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見過這樣的一個世界嗎旁涤?
廣闊的原野上穿行著一列又一列的列車伙菊,穿過一重又一重的山和水,白天與黑夜兼雄,愛與恨吟逝。
一列車與另一列車有時候可以相隔很遠,有時候又近在咫尺赦肋,并肩前行块攒。廣闊的世界中励稳,混洞無一物。蒼茫囱井,廣袤驹尼,無垠,你盡可把一切關于宏大的詞匯都套到它頭上庞呕,但是它們加在一起都無法描述這里的萬一新翎。
這是一個連聲音都要死去的地方。任何出口的聲音都被阻隔在車窗之內住练,而天地翻覆對于車內的人來說也不過是一場默劇地啰。
穿過河流,穿過花海讲逛,穿過高山亏吝,車軌的震動是唯一的也是永遠的旋律。一聲盏混,接著一聲蔚鸥,直到抵達旅程的終點。
終點许赃,沒有人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存在止喷,我們只要上路就夠了。凡是旅程都必然有一個終點混聊,這是一個老人告訴我的弹谁,每過一天他都要在墻上用指甲留下一道刻痕,后來他靠著的那一面墻刻滿了豎線的時候他開始轉用橫線做標記技羔,然后是45度和135度的斜線僵闯,直到整面墻都已經容不下任何新的痕跡的時候,他終于放棄了這種努力藤滥,任憑列車向前,人來人去社裆。他不敢動其他人的墻拙绊,因為這是列車上最為人珍視的私有財產。
當那個老人說完他對終點的推測和憧憬的時候泳秀,他脫下帽子标沪,向我面色凝重地行了一個禮,然后就著打開的車門跨上另一輛同向而行的列車嗜傅,從此這一輛列車失去了他的身影金句。沒有人對此表示關心,也許只有我吕嘀。編號191902违寞,這是他在這輛車上的編號贞瞒,19節(jié)車廂19號床中鋪。很快這個位置換上了下一個主人趁曼,新的191902號胡子拉碴军浆,嘴角笑容卻時常泛濫,剛來的時候他自稱是一個詩人挡闰,但是詩人是什么東西終究連自己也說不清乒融,被問起的時候他自己也搔搔頭,困惑地笑笑摄悯,久了自己也不再這么說了赞季,但是比起這些,更加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體臭奢驯,無孔不入碟摆,靈巧又熟練地鉆進你的鼻孔,隨著呼吸傳過來的一縷叨橱,也能讓你從睡夢中驚醒典蜕。如果你有幸聞到過大蒜,芥末和腐肉混在一起的味道的話罗洗,你大概就能明白我所形容的感覺愉舔,盡管我自己都不知道這三者混在一起是什么樣的味道。從他到來以后伙菜,我就盡可能地避開這個地方轩缤。但是我知道,很快贩绕,那面滿是劃痕的墻上沾上了青黃色的不明物體火的。
編號,是每個人用來區(qū)分的標志淑倾,每個人在每一趟列車上都有屬于他自己的標志馏鹤,有了編號,就意味著有了一切娇哆。有了編號湃累,你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擁有自己的空間碍讨,得到每天供應的食物治力。聽說有個可憐人,在搭上這一趟列車的時候忘掉了自己的編號勃黍,從此他迷失在了整趟列車之中宵统,游蕩在一節(jié)節(jié)的車廂之中「不瘢空位是有的马澈,但是我已經說過了瓢省,這是列車上的一切,如果他不幸選中了他人的車位箭券,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被發(fā)往慢車這唯一的一條路净捅。慢車是這趟旅程最大的懲罰,它意味著更加長久的旅程辩块,更加不可測的未來蛔六。其實慢車也沒什么不好,除了更慢一步抵達那個可能存在終點之外废亭,它與普通的列車沒什么不同国章,但是長久以來,對未知的恐懼一直是乘務員最有力的刑具豆村。
編號并非唯一液兽,每個人在每趟列車上的編號都不相同,一旦踏上了新的列車掌动,舊的編號就可以被拋棄四啰,被遺忘,編號太多粗恢,到頭來柑晒,之前的種種編號,連帶著編號下所發(fā)生的種種故事都被遺忘了眷射。不過這個本來就沒有什么匙赞,遺忘是這趟旅程的常態(tài),記憶是再奢侈不過的浪費行為妖碉。你永遠無法知道涌庭,哪些東西值得你去記住,因為前頭總會有更多欧宜。
在這趟旅程上坐榆,時間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有時你與曾經的自己擦肩而過鱼鸠,那時的自己的編號你都已經忘記猛拴,但是你知道那是你,他隔著車窗眼神空洞而茫然蚀狰,你知道那時的你正在發(fā)呆,兩輛列車交錯而過职员,在下一個岔路口分道揚鑣麻蹋。有時你會遠遠望見一個人朝你揮手,你毫不懷疑焊切,那就是你扮授,當時還飽含熱忱的你芳室,那時的你在車窗上哈了口氣,用食指劃下一行字刹勃,你隔著空間與時間堪侯,看不分明,那些扭曲翻轉的線條荔仁,你只把它當作讖言伍宦,而讖言這種東西是永遠都不必懂的,它只會在事后才向你提醒它的存在乏梁。也有時次洼,你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震動,突然從夢中醒來遇骑,黑沉沉的窗外卖毁,對面有人敲敲窗,視線交錯的時候落萎,他沖你揮揮拳頭亥啦,宣示力量和主權,除了你练链,還會有誰有著這種野蠻生長的天真呢翔脱。更多的時候,你感覺從未謀面的陌生人兑宇,飽含著熱淚碍侦,望著你,如同望著雨中的玫瑰隶糕,張嘴喃喃瓷产,都被阻隔在時間與空間之外,你無從得知那些話語枚驻,你甚至不知道那些人來自未來還是過去濒旦,因為我說過了,記憶是這趟行程最奢侈的浪費再登。
平淡如乘務員每天供應的食物的生活(如果還能稱之為生活)斬截在一個關口尔邓,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逆行的列車。所有的列車都順著同樣的方向锉矢,如同奔赴一場盛大開舉的宴會的客人那般梯嗽,匆匆忙忙,又不能不按捺住內心的躁動沽损,一步一步向前行去灯节。它是唯一的例外,平常之中的超常。很多事情沒有理由炎疆,因為存在卡骂,因為經驗,就被進一步歸納為鐵則形入,就像是列車的方向全跨,在這一趟列車之前,沒有人能知道列車還能逆行亿遂。之前沒有人對此表示驚訝浓若,他們習慣了給已知的事實去尋求一個合理的解釋,比如說終點這一可能性的提出崩掘。見慣了太陽東升西落的你七嫌,有一天見到太陽西落東升的時候,就會明白我的感受了苞慢。
那一天诵原,整趟車上的人都震動了,所有人討論的話題都是那趟列車挽放。有人推測绍赛,那是從終點回來的列車,可是又有人問了辑畦,如果終點之后還是旅程吗蚌,那終點還是什么終點呢?沒有人回答纯出,列車上出現了真空一般的沉默蚯妇。那一天里更加不同尋常的是,整整一天暂筝,都沒有看到乘務員的身影箩言。他們龜縮在火車車頭,任憑外面罵罵咧咧無休無止焕襟。第二天陨收,乘務員補上了前一天的食物的分量,但是所有人都默契地只取了一天的分量鸵赖,沒有人愿意忍受這樣的味道务漩,能夠扼殺饑餓感的分量已經足夠了。
那一天它褪,我又一次見到了自己饵骨。那時的自己風塵仆仆,帶著一頂黑色的禮帽茫打,穿著風衣宏悦,壓低了帽檐镐确,對我說出了此后令我無數次長夜輾轉的話語包吝。然后饼煞,熟練地打開了車門,翻上車頂诗越,腳步聲在頭頂響起砖瞧,又漸漸趨于微弱。我知道嚷狞,那是他在追趕逆行的列車块促,那是他來的地方。那么我將來要坐上這趟列車么床未?在走過了漫長的旅程之后竭翠,于某個節(jié)點,又踏上回去的路薇搁。那么斋扰,旅程本身的意義在哪里,終點又在哪里啃洋?還是說传货,從一開始,我們就走錯了方向宏娄?
