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邊境時空收容所
? ? ? ? ? ? ? ? ? ? ? ? ? ?文/蘇念和
【迷津】
荒川鎮(zhèn)的夜晚,天是一片紫藍色,一輪圓月凄涼地懸在頭頂,仿若止后,黑夜的心臟。
項景伊疲憊的把旅行包往草叢里一甩,便一屁股跌坐在草叢里译株,“哎喲喂——我實在走不動了啦瓜喇!”她揉捏著酸脹的小腿,連聲抱怨道歉糜。
“你真是的乘寒!才走了這么點路就叫!”佟南岸白了她一眼现恼,繼而低頭研究起手里的地圖肃续,借助手電筒微弱的光亮黍檩,他才能看清楚紙上那些復(fù)雜的標(biāo)記和線路叉袍。
項景伊不耐煩的嘟起了嘴:“都是你!說要看什么破湖刽酱,那個破湖沒找到不說喳逛,還迷路了,我說你這地圖到底靠不靠譜翱美铩润文!”
見佟南岸像是沒在聽的樣子,項景伊又開始教育他:“都跟你說了幾——百——回了殿怜,不要買那些小攤小販來路不明的東西典蝌,你偏就是不聽,這下倒好了头谜,要蹲在這荒山野嶺的喝西北風(fēng)骏掀!”
項景伊依舊在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佟南岸有些不耐煩的抓了抓早已凌亂的頭發(fā)柱告。
“切——”項景伊粗魯?shù)囊话殉哆^地圖截驮,不就是張破圖,有必要研究那么久嗎际度?
“咦葵袭?”她摸了摸下巴,這還真邪門了乖菱,按這圖標(biāo)記的線路來看坡锡,要想走出這里,就應(yīng)該走這條線路沒錯呀窒所,可是他倆走了半天鹉勒,還在原地打轉(zhuǎn)。
想著想著墩新,她的手心不覺滲出了汗贸弥,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這該不會要變成一次沒有回程的畢業(yè)旅行了吧海渊?如果自己在這里失蹤的話绵疲,爸爸媽媽一定會緊張得到處找我的吧哲鸳?她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手機屏幕在夜色里發(fā)出瑩藍色的光亮盔憨,“嘟嘟…嘟嘟……”機器發(fā)出微弱的呼叫徙菠,電池電量快要用完了。
她轉(zhuǎn)身去掏佟南岸口袋里的手機郁岩,還剩一格電量婿奔。
“沒用的,”佟南岸嘆了口氣问慎,“我已經(jīng)試過了萍摊,在這里根本接收不到信號∪绲穑”
以前她在書上看到過冰木,警察會根據(jù)手機追蹤到犯罪嫌疑人的位置,要是現(xiàn)在有人發(fā)現(xiàn)他們失蹤了笼恰,追蹤到他們的位置就好了踊沸。她胡思亂想著,摸著自己早已干癟的肚皮社证,頹然跌坐在草叢里逼龟。
松枝上一盞青燈亮著淡綠色的影。
忽然便起風(fēng)追葡,山道上的風(fēng)吹起她凌亂的長發(fā)腺律,她不覺拉緊了外套的領(lǐng)子。
滿月把柔媚的清光撒落在微帶水意的空氣中辽俗,虛幻搖曳的光華讓人仿佛有置身幻境的錯覺疾渣。一點花香溫暖的甜味混合著龍腦香的芳烈,如紛紛揚揚的雪花般飄散下來崖飘,像幻影錯落閃過榴捡。纖婉柔媚得好似一點風(fēng)過,就會散開的氣息朱浴。
似乎是在回應(yīng)香味的召喚吊圾,虛空中如螢火般的藍光從四面八方聚攏,不停地旋轉(zhuǎn)升騰翰蠢,與青燈的綠影交相輝映项乒,連綴成一條璀璨的道路,遙遙直通向未知的黑暗梁沧。
項景伊摸了摸惺忪的睡眼檀何,從地上爬起來。
“嘿,南岸频鉴!快看那里栓辜!”她有些興奮的推了下佟南岸的胳膊。
佟南岸笨拙地從草叢里爬起來垛孔,兩個人看著那條彩色光帶的時候藕甩,竟覺得一切都充滿了不真實的夢幻感。
