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記編號:361】
【暴風雪之夜】
【1月16日/2019年】
【乞力馬扎羅/坦桑尼亞】
一
在乞力馬扎羅登山的第六天虐唠。沖頂之夜。
晚上十一點半惰聂,加斯帕又來叫我起床疆偿。這次他把帳篷拍得砰砰作響,必須得壓住呼嘯的風聲才行庶近。我躺在帳篷里回他:“知道了翁脆,謝謝”侵郑”可也并沒有馬上起床反番,而是翻了個身子,繼續(xù)閉著眼叉钥。
外面正狂風大作罢缸,從帳篷的每條縫隙里灌進來,發(fā)出轟轟的響聲投队,要不是地釘打得牢枫疆,真擔心帳篷會原地起飛。
我雞賊地想:“AJ讓我們十二點集合敷鸦,穿衣服最多十分鐘息楔,還可以躺到十一點五十“桥”這時候的我值依,懶癌和拖延癥正同時發(fā)作。
其實已經(jīng)在防潮墊上躺了幾個小時碟案,可就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愿险。我對自己說,半夜還要去沖頂价说,現(xiàn)在必須養(yǎng)足精神辆亏,然后就打雷了,刮風了鳖目,下雨了扮叨,雨又變成了雪。我還安慰自己领迈,這雪一會兒就會停吧甫匹,要不然還不得凍死甸鸟。又想起AJ在行前會上的講話:
“我們十一點半起床,十二點吃行前餐兵迅,十二點半準時出發(fā)抢韭。大概在天亮時抵達斯特拉高地(Stella Point),然后繼續(xù)向上恍箭,終點是烏呼魯峰(Uhuru Peak)刻恭,也就是非洲最高峰,烏呼魯扯夭,是自由的意思鳍贾。”聽到自由這個詞交洗,我怎么感到眼中一熱骑科?
AJ繼續(xù)說:“除了我和副向?qū)В€有幾個背夫也會一起上山构拳,工作人員和你們的配比至少一比一咆爽,所以不用擔心,總會有人在你身邊置森。
“能穿的都穿上斗埂,多少層都不嫌多,那種寒冷是你從所未遇的凫海。大家還有什么問題要問嗎呛凶?”
漢莎航空的三哥第一個提問:“為什么要半夜沖頂?白天不是更安全嗎行贪?半夜連覺都沒法睡漾稀,多累啊〗ㄌ保”其實這也是我的心聲崭捍。
AJ:“晚上爬山效率高,因為什么都看不見暖混,無法分心缕贡,還有一個附加的好處就是能看到日出翁授〖鸩ィ”
我向AJ提問:“那我們能在頂峰待多久?”我想留點時間拍照收擦。
AJ:“最多也就半個小時吧贮配,相信我,很多人連五分鐘都待不下去塞赂±崂眨”
我又問了一個很實際卻多少有點犯忌諱的問題:“那,死亡率大概是多少?”
AJ馬上說出一個數(shù)字:“百分之一圆存〉鹦”我粗略算了一下,今天營地里就不止一百人沦辙,那至少有一個回不來夫植!可能大家都想到一塊去了,個個露出吃驚的表情油讯。AJ趕忙解釋:“大多數(shù)遇難者走的是那條最難的路線详民,經(jīng)常會有落石,這個誰也沒法預料陌兑。還有一些是裝備不全的背夫沈跨,體格再好也扛不住山頂?shù)牡蜏亍兔综!?/p>
AJ最后叮囑:“你們都要學得自私一點饿凛,別人摔倒了不用你去扶,有向?qū)Ш捅撤蛟诹诘欤銈児芎米约壕托畜栽!?/p>
