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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歲的春亮回來了洪规,這次回來不是為了侍弄他的那點地,而是被趕回來了循捺。贅婿他當了十五年斩例,這十五年他幫那個女人養(yǎng)大了三個兒女。
這世間有一種感情从橘,那就是生者永遠代替不了逝者在一個人心目中的位置念赶。
1
“趕緊去村西看看吧,那里挖出來一具骷髏恰力,警察都來了叉谜,估計是一個大案〔任”村里的小喇叭秋芳在村里的代銷店對還在磕著瓜子的一群婦女說停局。
“那有啥好看的,怪嚇人的驻民,小心看了晚上睡不著覺翻具÷那樱”東江嬸子做了一個夸張的表情回还,對秋芳說。
“就是叹洲,就是柠硕,誰愛看誰去看吧,我去給我們家的做飯去了运提』热幔”美娥磕完手里的最后一顆瓜子,扭著腰枝回家了民泵。
美娥長相并不出眾癣丧,漫長的瓜子臉上有一對三角眼,眼角還有些下垂栈妆,鼻梁平平胁编,大嘴巴厢钧,嘴角還有一顆大黑痣。但是美娥卻是村里婦女羨慕的對象嬉橙,因為她那高大帥氣的老公東亮早直。
東亮是國強的大兒子,國強除了東亮還有三個兒子市框,三個兒子都很帥氣霞扬。東亮身高一米八五,國字臉枫振,濃眉大眼喻圃,不胖不瘦的身板,人特別精神粪滤。
美娥和東亮十年前經(jīng)人介紹結(jié)婚级及,婚后兩人感情一直都很好,連生了三個孩子:大女兒靜靜额衙,二女兒晶晶饮焦,兒子德寶。美娥雖然長相一般窍侧,經(jīng)營婚姻卻有她的秘訣县踢,讓她那帥氣的老公從來都不會凱覦別家的女人。所以美娥讓村里的那些女人格外羨慕伟件。
過了幾天硼啤,同樣是在村里代銷店那里,一群女人又開始嘮起了磕斧账。
“聽說了嗎谴返?東亮被抓了∵种”秋芳小聲說嗓袱。
“怎么了?”什么事情東江嬸子永遠都是最后知道的那個人习绢。
“就是村西的那具骷髏渠抹,是陳莊的一個小木匠,幾年前他給東亮家打了一套家具闪萄,就是美娥經(jīng)常向我們炫耀的那套棗紅色的櫥子梧却。他們拖了一年都沒給人家錢,那年過年前小木匠來要帳败去,被東亮給打死了放航。”秋芳一口氣把聽到的信息都說了出來圆裕。
“東亮一個人干的广鳍?美娥不知道缺菌?”東江嬸子問。
“不知道啊搜锰,說是那天美娥帶著孩子回娘家了伴郁。”不愧是秋芳蛋叼,事情了解得很詳細焊傅。
“那警察是怎么查出來的?”
“小木匠的衣服口袋里的東西查出來的狈涮,而且小木匠家以前也報警了狐胎,就是沒有查出來,他們家人以前還到東亮家鬧過呢歌馍,但是那不是沒證據(jù)嗎握巢?”秋芳真的是事無巨細,沒有她不知道的東西松却。
“那怎么這么多年沒人挖那個樹林暴浦,現(xiàn)在怎么挖了?”有人問晓锻。
“村里搞承包歌焦,二狗子包下來要搞魚塘,這不是請了挖掘機來挖坑嗎砚哆?把挖坑的人都嚇死了独撇,趕緊報警了≡晁”秋芳說完纷铣,還嘆了口氣。
“人家小木匠死得好冤啊战转∷蚜ⅲ”其他人也附和著。
“這得是死罪吧匣吊?”東江嬸子問儒拂。
“那肯定的呀,殺人償命呀色鸳。”
“可憐的美娥见转,帶著三個孩子怎么過呀命雀?真看不出來人模人樣的東亮竟然是個殺人犯,美娥還和他一起睡了那么久斩箫±羯埃”眾人一陣唏噓撵儿。
2
春亮在家里排行第二,他父母早亡狐血,留下弟兄三個淀歇。因為家徒四壁,沒有錢娶媳婦匈织,春亮的哥哥燕北在三十歲的時候就去別人家做了上門女婿浪默。他嫂子是男人走了,舍不得家里的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缀匕,招了燕北做上門女婿纳决。
春亮在自己三十五歲之前還幻想著能夠找一個大閨女當老婆,但是過了這個年齡他就沒什么想法了乡小。后來經(jīng)常有媒婆給他介紹離異的女人阔加,春亮也不拒絕,每次去看了不是女方?jīng)]看上他人满钟,就是沒看上他那透著酸氣的窮樣胜榔。直到有一天,媒人安排了他和美娥見面湃番,也不知道是不是當時占盡了天時苗分、地利,還有人和牵辣,反正兩人就是一拍即合了摔癣。