他匆匆到來又匆匆離開问裕,沒能解開我的任何疑惑,反而給我留下了更多已知之外的空白孵坚。也許要等到將來的某一天粮宛,我成為此時的他的時候才能知道一切的答案,又或許卖宠,他在旅程上也只是積累了更多的未知罷了巍杈。
這是一切的起點,也是一切的終點逗堵,我們還會在旅途上無數次的重逢秉氧,重逢在過去,這趟逆行的列車蜒秤,追上了當年的我汁咏。只是那時的他,再也無言作媚,倚著車窗攘滩,壓低帽子,沉默如一座雕像纸泡,一個謎題漂问。
我閉上眼,千百次的重逢在稀薄的記憶中獨獨如巖石般堅硬沉重,不可撼動蚤假。
于是栏饮,這就是整個故事的開始了。
Chapter2
編號191601磷仰,曾經屬于一個默默無聞的人袍嬉,明明才剛剛換過一個主人而已,但是我已經連之前那個的音容都無從憶起灶平,在新的那位到來之后伺通。之前的191601大約是普普通通的那種,像水溶解在水中逢享,他溶解在人群中罐监,來和去都悄無聲息。
而新的這位191601瞒爬,踏上這趟列車弓柱,如同深淵中照進一束光。
我很少去注意新來的旅客疮鲫,只有她吆你,是能自然而然地把人的目光吸引住。時至今日俊犯,我還能想起那時的她的每一個細節(jié)妇多。素白的連衣裙,素白的遮陽帽燕侠,帽上系著個天藍色的蝴蝶結货邓,提著一口米黃色的小皮箱鸥拧,提著皮箱的手腕皓白如玉榨崩。人來人往颈墅,她墊著腳尖不住張望,那個姿態(tài)茫舶,不難讓人聯想到原野上盛開著的柔弱的白色小花械巡。
在她到來以后,我們才知道另外一件事情饶氏。床位的另一邊讥耗,是一排鋼鐵架子,但是沒有人知道它的用途疹启,說睡覺古程,又沒有任何編號,而且太過狹窄喊崖,說放置東西挣磨,每個人都沒有多余的東西需要放上去雇逞,以至于,那個架子就一直閑置下來了茁裙,直到她第一次把皮箱放在上邊塘砸。皮箱和架子從此聯系起來了,那么我們也應該是有一口屬于自己的箱子才對呜达,可是實際上谣蠢,除了191601,誰都沒有查近。
191601是個怪人,對于我們來說挤忙。只有她有一口箱子霜威,而箱子里又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在此之前册烈,我們唯一能見到的新鮮東西就只有偶爾乘務員叫賣的玩意戈泼。有時候是一些能稱得上有味道的食物,有時候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飾品赏僧,很多時候確實能讓人感興趣大猛,而乘務員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有笑容,向每一個人推銷這些東西淀零。但是相應的代價讓人不寒而栗挽绩。有人曾經買過一個黑色的十字,代價是虛無縹緲的他的笑驾中。沒有任何程序唉堪,乘務員點點頭,如此交易便已經成立肩民。在那之后唠亚,再也沒有人看到過他嘴角的任何弧度。
191601的箱子里有很多的紙冊持痰,她稱之為書灶搜,她說,書里記載著很多秘密工窍,關于旅程的一切割卖,關于世界的一切,關于終點的一切移剪。說著究珊,順手拉開了她的小皮箱,她想給我看看纵苛,一本關于風剿涮,花與陽光的書言津。然而翻開之后,空蕩蕩的頁面看起來只像是無聲的譏笑取试。然后她翻開了一本又一本直至每一本她的書悬槽,那些書散落在她的床上,頁面攤開瞬浓,每一本初婆,每一頁,都是沒有眉眼的嘲弄猿棉。她在那些書的中央抱膝而坐磅叛,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萨赁,只是胡亂地想著弊琴,如果書里真的記載了很多秘密的話,也只有這樣杖爽,空無一物敲董,才能將秘密掩藏,能被知曉的東西就已經稱不上秘密了慰安。從這一點說腋寨,這些書倒也確確實實告訴了我們一些東西,這些書告訴我們化焕,秘密終究是秘密萄窜,我們所能唯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我們時至今日仍然一無所知,并且這樣的愚昧無知要伴隨我們直到抵達終點锣杂。
好像一直忘了說我自己的編號脂倦,191501,至少在這趟列車元莫,這串數字我非記住不可赖阻。
剛好在191601的對面,正因如此踱蠢,我才有了很多機會去觀察這樣一個人火欧。
在191601到來以后,不止一個人找過我換座位茎截,當然毫無例外地拒絕了苇侵,換座位和拒絕換座位的理由當然是同一個。開始期待自己在這趟列車上的時間長點企锌,再長一點榆浓。雖然,自始至終撕攒,我都只是旁觀者陡鹃。
在那以后烘浦,191601選擇了另一條路,在作為我們眼中的怪人的路上越走越遠萍鲸。那個米黃色的皮箱里闷叉,畢竟不止有書,一個小巧的筆袋也在一次不經意中重新進入了她的視線脊阴。
那些沒有文字的書握侧,成了她最好的畫稿,她選擇了自己用筆記錄下旅途上的這一切嘿期。
從車內三三兩兩聚坐在一起的人群到偶爾的兩人之間的口角摩擦品擎,再到那些人行走坐臥的她眼中有特點的姿態(tài),她都會不時地畫出來秽五。她畫畫孽查,大抵上只用鉛筆做素描,只是試圖抓住那一瞬間的神態(tài)坦喘,草草幾筆,神韻已出西设,就不再細加描摹瓣铣。
至于車窗外的風景,她反而興致不甚高昂贷揽,只有碰到有她所喜歡的花的時候棠笑,她才會拿出她的筆,捕捉那墜入凡世的精靈的身影禽绪,在繪完之后蓖救,又小心翼翼地在一兩處點上些許顏色。那些花印屁,大都清新淡雅循捺,總是會讓我想起她自己。
但是雄人,她筆下畫的最多的从橘,并不是這些。入了夜之后础钠,蒼莽群山都被黑夜消蝕了質地恰力,抹去了顏色,留下的旗吁,只有起伏不定的曲線踩萎。她伏在窗前,信筆游走很钓,山勢自成香府,當目光在那些線條上的游走的時候董栽,你才能發(fā)現,她繪的不是窗外群山回还,而是群山環(huán)抱中行駛著的列車所走過的旅程本身裆泳。
