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老實龍門陣的人?發(fā)表于上海
? ? ? ? ? ? ? ?圖:網絡? ? ? ? ? 文:魏治祥
啥叫最好的兵種钳枕,要看你是在啥時候當的兵硝逢。
我說的是1971年矢洲。
新兵訓練結束后,先是分配到警衛(wèi)連足陨,三個月后去了師部管理科機關食堂嫂粟,成了穿軍裝的炊事員。
當時就覺得糟了墨缘,炊事員又叫煮飯嫂星虹,傳出去不好聽,不敢告訴家里人镊讼。
同年入伍的劉建國分到了高炮營宽涌,那小子把我出賣了,他告訴了他父親狠毯。他父親也是老八路护糖,聽說我當了炊事員,這下可得意壞了嚼松,到處顯擺:“知道嗎嫡良,我家建國是炮兵,還是高射炮献酗,打飛機那種寝受!”在熟人的嘖嘖聲中,他咧嘴大笑罕偎,露出一顆亮閃閃的金牙很澄。笑嗆了,又咳又喘颜及,喘半天才合攏嘴甩苛,又道:“知不知道老魏兩個兒子是啥兵?一個是衛(wèi)生兵俏站,一個是炊事兵讯蒲!炊事兵,切肄扎!煮飯的墨林,伙夫赁酝,火頭軍!”
劉伯伯打死也不會想到旭等,就在他洋洋得意喝著小酒的某個中午酌呆,他的炮兵兒子正打著飽嗝,捧著肚子說:“安逸搔耕!安逸了隙袁!靠實吃安逸了!還是你娃當老炊安逸度迂,天天吃好的藤乙!”建國吃了三碗米飯,兩份豬肉炒白菜和一碗熘豆腐惭墓。也就是說坛梁,他一個人吃掉了三個機關干部的午飯。除了逢年過節(jié)腊凶,如此豐盛的午飯划咐,在高炮營,在任何基層連隊钧萍,都是難以想象的褐缠。建國幾乎每個月都要到機關食堂來看望老鄉(xiāng),他倒是吃安逸了风瘦,我的班長因此卻對我非常不安逸队魏。他忍了又忍,有一回終于垮下臉來說:“這里不是招待所万搔,是機關食堂胡桨!”我本來也不太安逸劉建國,卻受不了班長沖我發(fā)火瞬雹,當下就不安逸班長了:“機關食堂怎么了昧谊,難道是你家的食堂?”
一年后酗捌,我離開了機關呢诬,去了師直屬工兵連。去了才曉得胖缤,越是艱苦的地方尚镰,炊事員越吃香。
在老一輩看來哪廓,當兵就要當打仗的兵狗唉。他們卻不知道,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撩独,無論什么兵敞曹,都是工程兵,長年累月都在施工综膀。先蓋營房澳迫,后修火力點、坑道剧劝、觀察哨啥的橄登。工兵連最倒霉,天天施工讥此,直到第五年才有了連隊自己的營房拢锹。這之前,好多戰(zhàn)士已經退伍了萄喳。我哥在海南島卒稳,一去就給中央首長蓋房子,包括江青在三亞的二號別墅他巨。
那二年無論是什么軍種兵種充坑,都得吃飯,都離不開炊事員染突。要想比別人吃得好捻爷,按照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原理,炊事員絕對是最好的“兵種”份企。正如地方上的人說的也榄,瘦死的炊事員都有三百斤。
我在《靠不住的記憶》一文中說過司志,一個戰(zhàn)友晚上餓急了去炊事班偷饅頭甜紫,翻窗戶時翻進了水缸,北方的秋天哦俐芯,一身打得精濕棵介。那是真人真事,就發(fā)生在工兵連吧史。如果那位戰(zhàn)友是炊事員邮辽,別說晚上不會餓,就算餓了贸营,還用得著翻窗戶吨述?
