液遇到血液,骨頭遇到骨頭時還不知道筐眷,放愛通行是對還是錯黎烈。一回生,兩回熟匀谣。上次的生意給了南方糾纏的借口照棋。直到有一天南方張羅著一群人把一個嶄新的沙發(fā)抬到瓔珞的設(shè)計室。那是南方不惜代價從北京買了運過來的武翎。瓔珞看到沙發(fā)的第一眼烈炭,就隱約感到它的顏色和質(zhì)感讓她覺得歇息視線比歇息身體更舒服。沙發(fā)擺好后宝恶,南方就像第一次來設(shè)計室的那樣符隙,經(jīng)過沙發(fā),經(jīng)過落地窗垫毙,然后慢慢的踱回來說道霹疫,我聞到了愛情的味道。
瓔珞不由自主的起身遞給南方一杯咖啡综芥,南方微微一笑更米,拒絕,然后起身從外面拿來一瓶紅酒毫痕,昔人都不來征峦,如總有希望要傳達給彼岸,不妨帶一點醉意寄托消请。
瓔珞的眼光突然變得很奇怪栏笆,眼睛如箭射般疼痛。瓔珞不得不微微垂下頭臊泰。這是很久以前烙下的病根蛉加,自從那次摔了一跤,眼睛便經(jīng)常隱隱作痛。瓔珞沒有去看醫(yī)生针饥,有時候有些事明白反倒沒有不明白的好厂抽。但是結(jié)果是否如此?誰也不知道丁眼。就像是命運開的一個玩笑筷凤,有些人笑笑便過去了,但有些人卻始終不能把這當(dāng)做一個玩笑苞七。
或許是放肆的人從來不知道自己正在放肆藐守,南方托起瓔珞的下顎,盯著看了好久蹂风,說卢厂,是的,你的眼睛一定是七色花做的惠啄,我很喜歡慎恒。
南方的話,暖的讓瓔珞想入眠撵渡,也許是累了巧号,也許是欣慰。也許是其他姥闭。南方軟軟的說丹鸿,瓔珞,陪我喝一杯棚品,然后把你的家借我休息一晚上靠欢,好嗎?
瓔珞答應(yīng)了铜跑。
(三)
凌蔓荷打電話過來门怪,說她準備要結(jié)婚了,婚禮在海邊舉行锅纺,她要穿淡綠色婚紗掷空,她覺得那種顏色最襯她。她正在離她設(shè)計室不遠的地方選婚紗囤锉。
她選擇的顏色比她突然宣布要結(jié)婚更令瓔珞驚訝坦弟。她一直不缺追求者,她缺少的是能帶給她征服感的追求者官地。
這一夜直到十一點半都沒等到顧客酿傍。南方也沒電話給瓔珞,黑色的手機就像是黑洞驱入,讓瓔珞在愛情里越陷越深赤炒。
瓔珞喃喃的道氯析,既然你喜歡征服,為什么不用最具征服感的紅色作為婚紗的顏色莺褒?而是選擇我最喜歡的淡綠色掩缓?
起身,回家遵岩。路過一家婚紗店你辣,瓔珞突然發(fā)現(xiàn)門口停著那輛熟悉的白色馬自達車。
南方旷余?瓔珞神差鬼使般得想到了凌蔓荷,想到了凌蔓荷眼里開了花的曖昧扁达。戀愛中的人總是如此多疑正卧,只是很多悲劇都是從多疑開始,然后又以悲劇收場的跪解。
瓔珞放慢了腳步炉旷,透過櫥窗,瓔珞有種偷窺般的罪惡感叉讥,里面凌蔓荷言笑嫣然窘行,像極了一只剛出籠的金絲雀,嘰嘰喳喳图仓,但卻悅耳動聽罐盔。南方在旁指指點點。
瓔珞突然覺得腦袋疼得像快要爆炸飛濺的草莓救崔,讓她單純的想到那天晚上惶看,南方的樣子其實是在給愛情和自己的所見一個小小的時差,陰差陽錯的穿越到了今天六孵。錯的地點纬黎,錯的人!