美娥看上了春亮那壯如牛的身板,春亮看中了美娥那渾身散發(fā)著的女性氣息還有那前后都有料的豐腴身材纬向。兩人也沒有舉行什么儀式择浊,相親后的第三天春亮就搬到美娥家了。
美娥家的地算上東亮的有五畝逾条,自從春亮到美娥家之后琢岩,美娥公公國強說自己也干不動了,把他和老伴的二畝地給美娥種师脂。春亮也不在乎担孔,反正多種二畝地對他來說沒什么影響。后來國強的二兒子夫妻兩個要去市區(qū)吃警,把他們家的四畝地也免費給美娥種糕篇,美娥也欣然接受了。再后來國強的三兒子因為工作關(guān)系也要去市區(qū)酌心,他把自己的三畝地也給了美娥種拌消。就這樣,春亮種的五畝地慢慢地變成了十四畝安券。美娥和春亮兩個人一年到頭都忙活著侍弄那點地了墩崩,地里的收成當然都用在了三個孩子身上了氓英。
開始地里的收入還夠三個孩子花銷,后來美娥的大女兒靜靜上了大學鹦筹,二女兒晶晶和兒子德寶上高中的時候铝阐,錢根本就不夠用,春亮還跟著村里的人去干了建筑工铐拐。當然這還是后話徘键,還是先寫一下春亮到了美娥家的情況吧。
春亮到美娥家之后余舶,對春亮不善的首先是三個孩子啊鸭。靜靜和晶晶兩個已經(jīng)大了,認為春亮的到來是替代他們爸爸位子的匿值,自然是充滿了敵意赠制。別說爸了,就連聲“叔”她們都不愿意叫挟憔,盛飯的時候故意不給春亮盛钟些,還經(jīng)常把春亮鎖在門外面。類似這樣的事情兩個人是做了不少绊谭。
德寶因為對親爸的印象不深政恍,所以沒怎么參與過欺負春亮的行動。春亮也是最掏心掏肺达传,對他好的篙耗。從小學一直到后來娶媳婦花的錢都是春亮賺的。
到了美娥家宪赶,春亮一直都想融入進去宗弯,但是他知道,美娥只是把他當做勞動力搂妻,三個孩子也一直沒有接納他蒙保。
3
到了美娥家的春亮,一直不太喜歡單獨出門欲主,每次出門都是跟在美娥后面邓厕。春亮知道別人怎么看他,他的表現(xiàn)也確實像個美娥娶進來的小媳婦扁瓢。
“春亮详恼,我把鍋刷了,喂好豬涤妒,再下地单雾,今天你先去吧∷希”春亮搬過去的第三天硅堆,美娥讓春亮先下地,春亮沒拒絕贿讹,但是他也沒有任何行動渐逃,只是借口還要去上趟茅廁。
美娥也不勉強民褂,這個春亮扭扭捏捏的茄菊,還真有點像個嫁過來的大姑娘。
“美娥赊堪,下地干活懊嬷场?”村里人打招呼的方式都是這樣的哭廉,沒話也要找句話說脊僚。
“嗯制妄,是的意推∈钊希”美娥挺起胸脯摄咆,響亮地回答道振愿。春亮就是佩服這個女人频伤,明明別人眼睛里都有一種別樣的神情晌该。一個女人戒祠,男人死了成玫,帶著三個孩子不說加酵,還在婆家又招了個男人。這樣的事一出來就會傳到十里八鄉(xiāng)的哭当,美娥卻毫不畏懼猪腕,做得坦坦蕩蕩。
“春亮荣病,過來喝口茶码撰。”太陽毒辣个盆,春亮做到一半脖岛,美娥招呼他過去喝水。
茶已經(jīng)冷好颊亮,溫熱的茶水從喉嚨進肚柴梆,苦苦澀澀的,卻非常解渴终惑,而且口齒留香绍在。
才和美娥相處第三天,春亮就體會到了家里有婆娘的好處。一日三餐都是按時吃偿渡,一家人熱熱鬧鬧的臼寄,睡到床上還有人摟。這是春亮前三十幾年都沒有體會到的感覺溜宽,雖然孩子們對他敵意滿滿吉拳,他卻仍然甘之若飴。
春亮也就怪了适揉,美娥論長相不算好看的留攒,但是就是她那對男人溫柔如水的性格,讓春亮很快沉淪嫉嘀。難怪她前面的男人和她過了這么多年都能目不斜視炼邀,這女人有魔法,能讓她身邊的男人對她死心塌地剪侮。
4
這天拭宁,春亮把美娥這邊的活干完,又要回自己家地里干活票彪,德寶一個人在家他不放心就帶著一起回了老家红淡。雖然春亮已經(jīng)搬到美娥那里住了,但是他自己家里的那一畝地他一直沒有給別人種降铸。為什么呢在旱,他也知道,可能就是內(nèi)心的那份不安吧推掸,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他可能還是要回到這里桶蝎,自己要給自己留個后路。
“春亮回來了谅畅?這是你兒子登渣?長得真俊≌毙海”村里的女人都愛通過這些看似是簡單的聊天中捕捉自己想要的信息胜茧。春亮并沒有回應,但是他這態(tài)度在對方看來就是默許仇味。