他們小心翼翼的走在那條光帶上周荐,像是走在夢境里的浮橋狭莱,腳下璀璨的光亮隨著他們一步一步的前進而逐漸變少,項景伊緊緊抓住佟南岸的雙手概作,在后面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點一點的挪動腋妙。等她回頭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身后已經(jīng)不見了荒川鎮(zhèn)的那座山和那片樹林仆嗦,只剩一片幽深如墨的黑色辉阶,連回去的路也消失了,只能不停的前進瘩扼,這又是一條沒有回程的道路。
【遺忘之丘】
再往前走垃僚,幽深如墨的黑色開始變得灰暗集绰,像是國畫上被水逐漸稀釋的墨汁。一絲光亮從這墨色的背景投射進來谆棺,空中驀然涌現(xiàn)出無數(shù)血色的霞光栽燕,隱隱露出巨大的暗紅鱗片,一瞬間眼前豁然開朗——
腳下的彩色光帶延伸至此便消失無蹤了改淑,而腳下延伸出一片嶄新的土地碍岔,那片米色的大地,只讓人覺得像是一片荒蕪的丘壑朵夏。抬頭仰望那片同樣荒蕪的天空蔼啦,一片云彩都沒有,紅色的天空被分割成一塊塊巨大的暗紅鱗片仰猖。
荒蕪捏肢,蒼涼。
是項景伊對這個地方的最初印象饥侵⊥液眨看來這注定了是一場奇特的畢業(yè)旅行。
“咯吱——咯吱——”聽上去像是機器運轉(zhuǎn)發(fā)出的聲音躏升,他們朝著聲源的方向走去辩棒。
一座巨大的游樂場佇立在眼前,只是設(shè)施年久失修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個巨大的廢棄加工廠一睁。
景伊朝旋轉(zhuǎn)木馬那里走了過去藕赞,它像一座明亮的燈塔,召喚孩子們回家卖局。
馬頭已經(jīng)露出白骨般的支架斧蜕,眼睛陷下去,它每蹦跳一次就會嘩啦啦的猛響砚偶。景伊坐在一匹木馬上批销,佟南岸則坐在她后面,他雙手環(huán)抱著她的腰肢染坯,她則用手抓住銹紅的支柱均芽,隨著木馬同起同落。
她呼吸著游樂場雀躍的音符单鹿,恍惚像是回到了從前掀宋。為了和佟南岸約會,她在離開家門前仲锄,總是對著鏡子打扮了很久劲妙,穿上她最漂亮的裙子,把自己打扮得像個粉嫩的芭比娃娃儒喊。然后他們一起去附近的游樂場镣奋,他每次都會給她買小丑手里的棒棒糖或是棉花糖。
她轉(zhuǎn)過頭來微笑著看著佟南岸怀愧,覺得一切好像沒有什么改變侨颈。勁風(fēng)掠過她垂落在耳際的落發(fā),像紛飛的羽翼將兩個相擁的人包裹在一起芯义,這種天地間只有兩個人相對靜止的感覺很好哈垢。
后來,城市的游樂場關(guān)閉了扛拨,推土車把那里重新鏟平耘分,緊接著在那塊地皮上蓋起了新的高樓大廈,屬于他們的記憶被埋葬在那片廢墟和瓦礫之中鬼癣。然而陶贼,在這片荒蕪的丘壑上,竟然能夠再次遇見那座廢棄的游樂場待秃,尋回當(dāng)初的記憶拜秧,盡管,這座璀璨絢爛的游樂場章郁,佇立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枉氮,是多么的違和志衍。
遇見佟南岸的那一年,她19歲聊替,剛上大一楼肪,兩個人是同班同學(xué),剛開始她并沒有注意到這個男生惹悄,也沒有跟他說過話春叫。
她考了兩次四級英語都沒有通過,她的英語實在是太差了泣港,如果高考的時候不是語文和文綜幫她拉分的話暂殖,她恐怕很難考上這所大學(xué)。在好友的介紹下当纱,她得知佟南岸的英語十分拿手呛每,想請他幫自己補習(xí)補習(xí)。
