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chuàng)首發(fā),文責(zé)自負(fù)怀泊。
01
了(liao)秧的當(dāng)天晚上茫藏,婆婆早已入睡,兒子春子和秋子早就進(jìn)入夢鄉(xiāng)霹琼,廂房里的爺爺和奶奶也早就熄了燈务傲,麥穗?yún)s在床上翻來覆去凉当。來喜跟她約好了,明天一早在村頭的小樹林里等她售葡,他們倆要私奔看杭,去深圳,到那里打工挟伙,到那里生活楼雹,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家。
私奔的事定下來一段時間了尖阔,麥穗說六敬,接下來要農(nóng)忙了砂心,等到秧插下去再走吧版姑。
農(nóng)忙季節(jié)非常累人能扒,搶收麥子的同時,準(zhǔn)備耕田犁地插秧齿坷,成熟的麥子得搶在雨季來臨前顆粒歸倉桂肌,在秧坂田里長得密密匝匝、透不過氣來的秧苗永淌,正焦急地等待在水田里找到生存空間崎场。
不違農(nóng)時,谷不可勝食也仰禀。
農(nóng)家對天時節(jié)氣向來非常重視照雁,麥穗的婆婆更是如此。什么時候做秧坂田撒稻芽答恶,什么時候割麥子饺蚊,什么時候插秧,一步不落悬嗓。盡管家里沒有男人污呼,嚴(yán)格來說沒有正當(dāng)年的男人,婆婆領(lǐng)著麥穗干著這些農(nóng)活包竹,可是一點也不比別人家差燕酷。
可是畢竟都是女人,重體力活干起來還是有點吃力周瞎,來喜作為一個強(qiáng)壯的男性勞動力就會時不時來幫幫忙苗缩。來喜是死鬼大山的姐夫,是婆婆的女婿声诸。
現(xiàn)在麥子收完了酱讶,秧也插到田里了。來喜說彼乌,快走吧泻肯,這個家你還能呆下去嗎渊迁?
昨日插秧時,來喜去秧坂田把拔下來的秧挑到水田里灶挟,給麥穗婆媳送秧琉朽。麥穗畢竟年輕,插秧速度比婆婆快稚铣,一趟秧很快插到頭了箱叁。來喜正好挑著秧過來,就與麥穗說笑起來榛泛。婆婆一聽他倆說笑蝌蹂,回過頭來惡狠狠地說:“你倆要不要臉噩斟,敗壞門風(fēng)的東西曹锨!”
說起婆婆,她的命可真苦剃允。年輕時死了丈夫沛简,自己拉扯大一雙兒女,還要侍奉公公婆婆斥废。女兒出嫁沒幾年椒楣,留下兩個孩子得病走了,兒子三十幾歲也得病走了牡肉,村里的人都說婆婆的命太硬捧灰,克死了親人。
麥穗可不敢這么說统锤,盡管心里也有這樣的想法毛俏,但不敢流露出來。婆婆非常強(qiáng)勢饲窿,這個家里哪有她說話的地方啊煌寇。
麥穗也是個不幸的女人,十幾歲時父母都去世了逾雄,跟著哥哥嫂子過日子阀溶,哥哥嫂子有自己的孩子,恨不能麥穗早點離開這個家鸦泳。十七歲時银锻,嫂子做主,把她嫁給了大山做鹰。
大山的年紀(jì)也不大击纬,十九歲,但身體一直不太好誊垢。大山的媽很著急掉弛,女兒出嫁后就想著給兒子說一門親事早點把婚事定下來症见。正好麥穗的嫂子也急于把小姑子嫁出去,兩家一拍即合殃饿,婚事就這樣定下了谋作,當(dāng)年年底就結(jié)了婚。
可笑的是乎芳,結(jié)婚的時候麥穗還沒有發(fā)育遵蚜,婚后一年多才來了月經(jīng),兩年后生了第一個孩子春子奈惑。也就是二十歲時吭净,麥穗生了老大春子,又過了兩年生了老二秋子肴甸。
婚后的生活麥穗是懵懵懂懂的寂殉,婆婆總是管著小夫妻倆的夫妻生活,一個月只允許他們同床一兩個星期原在,是在麥穗來月經(jīng)前兩周友扰,因為那時候容易受孕。其他時間庶柿,婆婆把大山拉進(jìn)自己的房間村怪,不允許他們同房。婆婆的理由是浮庐,大山的身子骨不好甚负,年輕人不知分寸,不要傷了身子审残。
生了春子后情況稍微好點梭域,孩子是小夫妻倆自己帶著睡∥Γ可是婆婆不放心碰辅,半夜經(jīng)常悄悄推開門,去查看孫子睡覺睡得怎么樣介时。如果看到孫子蓋著的小被子滑落了没宾,她就抄起旁邊的一樣?xùn)|西,不管是毛巾還是雞毛撣子沸柔,劈里啪啦朝著麥穗抽去循衰。
麥穗有時候躺在大山的懷里哭訴,大山說褐澎,媽媽也是為了我們好啊会钝。麥穗也不能回娘家跟哥嫂哭訴,她的那個嫂子才不要她回家呢。她只能忍受迁酸,把眼淚咽進(jìn)肚子里先鱼。
大山死了后婆婆變本加厲,對她看管得更嚴(yán)了奸鬓。麥穗在村里要是跟哪個男人搭了腔焙畔,回家后少不了被婆婆惡言相向。
“你沒有男人活不了啦串远?有沒有想過兩個兒子宏多?我不也一個人把大山和他姐姐養(yǎng)大了嗎?”
凌晨三點多澡罚,麥穗起了床伸但,背起收拾好的蛇皮袋子,再看了看兩個兒子的房間留搔,走到門口更胖,打開門,義無反顧地往門外走去催式。
憑著一點曦光函喉,麥穗走上了村頭的公路,小樹林就在前方荣月。等在小樹林里的來喜看見麥穗來了,高興地走了出來梳毙。
“媽媽哺窄,你不要我們了嗎?”
突然身后一聲稚嫩的哭聲傳了過來账锹,麥穗和來喜向著聲音的方向看去萌业,啊,是秋子奸柬,七歲的秋子生年,正被奶奶牽著。
雖然光線比較昏暗廓奕,但麥穗能感覺婆婆投來的兩道冷冷的目光抱婉,這兩道目光足以殺死麥穗。秋子想要掙脫奶奶的手桌粉,哭著奔向媽媽蒸绩,但奶奶死死拉著他的手。
“媽——媽——铃肯,我要——跟你一塊走患亿,你——不要扔下我!”
秋子聲嘶力竭的哭聲撕碎了麥穗的心押逼,但婆婆的罵聲阻止了她想要回頭的步子步藕。
“要滾你們就滾吧惦界,一對不知羞恥的狗男女,一輩子都不要讓我看見你們咙冗!”