拖延到11點45分才決定起床碌宴。擰亮頭燈杀狡,按照AJ說的“多少層都不嫌多”的標準穿衣服。上身一共五層贰镣,從里到外分別是速干衣呜象、衛(wèi)衣、羽絨服碑隆、沖鋒衣恭陡、長外套;下身也是五層上煤,內(nèi)褲休玩、秋褲、速干褲劫狠、滑雪褲拴疤,最外面還有護膝和雪套。感覺自己就像個全副武裝的戰(zhàn)士独泞,而敵人只有一個呐矾,就是寒冷。
十二點整懦砂,登山隊員們陸續(xù)走進餐廳帳篷蜒犯。三哥把他留到最后的四袋方便面貢獻出來组橄,廚師煮熟后分給每人一小碗。雖然餐桌上仍舊擺著茶包和速溶咖啡罚随,我卻不敢多喝玉工,怕心跳加速。
每個人都在抱怨整晚被風雨吵得睡不著淘菩,三哥說他倒數(shù)瓮栗、數(shù)羊、用腹腔呼吸都不管用瞄勾。我們分析原因费奸,除了外部因素的干擾,內(nèi)心的緊張和焦慮才是導致失眠的主因进陡。好在大家都被高原反應虐完一輪后活了過來:佟瑤的丈夫旭暉愿阐,在爬山第一天就出現(xiàn)高反癥狀,可現(xiàn)在看起來精神飽滿趾疚,氣色紅潤缨历;Will媳婦不僅胃口好了,還挺能吃糙麦,把下降的體能全都補了回來辛孵;Will說他自己也不像前幾天那么疲憊了,沖頂前一天赡磅,還闖進了第一梯隊魄缚;我的便秘期也結束了,連著跑了兩次廁所焚廊,懷疑把蹲坑都給堵了冶匹。即使這樣,也沒有人表現(xiàn)出摩拳擦掌咆瘟、躍躍欲試的狀態(tài)嚼隘,畢竟我們即將面對的,是真正意義的極限挑戰(zhàn)袒餐。只有小孩喜歡吹牛飞蛹,把話說大、說滿灸眼,成年人還是更愿意給自己留點余地卧檐。
也不知是誰提的議,讓每個人說一下來乞力馬扎羅爬山的原因幢炸。漢莎五人組由年紀最大的杜哥牽頭泄隔,登頂非洲最高峰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拒贱,隨后一傳二宛徊,二傳五佛嬉,確定行程后,他們一起請好年假闸天;Will兩口子由Will主導暖呕,他說自己喜歡爬山,又正好在非洲工作苞氮,爬完乞力馬扎羅還要去肯尼亞爬另一座湾揽。最后一個輪到我說:“幾年前,在肯尼亞的安博塞利國家公園笼吟,游獵時看到象群背后出現(xiàn)了一座雪山库物,向?qū)дf那就是乞力馬扎羅,赤道上唯一一座雪山贷帮,在那個時候戚揭,心里就種了草∧焓啵”
聊完一個話題民晒,帳篷里會先安靜一會兒,直到有人發(fā)起新的話題锄禽。突然聽到佟瑤大喝一聲:“實在走不動潜必,老娘就不走了!”這句話說得中氣十足沃但,用來說“老娘一定能走到”之類的豪言壯語恐怕才更合適磁滚。這種反差起到了很好的幽默效果,帳篷里笑聲一片宵晚,把原本壓抑的氣氛帶走了一半恨旱。相處幾天之后,我發(fā)現(xiàn)佟瑤總能用一種幽默或者腹黑的方式幫大家減壓坝疼,比如昨天一早搜贤,我看到至少三架直升機飛到山頂救援,心里馬上緊張起來钝凶,擔心自己也是要被救援的那個仪芒,正在旁邊刷牙的佟瑤吐出一口漱口水,大聲說道:“哎呦喂耕陷,這又是哪位兄弟不行了掂名。”我把話頭接過來:“可能明天的那個兄弟就是我哟沫〗让铮”佟瑤笑著說:“不會不會,你不一定坐得起嗜诀』”
轉(zhuǎn)眼就到了即將出發(fā)的時刻孔祸。AJ大聲問道:“你們準備好了嗎?”
