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俺想分享兩個關于“私奔”的故事。不過請慎入啊劝枣,因為俺不確定這兩個故事會不會毀掉某些小伙伴對“私奔”這個詞抱持的各種小清新幻想……
故事一
我媽媽的一個朋友贸伐,我稱作L阿姨的,在北京經營著一家小飯館滩报。
我在北京念書期間哑舒,常常到她那兒蹭飯吃妇拯,偶爾也幫忙干些報菜單端盤子之類的小活兒。飯館很小洗鸵,員工最多的時候也沒有超過十個人乖阵,而且?guī)缀醵际亲约矣H戚,算是“家庭檔”吧预麸。
其中一個服務員叫珍珍瞪浸,是L阿姨的外甥女兒。珍珍初中沒畢業(yè)就出來打工了吏祸,我認識她的時候对蒲,她大概也就十五歲吧。珍珍是個勤快伶俐的小姑娘贡翘,就是偶爾有點任性蹈矮,容易跟人拌個嘴什么的,有一些無聊的熟客常常喜歡逗她玩兒鸣驱。
小飯館的門前有一個燒烤攤泛鸟,攤主是一個姓田的河北小哥,年紀可能跟我差不多吧踊东。田小哥頭腦靈活北滥,手腳勤快,烤串生意做得很好闸翅。但不知為什么再芋,他總給我一種有點“賤賤的”的感覺。
小飯館和燒烤攤的地盤都處于同一個房東坚冀,因此也算是合作經營济赎。許多客人,通常會在田小哥那兒要烤串记某,然后再來點兒飯館里的酒和菜司训,或者順序相反。田小哥跟L阿姨以及店里的員工都很熟絡液南,閑著的時候也會聊聊天扯扯淡什么的壳猜。
本以為只是純潔的生意伙伴關系,但特么誰想到這家伙會把我們家的小姑娘拐跑昂丶稹蓖谢!
珍珍在飯館里呆了不到一年就離開了。當時她是覺得譬涡,服務員的工作沒前途闪幽,想去學點可以傍身的手藝。她說打算到廣東去學美容美發(fā)涡匀。
我也不知道珍珍到底有沒有去學洗剪吹盯腌。而再次聽到她的消息時,已經又是一年過去陨瘩。L阿姨說腕够,珍珍跟田小哥跑了。
田小哥在珍珍辭職半年后也不賣燒烤了舌劳,不知去了哪兒帚湘。后來有那么一兩個月,自稱去了廣東的珍珍突然變得杳無音信甚淡,把家里人急得團團轉大诸。直到有一天,珍珍給L阿姨打了個電話贯卦,說她跟田小哥在一起了资柔,而且懷孕了,他們現(xiàn)在在田小哥的河北老家撵割。
聽到這個消息贿堰,L阿姨,以及飯館上下啡彬,都震驚了羹与。
珍珍媽,也就是L阿姨的姐姐庶灿,氣得半死注簿,在電話里哭了罵了無數(shù)次,責怪L阿姨沒看好珍珍跳仿。然而說來也無奈诡渴,除了L阿姨夫婦外,飯館里的員工基本上也都是老家來的親戚菲语,包括珍珍的親哥哥妄辩。如果有人看出了什么,不可能瞞著山上⊙垡可是在這個朝夕共處團結友愛的小集體里,卻沒有一個人覺察出珍珍跟田小哥之間有過什么不對勁佩憾,難道大伙兒都是瞎的哮伟?那樣的話干花,曾經在店里端盤子的俺也該自戳雙目了。
比較合理的解釋是:珍珍在店里干活兒的時候楞黄,確實沒跟田小哥建立起什么特別的關系池凄。而她因為厭倦了服務員的生活而離開飯館后,在一段百無聊賴的日子里鬼廓,跟田小哥保持了線上聯(lián)系肿仑。QQ的力量是強大的,一只小小的企鵝能把人的寂寞和依賴都放大無數(shù)倍碎税。終于有一天尤慰,珍珍覺得自己再也離不開這個男人了,情竇初開的少女堅信自己找到了真愛雷蹂。此時對方只要再多幾句甜言蜜語山盟海誓伟端,少女就義無返顧地踏上了私奔的路途。
好了匪煌,對于以L阿姨為代表的娘家人來說吭历,這個事是咋發(fā)生的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尽楔,立刻跟田小哥及其家人攤牌談判才是當務之急作彤。
L阿姨夫婦約見了田小哥及其家人灯帮。
