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脆弱的意識一天天強壯起來怎抛,清晰起來豆赏,活躍起來。
我清楚意識到自己是個存在抚岗,我身邊還有一些與我同樣的存在,我的存在與他們的存在之間具有一定的關(guān)聯(lián)性,只是我尚不知道自己具體是什么茉盏。我的手指也變得靈活,我時常碰觸我身上覆蓋的東西讶迁,有時也會伸出手臂连茧。有時我也可以微微睜開眼睛,但由于我長時間過多吸收了那種乳色所以對另一個世界強烈的光線極不適應(yīng)巍糯,因此更多的是閉眼或者瞇眼啸驯。在我眼前常有晃動的影像,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祟峦,但我隱約意識到那影像是圍繞著我的罚斗,如同我是一顆墜落到河水中的石頭,那影像是我身邊蕩漾的漣漪宅楞。
我再也聽不到那種細(xì)膩悠長的聲音针姿,但卻有另一種聲音縈繞在我的腦際袱吆,那是一種召喚。我對這個呼喚也并不陌生距淫,仿佛在遙遠(yuǎn)的時空中就曾存在绞绒,那時這個聲音是從一個小院落里,一扇木質(zhì)的窗扇里傳出的……
這種聲音出自于我床邊的一個存在榕暇,它常常碰觸我的臉頰处铛,為我擦拭身體或翻身。它像一尊雕像永恒地護衛(wèi)在我的身邊拐揭,只要我從昏睡中醒來撤蟆,走出意識的昏暗,它就總是陪伴在身邊堂污,輕聲地呼喚家肯。我對這個呼喚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它的存在意味著我的愉悅盟猖,我喜歡平靜地聽那聲音讨衣,那聲音對于我來說其實只是一些毫無意義的音節(jié)抑或節(jié)奏而已,但我仍舊喜歡式镐。因為聲音一響起反镇,我的意識便不再空虛,也不再孤寒娘汞,一股暖意拂面而來歹茶。
我這時已有了一些關(guān)于空間的概念。我清楚身邊有個存在你弦。我有時會下意識地伸出手臂去觸碰那個存在和那個聲音惊豺。于是,我伸出的手臂便會被那個存在以同樣的東西和方式掌握禽作,一種柔細(xì)的溫度便會傳遞到我的意識里尸昧、身體里。于是我對它便更加信賴旷偿,更加依賴烹俗。
一次從昏睡中醒來,我敏感地意識到那個存在就在我的身邊萍程,于是我便伸手去觸摸它幢妄,我渴望再一次被它握住,享受那種柔滑的溫度尘喝。但我觸到另一樣?xùn)|西剂娄,那是一種柔軟的球狀的物質(zhì)寸谜,我的意識忽然顫抖起來翰撑,那是一種意識的亢奮犁嗅,一種對過往時間的敏感。這種顫抖證明我對這個物體的熟稔和親切缔赠,在我的生命里它是最原始的圣所衍锚,正因為如此,我才能如此敏銳地感知它的存在和意義嗤堰。
意識驅(qū)使我抓住這個東西戴质,這是我失去意識后第一次把握手中的物體。我做到了踢匣,我出乎意料之外準(zhǔn)確地把握住了它告匠,盡管它躲藏在另一種薄薄的物質(zhì)下面,我還是準(zhǔn)確地抓住它离唬。當(dāng)我準(zhǔn)備認(rèn)真細(xì)致地通過手感來感知這個物體時后专,我的手卻被輕柔地牽引下來。我的意識頓感沮喪输莺,雖然仍有一種溫暖涌來戚哎,但我迫切希望的是剛才觸摸到的那個物體。那應(yīng)該是屬于我的嫂用,本來就是我的型凳,與我的存在密不可分。
我在那種暖流的撫慰之中又陷入了昏睡嘱函,但這次昏睡卻不空洞甘畅,腦海中居然浮現(xiàn)一些莫名其妙的圖像,它們詭異而又模糊往弓,依稀可辨是一個物體的形態(tài)橄浓,但都是局部的,零散的亮航。這個物體似乎有著柔軟的質(zhì)地荸实,有著飽滿的形狀,有一片彌漫的乳色缴淋,其中也有一處呈現(xiàn)驚艷的玫瑰色准给。它不是后來植入我的意識,而是原本就存在于我的意識深處的東西≈囟叮現(xiàn)在露氮,它被剛才瞬間的體驗所喚醒,如同海水落潮后顯露出來的若隱若現(xiàn)的礁石钟沛,局促地佇立在平靜的海面上畔规。