這句話就像考試的開場鈴发皿,飛了那么遠崔慧,走了那么久,終于要開始答卷了穴墅。
二
登山隊拍成一列惶室,魚貫而行。每個人都低著頭玄货,用頭燈照亮腳下的路皇钞。
偶爾把頭抬起時,就看到漫天雪花被狂風裹卷松捉,斜斜地吹過來鹅士,越到眼前速度越快,就像在看一場3D電影惩坑。不掉盅!是4D,還能感受到雪花在臉上融化的絲絲涼意以舒。走在旁邊的向?qū)дf:“下雪時天氣不冷趾痘,趕上晴天能看見星星的話,至少比現(xiàn)在還要低十度蔓钟∮榔保”
地上的積雪越來越厚,雜沓的腳印旁是被登山杖戳出的一個個小孔滥沫,密密麻麻侣集,就像用鉛筆在白紙上一陣亂捅。
腦子里正在單曲循環(huán)著一首特別暴露年齡的歌曲兰绣,《雪山飛狐》(1991年)的主題曲《雪中情》世分,我都忘了是誰唱的,但還記得幾句歌詞:“寒風蕭蕭缀辩,飛雪飄零臭埋,長路漫漫,踏歌而行……雪中行臀玄,雪中行瓢阴,雪中我獨行……”這也算觸景生情吧。
雪的形態(tài)一直在變化著健无,從最初的雪花到雪粒荣恐,還有那么幾分鐘,竟然下起珍珠大小的冰雹。有的雪粒落地后又被大風卷起叠穆,起飛時還帶著速度少漆,刮到臉上竟有輕微痛感,就像用剃須刀片不小心割了一下痹束,我還用手摸了兩次,看有沒有流血讶请。
雪花剛落在身上時祷嘶,抖一抖就掉了,可架不住又密又急夺溢,很快頭頂论巍、肩頭、袖子风响、鞋面上就積了厚厚一層嘉汰,積雪融化后又迅速結冰,外套就成了一個冰殼子状勤,放在桌子上都能立起來鞋怀,還重得要命。
走到凌晨三點左右持搜,我的速度可能連四個Polly都跟不上了密似,我也失去了穩(wěn)定的呼吸節(jié)奏。從鼻吸嘴呼變成口鼻共用葫盼,這都嫌不夠残腌,必須大口大口喘氣才能勉強供給心臟所需的氧氣。我想用外套的領口擋一擋嘴贫导,可拉索被凍住了抛猫,怎么拉都拉不上來,又怕用力過猛把拉索崩斷孩灯,那就只能敞著懷走路闺金,外套也失去了最基本的保溫功能。
這時我們走到一個大風口峰档,無遮無攔的暴風雪以更快的速度掖看、更大的雪量迎面撲來,冷空氣直接從張成O型的嘴里鉆進肺泡面哥,還不能把嘴閉上哎壳,如果氧氣不足的話,心臟最先受不了尚卫,也真是進退兩難归榕。在風口里走了足足20分鐘,風勢減弱后吱涉,我就感到肺部一抽一抽地疼刹泄。步伐也亂了套外里,走不了幾步就得停下來,然后找個背風的地方喘氣特石。前幾天一直保持的緩慢卻持續(xù)的行走節(jié)奏變成了走幾步停一次走幾步再停一次盅蝗,這可是登山大忌,因為心臟最受不了一驚一乍姆蘸。
不知不覺我已走在隊伍最后墩莫,負責押隊的AJ問我:“你還好嗎?”我實話實說:“不好逞敷!我吸進來太多太多太多的冷空氣狂秦,我的肺,非常非常非常難受推捐×盐剩”AJ趕忙用頭燈照著我的臉,像是在觀察我的嘴唇顏色和瞳孔大小牛柒,然后說堪簿,沒事,加油皮壁!
后半夜是一天中溫度最低的時候戴甩,我的意識也在機械的行走中變得渙散起來,我怕意識會逐漸消失闪彼,趕緊找一些能證明頭腦清醒的細節(jié)甜孤。我發(fā)現(xiàn)登山杖已經(jīng)被積雪沒過了三分之一,而我的肺仍舊像針扎一樣疼畏腕。這時一個可怕的字眼出現(xiàn)在腦海里:肺水腫缴川,這是高原病的一種,不及時救治的話足以致命描馅。雖然我的腳步依舊在向上挪動把夸,可我的心已經(jīng)開始往下走了。我想起那百分之一的死亡率铭污,想起因失溫凍死的背夫恋日,想起直升機響徹山谷的轟鳴,我特么是不是也快死了嘹狞?
就在腦子里七上八下的工夫岂膳,旭暉第一個決定下撤了,一個背夫照應著他磅网,兩條黑影朝山下走去谈截。也是在這一刻,我的登頂決心被徹底動搖,并認真思考起我買的意外保險是否能報銷直升機救援的費用簸喂,接下來就是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反正山就在那里毙死,這次上不去還有下次,而生命卻只有一次喻鳄。我甚至認為下撤才是最正確的決定扼倘。
我找到AJ,認真地跟他說:“我放棄除呵!”
