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汪曾祺老先生的文字有種特別的韻味兒,像純手工的某種本土家常小吃鳄袍,雖然用料是司空見慣的熟悉的東西绢要,但做出來就是有別處無法達到的色香味。
最近開始讀他的散文集《歲朝清供》拗小,里面的草木蟲魚都在記憶里鮮活游弋而來重罪。像在心浮氣躁的夏日里喝下媽媽熬制的一碗冰鎮(zhèn)綠豆湯,喝著便慢慢清涼舒坦起來哀九;又像在寒風凜冽的冬夜里坐在老家的熱炕上吃著滾燙的熱地瓜剿配,從頭到腳都是溫暖而放松的,文字的魅力如此神奇阅束。
其實作為在農(nóng)村長大的孩子呼胚,對于他筆下的很多小生命我們也跟雞鴨貓狗一樣熟悉,不過以孩子童稚的見識跟視角息裸,回想起來可能模糊又可笑而已蝇更。
可怕莫若小爬
在我們北方的農(nóng)村,收割機還沒普及的年代界牡,麥收時節(jié)是最忙碌的了簿寂。勞力婦女們要下地揮動鐮刀一把一把割麥(薅麥直接用手,更辛苦)宿亡,老人們通常在場院里照看收回的麥常遂,我們這些實在抱不動一捆麥的小毛頭們也有艱巨的任務:拾麥穗。收割過的麥田里肯定會有落下的麥穗挽荠,在那個幾乎吃不飽肚子的年代克胳,每一粒麥粒都是珍貴的收成平绩,所以家人會安排我們順著麥壟把落下的每一個麥穗撿起來,母親說撿起來的都是一個個噴香的白面饃漠另。
小孩子的腿腳輕快捏雌,撿麥穗其實并不辛苦,但最最可怕的是腳下隨時可能躥出的一種爬行動物---它有著土地一樣的肌膚笆搓,卻多了斑駁的花紋性湿;它有著短短的四只小爪和長長的尾巴,尤其恐怖的是它超大的嘴巴里有著靈活的長舌满败,它總是鼓著眼睛跟我對視肤频,挑釁一樣吐著它的小舌頭。我們叫它“馬舌子”算墨,若干年后才知道它的大名叫蜥蜴宵荒,還被很多次放置到動畫故事里充當英雄人物。它的眼神里充滿敵意净嘀,隨時像要對我進行攻擊报咳,我看看露著大半只腳的涼鞋,又看看它周邊橫七豎八的麥穗挖藏,揣測著要是我撿了麥穗就跑它會不會追上暑刃?當然會,它跑的很快熬苍。
于是在它吐著舌頭的注視下稍走,我定定神鼓鼓氣找到一塊石頭,心底其實是發(fā)虛的:要是我打不死它柴底,它會不會去告訴它的舅舅婿脸?要是我打死了它,它舅舅會不會知道是我打死的然后來為它報仇柄驻?
不知道有沒有人像我小時候一樣狐树,最害怕的動物其實是蛇,并且知道蛇是蜥蜴的舅舅鸿脓?
在夏日燥熱的天空下抑钟,剛收割完的麥地其實是空曠的。一個孤零零的小女孩手里舉著塊石頭野哭,跟不遠處用眼神和舌頭跟自己對峙的可怕小爬在塔,有時會僵持很久。后來她終于把石頭扔過去---小爬跑了拨黔,而她心有余悸地撿著麥穗蛔溃,恨不能三步兩步就撿完了回家,因為她知道也許下一個小爬正在前面盯著她。
回家把這種恐懼跟家人說贺待,父母都當成一個笑話---不就是跟壁虎一樣的小東西嘛徽曲,有什么可怕?確實有些奇怪麸塞,壁虎的模樣跟它一樣丑秃臣,還常在家里的墻上出沒,怎么沒覺得那么可怕呢哪工?
后來我想明白了奥此,除了蜥蜴的體型比壁虎大些顯得兇惡外,更重要是因為家里有壁虎但更有家人陪伴著呀正勒,當然是沒有任何危險的得院。而在那個空蕩安靜的田野里,自己是孤單的無助的章贞,所以才會那么害怕。
好吃不過螞蚱
如果說廣袤的農(nóng)村大地留給我的都是心酸恐懼的記憶非洲,那就太有失公正啦鸭限,其實作為放養(yǎng)的農(nóng)村娃,更多時候我們像馬齒莧一樣長得旺盛著呢两踏。
秋天跟著家人到地里收玉米败京,正是抓螞蚱的好時節(jié)。如果說蜥蜴是又丑陋又可怕的妖怪梦染,那螞蚱簡直就是又美貌又美味的天使赡麦。
螞蚱共有三種,一種是頭特別大腿腳特別有力量的我們叫“蹬蹬山”---學名蝗蟲帕识,通體綠色泛粹,兩條大腿用力一蹬上面的鋸齒會把我們的手抓出血來,我一直固執(zhí)地認為這種螞蚱是男的肮疗。還有是通體纖長優(yōu)雅晶姊,也是綠色但翅膀下有紅色漸變的美麗薄翼,她一張開翅膀飛起來就像舞著紅綢的仙女---我固執(zhí)地認為這種螞蚱是女的伪货,是蝗蟲的妻子们衙。至于另外一種土黃色的形體比較小的,其實在我童年的認知里不算螞蚱碱呼,太小了蒙挑,不能吃還那么難看,不捉也罷愚臀。
不知道是不是“秋后的螞蚱”真的“蹦跶不幾天了”比較好捉忆蚀,還是孩子們在田野里練就了眼疾手快的好身手,也或者大人忙著收獲的時日漫漫終究會有捉獲,反正記得每次都會有收獲的蜓谋。
捉住一只螞蚱興奮地大呼小叫梦皮,怕它兩腳一彈就飛走了(還是會有這樣死里逃生的幸運者的)趕緊把它兩只大腳掰掉,然后跑到母親身邊讓她用一根草穿過脖子桃焕,然后系在籃子上才放心剑肯。
到晚上回家的時候,籃子上掛著的幾只螞蚱就是我們期待的美味观堂。母親把螞蚱扔到鍋底让网,我們幾個像小貓一樣蹲在鍋門口看著,忙不迭提醒不要燒糊了师痕。螞蚱的香味有多香呢溃睹?多年來任何一家飯店里,都沒嘗到過那種美味胰坟。
如果沒有漫天風雪廣袤無垠的草原下跟牛羊度過的歲月因篇,也許就沒有李娟筆下的《冬牧場》;如果沒有屋頂漫天星光笔横、在旋轉(zhuǎn)的風里安眠的小村莊竞滓,也許我們讀不到余秀華《我贊美你,約等于贊美了人間》的詩歌吹缔。
沒有哪種歲月和人生是無聊寡淡的---除非你自己愿意如此商佑。
關于作者:橘子,70后中年大嬸兒厢塘,資深偽文青茶没。愛油鹽醋也愛酒棋花,不以文字謀生謀愛晚碾,但愿意為它保留最長情的告白抓半。個人公眾號號:juziweisuan826,喜歡請關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