那天坡氯,三個人在學(xué)校附近的咖啡館碰面晨横,雖然平時都在同一個大教室上課,但基本沒什么注意過對方箫柳,也許應(yīng)該說手形,項景伊在大學(xué)期間的人際網(wǎng)絡(luò),基本只集中在宿舍圈里滞时。
佟南岸表面上看上去是個很低調(diào)的男生叁幢,事實上說起話來,一點都不靦腆坪稽,還特別健談,項景伊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不錯的老師鳞骤。在補習(xí)的過程里窒百,兩個人也漸漸熟絡(luò)起來,甚至在平時的學(xué)習(xí)生活中豫尽,佟南岸也像個大哥哥一樣對景伊多加關(guān)照篙梢。
每堂毛概課課前的十五分鐘,老師都會抽簽讓同學(xué)上臺演講美旧。她讓課代表把全班每個同學(xué)的名字分別寫在一張紙條上渤滞,折好放進事先準(zhǔn)備的密封罐里,每節(jié)課上課前榴嗅,就隨機讓一個同學(xué)從罐子里抽取姓名條妄呕,那個被抽中的同學(xué)就要上臺演講,演講內(nèi)容不限嗽测,可以是時事新聞绪励,也可以是笑話或者故事等等肿孵。
按理來說,每個人被抽中的概率應(yīng)該是均等的疏魏,但奇怪的是停做,景伊被抽中的概率卻出奇的高,基本一個月都會被抽到三四次大莫,她很郁悶自己是不是RP太好了蛉腌。
從小到大,她都很恐懼要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只厘,站在臺上演講烙丛,每次站在臺上的時候,她都會感到呼吸急促懈凹,緊張得口齒不清蜀变,甚至招來同學(xué)們的嘲笑和輕視的白眼。
第一次被抽到的時候介评,她磨磨蹭蹭地站上了講臺库北,本來想好的故事,卻在看到臺下的人群時们陆,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寒瓦。
半晌,全班都在這樣的沉默中度過坪仇。直到臺下伸出一只手杂腰,才打破了沉默。
“老師——”佟南岸突然自告奮勇站起來椅文,要幫項景伊講故事喂很。
臺下立時響起一片嘩啦啦的鼓掌和起哄的聲音,從那以后皆刺,班上開始流傳佟南岸和項景伊交往的傳言少辣。
后來,在佟南岸的幫助下羡蛾,項景伊終于順利通過了英語四級考試漓帅。
班級春游的時候,佟南岸終于鼓起勇氣向景伊告白痴怨,他握緊她的手問:“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嗎忙干?”
她扭頭看向他,他的眼里是深不見底的幽潭浪藻,她點了點頭捐迫,那么用力。
【神秘女孩】
“咯吱——咯吱——”聽上去像是機器運轉(zhuǎn)發(fā)出的聲音珠移,他們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弓乙,朝著遠處巨大的摩天輪望過去末融,在暗紅的天幕下,一個女孩黑色的剪影出現(xiàn)在上面暇韧。
女孩身著曳地碎花長裙勾习,頭上頂著可愛的花帽。
當(dāng)她向他們走近的時候懈玻,項景伊不禁瞪大了眼睛巧婶。
女孩竟然長著和她相似的五官和臉型,只是她的打扮讓她看上去更像是一個裝扮精致的芭比娃娃涂乌。
“你……你是誰艺栈?”景伊疑惑的問道。
女孩嫣然一笑湾盒,“我是你的姐姐啊湿右。”
“姐姐罚勾?”佟南岸發(fā)出驚呼毅人,“景伊,這是怎么回事尖殃?你從來沒告訴過我丈莺,你還有一個姐姐∷头幔”
面對突然冒出來的姐姐缔俄,景伊也感到莫名其妙:“你說你是我的姐姐?有什么證據(jù)嗎器躏?”