然而這些畫不比記憶更長久,新的畫才剛落筆的時候柠硕,舊的畫已經開始慢慢褪色工禾,直到最后,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蝗柔,就如畫中內容所占住的記憶本身闻葵,空白的紙上,仍是空白的一片癣丧。191601槽畔,到頭來,也只是在水面上作畫罷了胁编,一面畫厢钧,一面消散。她自己倒是樂此不疲嬉橙。
Chapter3
夜已深早直,列車的內與外都被無孔不入的黑暗所包圍,只有遠處才有光點幾顆市框,那是其他列車在黑夜中前行時照亮前方的燈霞扬。耳邊是慣聽的列車汽笛聲,一聲接一聲枫振,如龍夜吟喻圃。車身顛簸,長久以來未有過半刻安穩(wěn)粪滤,但是久了也只讓人覺得可能在母體之初也是這般動蕩不安斧拍,于是漸漸習慣,成自然额衙。
191601也早就睡去饮焦,睡姿一如安靜伏著的小貓。
一直覺得那輛逆行的列車從未遠去窍侧,那趟列車上的自己所說的話語一直都在腦中翻滾县踢。每個字眼,都在長久的回憶中被打磨得愈發(fā)光亮伟件,像是一串珠子硼啤,每每向我宣示著它們的存在。
“要記得斧账,你的名字谴返∩飞觯”那個自己如是說道。如果說是讖言嗓袱,這是最直接不過的了籍救。然而我仍然無法從其中窺測到背后的含義,那個努力向我所傳達的含義渠抹。那個自己蝙昙,只為了對我說出這句話,翻過車頂而來梧却,又憑借腳步再追上那趟逆行中的列車的尾巴奇颠。
名字》藕剑花有名字烈拒,鳥有名字,車也有名字广鳍,無形的風和陽光都各有名字荆几。名字可以用來區(qū)分內外,辨清異同赊时。作為整體的我們也有名字伴郁,叫做乘客又或者是旅者〉暗穑可是對于每一個個體,我們只有編號剂陡。那么編號不也是一樣狈涮,足以區(qū)分么,而且比起一個空洞的名字鸭栖,編號在區(qū)分之余還能確定你所在的位置歌馍。。晕鹊。松却。。溅话∠停總之,我覺得我需要先有一個名字飞几。
第二天砚哆,我問191601,“你說屑墨,人為什么要有名字躁锁?”
那個時候她剛剛拿出筆纷铣,窗外是青青遠山,陽光明媚战转。聽到我的問話搜立,她愣了一下,抓抓頭發(fā)“為什么要有槐秧。啄踊。。色鸳。社痛。。命雀?可是我們沒有名字啊蒜哀。”
“對啊”她喃喃自語吏砂,“為什么我們沒有名字呢撵儿?”
“名字不也只是一個符號么?用來區(qū)分狐血,用來辨別的標志淀歇。”
她合上手中的書或者說畫冊匈织,想了想浪默,“其實不一樣的,比如說你缀匕,191501號纳决,我可以這么叫你,可是你在上一趟列車上未必叫191501乡小,而我叫的阔加,也可能是在你之前的191501÷樱”
“所以胜榔?”
“名字是不一樣的,一旦確立湃番,就是唯一而不能改變的夭织。太陽就是太陽,你不會有一天叫它月亮牵辣,而月亮也只能是月亮摔癣。”
“好像也是≡褡牵”
“那……戴卜,”她十指交叉,托著下巴琢岩,微微挑起黛色遠山似的眉投剥,“想不想有一個名字?”
“想啊江锨。”我點頭糕篇。
“我起一個吧啄育。”她瞇著眼拌消,像一只望著魚的小貓挑豌。
我艱難地點點頭。
“不如墩崩,不如……”她食指輕敲筆頭氓英,“就叫暘吧○谐铮”
“陽铝阐?”我想她一定能看到我打結的眉頭以及搖搖欲墜的下巴。
她翻開書铐拐,在空白的頁面上一筆一劃地寫著徘键。
“暘?”
“其實就是日出的意思遍蟋,也可以引申為晴天啊鸭。”
她指了指她的書匿值,“這里邊看到的。好吧赂摆,在它變成白紙以前挟憔。”
“那現在是什么時候烟号?”我指了指窗外绊谭。
“日出啊,今天天氣很好汪拥,肯定是個大晴天达传。”她歪著頭,似乎在好奇我為什么會問這樣的問題宪赶。
我在她無辜的眼神面前敗退宗弯。
“那你不打算給自己起一個名字嗎?”
“要的搂妻,要的蒙保。”她在另一頁寫下一個工整的大字——翯欲主。
“翯邓厕,是白色的羽毛”馄埃”她說详恼。
在那之后,我仍然沒懂那句話的意思引几,只有對著夜里燈光倒映下的車窗的時候昧互,我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光陰在走她紫,列車向前硅堆,你的面容和當初的你早已不同,日后的你的面容又與現在不同贿讹,但你還是能在第一眼認出你自己渐逃。有什么,是永遠也不會變的民褂,那正是茄菊,你之所以為你的原因。
Chapter 4
列車上又多了一個怪人赊堪,有時候聽到人這樣說面殖,當然,在我靠近的時候都悄悄地把議論給收了起來哭廉,連帶著頭也不自覺偏了過去脊僚。直到,我若無其事地離他們遠去遵绰,壓抑的議論聲才又響了起來辽幌。不用去細聽,也能知道椿访,和我有關乌企,和名字有關。
他們不能理解成玫,為什么會有人放棄編號這種簡單明了的區(qū)別方式加酵,而選擇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名字拳喻。對于他們來說,這是一種改變猪腕,改變意味著陌生冗澈,陌生意味著風險,特別是在失去了編號以后码撰,時時都面臨著迷失的危險渗柿。
很多時候,我和他們想的也差不多脖岛。但是朵栖,即使這只是個可笑的游戲,一旦開始柴梆,也不應該就這么停下來陨溅。那個無言的身影,永遠會在我閉上眼的時候浮現出來绍在,依舊倚著車窗门扇,仿佛巖石佇立,而那句讖言一樣的話語偿渡,也在日復一日的打磨后微微泛出琉璃一樣的光澤臼寄。
“要記住,你的名字溜宽∷蜕牛”有時候我自己也開始這么對著自己這么說分瘾。
名字也許只意味著重量炕檩,那些你必須背負的重量聪轿。記憶開始像藤蔓一樣緊緊纏繞其上,再也不是隨著編號更換就可以被拋下的東西嫉嘀。有時候感覺自己終有一天會被這些重量壓垮炼邀,但是我想,背負上這些東西剪侮,總還是能走得更遠拭宁。
