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網(wǎng)上有個新聞,說某女士去超市在验,順便帶著家中六個月的金毛出去溜躯肌,因為趕時間,沒拴狗繩栅隐。在超市門口,金毛搖著尾巴朝一名小孩跑去玩徊,小孩家長立刻護住小孩租悄,另一名家長一腳把狗踹開。該女士見狗被踹恩袱,上前理論泣棋,發(fā)生肢體沖突。
看視頻和圖片畔塔,那女子應該被打得不輕潭辈;仔細看視頻,那小孩估計也被那狗嚇得不輕澈吨。
今天咱們不去評論這事兒的是非曲直把敢,這事兒只是今天的引子,我也講一件發(fā)生在我小時候的關于小孩谅辣、爸爸修赞、狗、狗主人的故事桑阶。
1
在說故事之前有必要闡明一下——我也很喜歡狗柏副,甚至曾經(jīng)因為一條狗的走失難過了好一陣子。
以前在農(nóng)村蚣录,我經(jīng)常領著我們家的那條憨狗滿山滿野地跑搓扯,偶爾把一只野兔嚇得從草叢里竄出來飛奔而去。
我興奮地讓那條憨狗去追包归,結果這哥們一臉懵逼地看我一眼锨推,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之后,象征性地朝著野兔逃跑的方向顛跑幾步公壤。等野兔消失在視線之外换可,它便沒羞沒臊地迎著我那鄙夷的目光跑回來。
有一次我看到這貨被突然蹦跳的青蛙嚇了一跳厦幅,搖著尾巴躲到我身后——根本忘了自己應該是條兇惡的狗沾鳄,對方只是連它爪子的大小都不到的青少年青蛙。自此确憨,在追野物這方面我對它失望到了極點译荞。
但我依然很喜歡這條狗瓤的,因為它通人性。在農(nóng)村養(yǎng)狗主要是為了讓它看門——家里有人來時叫喚幾聲吞歼,通知主人知道圈膏;偶爾有入村行竊的,看到附近有狗也會忌憚三分篙骡。
每當有人到我家稽坤,它就狂吠,直到我們家的人把來人迎到屋里并且坐下糯俗,它才打住——站著都不算數(shù)尿褪。這不算什么神奇的,比較神奇的是得湘,它沒對一開始還是陌生人的我叫過杖玲。
它還是個巴掌大的狗崽子的時候來的我家——當時我不在家,彼此沒見過淘正。三四個月之后我才從學刑煲荆回家,初次見面它居然沒對我吠叫跪帝。這讓我老母疑惑了很久——她說,這狗自從來了咱家些阅,見了陌生人都叫的伞剑,怎么單單第一次見你就不叫?
這讓我如何不歡喜市埋,我還根據(jù)它的顏色給它取了個名字黎泣,叫做大黃風。
農(nóng)村人養(yǎng)狗不像城市里要喂它狗糧狗營養(yǎng)品之類的缤谎,農(nóng)村里只要把殘羹剩汁倒給它抒倚,它就能吃得很香長得很壯。每當我在家坷澡,大黃風除了吃殘羹剩汁托呕,還能吃到我給它的加餐——包子饅頭火腿腸排骨鮮魚雞翅膀之類的。
后來我們當?shù)毓瘟艘粓龃箫L频敛,刮倒了很多樹项郊,砸壞了很多院墻,我們家那條狗也在那個大風之夜消失了斟赚。有人說那條狗可能跑出去被墻壓死了着降,有人說那條狗可能迷路了被人打死吃掉了,還有人說這狗名字沒取好拗军,叫大黃風卻被風刮走了……
后來在城市參加工作任洞,我才知道居然有專門賣狗肉火鍋的店——我記得上海閘北的寶山路附近就有一家蓄喇。那次領導循著他自己的愛好,非要請我們幾個吃狗肉火鍋——那頓飯是我吃得第二郁悶的一頓飯交掏。
領導說妆偏,小包子,你怎么不吃耙楼眷?
我趕忙把筷子伸到鍋里往自己的小碗里撈菜。
過了一會兒熊尉,領導說罐柳,小包子,你怎么不吃肉啊狰住,來张吉,我給每個人夾一筷子。
輪到我的時候催植,我像其他人一樣肮蛹,趕忙把碗遞過去。
接到碗里创南,放到面前伦忠,一口也沒吃,又要做出吃得一臉熱情的樣子——夾起來又悄悄放下稿辙。你說郁悶不郁悶昆码?