“你還認得這條項鏈嗎俐载?”女孩自胸前掏出一條裝飾精美的項鏈。
景伊瞪大了眼睛登失,跋固邸!她的脖子上也正好佩戴著和這條一模一樣的項鏈壁畸。
她慌忙從脖子上解下那條項鏈,然后把自己的項墜和女孩手里的項墜拼在一起茅茂,正好組成一對完整的天使翅膀捏萍。
女孩微笑著說:“媽媽在我們姐妹倆出生之前,就定做好了一對項鏈空闲,一條給你令杈,另外一條給我。我們兩個是雙胞胎碴倾,只不過我出生之后沒多久逗噩,就夭折了掉丽。”
景伊點了點頭异雁,神情黯然道:“沒錯捶障,媽媽和我說過,我有個雙胞胎姐姐纲刀,出生之后沒多久就夭折了项炼,媽媽說我真的很幸運,能夠被及時搶救回來示绊《Р浚可是,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面褐?是天堂嗎拌禾?為什么姐姐你會出現(xiàn)在這里?”景伊滿腦子都是疑問展哭。
“不湃窍,這里是‘邊境時空收容所’∩阍樱”女孩解釋道坝咐。
“那是什么意思?”佟南岸追問道析恢。
“簡言之墨坚,就是在正常時空軌道之外的收容站。據(jù)我所知映挂,這里屯放著在正常時空里輕易被人們遺忘的一些事物泽篮,比如這個在城市規(guī)劃改造中被廢棄的游樂場,它又會在這片全新的土地上生長出來柑船。還有一些看不見的‘垃圾’帽撑,比如人們不經(jīng)意間的一個念頭,一個真實的心聲鞍时,一句謠言……它們一旦被制造出來亏拉,就會變成看不見的垃圾,被回收到這里逆巍。事實上及塘,這片時空領(lǐng)域,并不像我們?nèi)庋鬯吹降哪敲葱∪窦赡苓€存在很多我們所未知的事物笙僚。”
景伊陷入了沉思灵再,那么姐姐就是在這樣荒蕪的土地上成長起來的嗎肋层?在這樣荒涼的地方度過二十幾年的歲月亿笤,該是多么孤單寂寞啊。
“什么栋猖?那你的意思就是說净薛,我們已經(jīng)脫離了正常的時空軌道?”佟南岸相當(dāng)震驚掂铐。
女孩點了點頭罕拂,“可以這么說∪桑”
佟南岸更加沮喪了爆班,“那你知道要怎樣才能走出去嗎?”
“你個笨蛋辱姨!如果姐姐知道的話柿菩,早就走出去了,怎么還會一直呆在這里雨涛∈嗖埃”項景伊突然插話道。
女孩“撲哧”一笑替久,“雖然不知道怎么走出去凉泄,不過我可以帶你們?nèi)ヒ娨粋€人,他可能會知道吧蚯根。因為我本來就不屬于正常時空里的人后众,他不會告訴我走出去的方法。不過如果是你們的話颅拦,他應(yīng)該會幫忙吧蒂誉。”
佟南岸拍了下手掌距帅,“太好了右锨!那你趕快帶我們?nèi)ヒ娝桑 ?/p>
【神社里的智者】
如果此時有一部照相機的話碌秸,項景伊真想拍下佟南岸那副笨拙的樣子绍移。
“再踩快一點啦你,”項景伊坐在三輪車后座上讥电,不難煩的催促道登夫。
坐在前座不停猛踩踏板的佟南岸累得“撲哧撲哧”的喘著粗氣,“大小姐允趟,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多胖啊,我踩踏板踩得很吃力也鸦致〕奔簦”
姐姐突然興奮的指著前方一間破舊的神社嚷道:“嘿——快看那里涣楷!看到了嗎?我們要找的人就住在那里抗碰!”
那是一座祭祀神明的神社狮斗,門前深綠色的樹木枝葉繁茂。一個白衣少年坐在神社樹蔭下的木造社殿的樓梯上弧蝇,右手握著一顆橢圓形的黑色石頭碳褒,他把耳朵湊近那顆石頭,做仔細聆聽狀看疗,雙眼微閉沙峻。
如果不是姐姐介紹,景伊怎么都不會相信两芳,這個白衣少年竟然是這里的智者摔寨。
“智者先生,我們是來向你請教離開這里的方法怖辆∈歉矗”佟南岸直接開門見山道。
“譚天竖螃,他們不屬于這里的時空淑廊,你總可以告訴他們離開的方法了吧√嘏兀”姐姐盯著少年的臉季惩。
少年沉默了半天才緩緩抬起頭來,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坚弱,仿佛屏蔽了所有的情感:“又是兩個誤入歧途的人呀蜀备,要想離開這里的唯一辦法,就是要找到海市遺珠荒叶,那是離開這里的唯一鑰匙碾阁。”
“海市遺珠在什么地方些楣?你可以帶我們?nèi)ふ覇嶂祝俊辟∧习稘M臉期待的問道。
少年面色凝重愁茁,他平靜地說:“我知道你們迫切想離開這里蚕钦,我也很愿意幫助你們。但是那片深海危機四伏鹅很,不是那么容易能得到寶珠的嘶居,很可能會遇到生命危險,你們要考慮清楚∮势ǎ”
“不管困難多大整袁,我們都要試一試,”佟南岸下了很大的決心佑吝。
姐姐和景伊也連忙點頭坐昙,景伊卻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五天之后的月圓之夜芋忿,是海市里的食人葵法力最弱的時候炸客,在那晚的子時我們再動手,你們就先住在神社里吧戈钢”韵桑”
這座神社的后方,建有一座遍植荷花的池塘逆趣,那是景伊閑暇時最喜歡去的地方蝶溶,因為那里可以聆聽到不同人的秘密和真實的心聲。
池邊隨意堆砌著橢圓形的黑色石頭宣渗,那些石頭的形狀和初次見到譚天時抖所,他手里握著的那顆一樣。
據(jù)說痕囱,這些石頭記錄了不同人的心聲和秘密田轧。
景伊蹲下身子,撿起地上一顆黑色石頭鞍恢,她彎起食指對著石頭表面輕輕叩擊三聲傻粘,然后把耳朵湊上去仔細聆聽。
石頭里傳出一個尖銳的女人的嗓音:“哎喲喂帮掉,要死嘞弦悉,這個死鬼整天出去喝酒嘞,到處花天酒地蟆炊,家里都不用管的嘞稽莉,老娘一天到晚累死累活倆不死的哦(方言)……”
項景伊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她又撿起另一個石頭涩搓,叩擊三聲污秆,傳出一個稚嫩的男童的嗓音:“老八婆老處女,布置那么多作業(yè)是要死哦~我要玩游戲昧甘!我要玩游戲啦A计础!充边!”