我還寫過《一只青蘋果》,說連隊開飯前必須唱歌钞脂。其實在前往飯?zhí)玫穆飞洗г疲粋€個喉嚨里早就伸出手來,餓得不行了冰啃〉讼Γ《下定決心》最短刘莹,成了首選的飯前歌。下定決心干什么焚刚,使勁吃唦点弯。
越餓,就越能吃矿咕。
在機關食堂時抢肛,我還是新兵,已經很能吃了碳柱。到了連隊捡絮,才曉得原來自己很斯文。你很難想象那時的兵有多能吃莲镣。中午福稳,三兩一個的菜包子,我曾經干掉過八個瑞侮。八個大包子灵寺,你比劃一下,有多大一堆区岗?當時撐得很難受略板。胃只有那么大,八個包子在通向胃的過程中得排隊慈缔,最后一個包子剛剛進入食道就堵住了叮称。不過別擔心,也就是一會兒工夫藐鹤,所有的包子都按順序進了胃瓤檐,很快便會如冰雪一般消融。到了吃晚飯時娱节,肚子又在嘰嘰咕咕了挠蛉。有個叫牛永坤的河南兵,輕輕松松吃掉八十六個餃子肄满,接著又喝了一碗湯谴古。就都去摸他的肚子,看是不是有四個胃稠歉。牛永坤如果健在掰担,想必跟我一樣,餐桌上食物一多就會發(fā)愁∨ǎ現在的人带饱,都是貓胃口。
那時飯量大阅羹,是因為缺油水勺疼。
素菜里有點豬肉教寂,四川方言叫“俏葷”。我認為這個“俏”字太準確了执庐。工兵連種了不少地孝宗,養(yǎng)了不少豬,在全師基層連隊中伙食已經很好了耕肩。經常吃白菜炒肉。滿滿一筐白菜问潭,一小碗豬肉猿诸。豬肉先下鍋。直徑一米多的大鐵鍋狡忙,用來攪拌水泥的鐵锨便是鍋鏟梳虽,小題大做地翻炒著那點可憐巴巴的肉。白菜一下鍋灾茁,肉沒了窜觉,只有點肉引子”弊ǎ——這就是俏葷禀挫!物以稀為貴,少了拓颓,所以俏语婴。
就這,當地老百姓已經相當眼紅了驶睦,他們發(fā)現砰左,解放軍能吃到大米,還有白面场航。而當地城鎮(zhèn)居民的口糧缠导,只有小米和苞米馇子,連高粱都吃不上溉痢。逢年過節(jié)僻造,老百姓才有少量的細糧。
部隊不可能一天三頓細糧孩饼,大米飯也不可能管飽嫡意。當過兵的人都有經驗,第一次盛飯只能盛半碗捣辆,三口兩口吃完蔬螟,趕緊盛第二碗,這一次能裝多少裝多少汽畴,恨不得踩上兩腳旧巾,然后再堆上尖耸序。如果第一次盛的是滿碗,等你吃完了再去添飯鲁猩,還添個鏟鏟坎怪!
為了多吃細糧,有的人學會了泡病號廓握。這個就沒必要多說了搅窿。
我在師級機關食堂當過炊事員,便可以經常到炊事班“指導工作”隙券,尤其是節(jié)假日男应,那是要掌勺的。炒肉時娱仔,最愉快的是嘗咸淡沐飘,那咸淡總也拿不準,嘗了又嘗牲迫,要反復“嘗”很多次耐朴。
退伍回家,婚前有我媽盹憎,婚后有妻子筛峭,幾乎一直遠離庖廚。退休了陪每,找不到遠庖廚的借口蜒滩,只好重操舊業(yè)。
如今食物品類繁多奶稠,卻經常為吃什么發(fā)愁俯艰。有時候本來就是放一丁點肉意思意思,吃到后來锌订,怪了竹握,剩下的全是“意思”。
作者簡介:
魏治祥辆飘,1953年出生于成都金堂啦辐,資深媒體人。曾在《四川文學》蜈项,《青年作家》芹关,《山花》,《文學青年》等期刊發(fā)表過中紧卒、短篇小說侥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