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的暑氣,早已隨著秋天的到來匆匆退卻竖共,猶如被馴服一般,變得和藹而溫煦借帘。天高日晶淌铐,山林間一派清明景致。
城西郊的無名小溪邊有一簡陋茅廬际起,是我的家吐葱。我喜歡獨居弟跑,因為我喜歡清靜。
夜里凝結的白霜在縱橫相繆的枝柯上化作露水孟辑,點點滴落在泛黃的落葉上饲嗽。推開衡門,步出茅舍础嫡,明亮的晨光直刺入眼酝惧,使人一陣恍惚。我順著溪流往下走巫财,去我應該去的地方哩陕。
想來昨夜赫舒,我也是走在溪邊闽瓢。
過了白露和秋分扣讼,天氣已愈發(fā)栗冽,砭人肌骨椭符。夜里销钝,有聲自西南來,初淅瀝以蕭颯座享,忽奔騰而砰湃似忧。開門環(huán)視,星月皎潔,明河在天癣籽,四無人聲筷狼,聲在樹間。
宛如頑皮的孩童埂材,用一雙看不見的手正自搖曳著四周草木俏险。是否真的有雙手在搖動樹木呢?就如古人詞句中所寫裤唠,某人醉里偶搖桂樹莹痢,而被人間喚作涼風墓赴?
每當飔風乍起的時刻我都不禁這樣去想航瞭。
更深露重刊侯,起伏的思潮令人難以安然成眠。我多披了件衣裳出門纲菌,緩緩行走在綢練般的溪邊疮绷,潺潺的溪水和山鳥的夜啼讓山林更顯清幽靜謐,我很喜歡這種氛圍椅贱,可以在安靜的場景中琢磨一些事情只冻,不會有誰嗤笑我那些不著邊際的怪誕想法。
沿著溪水一路下行山橄,踏著水聲航棱,不疾不徐地獨自走著萌衬,我見到了一個人,一個女人朴艰。一頭金黃若粼粼波浪的長發(fā)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突兀混移,嘴唇如火焰般紅得扎眼,說不出的誘惑饵隙,幾乎能勾起深埋于靈魂中的欲望沮脖。衣著亦極是奇特,像是動物皮革制成的驶俊,應該是小牛皮吧饼酿,顏色是熱烈奔放的紅,襯出她裊娜柔美的曲線想鹰。但逐漸升起的氤氳霧氣又讓她看上去有幾分朦朧药版,似真似幻。
“想什么呢王二何缓?這么出神还栓!別忘了今天什么日子剩盒,給老子精神著點!出了紕漏誰也保不了你辽聊!”
我抬頭瞥了眼說話之人身隐,是我們組里的小頭頭唯灵,我不喜歡這家伙埠帕,主要因為他個子太高,高我整整一個頭叁巨,每回同他交談都得將脖子扯得老長呐籽,與其說我討厭仰人鼻息蚀瘸,倒不如說討厭被人居高臨下俯視贮勃。
不過有一點他講的沒錯苏章,今天是個大日子--九月初八,節(jié)氣中的“寒露”泉孩,亦為我所在組織的代號并淋,同時還是青龍會各分舵聯(lián)合行動的日子。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订咸,青龍會恰好有三百六十五個分舵脏嚷,每個分舵都對應著一日瞒御。對應節(jié)氣的一些分舵往往會以節(jié)氣作為別名。而我趾唱,是“寒露”分舵的一份子蜻懦。
夫秋,刑官也宛乃,于時為陰悠咱;又兵象也,于行用金征炼。既為秋之節(jié)氣析既,“寒露”的主要任務便是暗殺,所以現(xiàn)在你應該能猜的出我是個殺手谆奥。
小頭頭用切峻的目光盯著我眼坏,似乎還帶有無言的責問,我特別討厭這目光酸些,看看他的一對招子宰译,看吶,黑漆漆毫無半分神彩囤屹,與她那粲若星辰的眼眸根本是云泥之別熬甚!