那一顆顆記錄秘密和心聲的石頭庸推,成了城市生活的一部部縮放機,不僅僅呈現(xiàn)著波瀾不驚的生活,亦呈現(xiàn)著淡漠表情下的矛盾予弧、欲望刮吧、因悲傷而扭曲的人格等等。
她一顆一顆的聽掖蛤,然后,她聽到了——
“天神創(chuàng)造了一個叫‘時空收容所’的地方井厌,用于回收正常時空領(lǐng)域里被人們輕易遺忘的事物和一些看不見的‘垃圾’蚓庭。神又將人們所丟失的良知和善聚集在一起,創(chuàng)造了一個叫‘譚天’的少年仅仆,指派他守護這個地方器赞,指引誤入歧途的人們,尋找到他們遺失的東西……”
她放下那顆石頭墓拜,又在荷花池邊找了許久港柜,才找到屬于姐姐的那塊石頭,她對著石頭表面叩擊了三聲咳榜,石頭發(fā)出姐姐的聲音:“我和妹妹景伊是一對雙胞胎夏醉,出生之后不久,我就不幸夭折了涌韩,而妹妹經(jīng)過醫(yī)護人員的搶救畔柔,幸運的活了下來。上天真是不公平臣樱,為什么妹妹一出生就可以得到爸爸媽媽那么多的愛靶擦,而我注定要在這個沒有一點溫暖的地方長大,為什么雇毫?”
聽完石頭的話玄捕,景伊表情黯然,原來對現(xiàn)實心懷不甘而無法成佛的死者棚放,也會被吸進這個時空收容所枚粘。
那么我和佟南岸,又是因為什么才被吸進來的呢席吴?
景伊再次陷入了沉思赌结。
【海市遺珠】
五天后的月圓之夜。子時孝冒。
海面上一片漆黑柬姚,只能聽見水流的嘩嘩聲。
掌船的譚天緩緩搖動櫓桿庄涡。他小聲叮囑道:“等下千萬不要貪心量承,萬一不小心驚動了海底的魚怪,你們就再也走不出來了∷汉矗”
景伊和佟南岸連忙點頭拿穴,他們從隨身攜帶的背包里取出潛水器材。
一切準(zhǔn)備停當(dāng)后忧风,大家就摸黑潛到了海里默色。
在探照燈的照射下,能清楚看見海底的游魚和水生植物狮腿。景伊覺得自己像是漂浮在虛空中腿宰,一把烏黑的頭發(fā)像魚鰭一樣散開。
他們劃動著四肢缘厢,朝著寶珠所在的深海游去吃度。
不多時,就能看到那個傳說中的水下溶洞贴硫,溶洞周圍都是閃閃發(fā)亮的珍珠椿每,珠光瑩然,如繁星閃爍英遭。景伊躡手躡腳靠近了间护,小心翼翼的用探照燈四處查看。
等她轉(zhuǎn)頭去看佟南岸的時候贪绘,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在瘋狂的割取珍珠了兑牡,他腰間的蛇皮口袋,不一會兒已經(jīng)被他塞得滿滿的税灌,像是一袋滿滿的螢火蟲均函。
突然,洞壁上攀附生長的食人葵爆裂出巨大的聲響菱涤,鮮紅的藤蔓自花蕊猛地伸展出來苞也,纏上了佟南岸的腰腿,譚天緊隨其后粘秆,霍然拔出腰間的長刃如迟,長刃發(fā)出雪亮的光芒。他一刀斬斷那藤蔓的主干攻走,然而殷勘,卻引來食人葵更為瘋狂的進攻。
“撲哧撲哧——”四下里都是鮮紅的藤蔓卷撲而起的聲音昔搂。
“快走玲销!快走!”譚天拼命打手勢示意眾人趕緊撤離摘符,眾人慌忙手腳并用拼命往前游贤斜。