……
領導說,咱們墊吧得差不多了邻储,開始喝酒吧赋咽,今天叫的這些酒都得喝光才能走啊。
……
第一次空腹喝了那么多酒吨娜。半夜三點多從賓館跑出來脓匿,扶著墻到處找吃的——還好上海到處都有類似伍元、7-eleven這類24小時便利店宦赠。從便利店出來陪毡,嚼著面包喝著八寶粥,才覺得整個人踏實下來勾扭。
2
好了缤骨,前面的闡明完事兒,咱們開始講故事尺借。有了這個闡明打底绊起,對于接下來的故事,部分同情心過于泛濫的專業(yè)愛狗人士不要攻擊我和我父親啊燎斩。
那時我才六七歲的樣子虱歪,父親才三十歲左右蜂绎,是個年輕的農(nóng)民——平時給磚窯廠燒磚窯,忙時種地的那種笋鄙。
平時打工忙時種地师枣,是當時很多農(nóng)民也是現(xiàn)在很多農(nóng)民的生存狀態(tài)。很多農(nóng)民經(jīng)濟意識差萧落,也沒有什么經(jīng)濟作物可以種践美,所以地里只長莊稼不長錢。
而現(xiàn)實中到處要用錢——給國家交集資找岖、交提留陨倡、交稅,給地里買農(nóng)藥许布、買種子兴革、買肥,還有人情世事蜜唾,還要給老人打針吃藥給小孩交學費杂曲。所以不能光種地,還得出去打工賺錢袁余。
父親因為年少時在東北學了一套燒磚窯的手藝擎勘,回到當?shù)爻闪讼沭G餑,給隔壁鎮(zhèn)的磚窯廠燒磚窯颖榜。
小時候我經(jīng)常跑到奶奶家玩棚饵。每次父親接我回家的路上,都要假裝喝醉的樣子朱转,抱著我把我的肩膀往路邊墻上撞,疼得我哇哇直叫喚积暖。有時疼哭了他才趕緊開始哄藤为,說小孩使勁兒撞撞才能長結實。
我擦夺刑,他這是把我當成生磚坯了——為了結實要撞撞缅疟,還得使勁兒撞撞。小孩兒不能往墻上撞遍愿,更不能使勁兒撞存淫,好不好?
被他抱著往墻上撞的時候沼填,我會求饒說桅咆,我才這么小,等長大點再撞好不好坞笙。他說岩饼,長大了再撞就沒效果了荚虚。
把我逼急了,我會跟他喊說籍茧,你敢再撞我版述,我就回家告訴我媽,你把你們的孩子都撞成什么樣了寞冯,還撞渴析!
可不知怎么回事兒,每次進家門前吮龄,他都能把我哄得咯咯直笑——完全忘了剛才被往墻上撞的事兒俭茧。
現(xiàn)在看著他開始佝僂的身形,我多么希望他能回到抱著我把我的肩膀往墻上撞的樣子啊螟蝙。
3
父親給隔壁鎮(zhèn)的磚窯廠燒磚窯恢恼,并不需要每天都去。是跟人倒班胰默,做二休一——干兩天在家待一天——打兩天工场斑,種一天地。
跟他輪班的也是他當年在東北認識的熟人牵署,有急事兒了漏隐,他倆也會調一下班。當時通訊不便利奴迅,該對方接班的時候青责,對方?jīng)]來,就知道對方有事兒來不了了取具,就會在磚窯廠幫對方多干一天脖隶,對方會找機會補過來。
一般不會調班——農(nóng)村里就那么點事兒暇检,年前就能看到年底产阱,可以說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除非有什么天災人禍。
那次就是天災块仆。我們當?shù)叵缕鹆艘粓龃笥旯沟牛嵌嗌倌瓴挥龅哪欠N大雨。連著下了好幾天悔据,下得莊稼人唉聲嘆氣庄敛,說今年算是完蛋了,莊稼要是都澇死了科汗,這公糧藻烤、集資、提留照交,可該怎么辦啊隐绵。
那天早晨雨終于小了點之众,甚至還有不下雨的間歇,剛好輪到父親去磚窯廠接班依许。他跟我老母商量了一下棺禾,覺得應該趁著雨小了,趕緊下地排水峭跳,或許莊稼還有救膘婶,他準備和他的工友調班。
按照以往的慣例蛀醉,那天他直接不去磚窯廠悬襟,對方就知道了,就會幫他當一天班拯刁。但父親覺得那天應該跟那位工友說一下脊岳,問問那位工友是否方便——畢竟人家可能也要排水,也要救莊稼垛玻。