她側對著我,碧綠如夜光寶石的瞳仁肋坚,正凝神仰睇中天高懸的皓月乡括。察覺到我這不速之客,她似乎并不驚詫智厌,反倒從容地向我介紹起自己诲泌。
她的名字叫戈多,自稱是“上面來的”铣鹏,起先這奇特的名字和唬人的名頭令我誤以為是上頭分壇甚至總壇派的人敷扫。后來才知道她來自于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地名既長又拗口難以記憶诚卸,所以請原諒葵第,有關那個地名我基本沒印象了。根據以上這些合溺,我猜她沒準是從異國他邦遠道而來的卒密。
“你是怎么到這兒的呢?”我十分好奇地問棠赛。
“這說來話長哮奇。”
“你是來干嘛的呢睛约?等人嗎鼎俘?這兒地方除了我平常可沒別人會來辩涝∶撤ィ”
“也許是在等吧,也許不是怔揩」髫ぃ”
她未做過多解釋,而是為我描繪她居住生活的地方沧踏,那真是傳說中的理想國:人們不再為生計付出大量缺乏效率的勞作,衣食器用唾手可得巾钉。每個人都是歌唱家翘狱、舞蹈家、畫家砰苍、物理學家潦匈、化學家阱高、文學家或者其他什么什么家,很多名詞我不大懂茬缩,總之大家做的都是自己所喜歡的赤惊。
我由衷贊嘆并急迫地詢問:“簡直是人間仙境!可以帶我去那里見識一下嗎凰锡?”
戈多卻搖搖頭:“很抱歉未舟,我的朋友掂为,雖然我十二分愿意幫這個忙勇哗,但恐怕這行不通抄谐。”“因為現(xiàn)在你所看到的我挣惰,實際上是一個投影∈#”她補充說。
見我大惑不解,她撿了根樹枝先在地上畫了個大大的長方形留特,足有一人長苟蹈,約摸半人寬。看上去好似一個大畫框。又在框內左下方畫了個小圓,圓的下面添上幾個簡單的線條贸呢,仔細辨認可以看出,是個簡略的小人固蛾。
她說:“我們現(xiàn)在將這個方形當作一個獨立空間,這個空間僅由長與寬構成趾诗,絕對扁平毫無半分厚度恃泪,這既是俗稱的‘二維空間’,這里頭的小人代表二維化的人蒙具〕侄ぃ”
我仍然十分困惑空执,并用迷茫的眼神與之對視。她繼續(xù)道:“假設你是這個小人辨绊,你的活動范圍絕對不可以超出我劃的這個方形奶栖,在這樣的空間內你只能做前后上下運動,所謂的‘左右’這個概念于此間不存在门坷。那么宣鄙,你能從當前身處的空間觀察到我這個外部存在嗎?”
我勉力追隨她的思維默蚌,試著把自己當作那框中小人冻晤,首先得想象自己被壓成一個類似薄餅什么的東西,但這實在太過匪夷所思绸吸,我只好歉然地攤開手聳了聳肩鼻弧。
她嘆了口氣道:“給你做個示范吧〗踝拢”說著一只腳踏在小人的一邊:“我的腳所踩的這個地方攘轩,也就是小人的面前,想象一下他會將這只腳當成什么東西蜻势?”
我摸著下巴緊鎖了好一會兒眉頭才道:“恩......大概撑刺,也許他就看得到一根豎起來的線,然后把你的腳當成旗桿或是院墻什么的......吧握玛?”
這回她露出滿意的表情:“很好够傍,你馬上要開竅了。三維生物干涉二維空間時挠铲,二維生物能夠感知的僅僅是一維線條而已冕屯。這就如同我們的肉眼所看到的其實不過是二維圖影的道理相同》髌唬”
其實對她講的這些我依然是七分糊涂三分明白安聘,似懂非懂。
她把腳移出“畫框”,接著道:“你再想一想浴韭,我的腳離開了這個空間丘喻,你還有可能察覺到我嗎?”
“我估計......不能吧念颈∪郏”
“是的,我所擁有的‘高度’對二維生物而言是絕對的優(yōu)勢榴芳。我能非常直觀和充分地觀測小人的一舉一動嗡靡,而小人,即便偶爾與我相遇也只能將我想象成某種可笑的存在窟感√直耍”
我脊背不禁一陣發(fā)涼,同時尚且懷有幾分莫名的慶幸:“這太可怕了柿祈,簡直是壓倒性的優(yōu)勢哈误,要是我真成了這小人,哪天萬一撞上你就跟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樣谍夭!”
戈多點頭稱是:“對黑滴,影子即使有自我意志,又豈能與本尊相提并論紧索?”
我忽然發(fā)現(xiàn)袁辈,她碧綠的眼眸深處有莫測不定的光在閃爍。她再次仰面向天珠漂,意味深長地對我說:“順著這樣的思路延展開的話晚缩,如果有比我們更高緯度的種族,我們又該如何去認知他們的存在呢媳危?”
我那點可憐的慶幸感隨之蕩然無存荞彼,面頰肌肉開始變得麻木僵硬,后背涼意更盛待笑。
我倆坐在溪邊的一棵小樹旁鸣皂,一同靜靜遙望著長河漸落曉星沉,我懷疑戈多不會在此久留暮蹂,遂忍不住問:“你會在這呆多長時間寞缝?”
“也許很久,也許很快就走仰泻【B剑”
這回答令我有些失落,于是不甘心地追問道:“還會再來嗎集侯?”