02
大山家解放前算是村里的大戶人家表锻,爺爺和二爺爺?shù)苄謧z結(jié)婚后沒有分家,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乞娄,和和睦睦的瞬逊,幾乎沒有聽說發(fā)生過什么矛盾。大山的爺爺曾經(jīng)是私塾先生仪或,大山幼年時在爺爺?shù)慕逃氯纺鳎矊W(xué)過一些三字經(jīng)、千字文之類的范删,他們一家是村里的文化人蕾域。
大山生下來身子骨就比較弱,但因為是個男孩到旦,一家人非常寶貝旨巷。二爺爺夫妻倆沒生孩子,爺爺奶奶就生了大山父親一個孩子添忘。大山父親婚后生了大山姐姐和大山姐弟倆采呐,大山就是這一大家子唯一的男孩,因此成了家里的命根子搁骑。
大山八歲時斧吐,發(fā)生了大饑荒,餓死了不少人仲器,大山的爺爺奶奶和父親也在這場饑荒中餓死了煤率。家庭變故不但沒有摧垮這個家,反而造就了大山媽的能干乏冀。大山媽成了家里的頂梁柱蝶糯,不僅拉扯大了大山和姐姐,還把二爺爺和二奶奶當(dāng)成自己的公婆侍奉辆沦。
大山媽是家里的頂梁柱昼捍,也村里的重要人物。誰家夫妻吵架吵得不可開交众辨,會來找大山媽評理端三;誰家女人生孩子,必定來找大山媽接生鹃彻;村里的女人做衣服做鞋子郊闯,一定會找大山媽要衣服樣和鞋樣。
身子弱的大山在媽媽的呵護(hù)下長大,幾乎沒干過重的農(nóng)活团赁,十八歲時媽媽幫他訂下了親事育拨。大山媽在選擇兒媳這件事上是有考慮的:大山身體不好,要娶一個聽話好調(diào)教的小丫頭欢摄,如果娶一個強(qiáng)勢的女孩熬丧,大山肯定會遭罪。
就這樣怀挠,十七歲的麥穗析蝴,進(jìn)了家門,成了他家的兒媳婦绿淋。也怪闷畸,本來面黃肌瘦、干巴巴的黃毛丫頭吞滞,進(jìn)入他們家佑菩,沒幾年個兒長高了,皮膚變白了裁赠,一雙大眼睛變得水汪汪的了殿漠。尤其生了老大春子以后,更是像一朵盛開的玫瑰佩捞,有了幾分嬌艷的感覺绞幌。
麥穗嫁過來后,婆婆盡心盡力地教她失尖,告訴她這個家里的規(guī)矩啊奄,跟她說該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兒媳婦和妻子。早上很早起來跟婆婆一起做早飯掀潮、洗衣服、打掃衛(wèi)生琼富。一天三頓飯仪吧,要先給爺爺奶奶和大山盛好,等到他們開始吃了鞠眉,她跟婆婆兩人才能坐下吃薯鼠。飯桌上不能說話,吃飯喝湯時不能發(fā)出一點聲響械蹋。吃完飯后出皇,婆媳倆再一起下地去干農(nóng)活。
婆婆治家有方哗戈,在村里村外贏得了好名聲郊艘。可是,那名聲是外人眼中的纱注,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難免磕磕碰碰畏浆,尤其是娶了媳婦后,怎么可能沒有矛盾呢狞贱?但是刻获,婆婆做得就是好,她從來不在外面說一句兒媳的不是瞎嬉,盡管那些娶了兒媳的婆婆們在一起沒有幾個不說兒媳壞話的蝎毡。麥穗被婆婆調(diào)教得也非常好,跟那些年輕媳婦在一起時氧枣,也從不參與她們說婆婆壞話的話題沐兵。
如果說這一點大山媽做得確實很成功,但是隱瞞大山病情的做法是很有問題的了挑胸。老二秋子四歲時痒筒,大山生了病,每天午飯后有點發(fā)熱茬贵、流虛汗簿透。一開始家里人沒有怎么在意,因為大山一直以來身體也不是太好解藻±铣洌可是過了好久并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反而咳嗽起來了螟左,而且咳嗽得很厲害啡浊。
大山生病這件事大山媽瞞得很好。首先胶背,他們家住的是四合院巷嚣,大山他們夫妻住在后排房子里,左右?guī)壳鳎虚g天井廷粒,前排門房,在這樣一座比較深的院落里红且,大山的咳嗽聲是很難傳到外面去的坝茎。其次,大山媽關(guān)照家里所有人暇番,包括兩個孩子嗤放,不準(zhǔn)在外面透露大山生病的事。
在大山媽的認(rèn)知里壁酬,兒子大山不是身體出了問題次酌,而是中了邪了恨课,是遇到鬼了。于是和措,暗地里她悄悄托親戚幫她尋找大仙庄呈。結(jié)果,大仙還真找到了派阱,進(jìn)了家門诬留,做了一通法事,說是驅(qū)走了附在大山身上的鬼神贫母。大山媽付了錢文兑,千恩萬謝地送走了大仙∠倭樱可是绿贞,大山的病情越發(fā)嚴(yán)重了。大山媽又托人找更靈的大仙橘原,如此這番折騰了幾次籍铁。一天晚上,大山突然咳得吐出了血趾断,吐了很多血拒名。家里人驚慌起來了,大山媽顧不得隱瞞了芋酌,趕緊把大山放在板車上增显,跟麥穗兩人拖著大山一路小跑跑向鄉(xiāng)里的醫(yī)院。鄉(xiāng)醫(yī)院的醫(yī)生一看脐帝,說同云,得趕緊送到市里的醫(yī)院,我們已經(jīng)沒法救治了堵腹。等到七拐八拐炸站,還沒有到市里的醫(yī)院,大山已經(jīng)斷了氣疚顷。
大山斷氣的時候正是地里的麥穗黃了的時候武契,此時一家人忙著大山的喪事,哪有心事收割麥子暗春!好在大山媽的名聲在那里呢届垫,村里的人都來了释液,有幫助他家料理喪事的,有幫助他家收割麥子的装处。
當(dāng)然误债,這時候主持這個家里事務(wù)的浸船,是大山的姐夫來喜。
來喜的老婆也就是大山的姐姐前幾年也去世了寝蹈,也留下了兩個孩子李命,但來喜父母年輕,身強(qiáng)力壯箫老,來喜倒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封字。
來喜在鎮(zhèn)上的一家廠子里上班,丈母娘家是他上下班路上的必經(jīng)之地耍鬓。來喜對丈母娘一向很尊重阔籽,盡管老婆已經(jīng)去世,他對丈母娘的那份尊重之心沒有減去半分牲蜀。大山去世后笆制,他在上下班經(jīng)過丈母娘家時更是經(jīng)常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涣达。
那天在辆,來喜下班時天色已晚,經(jīng)過丈母娘家時發(fā)現(xiàn)春子生病了度苔,丈母娘在照顧孫子匆篓,而麥穗不在家。據(jù)說還有幾趟秧沒插完林螃,麥穗還在田里干著活呢奕删。來喜說,我去幫幫忙吧疗认,早一點把活干完完残。
此時,天色更暗了横漏,只能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辨認(rèn)出田間小路谨设,來喜小心地往大山家田地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岸薪健扎拣?”來喜突然聽到麥穗的一聲驚叫。
“麥穗素跺,大山已經(jīng)死了二蓝,你這么年輕就守寡,不寂寞嗎指厌?”一個男人的聲音跟在麥穗聲音后面響起刊愚。
“你走開,走開踩验!”麥穗連聲叫著鸥诽。
來喜加快了步伐往前面跑去商玫,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麥穗,怎么啦牡借,發(fā)生什么事啦拳昌?”