一大早割捅,父親騎著自行車去了磚窯廠——去跟他的工友說一聲調班的事兒。母親一個人披著雨衣先下了地帚桩。把他們的兒子也就是我亿驾,鎖在家里看家——當時我奶奶身體不舒服,他兩口子沒好意思把我丟到我奶奶家账嚎。
到了磚窯廠莫瞬,父親的那位工友說,他們家的地都在山上郭蕉,根本澇不著疼邀,不用排水,趁著雨小了點召锈,你趕緊返回家忙去吧旁振,這兩天你都不用來,我替你看著烟勋。
父親平時去磚窯廠要騎一個多小時自行車规求,回來騎不到一個小時筐付,來回差不多兩個小時整——去是上坡路卵惦,回來是下坡路。那天路不好走瓦戚,來回用了三個多小時沮尿。
父親回家已經(jīng)中午十點左右了,放下自行車,扛起鐵锨就準備往地里走畜疾,連堂屋們都沒準備進赴邻。我被鎖在堂屋里,屋子本來就不大啡捶,窗子又小姥敛,加上陰天,黑咕隆咚的瞎暑。聽到外面有動靜彤敛,趕緊連喊帶叫,父親聽到我的喊叫拿鑰匙打開屋門了赌。
我說墨榄,你們這是要憋死我啊,連個窗子都不給開勿她,屋門還鎖得當當?shù)陌乐龋绘i就是一天一夜。
父親說逢并,別瞎說之剧,哪有一天一夜,才三個多小時筒狠,你媽把你鎖屋里猪狈,是怕你跑到院子里被雨水沖走了。
父親看了看天辩恼,接著說雇庙,走,我去地里救莊稼灶伊,也領著你去透透氣疆前。
我說,外面水這么大聘萨,就不怕把我沖走了啊竹椒。
父親順手抓了一根粗繩子,拎在手里米辐,在我眼前晃了晃說胸完,不怕,到地里我把繩子這頭系在你腰上翘贮,這頭系在我腰上赊窥,你別亂串游,就沖不走狸页,也耽誤不了我干活锨能。
父親披著他的黑色大雨衣,扛著鐵锨,我披著我的紅色小雨衣址遇,拎著繩子熄阻,出家門往自家地的方向去。
當時雨已經(jīng)住了倔约,披雨衣是出于慣性秃殉,也出于防范突然而至的大雨,還出于把雨衣拿在手里不方便浸剩。
4
在村子的那條主路上复濒,陸陸續(xù)續(xù)的有村民往自家地里急行——趕著去救莊稼。也有人走得比較清閑乒省,那些種水稻而不是玉米的人家就走得比較不慌不忙巧颈。
當時村長家種的就是水稻,那天村長兄弟幾個領著他們的子侄袖扛,一行七八個人砸泛,還有一條狗,信步往他家地的方向走去蛆封。一路上還指指點點唇礁,說一些類似于“這家的地算是完了”、“那家怎么還沒來人還讓玉米在水里泡著”惨篱、“今年種水稻的算是享福了”盏筐、“估計今年公糧又很難收”之類的話。
我和父親出門晚砸讳,走在村長他們一行人后面幾十米處琢融。我才六七歲,走不快簿寂。雖然我走得慢漾抬,但比村長一行人還是稍微快一點——我和父親跟他們的距離在緩慢縮小。
村長一行人嘻嘻哈哈的聲音越來越清楚常遂,他們邊走邊逗那條半大狗——那是一條狼狗纳令,長得像狼,據(jù)說訓練出來會很聽話克胳,還能跑去抓兔子平绩。
全村甚至附近幾個村只有我們村村長家有一條這種狼狗,據(jù)說是村長兄弟的戰(zhàn)友從外地帶來送給他們家的漠另,送來的時候只是個巴掌大的狗崽子捏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半大狗。據(jù)說村長家以及村長家的孩子們每天輪流訓練這條狗酗钞,還說這狗已經(jīng)能聽得懂人話——扔出去個木棒子它能給撿回來腹忽。
距離二三十米的時候,村長一行人分成了兩撥砚作,一撥五六個人繼續(xù)往前走窘奏,另一撥一大人一小孩還有那條狼狗停在路上,小孩扔了塊木頭到路邊已經(jīng)成了水田的玉米地里葫录,讓那條狗去撿着裹,誰知道那狗沒去。
小孩非得讓那狗去撿米同,那狗就是不去骇扇,大人停下哄小孩,于是就僵在那里了面粮。我和父親與他們父子以及那條狗的距離越來越近少孝。
只聽說牛見到紅色的東西就興奮,沒想到有的狗見到紅色的東西也興奮——我穿的雨衣是紅色的熬苍。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