時光如流,在名為暘的191501號和名為翯的191601號的互道早安與晚安之中瓣俯,列車安然行過千山與萬水红淡。之前和之后,并沒有什么不同降铸。慢慢習慣了被我稱為翯的她仍然是每天畫畫,慢慢習慣了被稱為暘的我依舊是每天看看風景摇零,走走推掸,停停,偶爾聽聽。
就這樣了吧谅畅,這趟旅程登渣。有時候我這么想,但是有時候連這樣的想法也懶得去想毡泻,終究不可避免地趨于麻木胜茧,而麻木正是這趟旅程的常態(tài),笑與淚在車上終究是不多見的仇味。
如果不是那件事發(fā)生了的話……
我試圖講述一個完整的故事呻顽,而這個故事最初并不從我開始:
時間是晚上,列車的探照燈破開黑夜丹墨,行駛在一片荒原之中廊遍,車輪碾過鐵軌的聲響一聲接著一聲,像是另類的安魂曲贩挣,而悠長的汽笛聲喉前,仿佛遠古走來的野獸的呼吸。燈火仍舊通明王财,三三兩兩聚坐在一起的人并不少見卵迂。
但是這一夜注定了和往常的任何一夜都不相同。
曾經有逆行的車輛駛過绒净,對于列車上的旅客來說见咒,造成的震撼無異于親眼看到太陽從西邊升起,向著東邊落下疯溺。這樣的事情论颅,對于常識來說,是災難性的打擊囱嫩。
然而在這個晚上恃疯,太陽直挺挺地停在了半空,拒絕隨著既定的軌道走下去墨闲,而后又一頭砸下今妄,把名為常識的東西徹底粉碎。
從來沒有人想到過鸳碧,列車也會有停下的那天盾鳞。也許有,但也不應該在路上瞻离,而是在虛無縹緲的前方的終點腾仅。旅客從一趟列車到另一趟,也不必等候列車吞桌靠在任何地方推励,等到有必要換車的時候鹤耍,另一趟列車自然會靠近過來,兩邊車門打開验辞,一腳跨過稿黄,于是前一趟列車的一切都被車門阻隔,空缺的編號自然會有人補上來跌造,于是連帶著關于編號的記憶也被清洗杆怕、覆蓋過去。
但是在這一天壳贪,列車像是長久以來被鞭子抽打著前進的快馬陵珍,奮蹄走過了漫漫長路,也終于到了自己的極限撑碴,于是連鞭笞都可以無視撑教,自顧自地選擇了停歇。
平穩(wěn)行駛著的列車速度慢慢降了下來醉拓,過道上的人不得不攙扶住某些東西以防自己向一邊倒去伟姐,但是他們表示理解,這對于漫長的旅程來說并不是第一次亿卤,他們知道列車很快就會慢慢趨于平穩(wěn)愤兵。但是,這次例外排吴。
憑借著慣性秆乳,列車走過了最后一小段路,隨著汽笛有氣無力的一聲長吟钻哩,列車停了下來屹堰,接著黑夜降臨。
那個瞬間街氢,燈光一陣明滅扯键,但終于陷入了長久的黑暗。沒有月的晚上珊肃,幾點暗淡的星光荣刑,反而讓夜顯得更加深沉。黑夜中伦乔,人的喘息在耳邊不斷放大厉亏,竊竊低語也像是雷鳴一般響亮。有什么東西在醞釀著烈和。
點燃黑夜中的火藥桶的是一場列車停下之前就已經開始的爭執(zhí)爱只,事先人們都已經忘了他們出于什么樣的原因而起的爭執(zhí),而在事后招刹,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說起原因恬试×ば伲總之,當時的人一致認定的是忘渔,口舌上的爭執(zhí)本來已經接近尾聲,雙方都倦了缰儿。但是黑暗在一瞬間降臨畦粮,謾罵的聲音比起任何時候都要清晰,因為清晰乖阵,所以更顯惡毒宣赔。
發(fā)展到肢體上的沖突并不奇怪,但是很快這場沖突波及了還沒走開的圍觀者瞪浸,以及可能存在的試圖上前來勸阻的旅客儒将。最終,沖突席卷了整節(jié)車廂对蒲。
怨恨在黑夜中發(fā)酵钩蚊,最終用著平日難以想象到的姿態(tài)爆發(fā)開來。在這之前蹈矮,沒有人知道一團和氣的彼此原來心里都遠不如表面上的麻木砰逻。
而這場紛爭,還只是開始泛鸟。它像是一個信號蝠咆,告訴人們,時候到了北滥。
于是面具扯破刚操,人心借著黑夜的遮掩,以最直觀的方式展現出來再芋。
床褥被扯破菊霜,居于高處試圖遠離紛爭的人被強行拉下,頭撞在地面祝闻,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占卧,然后是無數的腳踢來踢去,微弱的痛呼聲很快消失在了人們興奮的叫喊中联喘。
而那些窩在角落里的人也都被找出华蜒,很快重復了前者的命運。
路上推搡中的兩人誰也不讓豁遭,自然而然地發(fā)展到了拳腳叭喜,然后再是牙齒……
避開紛爭的最佳方式正是加入紛爭本身,避免被施加暴力的唯一方法也正是給他人施加暴力蓖谢。于是捂蕴,忿怒和怨恨的洪流席卷了所有人譬涡,每一個新的人的加入都在壯大洪流本身。
一節(jié)又一節(jié)的車廂淪陷啥辨。
不是沒有人試圖關上車廂之間的門涡匀,但是紛爭也從內部產生,于是門被從內部打開溉知,洪流暢通無阻陨瘩。
爭執(zhí)中,有人試圖從其中脫身而出级乍,于是顫顫巍巍地伸出手舌劳,打開列車車門,洪流開始有了宣泄口玫荣,人們在恐懼的驅使下頭也不回地奔向了荒野甚淡。
這是第一次,人們踏上列車之外的地方捅厂」嶝裕荒野吸收了所有的聲響,所有的動作都在死一樣的寂靜中完成恒傻。列車車門是寂靜與喧囂的分割線脸侥,車門外的一切都像是一場滑稽的默劇,而在這個時候盈厘,越來越多的人參與了這場默劇睁枕。
Chapter 5
第一個走出車門的人走得最遠,走出了大概有一百步沸手,只差一點就可以觸到荒原上的野花了外遇。倒下的時候,臉仍然朝著前方契吉,嘴角帶著如釋重負的笑跳仿。
在幾個呼吸之間,他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捐晶,直到最后菲语,被重物壓垮的野草若無其事地恢復了挺立生長的姿態(tài),而其上的重物再也不見蹤影惑灵。
這是第一個山上。
后來的人在慌亂中并沒有立即發(fā)現第一個人的異狀,向著四面八方散去英支,不管什么方向也好佩憾,總之他們要遠離列車本身。
于是消失的第二個,第三個也接連出現妄帘。
沒有異樣楞黄,也沒有痛苦,或者即使有抡驼,也太快了鬼廓,車內的人發(fā)現不了異常,車外的人即使有叫喊致盟,聲音也在出口的那一瞬就已經死去桑阶。