它的形態(tài)在我的意識里從一種局部變成一種整體,從一種輪廓變成一種明晰恨统。我吃力地它拼接出來叁扫,像兒童正確地拼成一幅圖畫一樣三妈。我的意識在拼接中痛苦而快樂。那是一個美麗的物體莫绣,像一座島嶼畴蒲,一座山峰。它高高聳起如一座巍峨的豐碑对室。我對它是多么熟悉模燥,多么親近。它究竟是什么呢掩宜?在我的意識竭力追索中蔫骂,它漸漸消失了。腦海中還是空洞與落寞的乳色牺汤,不過纠吴,這個圖像讓我更加深意識到我與身邊這個存在不可分割的親密。
昏睡對于意識來說慧瘤,有時并不是一種休憩戴已,因為意識并沒有昏睡。我醒來了锅减,體內(nèi)似乎被注入了一種新的東西糖儡,那東西對我的意識更為有力。同樣怔匣,我的手臂也更為有力握联。我朝身邊的存在伸出手去,但又被掌握了每瞒。但我這次卻掙扎著金闽,我固執(zhí)的手伸向上次碰觸的方向,渴望尋覓到那個詭秘的東西剿骨,我的意識頑固地想要尋找答案代芜,尋找一種源頭。
我掙扎的力量可能大了一些浓利,讓另一個存在感到了某種吃驚挤庇,我的手居然掙脫了掌控,盲目在空中亂抓贷掖。手臂再一次被掌握嫡秕,在一種短暫的沉默之后,我的手掌被牽引到上一次觸摸到的那種薄薄的物質(zhì)之上苹威,那下面就是我所尋覓的東西昆咽。我的手第一次準(zhǔn)確地抓到了那個東西。但再一次被拿開,不過這次不是轉(zhuǎn)移而是深入掷酗,我的手掌被放置在那層薄薄的物質(zhì)下面调违,于是我觸到了真實的如圖像中里一模一樣的東西。我竟然可以熟稔地?fù)崮λ阍冢恳粋€局部翰萨,直到把圖像中的一切都完整地感受一番脏答。
我聽到一個聲音糕殉,那是一種驚喜若狂的歡呼。
我完全恢復(fù)意識后殖告,母親告訴我阿蝶,她當(dāng)時敏銳地感覺到我的意識在恢復(fù),在蘇醒黄绩。我對于乳房的執(zhí)著和喜愛羡洁,讓她想起我在小時候始終對她的乳房戀戀不舍。她意識到爽丹,也只有她能夠意識到這可能幫助我恢復(fù)意識筑煮。
盡管她不知道這是否科學(xué),但她知道這可行粤蝎。她那母親的焦慮和渴求使她覺得這值得一試真仲,于是她才把我的手塞進(jìn)她的懷里。她說我那貪婪的撫摸如同嬰兒時一樣初澎,這讓她不由得笑了秸应,咯咯地笑。由此碑宴,她對自己創(chuàng)造發(fā)明的這種關(guān)于恢復(fù)記憶的治療方案充滿了自信软啼。
于是每每在我醒來時,母親不僅自言自語似的與我說話延柠,講述我過往的故事祸挪,而且也總是將我的手塞進(jìn)她的懷中,讓最初的記憶沖出我的意識贞间。
聽她如此說匕积,我淚流涔涔。
5
母親的乳房每每如一股電流導(dǎo)進(jìn)我的大腦榜跌,電擊我的意識闪唆。
于是,我意識中的各種圖像豐富起來钓葫,復(fù)雜起來悄蕾。它們交替出現(xiàn),有時也重疊著,其中有房間帆调、院落奠骄、杏樹、太陽番刊、風(fēng)云含鳞、雨雪,還有一些人的面孔芹务,有男人蝉绷,也有女人,當(dāng)然枣抱,更多的是女人熔吗。有女人的臉龐、女人的眼睛佳晶,女人的嘴唇桅狠,女人的身姿,女人的胸轿秧,女人的臀中跌,女人的一切……似乎我與這些女人都有著某種聯(lián)系。
其中最多的是一張憂郁的面孔菇篡。她的眼睛總是那樣略微靦腆地注視著我漩符,那是一種細(xì)致入微地注視,仿佛我是她創(chuàng)造的一部作品逸贾,一篇散文陨仅,一首詩歌,她永遠(yuǎn)也讀不夠铝侵,看不厭灼伤,也仿佛在認(rèn)真思索,這個作品中哪一處不夠精彩略有瑕疵咪鲜,但總體上她是滿意的狐赡,她那嘴角的一抹笑意說明了這一點。
我意識到我和她之間的某種必然聯(lián)系疟丙,某種微妙的連綴颖侄,或者說是一種詭異的糾纏,甚至有時我還會萌生一種與她親昵的渴望∠斫迹現(xiàn)實中的女人與記憶中的女人同時出現(xiàn)并不時相互撞擊览祖,終于有一天,它們在我的意識里完全重合炊琉。
那天展蒂,她把臉頰貼近我的臉又活,她的嘴角有一絲淺淺的略帶靦腆的笑意。于是锰悼,我心中關(guān)于那個女人的影像便不斷浮現(xiàn)出來柳骄,如電影膠片一樣一幀幀慢慢滑過,最后箕般,有一幅圖像中的女人完全與她的表情重合耐薯,它們重疊在一起,沒有一絲一毫的舛誤或不同丝里。重合使這張臉龐變得立體曲初,變得豐滿,變得生動丙者。影像中的女人正俯身親吻一個酣睡中的幼兒复斥,也是臉頰貼著臉頰营密,她的眼睛還是那樣憂郁械媒,嘴角還是牽著一絲不易覺察但充滿幸福的笑意。