“也許會被啼,也許不會帜消。”
我對自己是怎么睡著以及她何時消失毫無記憶浓体,她究竟是林壑的精靈還是暗夜的幽靈還是異國人泡挺,再無從知曉。又或者命浴,昨夜種種就是南柯一夢粘衬。
“待會兒出了關,按預定計劃分成兩組各自行動咳促,都聽到了嗎?”小頭頭的話語再次打斷了我的思緒勘伺。
好吧跪腹,我必須把注意力放在眼下的任務上面,因此飞醉,還是多想想與任務有關的事吧冲茸。
這次任務據我所知,有近二十家分舵協(xié)同合作缅帘,行動規(guī)模將遠勝過往轴术,一旦成功便能引發(fā)兩個鄰國間的大戰(zhàn)。
戰(zhàn)爭不單單是殺戮钦无,有時同樣是調和的手段逗栽,這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
關于青龍會失暂,江湖幾百年來最神秘的組織彼宠,其龍頭老大是何許人一類的話題早已眾說紛紜了數百年,除卻個別首腦弟塞,無人知曉其完整的運作方式凭峡,諸如白玉京、丁喜之流能夠管中窺豹已屬不易决记。細密的分割管理之下摧冀,我們這些入會多年的“老油條”同樣鬧不清青龍會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有任務系宫,“上頭”遣專人同我們取得聯(lián)絡索昂,事成后根據結果進行獎懲。至于上頭的上頭有哪些人笙瑟,干什么的楼镐,各分舵間如何聯(lián)系,我們是絕不會被告知的往枷。
不過有一點我確信我是清楚的框产,這一點絕大多數人還渾然不知凄杯。那就是:這個善惡恩仇交織的江湖,從未真實存在過秉宿。
為了讓這句話能被更好地理解戒突,下面舉兩個例子。
快活王柴玉關想必無人不知描睦,他縱橫天下那會兒我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屁孩膊存。青龍會通過扶植快活王來肅清潛在威脅,而柴玉關從我們這得到的資助不過九牛一毛忱叭。當這個“罪魁禍首”惡貫滿盈之際隔崎,再安排合適的舞臺讓他謝幕。至于快活王聚斂的富可敵國的財寶如何分配韵丑,還不是我們說了算爵卒?
若論最為得意的手筆,個人認為莫過于“決戰(zhàn)紫禁之巔”--白云城主葉孤城同劍神西門吹雪間的曠世對決撵彻。沒錯钓株,整個過程自始至終由青龍會暗箱運作,擺上臺面的所謂動機與證據安排得無懈可擊陌僵。那群大俠不過是幫助我們達成目的的傀儡轴合。不計其數的巨賈首富在這場賭局中輸得傾家蕩產,眾多所謂的鎮(zhèn)南王黨徒被刺配或者身首支離碗短,家產順理成章地被盡數抄沒受葛。老實說,我時常懷疑連丹陛上的九五之尊也是我們的人偎谁。通過花式清洗來平衡接近失調的財富和權力奔坟,才是我們的真正目的。
當然搭盾,沒人會跟告訴我這些咳秉,以上相當一部分亦是本人根據多年經驗揣摩出來的。
人們需要正義鸯隅,那就制造正義澜建,好讓他們心滿意足地活著。
所以蝌以,我們就是神炕舵。我一直堅信這點并引以為傲。
可誰能又分辨出跟畅,神的背后是否也被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牽引著呢咽筋?誰能又分辨出神的背后是否也被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牽引著呢?誰能分辨的出呢徊件?誰能呢奸攻?誰蒜危?
我的腦海中驀地爆出一個可怕的想法:“寒露”,乃至整個青龍會睹耐,都是工具辐赞,被握在“看不見的手”上。我硝训,我們的存在不過是被設定為某些人的娛樂响委,若真是如此那我們就是徹頭徹尾的笑話!多么可笑窖梁!多么可悲赘风!他們看我們,就同看籠子里頭的鸚鵡猴子老虎沒任何區(qū)別纵刘。他們對我們的一言一行指指點點闡發(fā)議論贝次,就好像看一場無關痛癢的戲劇,可是我們卻為這出戲獻出了全部彰导,我們的愛我們的恨我們的友情我們的人生!
我竭力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敲茄,要命的是越不想位谋,偏偏想得更加厲害!就好比毒蛇的毒液堰燎,瞬間已貪婪地侵占了我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掏父,每一根神經。
我突然極度怨恨戈多秆剪,詛咒這個蠱惑人心的無恥惡魔灰飛煙滅赊淑!