AJ表情嚴肅地看著我再菊,然后用很大的聲音說:“你沒事的,相信我竿奏,不要嚇唬自己袄简,積極一點腥放!你在我的隊伍里泛啸,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出事!你和旭暉不一樣秃症,他是真的走不動了候址,你還可以繼續(xù)≈指蹋”
我說:“我也走不動了岗仑,我不行了,我的肺難受的要命聚请,我怕自己會死在山上荠雕。”說最后幾個字時驶赏,還不爭氣地帶著幾分哭腔炸卑。我是真的慫了。
AJ把語氣軟下來說:“這個海拔高度煤傍,又是在后半夜盖文,每個人都差不多到了極限,你看大家都在咬牙堅持蚯姆,相信我五续,你也可以到頂峰的!”
我有點被說服了龄恋,覺得自己可能并非特例疙驾,又跟著隊伍往前挪動了幾步,可我的肺還是疼得打哆嗦郭毕,冷空氣仍舊不依不饒地往里灌荆萤。
我再次找到AJ,用一種學術討論的口吻向他咨詢:“我想知道,假如我得了肺水腫的話链韭,會有什么癥狀偏竟?”
AJ說:“你會劇烈咳嗽,連一步路都走不了敞峭,必須馬上回到低海拔地區(qū)踊谋。”
我想了想旋讹,并沒有這些癥狀殖蚕,又問道:“那腦水腫呢?”
AJ說:“得了腦水腫的人會頻繁嘔吐沉迹,還會出現(xiàn)幻覺睦疫,你看你現(xiàn)在多清醒,還有心情跟我討論這個鞭呕「蛴”我難為情地笑笑。AJ又伸出一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這是幾葫松?”
我笑著說:“我還不傻晨继!”
AJ說:“你很棒慰安!一定能做到祝懂!”
我說:“好腾么,AJ,我相信你珊擂!”其實還有半句話沒說出口:“我把自己這條小命也交給你了圣勒。”
三
這場暴風雪肆虐了四個多小時才完全停下摧扇,轉(zhuǎn)眼間就繁星滿天了圣贸。一定有南十字星吧,我心里想扳剿,卻再也沒有力氣抬頭去找旁趟。比星星更亮的光,來自先行者的頭燈庇绽,一個斑點锡搜,又一個斑點,點綴在夜的幕布上瞧掺。我看清了方向耕餐,卻又感覺遙不可及——希望和絕望這兩種相反的情緒竟在心底同時升起。
還沒感受一下黎明前的黑暗究竟有多黑辟狈,它就倏地一下飄然而過肠缔。天色慢慢變亮夏跷,我們已經(jīng)來到云海之上。這是一個如混沌初開般的純白色世界明未,至純至凈槽华,一塵不染。我想把這個瞬間記錄趟妥,就用手機對著自己的臉猫态,嘴唇凍僵了,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我快被凍死了披摄!”一縷鼻涕在說話時流到嘴邊亲雪,我趕忙往上一吸溜。
日出了疚膊,把眼前的冰河世紀映出淡粉色光澤义辕。AJ讓我們把墨鏡戴上,否則容易得雪盲癥寓盗。
在斯特拉高地之前還有一段首尾相連的之字形山路灌砖,比之前的每一段都更陡峭。這時我的體能已經(jīng)接近極限贞让,每走幾步路周崭,就要停下來像野狗一樣瘋狂喘氣柳譬。心里還有點著急喳张,因為目標就在眼前,恨自己的力不從心美澳,后來發(fā)現(xiàn)最好別去想什么成功失敗销部,只要一步一步,步履不停制跟。
斯特拉高地海拔5739米舅桩,走到這兒,就能拿到登頂證書了雨膨±尢危可既然都到了這里,是否前往非洲最高峰——烏呼魯峰——就成了根本不需要考慮的問題聊记。也是從這一刻開始撒妈,縈繞在心頭的BGM變成了“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排监,浮沉隨浪狰右,只記今朝∮叽玻”站在斯特拉高地棋蚌,我還看到了一種天象奇觀嫁佳,一道潔白的彩虹遙遙掛在天際,它的學名叫霧虹谷暮,只在極寒之地才會出現(xiàn)蒿往。上一次與它面對面,還是在北極圈里的斯瓦爾巴群島湿弦。
又大約走了一個小時熄浓,終于,眼前出現(xiàn)了一片開闊空地省撑,那塊寫著烏呼魯峰的標志牌變得越來越清晰赌蔑。站定之后往四周眺望,三面是云海竟秫,頭頂?shù)奶炜账{得像深海娃惯,如果把世界倒轉(zhuǎn),就像來到大海邊肥败。雖然我們比原計劃延遲了兩個小時才站在這里趾浅,可連AJ都說,這樣的暴風雪并不多見馒稍。
那塊標志牌上寫著:“恭喜皿哨,你已站在海拔5895米的烏呼魯峰之上,這里是非洲最高點纽谒,世界最高的獨立山脈证膨,世界最大的火山之一,世界遺產(chǎn)和非洲奇跡鼓黔⊙肜眨”這一長串頭銜看下來,就像聽《權力的游戲》里的龍母自報家門:“我澳化,安達爾人先民的女王崔步,維斯特洛的統(tǒng)治者,不焚者缎谷,龍之母井濒,阿斯塔波的解放者,羅龍石島公主……”總結起來就一個詞:牛逼列林!