03
來喜快要到跟前時,發(fā)現(xiàn)一個男人松開了麥穗钠龙,向著秧田的另一端拔腿快速上了田埂炬藤,一溜煙消失在了黑暗中。
“剛才那個人是誰俊鱼,他想干什么刻像?”來喜來到跟前著急地問。
“姐夫并闲,幸虧你來了细睡!”麥穗哭著說,“他是我們村的光棍老吳三帝火,他剛才溜徙,按剛才……”麥穗實在說不出口,那個猥瑣的老光棍犀填,到田里來要幫她一起插秧蠢壹,居然對她動手動腳的。
“是老吳三啊九巡,這個老不死的家伙图贸,看我不去抽死他!”來喜發(fā)狠地說冕广。
“別疏日,姐夫,你可千萬不要去找他算賬撒汉,我不想讓村里人知道沟优,我丟不起這個人,咱媽也丟不起這個人睬辐!”麥穗懇求道挠阁。
“哎,麥穗溯饵,不是我說你啊侵俗,你看現(xiàn)在周圍的田里還有人嗎?今天秧插不完明天插不行么丰刊,為什么弄到這么晚坡慌?你一個年輕女人在這里不安全啊藻三!”
“媽本來跟我一起插秧的洪橘,晚茶時候,奶奶從家里過來說春子有點發(fā)燒了棵帽,我就讓媽先回去熄求,想著今天得趕緊把這塊田插了,就了秧了逗概。我心里也很著急弟晚,不知春子的情況怎么樣呢!”
“我剛從家里過來逾苫,春子不要緊卿城,沒什么大問題∏Υ辏”來喜安慰麥穗瑟押,說著他也下了田。剩下的也沒有多少了星掰,他們倆摸黑把秧給插完了多望。
老吳三,是村里一個四十多歲的光棍氢烘,長得高大健壯怀偷,傳說他跟村里好幾個女人有著不一樣的關(guān)系。但他現(xiàn)在竟然把腦筋動到麥穗身上播玖,麥穗想到這件事就渾身起雞皮疙瘩椎工,覺得太惡心了。
自從那件事發(fā)生后蜀踏,麥穗在村里走來走去時總覺得有一雙惡心的眼睛盯著她维蒙。麥穗干農(nóng)活時可就不敢落單了,要不乘著人多的時候跟大伙兒一起干脓斩,要不跟婆婆兩人一起干木西。
秧插完后,農(nóng)家人喜歡在秧田一圈的田埂上點上豆子随静。對于農(nóng)民來說八千,土地的倫理就是要長出有用的東西來,他們可不想把任何一寸土地給荒了燎猛。
一早恋捆,乘著大太陽出來前,麥穗來到自家田埂上點豆子了重绷。
麥穗家的田在中間沸停,左右兩塊田的田埂上已有人在點豆子了悔叽。左邊浸颓,是德林和他媽笨枯,右邊是大牛夫妻倆坎藐。他們都是一人挖洞一人往洞里扔豆子,見麥穗一個人能颁,德林媽問:“麥穗杂瘸,你婆婆怎么沒有來,你一個人點豆子太累了啊伙菊“苡瘢”
“大媽,我媽在家喂豬呢镜硕,她一會兒就來了运翼。”
這德林和大牛兴枯,雖都已娶妻生子血淌,但對于年輕女人還是沒有免疫力,尤其是麥穗這樣一個又年輕又漂亮的女人念恍。一見麥穗走過來六剥,兩人的眼睛都直了。穿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峰伙、戴著跟其他人一樣的草帽疗疟、扛著一把鐵鍬、拎著一個籃子的麥穗瞳氓,在他們的眼里策彤,那就是跟仙女一樣,走起路來隨風(fēng)擺柳匣摘,裊裊婷婷店诗。
麥穗跟他們一起干活了,這兩人很興奮音榜。大牛相對收斂點庞瘸,畢竟老婆在這里。德林可就不管了赠叼,媽在這里又不是老婆在這里擦囊。他不斷說起俏皮話,開著玩笑嘴办,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瞬场,麥穗也聽得好笑,隨著他們一起開心地笑著涧郊。
“說啥好笑的事哪贯被,這么開心?”后面?zhèn)鱽睇溗肫牌诺穆曇簟?/p>
“你可來了啊,你家麥穗一個人點豆子太累了啊彤灶】从祝”德林媽跟麥穗婆婆打招呼。
“是啊枢希,知道麥穗一個人不太好點桌吃,我在家喂好豬趕緊過來了“危”婆婆笑著說。
點好豆子逗物,麥穗跟婆婆一起回了家搬卒。回到家翎卓,吃好早飯契邀,春子背上書包去上學(xué)了,爺爺奶奶帶著秋子走到天井里的涼床邊失暴,坐下休息了坯门。
“坐下,我有話跟你說逗扒!”麥穗正想起身收拾桌子古戴,聽到婆婆低沉著聲音說。
麥穗心里一緊矩肩,婆婆這是怎么啦现恼,要說什么,我哪里做錯了嗎黍檩?
“麥穗叉袍,寡婦門前是非多。你進(jìn)進(jìn)出出要注意分寸刽酱,不要跟男人說說笑笑喳逛,別讓人家說閑話!你看這么多年棵里,我一個人撐起一個家润文,從來沒有在村里落下任何閑話!”
