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和一個德國同齡朋友海闊天空地聊天,不知怎么地就聊到了抽水馬桶熬词。我說我開始習(xí)慣用抽水馬桶是我到德國以后栅表,那時我已經(jīng)二十五歲了笋鄙。他說他從小就使用抽水馬桶,并且一直都在用怪瓶,并沒覺得什么特別的萧落。
聊完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的生活經(jīng)歷實在是太豐富了洗贰,就連上廁所的經(jīng)歷都是一部生動的進化史找岖。比起德國同齡人平平淡淡的如廁經(jīng)歷,我的經(jīng)歷可是終生難忘敛滋。
因此许布,我決定寫寫本人的如廁史。
我出生在云南偏僻的大山深處绎晃,在那里度過了童年蜜唾。后來到了縣城帖旨,再后來到了省城。我二十五歲那年到了德國灵妨,并在歐洲幾個國家游了一圈解阅。因此我一路走來見證了鄉(xiāng)村與城市,小縣城與大城市泌霍,國內(nèi)與國外的差異货抄,這其中就包括廁所的差異。
對于如廁之所的最初記憶來自八十年代初農(nóng)村老家的廁所朱转。那是在房子背后的一顆李子樹下蟹地,用樹干和玉米桿子搭成的三角形茅棚,前面掛上片閑置的破麻布藤为,算是出入口了怪与。進去一看,是地上挖出的深坑上搭了兩塊木板缅疟,木板的中間挖出個孔分别,排泄物就從這孔中穿過,跌入大坑中存淫。
在這樣的簡陋之所如廁耘斩,臭不可聞事一定的,如果有人沒有對準(zhǔn)那個孔桅咆,遺留的排泄物不忍直視括授。所以,如廁之時總是閉眼捂鼻岩饼,完事之后出來荚虚,一身輕松,趕緊跑出來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籍茧,大口大口地吸上幾口新鮮的空氣版述,慶幸自己又挨過了一次嗅覺與視覺的折磨。
就我家這樣的廁所硕糊,還算事人畜無害院水。我見識過一個同學(xué)家的廁所,那叫一個驚險简十。她家的廁所檬某,外表上看與我家無異,但撩開麻布螟蝙,大有不同恢恼。低頭只見一個大坑,深不可測胰默,大坑上面單單達(dá)一段木頭场斑,而且還是圓木漓踢,人蹲在原木上,一邊辦事漏隐,一邊要平衡自己的身體不要掉進大坑之中喧半。我看著情形,已經(jīng)尿意全無青责。一想到同學(xué)全家盡然能夠冒著生命上廁所挺据,我就心生佩服。
那時候脖隶,不僅如廁場所簡陋扁耐,連如廁的必需品也很粗糙。有條件的人家用草紙产阱,用起來毛毛糙糙婉称。要不把舊報紙和舊作業(yè)本揉揉軟了也可以用。不過我們家的家規(guī)是构蹬,出于對文字的敬重王暗,有字的紙片一律不得用來如廁。沒有條件用紙怎燥,就隨手摘幾把柔軟的綠葉瘫筐,撿幾個小石頭。
老家到處是樹林铐姚,即使沒有像樣的廁所,要野外解決也很方便肛捍。
這就是我對如廁的最初印象隐绵,我以為誰要去排泄就得同時忍受臭氣的熏陶,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拙毫。
從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末的十年間依许,我去上學(xué),隨家人搬到小縣城缀蹄,更多地見識到公共廁所的面貌峭跳。
農(nóng)村小學(xué)的是間破爛的瓦房,房頂下面其實比私人家的廁所更臟更臭缺前。
到了縣城蛀醉,我們住的地方是公用廁所的。四五戶人家住在一棟三層小樓里衅码,樓旁邊的一間瓦房是集體食堂拯刁。后院的一間瓦房是廁所,四五家人共用逝段。 與農(nóng)村老家的公廁大同小異垛玻,只不過農(nóng)村老家用的是大坑加木板割捅,而這里是大坑加水泥地。
上這樣的廁所帚桩,不僅臭亿驾,還怕。怕什么账嚎? 天氣一熱颊乘,白花花的蛆就從糞坑里爬上來,爬到蹲坑上面醉锄,過道里乏悄,甚至人的鞋子上。
感官的折磨恳不,心里的恐懼檩小,消極的如廁體驗還能更多嗎?
有的烟勋,還有羞恥的感覺规求。上初中后,是小姑娘發(fā)育的年齡段卵惦,這個時候比任何時候都不愿意在別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體阻肿。但學(xué)校的廁所卻是房頂下面一排廁坑,坑與坑之間沒有隔斷沮尿〈运坑少人多,課間十分鐘畜疾,大家都忙著上廁所赴邻。有人在蹲坑,就有更多的人站在前面等啡捶。于是你在眾目睽睽之下干著入目不堪的事姥敛。
在那種情形下,我是能憋則憋瞎暑。
習(xí)慣了骯臟蹲坑的我彤敛,地一次面對潔白的瓷蹲坑時,竟然上不出來了赌。我怎能讓自己骯臟的排泄物弄臟它呢墨榄?那年我十八歲,去省城上大學(xué)揍拆,生平第一次使用白瓷蹲坑渠概。
再后來,我到了德國,租的房子有獨立的衛(wèi)生間播揪,衛(wèi)生間足夠?qū)挻笾旭R桶,有浴缸猪狈,有放東西的柜子架子箱沦,架子上放著熏衣草香薰。衛(wèi)生間整潔干凈無比雇庙,還有一扇大窗谓形,窗外是個小花園。
去外面使用公廁疆前,每個蹲位獨立隔開寒跳,大多干凈整潔,沒有異味竹椒。
我終于明白童太,我們還是能夠有尊嚴(yán)地如廁,那一年我二十五歲了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