整個胃部開始不住地收縮痙攣,絞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仅讽。我跪在地上陶缺,“哇”地將早上吃的所有食物半點不剩地吐了出來,食物吐完繼而斷斷續(xù)續(xù)地吐水洁灵,最后連水也吐不出了饱岸,嘔出的唯有苦澀的膽汁,然而那要命的念頭如跗骨之蛆始終在我腦子里蟄伏著不肯消失徽千。
小頭頭揪著我的衣領罵道:“王二,怎么搞的?吃壞肚子了钥飞?你是老手琳要,行動前該吃啥不該吃啥還用老子教你嗎?怎么還會犯菜鳥的錯誤牍汹?”
“一定在哪里铐维,一定在什么地方柬泽!一定在哪個地方!”我對他的詰問充耳不聞方椎,只顧重復自己的話聂抢,同時兩手卡著自己的脖子,因為似乎有繩圈正套在脖子上棠众。倉皇四顧琳疏,仿佛有無數雙光怪陸離且不懷好意的眼睛正從遙不可及的領域偷偷窺伺我。耳畔源源不斷的竊竊私語跟放肆的嘲笑糅雜出的聲響讓我恨不能多長出兩只手去捂住耳朵闸拿。
“在哪里空盼?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哪里靶禄纭揽趾!”我歇斯底里地朝天嘶吼著,指甲在臉上摳出旁人看來極為可怖的血痕苛骨,我卻無半分痛感篱瞎。
“王二!你他媽吃錯藥了痒芝!快俐筋!來個人,把這白癡給老子帶回去严衬,免得壞了大事澄者!”
我?guī)缀跏潜煌纤拦钒阃匣厝サ模瑑蓷l腿癱軟得猶如兩團棉絮请琳。
路過村邊的一口水井時粱挡,我猛然如觸電般彈起身子,沒命地奔向井邊想汲水灌一大氣俄精。
深幽而澄澈的井水有如一面鏡子询筏,虛虛地映照出我的臉孔,包括我的眼睛竖慧。我停下轉動轆轤的動作屈留,癡癡地盯著隨井水微微簸動的自己。
看吶测蘑,仔細看吶灌危,這渾濁的眼睛里居然另含一番天地--有我的臉孔,還有我身后圓形的天空碳胳,同樣的--還有眼睛勇蝙。不出所料,那眼睛里也有一方天地挨约,有臉孔味混,還有圓形的天空产雹,眼睛,臉孔翁锡,天空蔓挖,眼睛,臉孔馆衔,天空眼睛臉孔天空眼睛臉孔天空眼睛臉孔天空眼睛臉孔天空眼睛臉孔瘟判!眼睛臉孔天空!眼睛臉孔天空角溃!眼睛臉孔天空拷获!眼睛臉孔天空!
“噗通减细〈夜希”一股深徹的寒冷包裹住我的軀體,刺骨的井水迅速充斥我的肺腔未蝌。一切皆仿佛失去了重量驮吱。
......
被人自井里撈起來時我早已喪失全部意識,據說他們花了很大力氣才將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萧吠。但從此我再也無膽量靠近任何水井的五丈范圍之內左冬。我無法使用刀劍或是其他任何兵器了,對于組織怎憋,我跟個廢人已無分別。
“老大九昧,你瞅瞅王二绊袋,一天到晚想那些有的沒的,終于把自己搞瘋了铸鹰,現(xiàn)在每天除了靠在墻角自言自語啥活都干不了癌别,是不是可以......”
“沒這個必要,轟他走便是蹋笼。這副模樣料也活不長展姐。”
“就這樣放他走剖毯?恐怕不太合規(guī)矩吧圾笨?組織里從未聽說有活著脫離的人⊙纺保”
“哼哼擂达,費這勞什子勁做甚?隨他自生自滅好了胶滋。反正板鬓,一個瘋子的瘋言瘋語悲敷,你覺得誰會當真?”
“也是俭令。瘋子的話只有瘋子才肯相信后德。嘿嘿嘿〕唬”
后來我曾試圖去找尋戈多來時的路徑瓢湃,尋遍了這座城市大大小小所有能夠找的每一處角落:煙館、妓院妓柜、酒肆箱季、茶寮、商鋪棍掐、民宅藏雏、茅房、義莊甚至官府衙門作煌,挨了無數頓笤帚鞭子以及喝罵......一無所獲掘殴,我這才了解到自己什么都干不了,能做的唯有等待粟誓。
我一直在等奏寨,倚靠著溪邊的那棵小樹,等到楊花落盡鹰服,復等到李花開病瞳。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悲酷,然而戈多再未來過套菜,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什么都未曾到來设易。
天又轉涼逗柴,霜露掛在枝頭,盈盈欲墜顿肺。
她明天會來看我嗎戏溺?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屠尊,不論戈多是否會來旷祸,明天一定會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