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傾城之戀》:富商浪子與離異剩女的愛情博弈
一個離婚后待在娘家啃老的大齡剩女白流蘇,處處受哥哥嫂嫂們白眼杀饵,在一次本該是妹妹的相親上,不料卻被妹妹相親對象──有名的富商浪子范柳原看上,兩人展開了愛情博弈……
1.離異剩女與富商浪子背景介紹
白流蘇脱吱,二十八歲谴古,離婚七八年了质涛,沒有兒女,離婚后住在娘家掰担,白家二十來口人汇陆,合住一幢房子,就是你在屋子里剪個指甲也有人在窗戶眼里看見带饱,是相當擁擠毡代。哥哥嫂嫂把她的錢拿來炒股,結(jié)果盤來盤去盤光了勺疼,哥哥嫂嫂還賴她是掃帚星教寂,說是她入股后才害得他們一敗涂地,現(xiàn)在還有臉在娘家蹭吃蹭喝执庐,對白流蘇心生厭惡酪耕,明里暗里說了不少壞話,話里話外都想攆她走轨淌,白流蘇也心生離開娘家的念頭迂烁,可惜自己沒念過兩年書,肩不能挑递鹉,手不能提盟步,能做什么事,又能去哪里呢躏结。
要走出娘家却盘,告別寄人籬下的生活,再次嫁人才是唯一出路。
一天谷炸,跟白家交情甚好的徐太太上門說媒北专,徐太太打算給白流蘇的妹妹寶絡做媒說給一個歸僑富商叫范柳原的。雙管齊下旬陡,同時又替離異的白流蘇物色到一個姓姜的拓颓,在海關里做事,新故了太太描孟,丟下了五個孩子驶睦,急等著續(xù)弦。
妹妹寶絡待字閨中匿醒,理應配得上一個黃金單身漢场航,而自己呢,只能配做那五個孩子的后母廉羔,那能怎么辦溉痢,聽天由命吧。白家人對于白流蘇的再嫁憋他,根本就拿它當一個笑話孩饼,只是為了要打發(fā)她出門。
白流蘇屬于嬌小的身軀是最不顯老的一種竹挡,永遠是纖瘦的腰镀娶,孩子似的萌芽的乳,她的臉揪罕,從前是白得像磁梯码,現(xiàn)在由磁變?yōu)橛瘵ぉぐ胪该鞯挠瘛I项h起初是圓的好啰,近年來漸漸的尖了轩娶,越顯得那小小的臉,小得可愛坎怪。臉龐原是相當?shù)恼瞻樱墒敲夹暮軐挸簟R浑p嬌滴滴悼凑,滴滴嬌的清水眼锯梁。
她自戀地在鏡子面前來回踱步,欣賞著自己男应,她忽然笑了──陰陽地,不懷好意的一笑娱仔。在外人眼里沐飘,離婚的女人,失去了選擇性,可在她自己看來耐朴,自己還是很年輕很漂亮的借卧,還能閃閃發(fā)著光。
范柳原今年三十二歲筛峭,父母雙亡铐刘,父親是一個著名的華僑,有不少的產(chǎn)業(yè)分布在錫蘭馬來西亞等處影晓。他父母的結(jié)合是非正式的镰吵,他父親一次出洋考察,在倫敦結(jié)識了一個華僑交際花挂签,兩人秘密地結(jié)了婚疤祭,便有了范柳原,他是庶出饵婆。他孤身流落在英倫勺馆,吃過一些苦,然后方才獲得了繼承權(quán)侨核,至今范家的族人還對他抱著仇視的態(tài)度谓传,因此他總是住在上海的時候多,輕易不回廣州老宅那里去芹关。由于幼年時代的特殊環(huán)境续挟,他脾氣本來就有點怪僻,受了些刺激侥衬,漸漸的就往放浪的一條路上走诗祸,吃喝嫖賭,樣樣都來轴总,獨獨無意于家庭幸福直颅。
范柳原從英國回來的時候,無數(shù)的太太們緊扯白臉地把女兒送上門來怀樟,硬要推給他功偿,勾心斗角,各顯神通往堡,大大熱鬧過一番械荷。這一捧卻把他捧壞了,從此他把女人看成他腳底下的泥虑灰。
2.本該是妹妹的相親吨瞎,相親對象卻看得上姐姐
范柳原不久要去新加坡,媒人徐太太擇日請客穆咐,趕著要把寶絡介紹給范柳原颤诀,白家為了寶絡這頭親字旭,忙得鴉飛雀亂,人仰馬翻崖叫,白老太太不惜將全家的金珠細軟遗淳,盡情搜刮出來,能夠放在寶絡身上的都放在寶絡身上心傀,珍珠耳墜子洲脂、翠玉手鐲、綠寶戒指把寶絡打扮得花團錦簇剧包。
而白流蘇那邊則是無人問津恐锦,白家兩女相親,一方面如火如荼疆液,一方面冷冷清清一铅,相形之下,委實使人難堪堕油。