麥穗想了想衍慎,大概是剛才點豆子時跟德林他們說笑了转唉。
“媽,我知道了稳捆≡ǎ”麥穗輕聲說完,端起桌上的碗筷,往廚房里去了砖织。
“麥穗太不容易了款侵,孩子多懂事啊,你不要對她太兇了侧纯!”奶奶歲數(shù)那么大了新锈,卻非常警覺,聽到了剛才那番話眶熬,對麥穗婆婆說妹笆。
04
秧插下去,豆子點好娜氏,農(nóng)家的大事就暫時告一段落了拳缠。在稻子收割之前,只要進(jìn)行適當(dāng)?shù)奶镩g管理贸弥。相對來說窟坐,這是農(nóng)家比較輕松的一段光陰。
一大早绵疲,麥穗和婆婆去秧田里薅草哲鸳。幾畝地的秧草薅完,她們渾身上下濕淋淋的盔憨,就像從水里爬上來的一樣徙菠。雖然是早上,氣溫相對來說要低一點般渡,但畢竟是盛夏懒豹,還是很熱⊙庇茫回到家脸秽,麥穗和婆婆清洗了一下,換下了濕漉漉的衣服蝴乔。吃完早飯记餐,婆婆收拾鍋灶,麥穗去洗衣服薇正。春子放暑假了片酝,春子和秋子小哥倆圍著太爺爺,讓太爺爺講故事挖腰,太奶奶在一旁拿著芭蕉扇輕輕給小哥倆扇著雕沿,慈愛地看著他倆。
麥穗洗好衣服猴仑,端著滿滿一盆审轮,推開后門,往家后面的大河溝走去。大河溝是環(huán)抱著村子的一條河流疾渣,與真正的河流相比篡诽,水面窄了點,與水溝相比榴捡,水面又寬了點杈女,所以人們叫它為大河溝。這條河溝吊圾,跟村里人的生活很密切达椰,洗衣、淘米项乒、洗菜都在這條河溝里進(jìn)行砰碴,甚至家家戶戶吃的水也從這條河里取。
大河溝兩岸綠樹成蔭板丽,知了在高聲鳴叫,河邊沒有其他人趁尼。麥穗來到自家的碼頭邊埃碱,放下盆,蹲下身子酥泞,從盆里取出衣服一件件地在河里過水砚殿,把衣服上的肥皂液清洗干凈。
“麥穗芝囤!”
耳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聲音似炎,麥穗嚇了一跳,轉(zhuǎn)頭一看悯姊,老吳三不知什么時候一點聲響都沒有來到了她身邊羡藐。
麥穗嚇得立起身子,想要往岸上跑悯许,老吳三一把抱住麥穗仆嗦。
“麥穗,你就隨了我吧先壕,這么長時間了瘩扼,你就不想男人嗎?”
麥穗很想抽老吳三幾個耳光垃僚,但是她一個弱女子哪里有他的力氣大集绰,她奮力掙扎著。
“你們在干什么谆棺!”
婆婆一聲斷喝傳來栽燕,老吳三趕緊松開了麥穗,往西邊跑走了。
婆婆鐵青著臉纫谅,來到碼頭上炫贤,她是來洗菜的,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付秕。婆婆蹲下身子洗菜兰珍,麥穗回到碼頭重新在水中過衣服。洗好后询吴,一個拎著籃子掠河,一個端著盆回到家里。麥穗在天井里晾衣服猛计,婆婆在廚房里準(zhǔn)備切菜唠摹。
晾好衣服,麥穗來到廚房里奉瘤。
“麥穗勾拉,剛才怎么回事,你不跟我說一下嗎盗温?”婆婆雖然壓低著聲音藕赞,但聲音里有著怒氣。
“你不看到了嗎卖局?老吳三想要欺負(fù)我斧蜕!”麥穗聽到婆婆的語氣,心里也有點不高興砚偶,說話的口氣也不太好了批销。
“我看到,我看到什么染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均芽!平時我是怎么跟你說的,叫你離那些男人遠(yuǎn)點酒请!你要是平時注意骡技,怎么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媽羞反,你這樣說是不是有點不講理布朦?”麥穗氣得渾身發(fā)抖,滿臉通紅昼窗,不由提高了音量是趴。
“吵什么!吵什么澄惊!”奶奶來到廚房門口唆途,“有話好好說富雅!”
麥穗見奶奶來了,眼淚流了下來肛搬,但她什么都沒說没佑,沖出廚房,跑進(jìn)自己的房間去了温赔。
“你又在說麥穗什么啊蛤奢,麥穗年紀(jì)輕輕的,呆在我們家門上陶贼,不容易捌》贰!你可不能把孩子給惹惱了鞍菅怼痹屹!”奶奶說完,搖著芭蕉扇枉氮,往麥穗的房里去安慰麥穗了志衍。
鄉(xiāng)下每六天逢一次集,逢集這一天聊替,街上商品琳瑯滿目足画。從農(nóng)用物資到農(nóng)副產(chǎn)品,從生活日用品到衣服鞋襪佃牛,不一而足。夏天的集市開得很早医舆,那些小商販們早早來到街上搶著擺攤俘侠。村民們上街也趕早,趁著早上氣溫還比較涼爽蔬将。
公路上趕集的人不少爷速,挑著擔(dān)子的,挎著籃子的霞怀,扛著口袋的惫东,推著板車的……
麥穗也拎著籃子,籃子里裝著幾只小公雞毙石,她要趕集把雞賣了廉沮,買一些日用品回家。
麥穗隨著人群向前走著……
“麥穗徐矩!”有人叫她滞时。麥穗一回頭,看到姐夫來喜騎著腳踏車上來了滤灯。
“是姐夫啊坪稽,你去上班曼玩?”
來喜到了麥穗跟前,下了車窒百,看看麥穗挎著籃子黍判,說:“走,我?guī)愀萆遥@天這么熱顷帖!”
麥穗連連搖頭:“你先走吧,我走路也很快的庭猩,一會兒就到了窟她。”
來喜奪過麥穗的籃子蔼水,掛在車把上震糖,跨上了腳踏車。
“快點上吧趴腋,有這功夫都快到了吊说。”
麥穗沒有辦法优炬,只好坐了上去颁井,腳踏車果真比雙腳行走快多了。來喜載著麥穗一溜煙的超過了很多走路的人蠢护,很快來到了賣農(nóng)副產(chǎn)品的攤位跟前雅宾。攤位前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賣雞鴨鵝的葵硕,賣魚蝦的眉抬,賣黃豆的,賣麥子的懈凹。
來喜放下麥穗蜀变,重新騎上了車,去廠里上班介评。
麥穗找到了空地库北,放下了籃子。大概是麥穗長得俊俏吧们陆,籃子里的幾只小公雞不一會兒就賣掉了寒瓦。麥穗拿著賣小公雞的錢,去買了幾雙塑料涼拖鞋坪仇,買了火柴孵构、肥皂、油鹽醬醋等日用品烟很,又買了幾斤梨颈墅,買了兩斤五花肉蜡镶。
到了家里,婆婆端著缽子正要去廚房恤筛,一見麥穗進(jìn)來官还,把缽子啪地放在桌子上。
麥穗一看毒坛,家里沒有其他人望伦,看來太爺爺太奶奶領(lǐng)著兩孩子出門去了。
“你剛才怎么上街的煎殷?”婆婆陰沉著臉問屯伞。
嗯?看來有人來嚼舌根了豪直!