佟南岸沖在最前面策吠,譚天落在后面,忽然瘩绒,他一個回身猴抹,將腰際一包鱗粉向虛空中一撒。
萬千鮮紅的食人葵藤蔓便萎靡枯萎锁荔,“嘭嘭嘭”蟀给,藤蔓分崩離析,像一片片發(fā)黃萎頓的枯葉阳堕,泠泠然飄向幽深如墨的海底坤溃。
眾人正待松口氣,遙遠的深海之底卻傳來了低沉的呻吟嘱丢,隨著呻吟聲逐漸清晰,海水逐漸形成了巨大的漩渦祠饺,景伊的胸口“咚咚咚”地跳起來越驻。
眾人吃力的向前劃去,第六感告訴他們道偷,那幾只龐然大物已經(jīng)離他們越來越近了缀旁。
譚天揮手示意佟南岸將腰間的蛇皮口袋丟掉,不然他們?nèi)慷紩]命勺鸦!
佟南岸忽然現(xiàn)出猙獰的表情并巍,似乎呼吸機出現(xiàn)了故障,他因為呼吸不暢而表情扭曲换途。
景伊緊張得游到他身邊懊渡,佟南岸忽然一把扯過戴在她臉上的呼吸面罩,接著一把推開她军拟。
景伊驚恐得在虛空中奮力的掙扎剃执,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慢慢往海底的深淵下沉,下沉懈息。
她絕望的看著佟南岸換下呼吸面罩后肾档,奮力向海面游去,那袋蛇皮口袋的光亮正一點一點慢慢消失在視線里辫继。
無力和絕望感一點一點饞食掉她的身心怒见,一瞬間,她驀然失去了奮力掙扎的勇氣姑宽,在這樣的生死關(guān)頭遣耍,她將人性的自私看了個徹徹底底。
幽深如墨的海水包裹著她低千,慢慢的下沉配阵。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溺斃的時候馏颂,背后忽然被一雙大手向上托起。
朦朧中棋傍,她看到了那個白衣少年救拉,將自己的呼吸面罩扣在了自己的頭上。他憋著氣瘫拣,抱著她奮力向上劃動亿絮。
他們很快追上了佟南岸,他依舊不肯舍棄腰際那袋珍珠麸拄,還在奮力擺脫身后步步緊逼的魚怪派昧。
譚天回頭看了佟南岸一眼,魚怪已經(jīng)對他張開了血盆大口拢切。
等他們浮出海面的時候蒂萎,譚天喘著氣大口大口的呼吸。
景伊蒼白著一張臉淮椰,在海面上四處張望五慈,她知道佟南岸再也回不來了。
譚天喘息著說:“別看了主穗,沒用的泻拦,貪婪的人只會永遠迷失在這片危機四伏的深海里『雒剑”
景伊凄然一笑争拐,“差點連命都搭上來,卻一無所獲晦雨〖懿埽”
“這倒未必,”譚天狡黠的一笑金赦,他伸出手掌塔鳍。
景伊發(fā)出一聲驚呼施符,“天哪——”
一顆晶亮通透的珍珠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姆胖迷谒中摹?/p>
“剛跑路的時候,我把這寶貝含在嘴里,差點吞下去噎死我姨蝴÷茑遥”譚天苦笑道柴我。
“噯——你們倆還活著嗎媒区?”不遠處,姐姐一邊向他們招手已脓,一邊搖動櫓桿緩緩向他們駛過來珊楼。
等船向他們靠近了,姐姐便迫不及待的問道:“怎么樣度液,去了這么久厕宗,到底找到海市遺珠了沒有画舌?”
