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瑜坐在梳妝鏡前用化妝棉蘸了化妝水輕輕拍打著臉頰。鏡子里映出她精致的容顏:微微瞇起的狹長的眼睛讯榕,年逾四十仍然不見細紋骤素。高挺小巧的鼻子,嘴角微微上翹愚屁,臉龐豐滿緊致济竹。玲瓏有致的身材沒有半點中年的臃腫。她是一個保養(yǎng)得當霎槐,氣質(zhì)優(yōu)雅的美人送浊。陸瑜的丈夫楊志明靠在床頭刷著手機。他斜睨著鏡子前精心梳妝的妻子丘跌,眼光在這袭景,眼神卻越過了妻子的身軀,不知停留在哪個遙遠的焦點闭树。陸瑜是美麗的耸棒,可是對于和她結婚十三年的丈夫來說,她的美麗早已經(jīng)變成熟視無睹的擺設了报辱。
楊志明調(diào)整了一下交叉的兩條腿与殃,往床頭縮了縮,身子往外側過去碍现。聽著妻子劈劈啪啪的往臉上涂抹不知名的化妝品幅疼,他的心里無端地生出一些煩躁。床頭的壁燈投射下溫柔的光暈昼接,光暈里隱隱綽綽地晃動著窗外城市的霓虹爽篷。夜有點深了,車輛漸漸少了慢睡,路上的嘈雜聲也漸漸褪去了逐工。楊志明的心里卻滿滿地熱鬧起來。他想起今天公司新來的那個姑娘漂辐。短發(fā)壓在腦后泪喊,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咬著下唇咯咯地笑者吁,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她到經(jīng)理室來報到的時候饲帅,沒頭沒腦地撞在玻璃門上复凳。咚的一聲響瘤泪,讓他驚得抬起頭,正看見她齜牙咧嘴地疼的揉腦袋育八。早上的陽光透過玻璃逆光打在她的身上对途,她就像乘著光走下來的天使,一不小心撞在了他的門口髓棋。他覺得他的心漏了一拍实檀。
公司里的姑娘很多,都是面容姣好按声,身材勻稱膳犹。因為是面對客戶群體較多的金融服務公司,招聘崗位的時候都有一定的標準签则。照理說须床,楊志明也算是久在花叢走,從來不濕鞋的模范的丈夫了渐裂〔蜓可是在這樣一個早晨,隨著陽光撞進來一個精靈般的女孩柒凉,楊志明的心里被撞開了一道奇怪的裂縫……
陸瑜是本市高校的一位老師族阅。家境很好。父母是事業(yè)單位退休干部膝捞,弟弟在鄰市的政府部門坦刀。從小優(yōu)越的家境養(yǎng)成了她優(yōu)雅卻也高傲的個性。楊志明從一個農(nóng)家子弟绑警,通過勤奮學習一路艱難地爬到如今金融公司高管的位置求泰。過程自然艱辛。第一次遇見陸瑜的時候计盒,她的尊貴渴频,優(yōu)雅,天生的自信牢牢地吸引住了他北启。再接下去的幾個月中卜朗,他對她展開了猛烈的追求。每天早晨一封信咕村,一朵花準時送到陸瑜的學校场钉。這樣堅持了足足有半年之久。陸瑜的同事們個個艷羨的不得了懈涛。頂不住楊志明的追求逛万,陸瑜繳械投降了∨疲婚后宇植,陸瑜娘家給了他們一套房子得封。一年后,他們可愛的兒子也出生了指郁。有了孩子生活變得忙碌起來忙上。夫妻倆漸漸覺得力不從心,無法家庭工作兩兩兼顧闲坎,于是疫粥,陸瑜就把父母接過來一起住,順便照看孩子腰懂。家里有了老人梗逮,他們各自就把精力重要放在工作中了。不知不覺孩子已經(jīng)八歲了悯恍。
有時候覺得時間太慢库糠,五分鐘的等待像過完漫長的一生;有時候時間太快涮毫,十年也不過一個眨眼的瞬間瞬欧。當你規(guī)規(guī)矩矩地生活了數(shù)十年,眼巴巴地看著剩下的日子越來越少罢防,心里就會冒出許多不甘愿的盤算來艘虎。想著,假如現(xiàn)在還不做點瘋狂的事咒吐,一輩子就這樣像一杯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奇了野建。不是歌里這么唱:再不瘋狂我們就老了……
楊志明整理好領帶,挎上公文包走出家門恬叹。關門的時候候生,朝屋里說了聲:走了。孩子已經(jīng)上學去了绽昼,老人也去了公園鍛煉唯鸭,陸瑜在整理餐桌,聽見丈夫的聲音硅确,淡淡地應了聲:嗯目溉。楊志明把車從車庫移出。車庫門口一個憔悴的婦人罵罵咧咧地經(jīng)過菱农。身旁跟著她的丈夫缭付,丈夫低著頭抽著煙,似聽不聽的滿滿踱步走著循未。說的大概是男人深夜不歸陷猫,滿身酒氣,過不下去之類云云。楊志明拉起車玻璃绣檬。他不是個八卦的人舅巷,對于別人的事情他沒有半點興致。相對于陸瑜的高傲來說河咽,他也是帶著冷傲的一個人。公司同事對他的評價很高赋元。每天早晨準時到公司忘蟹,處理事情效率極高,作為部門領導搁凸,對下屬的管理松弛有度媚值,獎懲分明,深得愛戴护糖。窗外道路兩旁的榕樹向后隱去褥芒,汽車輕巧地滑行在大道上。上班需要30分鐘的車程嫡良,路過的紅綠燈有點多锰扶。楊志明在一個路口停了下來。眼前魚貫通過的一輛輛汽車整齊地小心地通過燈控寝受。在高清攝像底下坷牛,沒有一輛車可以造次。在他的眼前很澄,一輛輛車幻化成一個個無趣的機器人京闰。沒有情緒,沒有跳躍甩苛,按部就班蹂楣,規(guī)規(guī)整整。楊志明心里又冒出一股無名的煩悶讯蒲。