“我坐了姐夫的腳踏車劣摇。”麥穗老老實實地回答弓乙。
“坐腳踏車末融?姐夫的腳踏車你可以隨便坐嗎?像什么樣子暇韧,丟人現(xiàn)眼的勾习!”
麥穗火了,說:“我坐姐夫的腳踏車怎么就丟人現(xiàn)眼的啦懈玻?”
“你不知道你跟來喜是什么關(guān)系嗎巧婶?”
什么關(guān)系?
麥穗想起來了涂乌,大山是來喜的舅子粹舵,麥穗就是來喜的舅母nainai。農(nóng)村人有個惡俗骂倘,總喜歡開這種關(guān)系的玩笑,把舅母nainai說成“就摸nainai”巴席。
“隨他們怎么嚼舌頭历涝,我沒有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05
“媽媽漾唉,媽媽荧库,今天晚上三星莊有電影,我們要去看赵刑》稚溃“春子和秋子沖進(jìn)家門,在天井里嚷嚷著般此。
暑假里蚪战,放露天電影的機(jī)會比較多牵现,因為是農(nóng)閑季節(jié),孩子們又不用第二天早起上課邀桑,各個村莊會輪流放電影瞎疼,這是孩子們最開心的時候。其實壁畸,大人也開心贼急,在家門口就可以看一場電影,這是一種享受啊捏萍。
“媽媽太抓,你怎么不說話啊令杈?”
春子見媽媽沒有搭腔走敌,進(jìn)了堂屋里。媽媽坐在門口織毛衣这揣,奶奶坐在后門口撿韭菜悔常。麥穗不是沒有聽到春子的話,是要等婆婆發(fā)話给赞。
“奶奶机打,我們?nèi)タ措娪埃梢詥崞福俊贝鹤幼叩侥棠谈安醒瑔柲棠獭?/p>
“奶奶,我們要看電影柑蛇,行嗎芥挣?行嗎?”秋子坐到奶奶的一條腿上耻台,撲進(jìn)奶奶懷里空免,撒著嬌。
“行盆耽,行蹋砚!三星莊跟我們莊子中間隔著一個莊子,兩三里地呢摄杂,晚上讓媽媽領(lǐng)你們?nèi)グ砂痈馈!?/p>
麥穗聽婆婆這么一說析恢,松了口氣墨坚,心下也高興起來。
影幕架設(shè)在三星莊的公場上映挂。公場泽篮,是村民們公共場所盗尸。農(nóng)忙季節(jié),這里是打谷場咪辱,曬谷場振劳。農(nóng)閑季節(jié),這里就成了村民們娛樂活動的場所油狂,比如晚上放電影历恐。
影幕前已經(jīng)圍坐了很多人,看電影的大多自己帶著凳子专筷。有帶長凳的弱贼,有帶椅子的、有帶小矮凳的磷蛹。帶著矮凳的坐在前面吮旅,帶著高凳子的自覺坐在后面。麥穗跟春子一人帶了一張小矮凳味咳,準(zhǔn)備在前面找個位置坐下庇勃,可前面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很難找到空地了槽驶。正在東張西望時责嚷,突然沖過來兩個孩子。
“舅母掂铐,春子罕拂,秋子,你們來啦全陨?”
是來喜家的兩個孩子爆班,男孩比春子大點,女孩比秋子大點辱姨,比春子小點柿菩。
“就知道你們要來,已經(jīng)給你們搶好位置了雨涛,在正中間枢舶。”女孩指著中間的位置镜悉,麥穗母子三人眼睛看過去,來喜坐在那里正笑嘻嘻地看著他們呢医瘫。
春子秋子非常激動侣肄,連聲喊:“大姑父,大姑父……”立即穿過人群向大姑的方向跑去醇份。
“別……”麥穗本想說稼锅,我們不去吼具,就坐在邊上吧,可是兩個孩子根本來不及聽媽媽說話矩距,已經(jīng)到了那里拗盒。
麥穗沒有辦法,只好跟著孩子們一起過去锥债,叫了聲姐夫陡蝇。四個孩子坐前排,麥穗和來喜坐在孩子們的后面哮肚。
電影開始了登夫,孩子們漸漸被緊張的情節(jié)吸引了,嘰嘰喳喳的聲音也漸漸沒了允趟。整個公場恼策,除了電影的聲音,人群里一點聲音也沒有潮剪。
奇怪涣楷,麥穗沒來由地心里一慌。陣陣微風(fēng)吹過抗碰,把來喜身上的氣味吹到了麥穗的鼻子里狮斗。嗅著來喜身上的氣味,她突然想到了大山改含,想到了她跟大山以前的纏綿時光情龄。她連忙把凳子往旁邊挪挪,可是旁邊都是人捍壤,根本挪不了骤视。
來喜也有點緊張了,他也嗅到了麥穗身上的氣味鹃觉,像肥皂的清香专酗,又像爽身粉的奶香,來喜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盗扇。
兩個人就這樣緊張地看了一場電影祷肯,電影里究竟演了啥,他們誰也不知道疗隶。
來喜來麥穗家的頻率更高了佑笋,上下班經(jīng)過的時候,帶孩子們看外婆的時候斑鼻,麥穗家有大小事的時候……他的目光開始不自覺地追逐著麥穗蒋纬,總想找機(jī)會與麥穗單獨在一起。
只是麥穗始終回避著他。麥穗在家后面菜園子摘菜時蜀备,來喜裝著不經(jīng)意踱步踱到了菜園子关摇。麥穗一見來喜,拎起籃子就要往回走碾阁。
“麥穗输虱,我身上有毒嗎?為什么我倆一單獨你就急忙離開脂凶?”來喜有點受傷宪睹,委屈地問。
“我不想讓媽說閑話艰猬『岜ぃ”麥穗眼睛不看他,從來喜身邊繞過去冠桃。
“閑話命贴?是媽說了什么嗎?”來喜跟在麥穗的身后問食听。
“不管媽說了什么胸蛛,總之我們兩人不要單獨在一起∮1ǎ”麥穗留下了這句話葬项,走進(jìn)了堂屋。
日子不經(jīng)意間一天天過去了迹蛤,可是民珍,兩人心里惦記上了彼此。來喜因為麥穗的那句“我們兩人不要單獨在一起”而傷心盗飒,故意好多天沒去麥穗家嚷量。麥穗看到來喜好多天沒來,心里空落落的逆趣。
又是一年小滿時蝶溶,田間的小麥由青轉(zhuǎn)黃,麥田頭的豌豆一粒粒地結(jié)得飽滿結(jié)實宣渗。傍晚時分抖所,麥穗來到田里,準(zhǔn)備摘一些豆莢回去煮給兩個孩子吃痕囱。
麥子有大半人高田轧,麥穗站在墑下面摘豌豆,被大面積高高的麥子給淹沒了鞍恢。
突然傻粘,麥穗感覺身后有什么在靠近巷查,還來不及回頭,她就被一雙胳膊抱住了抹腿。麥穗一驚,剛想要大聲喊:“來——”旭寿,“人”字還沒有出來警绩,嘴巴立即被一只手捂了起來。
麥穗沒辦法了盅称,用腳去踹肩祥,用胳膊去撞,可是來人力氣非常大缩膝,一只手捂著她的嘴巴混狠,另一只胳膊抱著她往麥地深處拖。
麥穗急得張嘴去咬疾层,那個人被咬了只是嘴巴里發(fā)出了嗤的一聲将饺,就是不松手。麥穗絕望了痛黎。
“操你媽的老流氓予弧,你他媽是畜生!”