黑夜中擁擠的人,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勾邦,波紋慢慢漾開,又慢慢消失割择,新的波紋還在產生眷篇,而舊的波紋已經消失無蹤。
沒有多久荔泳,慌亂的人群反應過來蕉饼,又以不輸于離開的速度再次試圖擠進車廂,但是人群卡在狹窄的車門玛歌,進與出都只是妄想昧港。更不消說,很快支子,車內的人意圖一致地關上了車門创肥。列車在無數狂亂的拍打中微微晃動,又自安然橫臥值朋。
離開列車而又不得進去的人叹侄,在驚恐中緊緊貼住了車廂,仿佛嚴冬中的人依偎著火爐取暖昨登,試圖汲取熱度趾代。但是這個打算注定失敗。
我親眼看著丰辣,一張緊緊貼在車窗上的臉撒强,鼻子幾乎被擠壓到扁平,兩片嘴唇貼在車窗上笙什,露出滲人的牙飘哨。他的眼神,比起恐懼得湘,來得更多的是困惑杖玲。
借著微弱的星光,我記住了他最后的眼神淘正。然后摆马,車窗上空無一物臼闻,車外的荒野,長風拂過囤采,青草起起伏伏述呐。
然而我知道那不是幻覺。
這個夜晚蕉毯,到了這個時候乓搬,還只走過樂章的第一個小節(jié)。
被外界轉移的注意力回來了代虾,人們無意中發(fā)現身上沾滿了粉末狀的東西进肯,而身邊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地上也同樣鋪滿了這樣的粉末棉磨,在星光下蒼白如雪江掩。
那是余灰。車廂內并不比車外好多少乘瓤。
你突然發(fā)現身邊的同伴不動了环形,于是你搭上他的肩,你的手指還沒用力就已經深深陷入他的肩頭衙傀,他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抬吟,身體晃了晃,向你倒去统抬,衣物片片裂開火本,蒼白的粉末撲滿你的衣服,又順著衣服滑下聪建,散落一地发侵,但仍然勉強維持著大致的人形,而你沉浸在一陣恍惚之中妆偏,只是深深地記住了比肌膚更細膩的粉末的觸感刃鳄。
在列車停下,黑夜降臨的時候钱骂,我仍然倚在車窗前叔锐,屈著手指,無聊地敲著車窗中自己的影子见秽。
對面的翯已經倦了愉烙,合上紙冊,正準備睡去解取。
異變就是這個時候發(fā)生的步责。
即使是翯,也在這個時候不由的表現出一絲慌亂。
黑暗中她發(fā)問的聲音里尾音拖得悠長蔓肯。
而我以一句不知道作為回答遂鹊。
我和她不約而同地保持沉默,側著耳朵蔗包,去聽呼吸之外的響動秉扑。車廂內其他人的喧囂是相當大的干擾,他們在黑暗中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调限,一邊又躁動不安地相互抱怨舟陆,好在,這個車廂還只是抱怨耻矮。
過了一會秦躯,來自其他節(jié)車廂的聲音變得明顯起來,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的遠不止一個裆装。早在我之前宦赠,就有人摸索著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趕過去。
但是他過于好奇米母,走得太遠,以至于最終沒能回來毡琉。
更加謹慎一些的人小心翼翼地過去铁瞒,詢問臨近車廂的人的情況,然而得到的回答也只是一句不知道桅滋。
但是他們很快就知道了慧耍。
哭喊,嚎叫丐谋,悶哼芍碧,拳腳相加,甚至是血肉與鋼鐵的碰撞号俐,種種聲音泌豆,一下子在耳邊變得清晰起來。190101毫不猶豫地把門關上吏饿,并且死死守在門口踪危。
我隔得太遠,沒能看到臨近車廂是怎樣在關閉了車門以后仍然被打開猪落,一部分的人卷在紛爭之中被吞沒贞远,更多的人又加入了紛爭之中。
但是我知道笨忌,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蓝仲。
翯在這個時候出乎意料的遲鈍,只是又問了一句,“發(fā)生什么事了袱结?”如果我能看到她的表情的話亮隙,一定會發(fā)現她已經把嘴唇深抿。
“先別管了”我說擎勘,然后在發(fā)熱的頭腦的驅使下咱揍,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們最好馬上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棚饵∶喝梗”
“我要帶上我的皮箱≡胙”她說硼砰。
你很難在這個時候控制住自己的怒氣,帶著一個累贅的皮箱欣硼,即使在平日里也很難從車廂的一邊走到另一邊题翰,何況是在這個時候,過道上的人可遠不止一兩個诈胜!
我用一種近乎粗暴的方式把她拽起豹障,拉著她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剐伲總算在這個時候她沒有太過固執(zhí)血公,只是仍然帶上了桌上的那個紙冊。
不止一次缓熟,她試圖從我手中掙脫累魔,說自己能走。而我努力排開前方的人群够滑,無暇去聽她吐出的任何字眼垦写,當然,即使聽到了彰触,也不會理會梯投。
終點就在眼前,我是說况毅,旅程的終點晚伙。有意識關上門的并不只有190101,200101做了同樣的事。最后幾步路的地方俭茧,人和人之間沒有任何縫隙可以通過咆疗。他們拍打,他們咒罵母债,但是200101不為所動午磁,就像190101做的那樣尝抖。
這趟旅程已經迎來了終點,因為你已經沒辦法再走下去迅皇。
但是在這個時候昧辽,我仍然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趟逆行的列車。至少登颓,我應該能走到那個時候才對搅荞。
一個隨之而來的想法才剛成形,就被我強行壓到腦后——“那個人框咙,真的是我嗎咕痛?”