我的意識凜然一抖评汰,脫口而出叫道纷捞,“媽——媽媽——”
她呆住了。訝異地張開了嘴巴被去。她美麗的眼睛陡然睜得又大又圓主儡。這個驚異的表情持續(xù)了許久,之后惨缆,一股淚水從眼角汩汩涌出糜值,在臉頰上形成一條長長的濕痕。她扳過我的臉吃驚地看著坯墨,然后寂汇,把臉腮再一次貼到我的臉頰上反復(fù)地摩挲,我的臉龐也被弄得一片潮濕捣染。
“是的骄瓣,我是媽,你是默耍攘!”她在啜泣中快活地說榕栏。
由此,我知道自己是誰蕾各。我是一個人扒磁,一個男人,我的母親是這個女人式曲。她生了我妨托,并用我每日撫摩的那對乳房里豐沛的奶水喂養(yǎng)了我,讓我從小就具有一副健康的體魄。
如果說始鱼,母親啜泣的聲音是喚醒我意識的引擎仔掸,那么,母親的乳房則是引導(dǎo)我意識不斷強化和豐富的路標(biāo)医清,甚至是一種凝固在我意識最深處的生命圖騰起暮。是它引領(lǐng)我回歸意識。
從確定了我與母親的關(guān)系之后会烙,我的意識開始進(jìn)入明顯的恢復(fù)過程负懦。
雖然我的語言系統(tǒng)還沒有完全恢復(fù),我仍局限于“媽媽”這個詞柏腻,而且纸厉,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并不是我對母親這個詞義充分認(rèn)知后的理性表述。確切說五嫂,那是一種潛意識的作用颗品,是二十幾年時間里強化記憶的一種反應(yīng),是對我生命最初意識的一種復(fù)述沃缘,一種時空的再現(xiàn)躯枢。
不過,我的理解和接受能力恢復(fù)更為明顯槐臀。我能從母親的只言片語中捕捉到一些提供我回憶的信息源锄蹂,我凝神聽著她的嘮叨,這種嘮叨不再是一種冗贅的語言水慨,而是一種重復(fù)和強化的信息得糜,如同發(fā)報機重復(fù)發(fā)出滴答滴答的密碼一樣,這種不斷強化的信息刺激著我的意識晰洒,讓深埋在意識深處的記憶活躍起來朝抖。
那些記憶如同失事航空器殘骸的碎片漂浮在荒涼的海面上,意識開始注意并搜索這些碎片欢顷,然后將它們連綴在一起槽棍,成為一個完整的信息體。于是抬驴,我便獲得了某種重新開始的認(rèn)知炼七,也是一種對舊認(rèn)知的重新啟用。
我逐漸進(jìn)入到一種意識的快樂和痛苦并存的糾結(jié)之中布持。意識的過程讓我快樂豌拙,意識的結(jié)果讓我振奮,意識的形成讓我痛苦题暖。
6
隨著我的恢復(fù)按傅,母親得到一種巨大的鼓舞捉超,她仿佛是一位偉大的醫(yī)學(xué)實踐者,抑或一位醫(yī)學(xué)研究者唯绍,專注于對我的意識的恢復(fù)拼岳,她把這件事情當(dāng)成一項偉大的工程來實施,而且充滿信心况芒。
她每天與我溝通惜纸,她總在講述,她是一個優(yōu)秀的講述者绝骚,她可以繪聲繪色描述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一件故事耐版,在敘述中她全情投入,她的眼神時而因興奮而明亮压汪,時而因憂郁而黯淡粪牲。同時,伴隨著講述止剖,或者她捏著我的手腺阳,或者我摸著她的乳房。
而我滴须,作為一個傾聽者舌狗,一個失憶者叽奥,則靜靜地聽她講述扔水。我從這些陳年舊事中尋覓一些信號強烈的細(xì)節(jié),來刺激我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朝氓,強化我的意識魔市。如果我通過她的講述去進(jìn)行思索而有所收獲,我便會露出一種笑容赵哲,那是會心的笑待德,理解的笑。
我的這種懸浮在臉上的外人無法理解的笑容枫夺,只有母親是理解的将宪。于是,她快慰地也與我一樣微笑橡庞,而且较坛,將會有更多的故事由她傾訴出來。
