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韋耀沛婴,本名姚姚。父親是上海40年代著名的編劇姑丑,影評人姚克。母親是大名鼎鼎的電影女明星上官云珠辞友。
我母親和我父親是在上海結(jié)識的栅哀,當時的姚克已經(jīng)是一個非常有名的編劇加影評人了。我母親上官云珠還只是一個初入影壇的新人称龙。
我父親看到了我母親身上獨具的明星氣質(zhì)留拾,決定大力培養(yǎng)她成為一個萬人囑目的大明星。于是我父親姚克編寫了《珍妃淚》讓我母親出演此劇鲫尊,因我母親上官云珠只是一個新人痴柔,所以在本劇中只能出演一個不起眼的小宮女,但我母親非常珍惜這個機會疫向,努力地按照導(dǎo)演的要求演活了這么個小人物咳蔚,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豪嚎!我父親姚克更是對我母親贊不絕口。
我母親和我父親就這樣越走越近了谈火。當時他們倆都有家庭侈询,但都不幸福。我父親在國外娶了個外國妻子糯耍,早己分居扔字。而我母親與丈夫張大炎因觀點不同婚姻也已名存實亡。
母親上官云珠和父親姚克經(jīng)過不懈的努力和堅持終于走到了一起温技,開始了他們的新生活啦租。
婚后我父親姚克編寫劇本,我母親上官云珠演他的戲荒揣,日子過得很開心,不久之后就有了我焊刹。父親很高興系任,為我取名叫姚姚,小名叫貝貝虐块。意思是姚家的寶貝俩滥。
誰曾想到一年后,我的家庭發(fā)生了巨大的變故贺奠,我父親姚克趁我母親帶我去“南藝劇團”赴北方巡演的時候霜旧,移情別戀了。我母親很傷心提出了分手儡率,我父親亦很后悔請求我母親原諒他挂据,但我母親還是堅決地分了手。
父母離婚后儿普,我隨我母親上官云珠一起生活崎逃。從此我的生命中沒有了父親,那時的我才剛剛學(xué)會說話卻已經(jīng)沒有爸爸可叫了眉孩。
母親與父親分開后繼續(xù)著她的演藝事業(yè)个绍。
母親很熱愛自己的事業(yè),她起步晚所以必須要付出別人多的多的努力才能獲得一個更好的角色浪汪。
我母親經(jīng)過多年的努力漸漸地上官云珠這個名字開始家喻戶曉了巴柿,我母親終于實現(xiàn)了自己的夢想。
我母親在演藝事業(yè)中除了我父親姚克的幫助外死遭,還獲得了著名影人藍馬叔叔的提攜和關(guān)心广恢,他們曾經(jīng)同居過可最后因為性格不合而分手了。
藍馬叔叔走了呀潭,我媽媽又和上海蘭心大戲劇的總經(jīng)理程述堯叔叔好上了袁波。
程述堯叔叔是一個很和善的人瓦阐,他畢業(yè)于北京燕京大學(xué),是個老北京舊式家庭的少爺篷牌。
我很喜歡程叔叔睡蟋,程叔叔也格外喜歡我,我們的性格是如此的相似枷颊。我媽媽看我喜歡程述堯也很開心戳杀,不久后他們就結(jié)婚了。
我們的生活過得很快樂夭苗,我叫程述堯叔叔為“爸爸”信卡,這是我第一次開口叫爸爸,心里開心極了题造!我對媽媽說:“我決定改姓了傍菇,我姓程,叫程姚姚了界赔《埃”
每天程爸爸回到家中,我總是歡笑著一邊叫著爸爸一邊飛奔出來擁抱他淮悼。而程爸爸也總是張開雙臂“哎”的一聲迎接著我的到來咐低。我倒在程爸爸溫暖的懷中感到很舒服,享受著從未有過的父愛袜腥。
我媽媽在婚后一年又生下了一個弟弟见擦,小名燈燈,一家人更加融洽了羹令。程爸爸常對媽媽說:“我們不僅要疼愛燈燈鲤屡,更要寶貝姚姚了「3蓿”我聽了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樣的甜执俩。
不料好景不長,程爸爸在三反五反中被人誣陷為貪污分子而被隔離審查癌刽!我媽媽當時正在努力地跟上形勢役首,積極地追求進步,程爸爸的事情讓她覺得很沒有面子显拜。
程爸爸由于受不了沒完沒了的審查衡奥,被迫承認了自己是貪污犯,讓我媽媽賠錢給組織远荠。他只想早點了結(jié)此事好回家與家人團聚矮固。
程爸爸終于回到了家中,可我媽媽卻提出了離婚!她不能容忍自己和一個貪污犯共處一室档址。無論程爸爸如何解釋盹兢,哀求。我媽媽還是離開了他守伸,結(jié)束了自己第三段婚姻绎秒。
弟弟燈燈隨程爸爸生活,而我則隨媽媽離開了程爸爸的家尼摹。