來喜下班的途中湖饱,本想去麥穗家看看的掖蛤,后來想想索性到麥穗家地里看看,看得見麥穗更好井厌,看不見麥穗就算了蚓庭。
沒想到,居然正看到老吳三在欺負(fù)麥穗仅仆。他飛起一腳器赞,踹上了老吳三的側(cè)腰,上前一把揪住老吳三蝇恶,把他打翻在地拳魁,用腳恨恨地踹他的臉,一腳撮弧、兩腳潘懊、三腳……
麥穗拉住了來喜,示意他不要再踹了贿衍。老吳三一看來喜停了下來授舟,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受傷的臉贸辈,拼著命一拐一拐地跑了兄春。
“他媽的不要有下次,再這樣我一把刀砍死你门坷!”來喜指著他的后影罵道页响。
來喜回轉(zhuǎn)身,看麥穗飞蚓。麥穗臉色煞白,滿臉淚水,嬌小的身軀還在瑟瑟發(fā)抖寂纪。來喜走過去,一把把麥穗拉入懷中赌结,雙手輕輕拍著麥穗的后背捞蛋。
麥穗臉伏在來喜的胸口,哭得更兇了柬姚。淚水打濕了來喜胸前的衣服拟杉,熱乎乎地傳到了來喜的心里。
“麥穗量承,我們在一起吧搬设,這樣就沒人能欺負(fù)你了!”來喜脫口而出撕捍。
“不焕梅,不行,別人要說閑話的卦洽,媽媽是不會同意的贞言!”麥穗想要離開來喜的胸前,用手推著來喜阀蒂。
來喜不松手该窗。
“麥穗,我們倆一不偷蚤霞,二不搶酗失。我喜歡你,你不也喜歡我嗎昧绣?為什么我們就不能在一起规肴?”
“不,不夜畴,不行的……”
“麥穗拖刃,你看著我!”來喜用雙手捧著麥穗的臉贪绘,眼神熱切兑牡,聲音溫柔∷肮啵“你說均函,說心里話亿虽,你喜歡我嗎?”
麥穗睜開眼苞也,看看來喜洛勉,來喜的眼睛像一口溫柔的深井,麥穗深深陷了進(jìn)去如迟,頭不受控制地點了點坯认。
麥穗的點頭極大地鼓勵了來喜,來喜頭一低氓涣,不顧一切就吻上了麥穗的唇。他急切地允吸著麥穗的雙唇陋气,是的劳吠,就是這樣甜,跟夢中他吻過的麥穗的唇一樣香巩趁,一樣甜……
06
“麥穗……麥穗……我們兩人都太苦了……我要跟你一起生活……我們結(jié)婚吧……"來喜邊親著麥穗邊喃喃自語痒玩。
“不,不……”沉醉在來喜溫柔里的麥穗议慰,聽到“結(jié)婚”二字蠢古,猛然醒悟了過來,雙手用力推開了來喜别凹。
“為什么不能草讶?”來喜已經(jīng)沉迷了,有點發(fā)急地問炉菲。
“姐夫堕战,來喜哥,你忘了嗎拍霜,我們的關(guān)系嘱丢?”
關(guān)系?
來喜清醒過來了祠饺,是的越驻,他們的關(guān)系比較特殊,不是普通的關(guān)系道偷。這樣的關(guān)系缀旁,本就比較敏感,如果更進(jìn)一步勺鸦,不知道會被說得怎樣難聽诵棵,丈母娘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來喜一時語塞祝旷,拉住麥穗一起坐在田埂邊上履澳。
“麥穗嘶窄,你會嫁給別人嗎?”來喜問距贷。
“不會柄冲,如果……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的話,我就帶著兩個孩子生活忠蝗,就這樣一輩子现横!”
“麥穗,不能跟你一起生活的話阁最,我也打算就這樣一輩子了戒祠!”來喜擁著麥穗:“你看,我們彼此喜歡速种,現(xiàn)在又都是單身姜盈,我們?yōu)槭裁淳筒荒茉谝黄鹉兀俊?/p>
“可是……”
“世俗不能接受配阵,因為這世上很少有我們這種特殊情況的啊馏颂。我們結(jié)婚并不犯法!媽的工作我們慢慢來做棋傍!”
……
“大山媽救拉,你也來洗菜啦?”
麥穗婆婆正在大河溝邊洗菜瘫拣,鄰居黃大媽也在自家碼頭邊洗菜亿絮。
“是啊,一會兒中飯時間到了麸拄,要趕緊做飯了壹无。”麥穗婆婆搭著黃大媽的話感帅。
黃大媽洗著洗著斗锭,突然想起來什么,低聲說:“大山媽失球,有一些話不知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跟你說岖是。”
“什么應(yīng)不應(yīng)該实苞,有什么話你就說吧豺撑。”
黃大媽放下洗著的菜黔牵,從自家碼頭過來聪轿,附在麥穗婆婆耳邊輕聲說:“你可能要管管你家媳婦和女婿了!”
“這又是什么話猾浦!”麥穗婆婆著急地問陆错。
“你不知道灯抛,村里好多閑言碎語,都是說他倆的音瓷,說他們兩個有私情对嚼。有的說得更難聽,說麥穗和來喜在大山死之前就有一腿了......”
"放他媽屁绳慎!這是誰亂嚼舌根啊纵竖,我家麥穗怎么可能做這樣的事情?他倆清清爽爽的杏愤!"