黑暗中,新的沖突開始爆發(fā)了喇嘱。
不知道是誰茉贡,向著前方人的后腦揮出了一拳。黑暗中者铜,我聽到一個憤怒的聲音說腔丧,“讓開,你擋住我的路了作烟∮湓粒”
前方人怒不可遏,在人群之中轉過身來拿撩,在狹小的空間里回了一拳衣厘,中了那個人的鼻子。他后退了一步绷雏,踩住了一個人的腳跟……新的一輪沖突開始了。
我已經明白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產生的原因倾芝。
我身后的人為了避開爭端借尿,推擠著向后退去茄靠,而身前是廝打在一起的人群。
擁擠的人群難得的在這個時候讓開了一個空隙,露出了一個門把手拐袜,那是廁所秋泄。我很快反應過來歧胁。這里款咖,是唯一的避難所逢并。
我打開門,感覺自己似乎猶豫了一個世紀那么長郭卫,才把翯推了進去乃摹。我說陵像,“反鎖。”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劲适,只是聽到鐵門用力地合上讽挟,鐵鎖轉動饮怯,這里暫時成為了一個無法被攻破的堡壘废境。
我告訴自己,前路還長贰盗,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在這里倒下许饿。
而其他人終于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一個絕好的避難的場所,于是有人提起了我的領子舵盈,我收到了這趟旅程以來的第一個耳光陋率。
就在這個時候,車廂的門被打開秽晚,叫喊的聲音像是雷霆在耳邊炸裂瓦糟。
慌亂中,我暫時逃過一劫赴蝇,和其他人擠在一起菩浙,無處可逃。
很難想象句伶,平時那么平和的人群劲蜻,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時間里變成了野獸。我曾一度以為考余,這里的每個人其實臉上都帶著面具先嬉,而面具下真實的五官空無一物。
一聲怒喝響起秃殉,喧囂的聲音像是潮水坝初,在這一刻浸剩,潮水撞上了一塊礁石钾军。
“安靜!”191902以相當大的氣魄對著所有人發(fā)出這樣的指令绢要,氣勢洶洶吏恭。而如他所愿,車廂之中出現了一瞬間的詭異的安靜重罪。
事實上樱哼,191902才剛剛被吵醒哀九。他習慣早睡,而且睡得極沉搅幅,雷打不動阅束。但是今天,即使是他茄唐,也被人群的喧鬧聲吵醒息裸。沒有人喜歡熟睡之中被打擾,他理所當然地感到憤怒沪编,于是發(fā)出呼喊呼盆。
而在下一刻,礁石在更加迅疾的激流中被撞得粉碎蚁廓。
他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访圃。他試圖反抗,然而仍然被好幾雙手從床上拽下相嵌,腦門結結實實地磕到了地面腿时。然后……
我終于實實在在地迎來了喘息的機會。我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嘆平绩,只是看著眼前無比滑稽又無比諷刺的一幕戲圈匆。
黑夜的樂章終于輾轉翻過了又一個小節(jié),急促的奏鳴曲開始響起捏雌,高潮和結尾一齊來到跃赚。
人群的后方開始騷動,不再接受憤怒的驅使性湿,恐懼接過權柄纬傲,指揮著這只隊伍。
于是我終于看到肤频,車窗外如蟻如潮的人群叹括,他們奔散逃離,向著荒原尋求生路宵荒,而后一個接著一個的消失汁雷,于是剩下的人轉而試圖回到作為紛爭中心的列車之中,但是進退無門报咳,只好緊緊地貼住列車侠讯。
而那個貼在車窗上的身影也終于躍入我的眼簾,因著那個眼神暑刃,人群之中厢漩,我不能不艱于呼吸。
更大的恐懼隨之到來岩臣,在由我記憶和想象所拼湊出來的故事中溜嗜,一個蒼白的身影緩緩從人群的尾端走來宵膨。我毫不費力地就從腦海之中勾勒出他的形象。
他低著頭炸宵,頭發(fā)散亂如野草辟躏,遮住了面容,兩臂垂下土全,在空中毫無章法地劃動著,又似乎是在摸索著丟失的什么東西涯曲。
他走得不快,僅僅只是散步的速度幻件,但是仍然足以追上前方的人。他一路走來绰沥,和其他人擦肩而過,他們恍然未覺徽曲,而在他身后,人影交錯倒下秃臣,蒼白的骨灰次第散落涧衙,紛紛揚揚,鋪就白色的通途奥此。
這條路弧哎,筆直地向我延伸而來。
很快稚虎,我的眼前空蕩蕩一片撤嫩,除了那個地上呻吟著的身影,那是191902蠢终。
我想象著序攘,一片黑魆魆的背景中,那個蒼白色的人影站在我面前寻拂,抬起了頭程奠,眉眼干凈,面容滄桑兜喻,嘴唇微微張開梦染,似乎想要說什么赡麦,但最終什么也沒說朴皆,只是咧著嘴角帕识,似乎在笑。
我閉上了眼遂铡,等著無聲的宣判肮疗。
再也沒有任何時候,心臟像現在一樣跳得那么快扒接,簡直像是鼓點一樣伪货,密集而又強烈。
然而那個審判終究沒有到來钾怔,蒼白的通途只鋪展到了腳下就戛然而止碱呼,191902的呻吟聲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的鮮明宗侦,徹底擊破了那個由我臆想出來的蒼白人影矾利。
樂章在此宣告終結,此后舶斧,都不過是漫長的休止符茴厉。而這個由我在事后所講述的故事什荣,也終于畫上了句點。
Chapter 6
第二天而账,乘務員推著小車泞辐,順著車廂一節(jié)節(jié)地送上每天都供應的食物竞滓。只是這次,食物的份數出奇的少锯茄,以前每天都像小山一樣堆在小車里等著旅客取用肌幽,這一次,只剩下了寥寥幾份縮在小車車底格嘁。
我接過乘務員遞上來的那一份糕簿,第一次試圖直視他的眼狡孔。但他的面容深深掩在帽檐下苗膝,眼神無從窺見。
他推過小車芋类,推到翯的床位面前界阁,翯沒理他泡躯,他于是默默地把食物放到了床位正對的小桌上,又往下個位置走去咕别。下個位置是空的惰拱,于是他繼續(xù)向前啊送,再向前……我目送著他拉開車廂門,消失在列車深處昔逗。終于連腳步聲也漸漸隱去勾怒,車廂又被寂靜所吞沒。
翯的心情很不好段只,這一點我完全可以理解卡乾。她的小皮箱和那些書都不見了幔妨。也許是被昨天的某人當成了武器误堡,又或者在發(fā)泄的時候隨手扔到了車廂外雏吭,誰知道呢?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悉抵,她昨天帶上的書還在姥饰。我覺得這可能多多少少是個安慰孝治√胳可是,已經沒有筆了费什。翯把書往桌上一甩吕喘,就把頭蒙在被子里邊誰也不理了刑桑。
當然,這節(jié)車廂闻察,也已經沒有誰了辕漂。
我,她鸯乃,再加上191902缨睡,除此之外陈辱,這節(jié)車廂,一片空蕩陋守。
昨天晚上的一切像是一個不經的夢水评,荒誕有之媚送,恐怖有之季希,滑稽有之,夢醒時分一無所有博敬。
在那之后偏窝,大驚于是大倦武学,第一次在床位以外的地方睡了過去。醒的時候硼补,天氣出奇的好已骇,陽光透過忘了拉上窗簾的車窗,給車內投下一斑金黃褪储。列車行在高原上鲤竹,往外看去,視野開闊碘橘,山川清朗蛹屿。
那個時候岩榆,真的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勇边。醒的時候折联,還是這個說不上美好,也談不上太壞的旅程奕坟。沒有紛紛揚揚的余灰月杉,沒有那個蒼白的身影抠艾,也沒有那些歇斯底里的叫喊和擁擠的人群检号。
但是很快我就意識到了有什么不對。列車無知無覺地向前駛去翘盖,車軌震動的聲響也一如以往最仑,但是缺了人聲,這樣的聲音只是顯得更加的寂靜泥彤,那些床位吟吝,空蕩蕩的,看不到以前三三兩兩聚坐的身影浙宜。我甚至在想粟瞬,如果眼前的這些東西是真實的話萤捆,那么是夢的,是昨天晚上市怎,還是更久以前的那些日夜区匠。也許我只是才從真正的夢中醒來帅腌。
191902適時的在夢中翻了個身速客,響起一陣深沉的呼嚕聲,我才終于在這聲音中得到了一點實感已球。
雖然不知道191902為什么還在智亮,但是如果他在的話点待,沒理由還有一個人會就此消失……
我敲了敲昨天晚上被我親手關上的門,期待門后有所回應状原。過了很久,我聽到的都只是門后的空洞的水聲削锰。
我?guī)缀跏歉杏X到自己全身的氣力都被一點點地抽去器贩,于是順著鐵門慢慢滑坐下來朋截。
直到這個時候部服,鐵門才從里邊傳出機械的響動,接著一寸寸挪開奉芦。
我仰頭看去仗阅,正對上翯通紅的眼国夜。
我知道她一定一夜沒睡短绸,知道她一定在黑暗之中伴著瘋長的念頭挨過了漫漫長夜,知道她即使是剛剛也在開門與否之間百般猶豫醋闭,但是我還是無可抑止地在嘴角浮現出笑意证逻。
一本發(fā)皺的書飛了過來,正好拍在我臉上丈咐。
時間在死一樣壓抑著的寂靜中棵逊,用著和列車一樣不緊不慢的步調走過了許久银酗。
終于徒像,翯出聲锯蛀。
“我不想在這里待下去了谬墙∈锰В”
“這里造虎?是說這節(jié)車廂算凿?”我試探性地發(fā)問犁功,“可是其他車廂浸卦,也都沒幾個人了,哪里都沒區(qū)別靴庆∨剑”
而且,剩下的人依舊說說笑笑稚叹,誰都沒有意識到,周圍那些空的床位塞茅,就在昨天凡桥,還屬于那些他們在這趟旅程每天都要打招呼的人缅刽。
“不,我是說衰猛,這趟列車啡省。”
“這趟列車總會坐到頭的畦戒,到時候自然會換障斋,可是在那之前徐鹤,誰都沒辦法返敬。”我搖頭涛目,同時在想著泌绣,在那之后预厌,在她離開之后轧叽,或者在我離開之后炭晒,我要用多久甥角,才會忘了她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嗤无。
“不不不怜庸,有辦法的割疾,”翯的食指輕搖宏榕,嘴角是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侵佃〔霰玻“只是你忘了首有。”
很快我就知道了她說的辦法是什么卜壕。
我坐在床頭轴捎,問蚕脏,“就這樣驼鞭?”