年底公司尾牙宴痊土,楊志明帶著家屬參加。陸瑜選了一條V領長裙爱葵。白色高跟鞋施戴。脖子上佩戴了一條彩金項鏈,手上套著淺綠的玉鐲萌丈。裸色的輕紗環(huán)繞赞哗,趁得她嬌艷無比。酒會上辆雾,公司的老總們和家屬都到了肪笋。他們聚在一起愉快地交談著。太太們盛裝出席,誰也不想在這年僅一次的露面中比誰遜色藤乙。一來猜揪,在太太們中不丟了面子,二來坛梁,在公司鶯鶯燕燕中留個威懾而姐。陸瑜應該是幾位老總夫人中最好看的了。她端著紅酒杯環(huán)顧四周划咐。酒店被裝飾得富麗堂皇拴念,柱子上包著金色的皮革,水晶燈從高處懸掛下來褐缠,在燈光的映襯下反射出七彩斑斕的光暈政鼠。水晶燈下,長方形的自助餐臺队魏,各色食物擺放得整齊有序公般,其間點綴著銀色燭臺和時下的鮮花。幾個年輕的女孩舉著托盤胡桨,貪婪地在美食旁邊流連官帘。陸瑜忍不住嘴角上揚。她想起自己年輕時候也是受不住美食誘惑的昧谊,年紀大了以后遏佣,要保持身材,再不敢放肆地朵頤了揽浙。年紀大了状婶,對什么東西都有了不一樣的追求。要精馅巷,要細膛虫,要質(zhì)不要量。
“陸老師钓猬,聽說高總在悅風山莊新買了一棟別墅稍刀,改天我們一起去坐坐”?吳總夫人的話把她拉回到人群中敞曹。她換上禮貌疏離的微笑回應她:“行啊账月,早就聽說了呢”!一邊楊志明向他揚了揚手中的打火機澳迫,示意他要出去抽根煙局齿。陸瑜點了點頭。
楊志明只身來到陽臺橄登。已經(jīng)進入冬天了抓歼,室內(nèi)溫暖如春讥此,室外已經(jīng)寒風凜冽。要不是在暖膩的人群中待得心煩意亂谣妻,誰也不會在冷風中走到這里來萄喳。楊志明pa地一聲打開了火機,嘴角叼著的香煙一明一滅地燃燒起來蹋半。他大大地吐出一口煙他巨,長舒了一口氣,伸了一個大懶腰减江,舒適地抵在陽臺欄桿眺望著遠處的燈火闻蛀。
嗯……角落突然傳來聲音。楊志明被嚇了一跳您市。回過頭在陰影里看見一個蜷縮的女孩役衡。桃紅色的裙擺鋪開在地上茵休,像開了一朵萎靡的花。黑亮的短發(fā)像扇子一樣遮住了半邊臉手蝎。是她榕莺!女孩估計酒喝的有點多,這會醉意上來棵介,癱坐在角落钉鸯,雙手環(huán)抱著自己,又冷又醉沒有知覺邮辽。楊志明趕緊脫下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唠雕,雙手拉起她的肩膀。她很瘦吨述,小貓似的岩睁。楊志明想帶她進去,可看她的樣子走進去不太妥當揣云,于是扶著她從旁門走下了樓捕儒。一路上踉蹌著來到路旁,女孩的頭靠在他的胸前邓夕,短發(fā)被風揚起刘莹,刺辣辣地刷在他的下巴。沒有覺得痛焚刚,反而一種久盼甘霖的期盼被實現(xiàn)的快感点弯。扶著女孩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些。
楊志明不知道女孩的住址矿咕,想著他一個男人帶著酒醉的女孩畢竟不太方便蒲拉。于是他掏出電話打給了助理肃拜。助理很快下了樓從他手里接過了女孩。
回酒店的路很短雌团,楊志明走了很久燃领。他幻想著這個女孩睜開眼睛躺在他懷里,她咯咯的笑聲回趟在他周圍锦援,她的手挽在他的臂彎猛蔽,他們一起出差,一起工作灵寺,一起生活曼库。那么美好,一切都是新鮮的模樣略板。他仿佛成了一位年輕賽車手毁枯,在按部就班的生活車流里突然殺出來,橫沖直撞打破了秩序叮称,打破了車流种玛。他想要改變,想要不一樣的新鮮血液瓤檐,想要一副年輕的軀殼對抗歲月的刮痕赂韵。他的心雀躍不已,連著腳步都輕快了挠蛉。他的眼神透出一股與以往不一般的光彩祭示。
推開酒會的大門,人聲的哄雜谴古,潮熱的氣息迎面撲來质涛。剛剛在冷風里的沉醉,哐鐺一聲被擊碎掰担。他的妻子仍舊優(yōu)雅地立在那蹂窖,他的同事們?nèi)耘f用恭敬的眼神迎接他。音樂聲強壓著嗡嗡作響的人聲恩敌,賣力喊著:再不瘋狂我們就老了……可是瞬测,對于楊志明來說,就算老了纠炮,他也不會用他半生的習以為常來換取瘋狂月趟。
夜深了,酒會散去了恢口。一起散去的還有楊志明突然的癲狂孝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