到了那天潘飘,寶絡輾轉(zhuǎn)聽到嫂子的陰謀,嫂子想讓自己的女兒也跟著出場掉缺,說不定被看上呢卜录,寶絡又不好意思說不要侄女們?nèi)ィ闼绖磐习琢魈K一同去相親眶明,車子位置有限艰毒,侄女們?nèi)ゲ怀闪耍琢魈K條件太低搜囱,對于寶絡來說是沒有競爭壓力的丑瞧。
范柳原也是壞得很,相親第一場安排的是看電影蜀肘,坐在那黑房子里绊汹,什么也看不見,打扮得再漂亮的姑娘扮宠,坐在那里西乖,擱個兩三個鐘頭,臉上出了油坛增,胭脂花粉也褪了色获雕,也許他想看得親切些吧。
第二場去舞場轿偎,妹妹寶絡不會跳舞典鸡,誰會跳舞呢被廓?只有白流蘇會跳舞坏晦,就這樣,范柳原和白流蘇跳了一場、兩場昆婿、三場…..交談甚歡球碉。
事后,嫂子們罵白流蘇破壞了自己妹妹的好事仓蛆,也不看看人家什么條件睁冬,人家連多少小姐都看不上眼呢,他會要你這敗柳殘花看疙?白流蘇心里卻暗喜:
今天的事豆拨,她不是有意的,但無論如何能庆,她給了她們一點顏色看看施禾。她們以為她這一輩子已經(jīng)完了么?早哩搁胆!她微笑著弥搞。寶絡心里一定也在罵她,罵得比四奶奶的話還要難聽渠旁∨世可是她知道寶絡恨雖恨她,同時也對她刮目相看顾腊,肅然起敬粤铭。一個女人,再好些杂靶,得不著異性的愛承耿,也就得不著同性的尊重。女人們就是這點賤伪煤。
同時她也在想加袋,范柳原真心喜歡她么?那倒也不見得抱既。他對她說的那些話职烧,她一句也不相信。她看得出他是對女人說慣了謊的防泵,她不能不當心──她是個六親無靠的人蚀之,她只有她自己了。
范柳原沒有去新加坡而是去了香港捷泞,媒人徐太太可能得到他什么好處了足删,來到白家,說自己要去香港愿意出盤纏帶白流蘇同去锁右,理由是反正白流蘇閑來無事失受。去香港讶泰,一來尋個良人再嫁,二來游玩香港一趟也是好的拂到。家人沒有什么意見痪署。
白流蘇自己猜測,為什么徐太太憑空要在她身上花錢兄旬?難不成是那范柳原的鬼計狼犯?徐太太想巴結(jié)范柳原,把自己犧牲出來领铐,因為徐太太的先生在礦務上與范柳原有密切的聯(lián)絡悯森。
白流蘇迅速地盤算著,最后決定同意去香港绪撵,她愿賭呐馆,如果她輸了,她聲名掃地莲兢,沒有資格做五個孩子的后母汹来,如果賭贏了,她可以得到家人都虎視眈耽的家產(chǎn)雄厚的標準女婿范柳原改艇,出凈她胸中這一口氣收班。
3.愛情博弈,誰主動誰就輸
白流蘇就這樣跟著徐太太一家坐著輪船到了香港谒兄,在淺水灣一個旅館摔桦,再次見到了范柳原,雖然早就料到會見面承疲,但見了面邻耕,一顆心依舊不免跳得厲害,可她不能表現(xiàn)出來燕鸽。
流蘇含笑問道:”范先生兄世,你沒有上新加坡去?"柳原輕輕地答道啊研,"我在這兒等著你呢御滩。”
白流蘇聽他說話的聲音就在耳根子底下党远,不覺震了一震削解。流蘇想不到他這樣直爽,倒不便深究沟娱,只怕說穿了氛驮,不是徐太太請她上香港而是他請的,自己反而下不落臺济似,因此只當他說玩話矫废,向他笑了一笑盏缤。
柳原倚著窗臺,伸出一只手來撐在窗格子上磷脯,擋住了她的視線蛾找,只管望著她微笑娩脾。流蘇低下頭去赵誓。柳原笑道:"你知道么?你的特長是低頭柿赊。"流蘇抬頭笑道:"什么俩功?我不懂。"柳原道:"有人善于說話碰声,有的人善于笑诡蜓,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頭的胰挑。"流蘇道:"我什么都不會蔓罚,我是頂無用的人。"柳原笑道:"無用的女人是最最厲害的女人瞻颂。"流蘇笑著走開了道:"不跟你說了豺谈,到隔壁去看看罷。"柳原道:"隔壁贡这?我的房還是徐太太的房茬末?"流蘇又震了一震道:"你就住在隔壁?"柳原已經(jīng)替她開了門道:"我屋里亂七八糟的盖矫,不能見人丽惭。”
就這樣范柳原與白流蘇辈双,住在了同一家旅館责掏,并且住在對方的隔壁。