我雖然舍不得離開程爸爸但也沒感到特別難過见芹,從小到大我己經(jīng)習(xí)慣了從一個家搬到另一個家,處處是家又處處不是我家蠢涝。
我媽媽后來又跟一個叫賀路的叔叔好了玄呛,但我很不喜歡他,我們相處的非常不融洽和二。
我媽媽一直對我都很嚴厲徘铝,那是因為我是她唯一留在身邊的孩子。我媽媽一心想把我培養(yǎng)成一個大家閨秀惯吕,一個淑女惕它。我從小就被逼著學(xué)習(xí)彈鋼琴,但因為本身就不喜歡混埠,手又小耳朵也不好,總也達不到媽媽的期望诗轻。我媽媽很沮喪钳宪,有時會對我發(fā)火,還會打我耳光扳炬。1963年吏颖,我考上了上海音樂學(xué)院,轉(zhuǎn)學(xué)聲樂恨樟,拜周小燕為師半醉。這時的我己經(jīng)改名叫韋耀了。
程爸爸又結(jié)婚了,新夫人叫吳嫣养晋,在舊社會是一個風(fēng)云人物衬吆。我獲得媽媽的允許每周日可以去程爸爸那兒玩,他依舊那么疼愛我绳泉,依舊喊著:“寶貝逊抡。”我的弟弟則在北京爺爺奶奶家生活零酪,我們只有在放假時才能見面冒嫡。
我媽媽一直都在追求進步,她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多拍些電影孝凌,可當時的社會沒多少適合她的角色方咆,她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了!
文化大革命開始了胎许!我媽媽因曾是反動文人姚克的妻子而被打倒了峻呛!當時我媽媽正在病中卻要接受群眾的批判。
我在這段時間里忙得不亦樂乎辜窑,寫大字報钩述,參加游行活動。沒有人為難我穆碎,也許他們覺得姚克的事與我無關(guān)吧牙勘!畢竟我媽媽和姚克離婚時我還只有一歲多一點。
我戀愛了所禀,和一個叫燕凱的男孩子戀愛了方面。燕凱是北方人,是高干子弟色徘,比我小一歲恭金,人長得高大英俊。我們愛的很熱烈褂策。燕凱常常在操場上旁若無人的把我高高地抱起來横腿,羞得我滿臉通紅。
燕凱很愛我斤寂,我也很喜歡他耿焊。但是燕凱的父母都反對我們在一起。我們不在乎遍搞,依舊愛的昏天黑地罗侯。
我忙著串連,忙著談戀愛溪猿,很少回家钩杰。而我媽媽卻一直在挨打!
1969年诊县,我媽媽終因無法忍受無休止的折磨榜苫,無法交出讓專案組滿意的材料,在自家四樓陽臺上縱身一躍…
我聽到消息趕回家中已不見了媽媽翎冲,奔波了一天也沒有見到媽媽最后一面垂睬,也沒要還媽媽的骨灰。
弟弟燈燈從江西插隊的生產(chǎn)隊那兒得到媽媽的消息匆匆趕回上海,我們在音樂學(xué)院宿舍里抱頭痛哭驹饺。我哭著對他說:“燈燈钳枕,我們一定要相依為命∩鸵迹”
失去了媽媽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是多么的想念她鱼炒,我很后悔當初為什么不常回家陪伴她蝌借。媽媽你縱身一躍時該有多絕望拔羟啤!我的心都碎了…
幸好有燕凱在菩佑,他的關(guān)心讓我感到無比溫暖自晰,我們相約等到他父母同意就結(jié)婚永不分開!
1969年1月我下放到江蘇溧陽一個部隊農(nóng)場稍坯,燕凱每隔一個月看望我一次酬荞,還給我買了很多好吃的東西。后來燕凱的父母也被打倒了瞧哟,他的家也不是紅色的了混巧。燕凱也被下放到上海郊區(qū)農(nóng)村,在一次運動中勤揩,燕凱被抓起來了咧党,當時年僅24歲的他不能忍受半點委屈,憤而自殺了陨亡。
燕凱死了傍衡,他是用剃須刀割腕自殺了!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数苫,整天都昏沉沉的聪舒。我的頭頂上長出一縷白發(fā)辨液,我小心地用旁邊的烏發(fā)掩蓋了起來虐急。
第二年,我從農(nóng)村回到了上海滔迈,經(jīng)常去程爸爸家散心止吁。
我在程爸爸家里認識比我小10歲的男孩子小凱,他長得真像燕凱傲呛贰敬惦!只是我覺得小凱更斯文,他沒有燕凱的野性谈山。小凱的母親在美國聯(lián)合國總部工作俄删,他有一條秘密通道能與母親通信,他準備著一有機會就去美國找母親。
我和小凱相愛了畴椰,但遭到了程爸爸的堅決反對臊诊,他認為我們是在亂倫!