小麥一旦開始由青變黃靡砌,沒多少天,就要收割了珊楼。小滿三候通殃,一候苦菜秀,二候靡草死亥曹,三侯麥秋至。小滿的最后一候恨诱,小麥全部變黃了媳瞪,漫天遍野,金燦燦的照宝。
家家戶戶早早起來磨好幾把鐮刀蛇受,戴上草帽,拎著水壺厕鹃,去田里收割了兢仰。割麥子對麥穗家來說,不是難事剂碴,麥穗和婆婆可都是一把好手把将。挑麥把,這樣的重體力活可真難為婆媳二人了忆矛。來喜家里忙得差不多了察蹲,照例來幫忙挑麥把。
婆媳倆揮動鐮刀催训,不時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臉上的汗洽议,來喜一擔(dān)一擔(dān)地把麥把送到公場上,也是大汗淋漓漫拭。
"媽亚兄,喝點大麥茶吧,太渴了采驻!"麥穗向田埂邊的水壺走去审胚,招呼著婆婆匈勋。
“你先去喝吧,我馬上就來菲盾⊥怯埃”
麥穗端起一碗茶正喝著,來喜送完一擔(dān)麥把空著扁擔(dān)過來了懒鉴。
“姐夫诡挂,喝點茶吧×倨祝”
說著麥穗彎腰準(zhǔn)備給來喜拿碗倒茶璃俗,來喜卻搶過麥穗手上剛剛喝的碗,端起來就咕嚕咕嚕喝了起來悉默。
“要死啊……”麥穗輕聲責(zé)怪道城豁。來喜沖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口白牙抄课。
婆婆眼睛的余光瞄到了來喜的小動作唱星,心里咯噔一下。自從聽了黃大媽的那些話跟磨,婆婆看到麥穗和來喜在一起時间聊,總有點不放心,唯恐他們之間真的有什么事情〉志校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婆婆就是婆婆哎榴,能隱忍。她知道僵蛛,有些話能說尚蝌,有些話不能說。不能說的話充尉,一旦說出來飘言,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驼侠。她要把來喜和麥穗這種丟人的事情热凹,扼殺在萌芽狀態(tài)。
她對來喜說:“來喜啊泪电,大忙多虧了你般妙!現(xiàn)在結(jié)束了,你也少往我們家跑相速,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兩個孩子碟渺,孩子不能全交給爺爺奶奶啊突诬!”
在家里苫拍,她不說破芜繁,可就是沒有好臉色給麥穗。在婆婆的認(rèn)知里绒极,男女之間的事情骏令,女人是主要的,只要女人自重一點垄提,男人是沒有辦法的榔袋。這個事情,怪只能怪麥穗铡俐,是她不自重凰兑,不要臉!
她甚至偷偷去了麥穗娘家审丘,找了麥穗的嫂子吏够,讓她說說麥穗。麥穗嫂子對麥穗哥哥說:“我可不管你妹妹的爛事滩报,丟人現(xiàn)眼的锅知。”
老實的哥哥沒有辦法脓钾,只得來找麥穗售睹,說:“麥穗啊,咱爸媽死得早惭笑,但咱們家可沒有過丟人的事情奥履贰生真!”
麥穗說:“哥沉噩,難道你要我就這樣一輩子不找人了嗎?”
哥哥說:“誰叫你一輩子不找人啦柱蟀,你可以找川蒙,但是不能找來喜啊长已!”
她又去了來喜家畜眨,找到來喜的父母親,說了她擔(dān)心的事情术瓮。
來喜媽對來喜說:“以后少往你丈母娘家跑康聂。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叫你找一個人胞四,你總不能就這樣一輩子吧恬汁?”
來喜說:“媽,找人可以辜伟,我想跟麥穗結(jié)婚氓侧!”
來喜爸在一旁大聲呵斥:“我看你昏頭了脊另,你跟誰都可以,為什么要跟麥穗约巷?你不怕吐沫星子淹死你偎痛?”
麥穗在家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白天独郎,她里里外外像陀螺一樣干活踩麦,還要看婆婆的臉色,聽婆婆說一些難聽的話囚聚。晚上靖榕,她時常偷偷流淚,眼淚一次次打濕了枕頭顽铸。
快立夏的那一日茁计,來喜在上班的路上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麥穗。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了谓松,麥穗變得更加單薄了星压!來喜心里一酸,眼淚差點流下來鬼譬。經(jīng)過麥穗身邊時娜膘,他輕輕說了一句,下班后我來你家优质。
下班了竣贪,來喜直接來到麥穗家。兩個孩子見來喜來了巩螃,高興地說:“大姑父演怎,你怎么好長時間沒來了,我們想死你了避乏!”
來喜掏出一把糖遞給春子和秋子:“乖爷耀,你們到太爺爺太奶奶的房間里,我有話要跟奶奶說拍皮〈醵#”
兩個老人領(lǐng)著春子和秋子進(jìn)了房間,來喜開口了铆帽。
“媽咆耿,我跟麥穗的事情,你同意吧爹橱,以后我們兩家并一家萨螺,我跟麥穗會把你當(dāng)親媽待的!”
“來喜,既然你話說開了屑迂,我也明確地告訴你們我的態(tài)度浸策,我是不會同意的!你們不覺得丟人嗎惹盼?你們不要臉庸汗,我要臉!來喜手报,你對得起我女兒嗎蚯舱?麥穗,你對得起大山嗎掩蛤?”
07
“麥穗枉昏,我們私奔吧!”
過了幾天揍鸟,夜已深兄裂,家里人都已熟睡,他們來到村頭的小樹林里阳藻。
聽到來喜說出這樣的話晰奖,麥穗不敢相信,她激動地說:“來喜哥腥泥,你怎么能這樣說匾南?你有兩個孩子,我有兩個孩子蛔外,我家里還有爺爺奶奶蛆楞,他們年紀(jì)都不小了……我們怎能為了自己把一大家子拋下不管啊夹厌!”
來喜看到麥穗有點惱怒了豹爹,連忙解釋道:“麥穗,我并不是想要拋下家庭不顧尊流,只是暫時的帅戒,一個月灯帮、兩個月崖技,充其量一年。等到生米煮成熟飯钟哥,他們不接受也得接受迎献,那時候我們再回來!”