白天他們像情侶肩并肩一起出門湃望,在香港到處跑拷橘,什么都玩得到,電影喜爷、廣東戲冗疮、賭場、格羅士打飯店檩帐、思豪酒店术幔、青鳥咖啡館、印度綢緞莊湃密、九龍的四川菜……
晚上就在淺水灣上散步诅挑,淺水灣附近四敞,有一面灰磚砌的墻,墻冷而粗糙拔妥,死的顏色忿危,可剛好反襯出白流蘇紅嘴唇、水眼睛没龙、有血铺厨、有肉、有思想的一張臉硬纤。范柳原有些感概對她說出一段話:
“這堵墻解滓,不知為什么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類的話◇菁遥……有一天洼裤,我們的文明整個地毀掉了,什么都完了──燒完了溪王、炸完了腮鞍、坍完了,也許還剩下這堵墻莹菱。流蘇移国,如果我們那時候在這墻根底下遇見了……流蘇,也許你會對我有一點真心芒珠,也許我會對你有一點真心桥狡。”
真心皱卓?白流蘇摸不清他的怪脾氣裹芝,此刻的他是真心的嗎,實在分辨不出來娜汁。
有時他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嫂易,他總是斯斯文文的,君子人模樣掐禁。不知道為什么怜械,他背著人這樣穩(wěn)重,當眾卻喜歡放肆傅事。
白流蘇與范柳原幾天接觸下來缕允,兩人手都沒有碰一碰,更沒有實質(zhì)性的發(fā)展蹭越,因為她在克制著障本,如果自己主動與他發(fā)生了關系,那就沒有籌碼跟他談判了,她不想做他沒名分的情婦驾霜,她要他娶她為妻案训。
白流蘇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總是把握好尺度粪糙,范柳原有一天急了强霎,想冷一冷她,范柳原整日與一印度婦人廝混著蓉冈,跟朋友們開游艇出去游玩城舞。可白流蘇就是不在意洒擦,裝病躲在房間里椿争,最后范柳原死乞白賴地要她吃醋怕膛,求她吃醋熟嫩。她只好表面對他熱情了些,但她知道褐捻,這是他的激將法掸茅,他想逼著她主動投懷送抱,又不想跟她結(jié)婚柠逞,如果是她主動昧狮,以后她若是被拋棄了,她絕對沒有誰可抱怨的板壮。
在這一層關系中逗鸣,范柳原對白流蘇的情感要強烈得多,他會在深夜給她打電話只說一句绰精,“我愛你”撒璧,就掛斷了,白流蘇聽到心臟撲通撲通直跳笨使,如夢幻一般卿樱,到了白天,她都不敢求證硫椰,只怕那是自己做的夢繁调,說出來萬一他否認,肯定被他嘲笑靶草,對他有這么迫切的思念蹄胰。
在外人眼里,別人當作他們是夫婦奕翔,范柳原也是配合著默認裕寨,白流蘇覺得他在口頭上占了便宜,但實質(zhì)什么也沒有糠悯,她不要這個虛名帮坚,不可以再遷就他了妻往。
她打定主意,要回上海试和,她吃定了他沒有得到她讯泣,他有一天還會回到她這里來,帶了較優(yōu)的議和條件阅悍,比如和她結(jié)婚好渠。
白流蘇頂著被家人嘲笑的壓力,回到了上海节视,她對范柳原還沒有絕望拳锚,無論如何都要忍著,等了一個秋天寻行,果然范柳原從香港發(fā)來了電報霍掺,讓她來香港。
范柳原在細雨迷蒙的碼頭上迎接她拌蜘。他說她的綠色玻璃雨衣像一只瓶杆烁,又注了一句:"藥瓶。"她以為他在那里諷嘲她的孱弱简卧,然而他又附耳加了一句:"你就是醫(yī)我的藥兔魂。"她紅了臉,白了他一眼举娩。
那一晚析校,范柳原翻過陽臺,來到白流蘇臥室铜涉,他第一次吻她智玻,然而他們兩人都疑惑不是第一次,因為在幻想中已經(jīng)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了骄噪。他們忘情地吻著尚困,她倒梳妝臺的鏡子上,他的嘴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的嘴链蕊。他還把她往鏡子上推事甜,他們似乎是跌到鏡子里面,另一個昏昏的世界里去了滔韵,涼的涼逻谦,燙得燙,野火花直燒上身來陪蜻。