母親是絕頂聰明的扒最。她還別出心裁地采用另一種方式來刺激我丑勤,召喚我。
最近的探視者多了起來吧趣,他們的來訪很是蹊蹺法竞。不是那種零散而隨機地探視耙厚,而是分門別類地以一種有組織、有序列的方式走進(jìn)病房岔霸。
我以一種十分詫異地眼神看著他們一張張陌生的面孔薛躬,但母親卻極度熱情地招呼他們,并讓他們一一把自己介紹給我呆细。當(dāng)然這對于我恢復(fù)記憶十分有益泛豪,具有一種生動地喚醒作用。我的記憶可以按照一定的時間侦鹏、空間線索歸納起來诡曙,其中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都可能成為我某段記憶恢復(fù)的開關(guān),讓我開啟一部分關(guān)于某個方面的記憶略水,并把這些零散的記憶連綴价卤、縫補并有序地統(tǒng)一起來,形成一種完整或者相對完整的認(rèn)知渊涝。
對于恢復(fù)記憶來說慎璧,這無疑要比由母親講述,由我來理解的那種灌輸式的方法更為有效跨释。畢竟胸私,這是一種以真實引起記憶的啟發(fā)方式,它更容易追述和詮釋往事鳖谈。
踏著午后陽光走進(jìn)病房的是四五個年紀(jì)與我相仿的青年岁疼,他們的面孔對我來說既陌生又熟識。母親依次給我介紹他們的名字缆娃。如同小時候教我識字一樣捷绒,指著一個漢字或者一幅圖畫告訴我,這是風(fēng)贯要,這是雨暖侨,那是山,那是水崇渗。
見我對這些名字有些茫然字逗,她便與他們一起講述我的童年少年舊事,比如某次我和一個小同伴去網(wǎng)蜻蜓宅广,在追逐一只在我們看來十分碩大的“綠豆蠅”時葫掉,我跌傷了膝蓋,由這個小伙伴攙扶著回了家乘碑。母親笑了挖息,那個童時的小伙伴也笑了,我從他的笑容里找尋他兒童時的影子兽肤,盡管未必明晰地覓到套腹,但我還是常常默默點頭绪抛。
這不是對時光的確認(rèn),而是對母親笑容的一種積極地回應(yīng)电禀,因為我發(fā)現(xiàn)當(dāng)我點頭時幢码,她會十分得意,笑得也更開心尖飞。
我的這種默認(rèn)式的點頭症副,給了母親巨大的激勵。于是政基,她更加頻繁地招呼一群群陌生人走進(jìn)病房贞铣,讓原本冷清的病房變得熱鬧起來。
一對青年夫婦走進(jìn)病房沮明,男人強壯辕坝,女人苗條。美麗的女人明顯是個孕婦荐健,她的肚腹高高隆起酱畅。她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注視著我,但又似乎在躲避我的目光江场。
我對這種目光何其熟悉纺酸。我有些木然地看著他們,母親說這是學(xué)校里我的同事濱和芷址否。我的意識微微抖動餐蔬,腦海中漸漸浮現(xiàn)一輛顛簸的無軌電車,一個偌大的學(xué)校操場在张,坐滿學(xué)生的教室用含,教師辦公室,操場邊的雙杠帮匾,一個在雙杠上翻飛的強壯青年,還有一個女人痴鳄,那個女人和那個青年坐在一座高高的山巔之上瘟斜,那個女人被那個青年緊緊摟抱著,好像在一輛擁擠的無軌電車上……無數(shù)個奇幻的鏡頭從我意識里閃過痪寻,但我還是無法將眼前這個大肚子的女人與那個苗條的女人聯(lián)系起來螺句。
叫芷的女人站在我的床前,她沉默地注視著我的眼睛橡类,忽然她說蛇尚,“默,我是芷顾画,是讓你討厭的芷取劫,跟你學(xué)跳舞的芷匆笤,給你朗誦詩的芷,你拐不走的芷……”說完谱邪,她撲哧笑了炮捧。
她的笑似乎很小心,同時雙手輕輕托著自己的肚子惦银,仿佛那樣一笑會把肚子里的孩子噴出來咆课。
我隱約記起,似乎有這么個女人扯俱,奇怪的女人书蚪。我對她也有著一種奇怪的感情,似乎也有奇怪的故事迅栅,有她前面說過的那些舊事善炫,還有……我覺得似乎還有她沒有說出來的故事。
我注視著她的肚子库继,我點點頭箩艺。
“你認(rèn)出我了?”她驚訝地輕叫宪萄,大眼睛如往昔一樣純凈艺谆。
我再一次點頭。并扭臉看看母親拜英。
她噙著眼淚笑著静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