譚天晃了晃手里的寶貝,那刺眼的光芒讓姐姐瞇起了雙眸已慢。
“快拉我們上去吧曲聂!”譚天催促道。
姐姐向他伸出手去佑惠,譚天早已筋疲力盡了朋腋,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上去的。
景伊抓著船的邊緣膜楷,試圖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去旭咽。
姐姐突然走過來,用力朝她推了一把赌厅,“撲通”一聲穷绵,景伊又跌進水里。
“你以為你能活著回去嗎特愿?”姐姐突然冷笑道请垛,那副冷酷的表情一掃她平日的溫婉形象。
浮在水面上的景伊驚魂未定洽议,睜著一雙大眼睛,怯怯地看著姐姐漫拭。
“為什么亚兄?為什么你也要這么對我?”景伊幾乎是哭喪著臉采驻。
“憑什么你一出生就可以擁有爸爸媽媽那么多的愛审胚!而我出生沒多久就不幸夭折,注定要在這個荒蕪礼旅、沒有一點溫暖的地方長大膳叨!憑什么啊痘系!這不公平菲嘴!不公平!”姐姐因為發(fā)怒汰翠,整張臉變得扭曲猙獰龄坪。
景伊啞口無言,眼淚自她的眼角滑落下來复唤。
“我要奪走屬于你的一切健田!”姐姐怒目圓睜。
“你那么想要那顆寶珠佛纫,你就拿走好了妓局!”景伊帶著哭腔哽咽道总放,“我聽了那顆記錄你秘密和心聲的石頭,我知道你真的很想離開這里好爬,本來我想局雄,如果多采幾顆珍珠的話,我們大家都可以一起走的抵拘!即使離開的鑰匙只有一把哎榴,我也會選擇留給你!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僵蛛,你會這么對我尚蝌!”
姐姐愣怔了下,她沒料到妹妹早就決定把機會留給自己充尉。
“你是不是瘋了飘言!”譚天嚷嚷道,“你竟然忍心對你妹妹做出這種事驼侠!”他朝景伊伸出雙手姿鸿,拖著疲憊的身軀,將景伊奮力拉了上來倒源。
由于在冷水里浸泡得太久苛预,景伊凍得全身發(fā)抖。
姐姐臉色蒼白的跌坐在船尾笋熬,兩個人彼此一句話也沒有。
譚天默默搖動櫓桿胳螟,向金沙灘方向駛?cè)ァ?/p>
【最后的告別】
又一個月圓之夜昔馋。子時。
滿月把清輝傾灑在神社的荷花塘里糖耸,照得水面一片波光粼粼秘遏。
景伊拉著姐姐的手,把寶珠放在她的手心嘉竟。
“姐姐邦危,回到家以后,要幫我照顧好爸爸媽媽喔舍扰≌±”她嫣然一笑,“還有家里的那只叫‘張三瘋’的貓就交給你咯妥粟,還有审丘,窗臺上那盆薄荷草記得每天都要幫它澆水喔」锤”
姐姐點了點頭滩报,淚水悄無聲息的滑落下來锅知。
“還有,爸爸最喜歡吃城南那家御餅屋的鳳梨酥脓钾,媽媽的生日是在五月十二號……”景伊有些不放心售睹,她拼命在腦袋里搜索更多需要跟姐姐交代的細節(jié),盡管姐妹兩人長得很像可训,但是要想瞞過爸爸媽媽昌妹,還需要讓姐姐做足功課才行。
“時間差不多了握截,”譚天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飞崖,他實在受不了這種告別的場面。
姐妹兩人最后擁抱了一下谨胞,景伊看到姐姐手里那顆寶珠的光芒漸漸把她籠罩在一片白光里固歪,她微笑著和她揮了揮手。
白色的光芒驟然加強胯努,姐姐的身影最后溶化在一片冷焰光芒里牢裳,消失無蹤。
黑夜歸于沉寂叶沛,似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蒲讯。
譚天走過來拍了拍景伊的肩膀,嘆息著說:“不后悔嗎灰署?”