4.用一座城的傾覆邦马,才成全他和她的愛情
就這樣他們甜蜜了幾天,可一禮拜后他要去英國,這一走可能要等上一年半載才回來滋将,她承認柳原是可愛的邻悬,他給她美妙的刺激,可一個禮拜的愛能吊得住他的心么随闽?沒有婚姻的保障而要長期抓住一個男人父丰,是一件艱難的、痛苦的事掘宪,幾乎是不可能的蛾扇,她跟他的目的究竟是經(jīng)濟上的安全。
他給她在香港租下一幢房子魏滚,并雇了女傭镀首。白流蘇就要真真正正變成他的情婦,她要守著空蕩蕩的房子鼠次。
“持家"罷更哄,根本無家可持⌒刖欤看管孩子吧竖瘾,柳原根本不要孩子沟突。省儉著過日子吧花颗,她根本用不著為了錢操心。她怎樣消磨這以后的歲月惠拭?打牌扩劝,看戲,抽鴉片职辅,可自己不是那種下流的人棒呛,她管得住她自己。但是……她管得住她自己不發(fā)瘋么域携?太空虛了簇秒。
在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這一天秀鞭,突然屋外砰砰砰炸了起來趋观,炮火連天,炮彈轟轟響個不停锋边,整座城都不得安寧皱坛,白流蘇心驚膽戰(zhàn)躲在家里,不敢出門豆巨。此時她也想到了范柳原剩辟,不知道他的船有沒有駛出港口,有沒有被擊沉。
第二天贩猎,戰(zhàn)火越來越猛了熊户,白流蘇精神漸漸衰弱下來,每一個呼嘯著的子彈的碎片便像打在她臉上的耳刮子吭服。這時敏弃,門口轟隆轟隆馳來一輛軍用卡車,意外地在門前停下了噪馏,鈴一響麦到,白流蘇馬上去開門,見到的是范柳原欠肾,她捉住他的手瓶颠,緊緊的摟住他的手臂。在這一剎那刺桃,她只有他粹淋,他也只有她。
在這動蕩的世界里瑟慈,錢財桃移、地產(chǎn)、天長地久的一切葛碧,全不可靠了借杰。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這口氣进泼,還有睡在她身邊的這個人蔗衡。她突然爬到柳原身邊,隔著他的棉被乳绕,擁抱著他绞惦。他從被窩里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他們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洋措。僅僅是一剎那的徹底的諒解济蝉,然而這一剎那夠他們在一起和諧地活個十年八年。
他們結(jié)婚啟事在報上刊出了菠发,港滬之間恢復了交通王滤,他們回到上海來了。香港的陷落成全他們的愛情雷酪。
5.回顧他們倆個人的相識淑仆、相戀,到結(jié)婚
從剛開始哥力,白流蘇與范柳原陰差陽錯蔗怠,非常有緣分地見了面墩弯,范柳原對白流蘇生心喜歡,白流蘇對他印象也不錯寞射,但她更想要的是獲得“經(jīng)濟上的安全”和“一張長期的飯票”渔工,可以在白家揚眉吐氣。
之后桥温,在香港的交往中引矩,他們各自有自的打算,白流蘇想要做他的妻子而不是情婦侵浸,范柳原卻想要無拘無束的戀愛旺韭,不想結(jié)婚。白流蘇非常明白自己要什么掏觉,她既要愛情区端,也要物質(zhì),與他交往中澳腹,她懂得克制自己的情感织盼,有進有退,不輕易讓范柳原得手酱塔,為了激他主動沥邻,刻意疏遠他,從香港返回上海羊娃,果然如她所料唐全,范柳原主動找她,并表達了愛意迁沫。在這場愛情博弈中芦瘾,看似白流蘇贏了,可輸贏已經(jīng)不重要了集畅,在最后戰(zhàn)火突然來襲,他們才明白過來缅糟,其他東西全不可靠挺智,可靠的是身邊的人。
這樣的結(jié)局無疑是好的窗宦,一場傾城赦颇,促成一對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