春亮也想挺直腰板呻顽,理直氣壯地回答一句“是的〉つ”廊遍,但是這對他來說就是奢望。要說沒有過去之前他還有一點期盼贩挣,現(xiàn)在兩年過去喉前,他的那點期盼已經(jīng)消失殆盡没酣。他想和美娥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美娥說自己年齡大了卵迂,生不出了裕便。其實春亮也知道,美娥那時候還不到四十歲狭握,身體也好得像頭牛闪金,想再生個孩子疯溺,根本不是問題论颅。十里八村的女人過了四十還拼著要兒子的也不在少數(shù)呀。
說是搭伙過日子囱嫩,春亮在美娥那里得到的溫暖都是表面上的恃疯。春亮知道,美娥的心還在她那原來的丈夫身上墨闲。
春亮從一次靜靜罵他的言語中知道今妄,其實當年那個小木匠就是多說了一句話:“真還不起錢,也可以考慮讓嫂子用身體還鸳碧《芰郏”可能當時就是一句玩笑話,東亮卻當真了瞻离,直接把他送到了閻王那里腾仅。
活著的人永遠都趕不上已經(jīng)過世、住在心里的那個人套利。東亮和美娥有他們美好的過去推励,三個孩子也是他們的未來。春亮在美娥這里永遠都是一個過客肉迫。
5
這年春亮五十四歲了验辞,其實他身體還很壯實,但是一次意外讓他變得虛弱起來喊衫。
農(nóng)村地里的活比較忙的季節(jié)是夏天收麥子跌造,還有秋天的秋收秋種。冬天和春天是有一段時間的空檔期族购,美娥趁這段時間會去做服裝的地方拿些活回來做壳贪。雖然趕不上長期做的固定工,但是也可以掙些零花錢联四。
村里很多男人都去打麻將了撑碴,春亮不喜歡打麻將。和村里其他站在外面聊天的男人總是感覺聊不到一塊去朝墩。家里三個孩子上學也確實需要錢醉拓,春亮就提出跟著在城里干活的人去干泥水工伟姐。
美娥雖然沒有強烈支持,但是沒過幾天就幫春亮聯(lián)系好了帶他的人亿卤。春亮也覺得忙活起來比較好愤兵,每天跟著那些男人一起早起晚睡,生活累是累了點排吴,但是充實秆乳。
每次把錢拿回去,美娥那美滋滋的樣子讓春亮也很開心钻哩。而且每到這個時候屹堰,美娥都會專門給他加個硬菜:紅燒肉。肥瘦相間的肉放進嘴巴里街氢,糖的甜味和醬油的咸味混合在一起扯键,竟然能夠做出如此美味。而且美娥還會再給他配瓶二鍋頭珊肃,辣辣的酒從喉嚨一路入肚后荣刑,渾身都變得熱乎乎的。
如果不是工地上的那場意外伦乔,春亮和美娥的這種平衡可能還會持續(xù)下去厉亏。
那是一個冬天的早晨,河里都結(jié)了冰烈和,工地上也冒著寒氣爱只。春亮和往常一樣爬上了腳手架,只是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腳手架沒有固定牢固斥杜。一腳踏過去的時候虱颗,腳手架松了,他也隨著腳手架一下子栽了下去蔗喂。好在只有四樓高忘渔,春亮只是摔斷了腿,還伴輕微的腦震蕩缰儿。
春亮被送工友進了醫(yī)院畦粮,工頭和美娥私下協(xié)商,賠了十萬塊錢乖阵。在醫(yī)院做完手術(shù)還沒超過一個星期宣赔,美娥就把春亮接回了家。
在美娥家的這么多年瞪浸,春亮可從來沒有休息過儒将,就連感冒發(fā)燒他都堅持下地干活的。這次是他第一次臥床休息对蒲,也成了他在美娥家的最后時光钩蚊。
在床上躺著的春亮覺得日子難過極了贡翘,靜靜和晶晶兩姐妹以前還只是言語攻擊他,現(xiàn)在都上手了砰逻。美娥雖然沒有說什么鸣驱,給他做的飯質(zhì)量也越來越差,后來就只有饅頭稀飯配咸菜了蝠咆。
春亮在床上躺了兩個月踊东,不但沒長肉,反而越來越瘦了刚操。后來在他能拄著拐杖走路的時候闸翅,他讓德寶把他送回了自己那都結(jié)了蜘蛛網(wǎng)的家。他回去沒幾天赡茸,他哥也回去了缎脾,女方嫌棄他哥年紀大了,吃的比賺的多占卧。
春亮無奈,畢竟入贅在別人家联喘,沒有什么話語權(quán)华蜒,說趕就被趕回去了。不過豁遭,在別人都罵美娥沒有良心的時候叭喜,只有春亮知道,他是真心實意想幫美娥蓖谢,能為她撐起一片天捂蕴,也是他自己的心之所向。這個傻男人闪幽,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啥辨,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