“對,就這樣译隘」淘牛”她說厅目。她把書平放在桌面上,攤開户辫,在一頁頁地撫平渔欢。整個過程奥额,除了這句話之外访诱,不發(fā)一言触菜,似乎這個簡單的動作已經耗去了她全部的心力。
無所事事哲泊,又不免帶著幾分緊張惶恐的我切威,開始下意識地看著對面人的眉眼先朦。除了那個意味深長的笑之外喳魏,她的眉頭再也沒有松開過怀薛,連帶著那個笑本身,讓我想到了烏云下偶然破開封鎖而后又重歸沉寂的陽光迂苛。
又試圖回想起,那些試圖因為同樣心照不宣的理由而來找我調換床位的那些人的編號就漾,只是除了同樣是19的前綴之外的數字,也無從憶起朗徊。我也很快就放棄了這種毫無意義的努力爷恳。
晚上温亲,乘務員慣例地巡視整趟列車杯矩,走到了這一節(jié)史隆,然后面無表情地在我和翯中間的過道停下。
“回去粘姜∠嗤В”乘務員用著比鐵更冷硬的聲音說坛芽。
我和翯看著他翼抠,翯微笑著,我苦笑著阴颖,一起搖了搖頭活喊。
“編號191501钾菊,”乘務員報出我的編號煞烫,我點點頭滞详。
緊接著,當然是報出了191601料饥,翯同樣點點頭岸啡。這是,再明白不過的挑釁奋隶。
在轉身之前达布,乘務員丟下最后的判決黍聂,“列車編號19930310號在明天與本車接軌身腻,屆時請準時轉乘該趟列車嘀趟,不然將采取強制措施她按。”
至少在這趟列車媒佣,沒有人見過強制措施是什么樣子默伍。因為也糊,一般也不會有機會要去乘坐慢車狸剃。
選錯床位的唯一出路是發(fā)往慢車捕捂,這一點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了斗搞,只是從來就沒把它放在心上,以至于還需要翯的提醒允悦。
不管慢車是什么樣子隙弛,至少不會比這趟列車更糟糕了全闷。翯和我都同樣這樣相信著总珠。
所以勘纯,也至少在這一刻驳遵,我們是懷著欣喜之情去期待慢車的到來。
Chapter 7
兩趟列車靠近后又很快分開唆迁,我在編號為19930310的列車上伸出手唐责,將腋下夾著唯一一本書的翯拉了過了妒蔚。鐵門合上月弛,乘務員藍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鐵門后頭帽衙±髀埽空蕩蕩的列車依舊不知疲倦地駛向遠方,只是那之后一路上的風景章母,再也和我無關了乳怎。
“那么蚪缀,列車編號19920827询枚,就此別了∷⒑螅“”我在心里默默地說惠险。
253102班巩,這是我新的編號抱慌。這一次抑进,翯不再在我對面寺渗,她的編號是253101信殊,正下方涡拘。
很快鳄乏,我和翯都發(fā)現,這趟列車和上一趟朽缴,并沒有什么不同不铆。沒有人曾抬頭看過我們一眼裹唆,我和翯所發(fā)出來的任何問候也都沒有迎來回音,我和翯只像是穿行在人群中的幽靈毕谴。
但是最后我們確認涝开,更為接近幽靈的并不是我們舀武,而是其他的所有旅客银舱。他們寻馏,都只是沉溺在過往的某一個時間節(jié)點之中的幽靈罷了诚欠。
時間從他們身上流過顽染,卻又在他們身上停滯不前。
今天和昨天轰绵,明天和今天粉寞,他們的每一個,都重復著一樣的話語藏澳,在同樣的時間馍迄,同樣的地點,做著同樣的事情畅厢。仿佛暗里有一只操線的手存在,每天按著同樣的章程狞悲,提著木偶走出同樣的軌跡。
這一點,使我和翯都同樣大為沮喪融求。
我試圖改變什么。于是預先在一個過道上的座位坐下,等著每天會在同一個時間點在這里看著窗外的旅客莱睁。
他如期而至撰糠。我抬頭看著他旨袒,直視他的眼辉词,卻沒能在他的眼里找到焦點兴想。
在發(fā)現位置被另一個人搶占之后,我以為他至少會另外找一個位置坐下毙替,但是映胁,他只是靜靜地立在那里,雙手下垂,木著嘴唇廷臼,活像一具因操控的線斷裂而失去了動力,于是僵立在原地的木偶。
長久以來的他的同伴饰躲,坐在我旁邊的位置上摔握,按著每天固定的節(jié)奏狡逢,不緊不慢地敲著小桌,全然沒發(fā)現今天的鄰桌已經換過一個人了。
這是一場也許是整趟旅程所能遭遇的最詭異的對峙。
我擺開陣勢莺丑,屏氣凝神奸披,迎接對面可能做出的種種回應。
而對面卻全然不見動作仑扑,只如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幻影盒让。
這場對峙最后以我的認輸而告終。
于是他終于能按著既定的軌道回到只屬于他的座位。
有那么一段時間浮梢,我和翯都一言不發(fā),即使是擦肩而過。
我知道,我所能開口的一定只是抱怨和后悔棺滞。
我卻無從得知她的沉默意味著什么锰瘸。
直到,遇到了他們。
最開始,只是我又一次出于無聊而在車廂中散步,從一節(jié)到另一節(jié),自己也說不清抱著什么樣的心理饰抒,只是走著枣宫,看著歇拆,和身邊人擦肩而過输吏,一言不發(fā)躲查。
弼就是這個時候向我走來的典唇,在他即將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夜牡,我仍然以為他會和我擦肩而過,就像其他每一個人。但是,他以旅客罕見的自來熟走到我面前,手搭上了我的肩,說出了我在這趟列車上聽到的第一句話對我所說的話。
“新人吧昔园?我觀察你有一段時間了羡棵⊥毫鳎”他說嚣伐。
我猶豫了一下基茵,才確定這句話不是出于某種日常根灯,而是確確實實對我所說的兆旬。
“對脚祟,可是你怎么知道的行您“聘”