程爸爸第一次對我發(fā)了火斜脂,他讓我向天上的媽媽發(fā)誓再也不與小凱交往了抓艳。我流著淚一言不發(fā),程爸爸氣極了帚戳,他說以后再也不會管我了玷或!
周圍的人也都不理解,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待我們片任。其實我與小凱是真心相愛偏友,他雖然比我小10歲卻很懂得照顧別人,學(xué)問也好蚂踊,正因為有了他的關(guān)懷我才漸漸地從燕凱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约谈。我真的很想很想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啊犁钟!
小凱幫我與遠在美國的親生父親姚克聯(lián)系上了棱诱!
“爸爸來信了,爸爸來信認我了涝动!”我興奮極了迈勋!我爸爸在信中用端正小楷寫著對我的思念之情。他說如果我能到香港來醋粟,他就有辦法讓我去美國∶夜剑現(xiàn)在大陸正在批判他編寫的《清宮秘史》他不敢來大陸看我。
1972底米愿,學(xué)校體檢時查出我懷孕了厦凤,當時是一個特別嚴重的問題!我和小凱決定設(shè)法逃到廣州育苟,再找機會偷渡到香港去较鼓,到了香港我找爸爸,他去找媽媽违柏。
我們?nèi)チ藦V州但無法去香港博烂,不久小凱與我都被公安機關(guān)帶走了。我們的出逃計劃徹底失敗了漱竖!
小凱禽篱,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小凱以判國罪被勞教馍惹,前途盡毀躺率!
而我在醫(yī)院里獨自生下了一名男嬰玛界,我多想親自撫養(yǎng)自己的孩子啊悼吱!但是我沒有這個能力脚仔,只得忍痛把孩子交給了一對醫(yī)生夫婦領(lǐng)養(yǎng)。
白天舆绎,我強顏歡笑鲤脏。晚上,躲在被窩里哭了一夜吕朵。
我出院了猎醇,但無家可歸。
賀路霸占了我媽媽的房子努溃,我無法與他同住一個屋?下硫嘶。程爸爸那兒也回不去了。
正當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梧税,媽媽的好朋友商阿姨收留了我沦疾,她們一家人都對我很好。我終于有了一個安生之所了第队!
程爸爸雖生我的氣但到底還是疼我的哮塞,他想接我回家。但我不想再給程爸爸添麻煩了凳谦,他的處境也不好忆畅。
因我未婚先孕學(xué)校分配我去黃山工作,后又分配我去湖南勞動尸执。我以獨生女為由拒絕前往家凯,學(xué)校便不再分配我工作了。
我快30歲了如失,還是一個什么都沒有的人绊诲!
我一次次地去學(xué)校找工作人員,請求把我分配在上海藝術(shù)專業(yè)工作褪贵,他們不理我掂之,當我是垃圾。
商阿姨見我苦悶也很著急竭鞍,四處奔波托人想辦法給我解決工作問題板惑。
小凱回到了上海了橄镜,在里弄里監(jiān)督勞動偎快。商阿姨禁止我與他見面,怕我又吃苦頭洽胶。
經(jīng)過商阿姨的幫助和我的努力晒夹,工作的事情終于有了結(jié)果裆馒,杭州歌舞團同意接收我,命運終于給了我一線希望丐怯!
我在臨走一日冒著大雨騎著自行車去見小凱喷好,在馬路上一輛奔馳而過的軍用吉普車鉤住了我的雨衣,一剎那間…
我匆匆地走了…那年我32歲读跷。
上海音樂學(xué)院為我開了一個小型的告別儀式梗搅,來了很多人…我弟弟燈燈,傷心欲絕的商阿姨效览,親朋好友无切,還有從小看我長大的張樂平爺爺…程爸爸沒有來,他沒有勇氣來見我…
告別儀式上領(lǐng)導(dǎo)說:“她是一個對國家沒有做出過貢獻的人…”
據(jù)說我遠在美國的親生父親姚克得知我的死訊后丐枉,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一整天不吃不喝…
我走了哆键,回想這一生是否是在做夢?我迷迷糊糊地來到這個世界瘦锹,又迷迷糊糊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唯一想問的是:何處是我家籍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