自從跟丈母娘攤了牌腻贰,丈母娘幾乎不讓來喜上門了吁恍,想著麥穗在那個家里所受的委屈,來喜一刻也不想耽擱。正好冀瓦,有朋友邀請他去深圳一塊干伴奥。
朋友是來喜以前的同事,一年前辭職跟別人去了深圳翼闽。據(jù)說在那里他們自己開了一個小廠拾徙,生意非常好,現(xiàn)在人手不夠感局,想著來喜精通業(yè)務(wù)尼啡,所以向來喜發(fā)出了邀請。來喜本來是拒絕的询微,他怎么可能丟下一切崖瞭,跑到那么遠(yuǎn)的地方去?現(xiàn)在的這種狀況撑毛,迫使來喜選擇了去深圳书聚,帶著麥穗。
“麥穗藻雌,既然這個地方容不了我們寺惫,我們就去深圳吧,到那里工作一段時間蹦疑,過一階段再回來西雀。”
不得不說歉摧,來喜的這一提議是很誘人的艇肴,果真這樣,她跟來喜就能生活在一起叁温,不用再看婆婆的臉色了再悼。想到這里,麥穗忽然覺得憋悶的心胸透亮了膝但,呼吸也暢快了冲九。
“來喜哥,眼下就要農(nóng)忙了跟束,我們不能現(xiàn)在就走莺奸,這一大攤子活兒不能扔給老人〖窖纾”
……
“要滾你們就滾吧灭贷,一對不知羞恥的狗男女,一輩子都不要讓我看見你們略贮!”
聽了婆婆惡狠狠的咒罵甚疟,麥穗心一橫仗岖,不管秋子的哭叫,轉(zhuǎn)身就走览妖,她要快點離開這里轧拄,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媽媽讽膏,奶奶紧帕,你們快回來,太爺爺摔倒了桅打,在天井里摔倒了是嗜,起不來了!”春子也跑來了挺尾,急沖沖地大喊鹅搪。
原來,麥穗的出走遭铺,不僅驚動了秋子和婆婆丽柿,還驚醒了奶奶。奶奶聽到了聲音魂挂,隱約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甫题,趕緊叫醒爺爺。爺爺一聽麥穗出走了涂召,急得趕緊起床坠非,匆匆走出房間,走到天井里果正,不小心被絆了一下炎码,倒在了地上。奶奶想把爺爺拉起來秋泳,可是怎么都拉不動潦闲,她只好進(jìn)了春子的房間,叫醒了熟睡中的春子迫皱。
春子的話歉闰,讓一切紛爭暫時止住了。婆婆顧不上罵麥穗和來喜了卓起,趕緊帶著秋子往回走和敬。麥穗和來喜也停下了堅決的步履,立即回頭往家里奔去既绩。
麥穗和來喜率先跑到了家概龄。天井里还惠,奶奶正在大聲喊著:“老頭子啊饲握,老頭子啊私杜,你醒醒啊救欧!”
來喜在麥穗的幫助下衰粹,背起昏迷的爺爺,他們一起走出家門笆怠,婆婆氣喘吁吁地剛到門口铝耻。
“媽,我和麥穗送爺爺去醫(yī)院蹬刷,你把孩子們和奶奶安頓一下瓢捉,過會兒過來吧!”
爺爺被送到了鎮(zhèn)上的醫(yī)院办成。經(jīng)過檢查泡态,爺爺腦部并沒有出現(xiàn)出血現(xiàn)象,因為頭部著地受到了沖擊而昏迷迂卢,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某弦!可是爺爺大腿和胳膊骨折了,得在醫(yī)院里住一段時間而克。
住院要有人陪護(hù)靶壮,他們分了工:白天麥穗和婆婆輪流照顧,夜晚就只能來喜負(fù)責(zé)了员萍。
陪護(hù)期間腾降,來喜在思考,看來去深圳不大可能了碎绎,他得重新找出路蜂莉,為了他跟麥穗的幸福,為了兩家人的生活混卵。機(jī)緣巧合映穗,晚上陪護(hù)爺爺時,跟鄰床一個病人聊天時聽說幕随,村里的村辦廠經(jīng)營不善蚁滋,正在找人承包呢。這真是一個好機(jī)會赘淮,村辦廠的業(yè)務(wù)跟來喜廠里的業(yè)務(wù)一樣辕录,來喜決定去跟村干部談承包廠子的事情。
村辦廠就是一個爛攤子梢卸,現(xiàn)在有人上門來談承包的事走诞,村干部巴不到了,終于有人肯接手讓人頭疼的事了蛤高。
來喜也不是盲目地接手這個廠子蚣旱,他跟深圳的朋友交流過碑幅,村辦廠的產(chǎn)品應(yīng)該是有前景的。只是農(nóng)村閉塞塞绿,信息不流通沟涨,沒有打開市場。來喜決定接手后首先在市場開發(fā)這一塊動腦筋异吻。
現(xiàn)在幸好是農(nóng)閑時候裹赴,麥穗和婆婆一個上午一個下午來醫(yī)院照顧爺爺。
“大山媽诀浪,我有話跟你說棋返。”
一天下午雷猪,病房里的另一個病人出院了懊昨,只剩下爺爺,爺爺正式對麥穗婆婆說春宣。
“你年紀(jì)比我們輕酵颁,怎么腦子比我們老人家還不開化呢?你看看麥穗和來喜月帝,多好的孩子磅锿铩!是我們家大山和他姐姐沒有福氣叭赂ā簿姨!”說到此處,爺爺眼里也泛起了淚花簸搞。
“大山他們沒有福氣扁位,你不能讓這兩個孩子一起跟著受罪吧?他們的這種情況趁俊,我們這一帶是沒有出現(xiàn)過域仇,但他們都是單身,他們結(jié)婚也不犯法八吕蕖暇务!閑話肯定會有的,但時間一長怔软,大家也就習(xí)以為常了翱严浮!”
又到了麥穗黃了的季節(jié)挡逼。收割麥子之前括改,來喜承包的廠子已上軌道,他和麥穗去辦理了結(jié)婚登記家坎,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嘱能。本來只想請家里的親戚吃個飯吝梅,辦個簡單的婚禮,后來他們想想焰檩,索性請村子里一家派一個代表憔涉,參加他們結(jié)婚宴席订框,正好可以堵住悠悠眾口析苫。
“這喜酒吃的,還沒見過這種情況呢穿扳,舅母nainai和姑爺結(jié)婚衩侥!”
“是有點傷風(fēng)敗俗啊矛物!”
“大山媽那么厲害的一個人茫死,怎么能接受的呢?”
“為啥不能接受履羞?他們怎么就傷風(fēng)敗俗了峦萎?麥穗和來喜又不是偷情!現(xiàn)在時代不同了忆首,不要總是用老眼光看問題爱榔!”
一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實在聽不下去這幫老古董說的話,禁不住懟了他們糙及。
眾人被小伙子懟了一下详幽,都閉嘴不說話了。是啊浸锨,時代不同了唇聘。他們一起向麥穗家走去,走向貼著大紅喜字的麥穗的家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