她輕輕搖了搖頭伶椿,淚水就從眼角滑落下來。
【又一年夏】
轉(zhuǎn)眼之間氓侧,在這個時空收容所已經(jīng)度過了一年。夏天到來的時候导狡,神社的荷塘又開花了约巷,原來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也有這么美麗的景致旱捧。
景伊坐在神社樹蔭下的木造社殿的樓梯上独郎,右手握著一顆橢圓形的黑色石頭,她彎起食指對著石頭表面輕輕叩擊三聲枚赡,然后把耳朵湊上去仔細聆聽氓癌。
石頭里發(fā)出佟南岸的聲音:
“這個世界真不公平,人們在娘胎里的時候贫橙,其實就已經(jīng)注定了一生的命運走向贪婉,不管你天資如何聰穎,都很難能夠突破固有的階級局限卢肃。而有的人疲迂,相貌平平資質(zhì)一般才顿,卻因為有個很富有的爸爸,可以過著大小姐的生活尤蒿,比如項景伊郑气。
作為一個孤兒,我真的很羨慕很嫉妒她所擁有的一切腰池。當(dāng)我看到她站在臺上說不出話來的糗樣尾组,樂得在心里發(fā)笑,我主動舉手向老師提出代替她上去演講示弓,老師同意了讳侨,站在臺上的那刻,我由衷的感到自豪避乏,我要證明給你們每一個人看爷耀,像她擁有良好出身的人又這么樣呢?其實只是個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人罷了拍皮。
我甚至為了看她出糗歹叮,偷偷在裝滿姓名條的罐子里,多塞了好幾張寫滿項景伊名字的紙條铆帽,這樣的惡作劇咆耿,竟然沒有被老師和同學(xué)發(fā)現(xiàn)。
在春游的時候爹橱,我向她提出交往萨螺。她幾乎想都不想,就答應(yīng)了愧驱。真是個單純的家伙慰技。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個‘富二代’,我連正眼都不愿意瞧她一眼……”
“咕咚”组砚,黑色石頭從手里滑落下來吻商,跌落在臺階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景伊臉色蒼白糟红,她再也聽不下去了艾帐,為什么每個人都有這么自私又偽善的一面,如果從來沒有聽到這些盆偿,是不是她就可以自以為是的幸钙獍郑快樂的生活下去。
譚天輕輕嘆了口氣事扭,“其實捎稚,內(nèi)心有所缺失的人們都有可能被吸入這個空間,神之所以創(chuàng)造這個空間,是為了讓人們?nèi)ひ拑?nèi)心缺失的東西阳藻,最后是否能夠離開晰奖,已經(jīng)不是最重要的問題,關(guān)鍵是腥泥,你能否在這個過程里匾南,找到你真正丟失的一些東西』淄猓”
“丟失的東西蛆楞?”景伊疑惑不解,“那我的內(nèi)心缺失了什么夹厌?”
譚天笑了笑豹爹,“你丟失了自我呀,從小到大矛纹,你一直都是個缺乏主見的孩子臂聋,從來都是父母說什么,你就做什么或南,就連大學(xué)交男朋友孩等,對方提出交往,你也毫無猶豫的就答應(yīng)了〔晒唬現(xiàn)在肄方,你終于第一次自主的做出了一項重大的決定,把離開的機會讓給姐姐蹬癌。其實权她,你已經(jīng)找回了自我∈判剑”
景伊恍然大悟隅要。
“還有佟南岸,因為嫉妒和對現(xiàn)實的不滿董济,內(nèi)心有所缺失步清,才會被吸入這個空間。讓人遺憾的是感局,他因為貪婪,舍棄了內(nèi)心殘存的良知和善暂衡,最后連性命也舍棄了询微。”說到這里狂巢,譚天遺憾的搖了搖頭撑毛。
“那么姐姐呢?”
“你姐姐雖然對現(xiàn)實心懷不甘,但是最后在你的影響下藻雌,她終于學(xué)會了寬容雌续。”譚天從口袋里掏出一顆黑色石頭胯杭,遞到景伊的手上驯杜。
景伊接過石頭,在石頭表面叩擊三聲做个,石頭發(fā)出姐姐的聲音:
“我平安回到了家里鸽心,爸爸媽媽一切安好,因為事先跟妹妹串通好了居暖,爸爸媽媽沒有發(fā)現(xiàn)我不是真正的景伊顽频。家里那只叫‘張三瘋’的貓越來越胖了,整天跑到院子里和野貓私會太闺,妹妹窗臺上的那盆薄荷草我天天都有澆水糯景。
前段時間,我在一家雜志社找到了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省骂,工作之余蟀淮,我把我在時空收容所的經(jīng)歷寫成小說,目前已經(jīng)和出版社談好了出版事宜冀宴。
不知道妹妹在那邊怎么樣了灭贷,姐姐真的很想念你,原諒姐姐曾經(jīng)傷害過你略贮,姐姐真心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景伊笑了甚疟,其實我早就原諒你了,姐姐逃延。
原來在這個荒蕪的地方览妖,并不是只能看到陰暗的東西,其實也有很多美好事物的存在揽祥。只要你愿意堅信讽膏,它們是永恒存在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