眼睛如針扎般刺痛劫窒!
等瓔珞回過神來本今,南方和凌蔓荷已經(jīng)走出婚紗店,開車消失在了街頭主巍,白色的馬自達在街角消失不見冠息。昏暗的燈光中孕索,瓔珞看到一片火紅的裙擺在車尾越來越遠的飄搖著铐达,像火焰,像赤練蛇檬果。
(四)
瓔珞失蹤了瓮孙,瓔珞關(guān)掉了昨日云鬢唐断,飄然去了另一個遙遠的城市。在新環(huán)境里杭抠,瓔珞再也不是與塵世格格不入的瓔珞了脸甘。為了生計,她在一家攝影樓找了份工作偏灿,向眾多的人一樣丹诀,每天忙忙碌碌,在地鐵上看人群熙熙攘攘翁垂。
瓔珞是在工作的時候铆遭,見到陳卓的,陳卓是這一帶有名的混混沿猜,壞枚荣,狠,但有錢啼肩。那天他正帶著自己的女朋友拍寫真橄妆。陳卓對自己的造型百般不滿。瓔珞笑了笑祈坠,對助手說害碾,我來。
親自上陣給陳卓化妝擺造型赦拘,在此之前慌随,她去了一次暗房,脫掉了乳罩躺同,穿上黑色羊毛小衫儒陨,胸口處開了兩粒扣子笋籽,她知道她低頭給給陳卓整理衣衫時蹦漠,春光微露,隱隱動人车海。
事實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biāo)準笛园。整個化妝拍照過程陳卓始終沒再說一句話。在取照片的單子上侍芝,瓔珞留下了自己的電話研铆,說,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聯(lián)系她州叠。
晚上棵红,瓔珞接到陳卓的電話,他說咧栗,能出來喝一杯嗎逆甜?
走在街上虱肄,街邊的路燈發(fā)出誘人的微光,瓔珞說她冷交煞。
陳卓把她拉到了懷里咏窿。
恍惚間瓔珞想到了多年以前的一個場景,碧云天素征,黃葉地集嵌,她站在一個櫥窗邊,看到南方和凌蔓荷像云一樣飄過御毅,火紅火紅的根欧!她在 ? 秋風(fēng)里站成了一棵孤獨的樹。淚水變成了最冷的秋雨端蛆。
再也回不去了凤粗,瓔珞嘆了口氣。
房間很暗欺税,那是攝影樓用來沖洗照片的侈沪。瓔珞在陳卓的臂彎里細聲呢喃揭璃。瓔珞突然問陳卓晚凿,看過《東京愛情故事》沒有?
陳卓喘息著恩了一聲瘦馍。
里美究竟是用什么打敗了莉香的歼秽?瓔珞問道
女人味,男人不喜歡太過強硬什么都自己撐的女孩情组。
瓔珞像海帶一樣纏住陳卓燥筷,手指在他胸口畫了一個又一個圓圈,如果我要你娶我你會怎么辦院崇?