我們用各自的姿勢跟這塊牌子合影瑞你。Will媳婦是瑜伽教練,于是做了一個倒立動作席纽。我把上衣脫掉捏悬,露出背后的紋身,那是一只安第斯神鷹润梯,能夠無拘無束的飛翔也是一種自由吧过牙。
我走到AJ跟前甥厦,對他說:“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鼓勵寇钉,我肯定看不到這里的一切刀疙。”誒扫倡,明明沒有沙谦秧,卻怎么迷了眼。
四
回到營地已是下午兩點疚鲤。已經(jīng)連續(xù)走了十幾個小時,也將近三十個小時沒睡覺了缘挑。鉆進睡袋集歇,極度的疲憊感就像千斤重擔,壓得渾身上下散了架语淘,只想長睡不起诲宇,五百年后又是一條好漢。臉也被曬傷了惶翻,火燒火燎地疼姑蓝,就像有人拿著酒精燈直接對著燒。
原本以為這煎熬的一天總算結束了吕粗,沒想到一個小時之后纺荧,加斯帕又來催我起床了。我才想起AJ說過溯泣,吃完午飯還要繼續(xù)下撤到另一個營地虐秋,那里海拔低榕茧,晚上睡覺會舒服一些垃沦。
午飯時只有Will沒來,他媳婦說Will在蹲廁所用押。三哥說他在山頂出現(xiàn)了幻覺肢簿,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從斯特拉高點走到烏呼魯峰的,又說在山上看到許多紫水晶蜻拨,還打算下山時撿幾塊池充。聽到這里,我既為他感到后怕缎讼,也為自己感到后怕收夸,那不就是腦水腫的前兆嗎?
下撤前回帳篷整理背包血崭,我連把睡袋往回塞的力氣都沒了卧惜。衣服全濕了厘灼,穿在身上別提多難受。離開營地時咽瓷,我們就像一群丟盔卸甲的逃兵设凹。
我看到隊伍里沒有Will和他媳婦的身影,于是跟領隊報告茅姜,領隊說他們馬上會跟上闪朱。
又是一段漫長的下坡路,道路兩邊都是黑乎乎光禿禿的火山巖钻洒。走到半路下起雨來奋姿,我連雨衣都懶得往外拿,頗有一種破罐破摔的末日心態(tài)素标。
這時四五個背夫抬著一副擔架從身邊呼嘯而過胀蛮,擔架上的人用睡袋蒙著臉。我心想:“這又是哪位兄弟不行了糯钙》嗬牵”AJ和Will媳婦隨后趕來,原來蒙臉的兄弟正是Will任岸。他一整夜都沒撒尿再榄,肚子脹起來,AJ說有可能是膀胱水腫享潜,必須盡快送到山下醫(yī)院困鸥。AJ又說昨晚有兩個西方國家的登山隊直接放棄了登頂,看來這場暴風雪對所有人來說剑按,都是意外之災疾就。
我回頭看了一眼背后的雪山,只剩下一個小白尖兒艺蝴,幾個小時前我還站在那里這件事就像幻覺一樣不可思議猬腰。
終于來到最后一個營地,加斯帕們已經(jīng)把帳篷支起來猜敢,里里外外濕答答一片姑荷,想要舒服地睡一覺幾乎不可能了。好在這已是我們在山中的最后一夜缩擂,明天就有大床睡鼠冕,還能洗熱水澡了。想起已經(jīng)六天六夜沒有洗頭洗澡胯盯,我用手指撓了一下頭皮懈费,竟然摳下來一塊固體。
不得不說博脑,今晚的日落很美憎乙,放在其他地方足以寫下幾百字薄坏,可跟今天坎坷的路途、起伏的心情相比寨闹,根本不值一提胶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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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包十年/我們?yōu)槭裁绰眯校灰煌嘶丶业穆罚贤宓挠昙荆野褮W洲塞進背包/蓮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