“你的位置洞难≈樱”他比劃了一下索守,從我腳下所站的位置指向了另一個地方截汪,“你昨天走到這節(jié)車廂來的時候,是走到了那里〗浅妫”
“你和他們不一樣,”他搭在我肩上的手仿佛是要與他加重的語氣相協調似的沉了下來,“他們每天走的位置是一分一毫都不會差的曲梗◇猿妫”
“有名字嗎?”他問蝙场。
“有的,我的名字是——暘弊知」细唬”
“很高興認識你价捧,我的名字是曄挠将」”
我仍然是處于一種相當茫然的狀態(tài)和他握了握手。
“那么啡邑,歡迎來到特快列車”雒”他夸張似的張開了雙臂焕妙,給了我一個猝不及防的擁抱。列車適時地發(fā)出一聲長鳴陈莽,仿佛應和忌栅,令這句話更加顯得意味深長唤反。
“很久了名斟,我還以為這趟列車在抵達終點以前都只會有我們兩個活人脑慧。”說這句話的是弼漾橙,曄在這趟列車上的唯一一位好友淘捡。
好友膘魄,他們是這么互相稱呼的。
在我試圖把他們兩個介紹給翯的時候蓝翰,在我面前表現出極度自來熟的曄反而顯得拘束起來,而弼蚓挤,當著翯的面吹了一聲口哨磺送,然后,向著翯伸出手——抓向了翯身前的書灿意。
“這是什么估灿?”
翯表現出了相當的耐心和克制$途纾“紙冊馅袁。”
“紙冊荒辕?”
“以前上邊還記著一些東西汗销,可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抵窒,全沒了弛针。”
這句話估脆,說得沒頭沒腦的钦奋,大概也只有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但是弼似乎毫不在意,自顧自地說著付材,“能不能借我用用朦拖?”
“怎么用?”翯問厌衔,“又沒有筆璧帝。”
很快我們就知道了怎么用了富寿。
弼隨手撕了一頁睬隶,把一張紙折成一個相當精致的白鶴。隨后推開車窗页徐,把白紙鶴放在掌心苏潜,吹了一口氣,逆風中紙做的雙翅烈烈振響变勇,白紙鶴在氣流中短暫升騰而起恤左,隨后列車飛馳,消失在了視界之中搀绣。
“這才是正確用法飞袋。”他不無得意地說链患。
我偷偷看著翯的神色巧鸭,原以為她很有可能會生氣,畢竟她一直把她的書或者說紙冊視若珍寶麻捻,而且這已經是最后一本書了纲仍。但是她只是盯著車窗外,若有所思芯肤。
再在那之后巷折,弼征得翯的同意,一口氣撕下二十幾頁崖咨,大部分都折成棋子锻拘,剩下的兩張,干脆就疊成小方塊击蹲,攤開來署拟,一拼湊,就是以折痕為網格的完整的棋盤歌豺。
這是我們在旅程中所接觸到的第一個也可能是唯一一個游戲推穷,終于,大把的時光有了個好去處类咧。
只是馒铃,我小心翼翼地問過翯蟹腾,“不心疼嗎?”
“這樣就好了区宇,”翯搖頭娃殖,“反正,也已經沒有筆了议谷÷”
很久之后,曄才向我和翯說起卧晓,這趟列車芬首,又或者是整個旅程的關于真相的猜想。
這是一個深夜逼裆,我們四個圍坐一團郁稍。
“終點是存在的∈び睿”曄以相當肯定的口吻說艺晴。我想起了很久以前那個脫帽向我告別的老人。
“但是掸屡,不在前邊,甚至不在任何一個方向然评〗霾疲”
弼只是微笑,而對面的翯已經支起了腮碗淌。
“終點盏求,在……這里∫诿撸”曄指了指自己的心碎罚。
“越是向前,見的東西越多纳像,記住的東西越少荆烈,愛恨越少,悲喜越淡竟趾,到了極致憔购,慢慢習慣,慢慢麻木岔帽,就只剩下了機械和重復玫鸟,就像……他們一樣”他直截了當地指著鄰座的人,也當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犀勒。
“而所謂的慢車屎飘,走得越慢妥曲,越是把時間都消耗在了空洞與蒼白之中,就越是接近自己的終點钦购。更不消說檐盟,這趟列車,本身就是把更加接近終點的人集聚在一起的地方肮雨。所以遵堵,這趟列車,比其他任何一趟列車怨规,都以更快的速度接近終點哪陌宿。”
“終點之后呢波丰?”我問壳坪。
“也許到那個時候,列車就會停下來了吧掰烟,又或者爽蝴,把車上只能稱為死肉的東西都一齊帶到什么地方處理掉∪移铮”
說到這里的時候蝎亚,曄開始笑,在我和翯不解的眼神中笑得越來越厲害先馆,笑到最后发框,捂著肚子,把頭埋在桌上煤墙,拳頭敲打著桌面梅惯,但是終于,連敲打的動作也慢慢放緩仿野,于是铣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盯著車窗脚作,看著窗外掠過蒼莽群山葫哗。深沉的夜中,山的顏色與質地都被濾去球涛,只留下清一色的黑影。重重山巒宾符,只如環(huán)繞著的幢幢鬼影酿秸,而車內橘黃色的燈光辣苏,并沒能帶來一絲一毫的溫暖與慰藉肝箱。
我不禁伸出手去,指尖點著車窗稀蟋,好憑借車窗堅實的觸感來確認自己的存在煌张。卻又發(fā)現,車窗倒映著的自己的面容退客,虛幻得一如窗外群山骏融。而視界之中,唯一顯得真實的萌狂,不過是車燈所照亮的幾尺之地档玻,鐵軌與碎石,僅此而已茫藏。
終于误趴,我開口,同時心里那個戴著黑色禮帽的身影脫下帽子务傲,以和我無二致的面容凉当,沖我微笑。
“我曾經售葡,碰到過一趟逆行的列車看杭,在那趟車上,我碰到了自己……”我說挟伙。
于是泊窘,歲月的圓環(huán)在這里合上,宿命緩緩降臨(此處應有一個句號)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By溫猶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