如果肆氓,我不娶你你會怎么辦?陳卓圓滑的反問底瓣。
瓔珞沒說什么谢揪,只是身體開始里有節(jié)奏的擺動。瘋狂而嫵媚捐凭。她就像是他俘獲的小獸拨扶,明知道是被他戲弄,卻還是情愿化作一汪春水茁肠。想象中的高潮過去之后患民,一陣冰涼,一陣疲憊垦梆∑ゲ或許這一生她都注定要做一朵開在黑暗中得花仅孩,那內(nèi)涵的嫵媚早就隨那晚的夜色而去了。從開始倔強的抗拒惋嚎,變成了笑著放棄杠氢,再變成張牙舞爪的墮落,時間是怎樣劃破自己的皮膚另伍,只有瓔珞自己最清楚鼻百。萍水相逢的游戲,既害了人摆尝,也害了己温艇。
(五)
瓔珞的世界越來越詭異,她買回許多奇異果堕汞,小心的切開勺爱,但里面的果肉也是難看的表皮顏色,再看卻又變成紅色讯检。
瓔珞不得不去醫(yī)院檢查琐鲁。檢查的結(jié)果卻讓人難以接受。醫(yī)生告訴瓔珞人灼,短時間內(nèi)围段,她的眼睛不可能再看到,按照色彩加減法投放,少了綠色奈泪,她眼中很多種顏色都會北看成紅色。醫(yī)生還說她一定是受過什么撞擊導(dǎo)致神經(jīng)和視網(wǎng)膜受損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灸芳。
愛情始終是一種復(fù)雜的語言涝桅,能說得清楚地始終是有缺陷。
下雪那天烙样,瓔珞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冯遂,是凌蔓荷的。
瓔珞谒获,你為什么要失蹤蛤肌?我哥哥出事了。
你哥哥究反?瓔珞恍惚間覺得那里有點不對寻定。
南方,就是我哥哥精耐,他本叫凌曼森狼速。
接著凌蔓荷講了一個讓瓔珞吃驚的消息。
南方一直以來都對女孩子不感興趣卦停,但是忍不住凌蔓荷的慫恿和唆使向胡,被逼著來見這個妹妹整天掛在嘴邊的不食人間煙火女子恼蓬。剛開始是好奇,直到后來慢慢喜歡上瓔珞僵芹。但是在南方內(nèi)心卻一直有一個奇怪的情節(jié)处硬。他原本在公司有一個同事,他們男男相愛拇派,直到那天晚上他才確定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了瓔珞荷辕。就在跟妹妹去看婚紗的前一天,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寫在信封里放在瓔珞設(shè)計室的那個沙發(fā)下面件豌。
后來瓔珞失蹤疮方,南方對自己的感情取向再次發(fā)生動搖,終于承受不了而自殺茧彤。警察在他的遺言里面了解到了一切骡显。也幫忙想辦法找到了瓔珞的聯(lián)系方式。
瓔珞發(fā)瘋似得連夜趕回了那座城市曾掂。走進灰塵滿滿的昨日云鬢惫谤,掀起所有的沙發(fā)墊子,終于找到了那個皺皺的信封珠洗,在那封信里他充滿了矛盾溜歪,他說,瓔珞险污,拯救我痹愚,我們結(jié)婚吧富岳!明天我就去跟妹妹看我們的婚紗照蛔糯。
瓔珞瞬間淚流滿面,再次打開皺皺的信窖式,上面卻是一片空白蚁飒,有的只是斑斑的淚漬,像無法倒退的碎碎時光萝喘,寫滿了愛情的疼淮逻。怪不得凌蔓荷打電話時說婚紗顏色要選自己喜歡的。怪不得南方對自己的性格那么了解阁簸,以至于剛認識自己就能對自己的喜好那么了解爬早。
只是命運開了一個讓她承受不起的玩笑,為什么不能當(dāng)面說清楚启妹。就像一首歌里面說的筛严,
你的雙手甩開剛好的微妙
然后戰(zhàn)火再燃燒 我們背對背擁抱 濫用沉默在咆哮
愛情來不及變老 葬送在烽火的玩笑
我們背對背擁抱 真話兜著圈子亂亂繞
只是想讓我知道 只是想讓你知道 愛的警告
話總說不清楚,該怎么明了
瓔珞背叛了自己的信任饶米,卻相信了受傷的眼睛桨啃,以至于后來喪失了對所有顏色以及善良深情的把握车胡,傷害了一個本不該傷害的人。喪失了愛和被愛的資本照瘾。
原來自己才是那個昨日云鬢的最后的顧客匈棘,瓔珞化了淡妝,穿上那件淡綠色的婚紗析命,躺在草莓色沙發(fā)上主卫,看那一排活生生的顏色在她的姿勢里漸漸地枯萎,不再期待天亮鹃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