于是那天,田小哥和他的姐姐擎椰、嫂子帶著兩只肥雞來到了飯館里支子。L阿姨也不廢話,只是拿出了一張擬好的保證書达舒,要田小哥簽名字摁手印寫身份證號值朋。L阿姨對田小哥說:“你也知道,珍珍還是未成年人巩搏,我們隨時可以告你誘拐強奸的昨登。所以你至少得把這張紙簽了,保證你不虧待珍珍贯底,否則我們不會放過你丰辣。”田小哥來之前就很心虛禽捆,如今更是猶豫著不敢簽這個保證書笙什。后來還是拗不過L阿姨,他嫂子和他先后簽了胚想。
事后L阿姨說琐凭,其實這張紙只是嚇嚇他而已,她自己也知道并沒有多少法律效力浊服。生米已成熟飯统屈,她只希望珍珍以后能過得好一點胚吁。“他們北佬娶老婆很貴的愁憔,沒有上萬的彩禮錢都成不了腕扶。如今他得了珍珍就跟白撿似的,當然占便宜了惩淳。珍珍也是個傻的,一聲不吭就跟人跑了乓搬,被人占便宜了還不知道思犁,萬一運氣不好遇到壞人可怎么辦!而且珍珍自己都還是個沒發(fā)育完的小孩进肯,生娃的時候難產激蹲,要不是現(xiàn)在醫(yī)學發(fā)達給她剖出來了,死了都沒處說理去江掩!”
知道這事兒的大伙兒都為珍珍嘆息学辱,她還那樣小,才十六七歲环形,就這樣稀里糊涂地放棄了自己的青春策泣,放棄了原本更多樣的人生選擇,過早地步入了為人妻母的生活抬吟。她也許算是運氣好萨咕,田小哥后來的表現(xiàn)一直都還算靠譜,L阿姨夫婦去河北“考察”了田家的家境火本,證實還過得去危队;倆人也帶著孩子回過幾趟娘家,珍珍的父母也漸漸接受了這個女婿钙畔。然而茫陆,若是運氣稍微差些,遇到了不好的人擎析,挨打受罵沒飯吃簿盅,甚至被賣掉的,那可怎么辦呢揍魂?
我不知道珍珍自己有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挪鹏。她自己對婚后的生活似乎還比較滿意,覺得不比在娘家做姑娘的時候差愉烙。雖然整個事兒下來大家都為她感到不值讨盒,但畢竟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而且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并沒有覺得后悔步责。既然如此返顺,便祝福她吧禀苦。
只是有一件事俺不能釋懷。
俺本科畢業(yè)之前遂鹊,有一天在L阿姨的飯館里振乏,珍珍夫婦帶著女兒來玩。
“來秉扑,問娒娒好慧邮!”見了俺,珍珍對女兒說舟陆。
小家伙怯生生地縮在她媽媽懷里误澳,有點好奇地看著俺,弱弱地叫了一聲:“娒娒好秦躯∫湮剑”
“乖□獬校”俺摸了摸她的頭倡缠,心情卻非常微妙。
科普一下茎活,“娒娒”這個詞在我老家的方言里昙沦,是用來稱呼比自己父母年長的女性長輩的,大概跟“舅娘伯母大姨媽”差不多载荔。
然而彼時的俺還只是個大學狗啊……媽蛋桅滋。
故事二
俺有一個遠房的堂哥,小名叫“阿六仔”的身辨,身高跟郭小四差不多丐谋,一雙暴凸金魚眼,頭發(fā)是天生往后倒的“大背頭”發(fā)型煌珊,是整個家族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丑男号俐。然而,他討得老婆的經過定庵,大概會讓許多臭屌絲羨慕嫉妒恨吏饿。
我老家那塊兒算是欠發(fā)達地區(qū),然而北邊的貴州等地似乎比我們那兒還窮蔬浙。我老家鄉(xiāng)下的男人們猪落,好像常常以外出打工時泡到云貴高原的妹子為榮。俺猜測原因可能有二:一是那一帶的妹子普遍膚白人美畴博,不像老家本地的黑矮型居多笨忌;二是窮山惡水里長大的姑娘,看著我老家這邊也覺得是四通八達的好地方了俱病,比較愿意安心過日子官疲。
阿六仔的老婆就是一個貴州妹子袱结。不過他們并不是在工廠里認識的,在跟了阿六仔之前途凫,那姑娘還是個學生妹垢夹!
不用猜了,又是QQ惹的禍维费。
三年前果元,阿六仔在廣東打工。以他的那副尊榮犀盟,估計是很難讓工廠里的妹子看上他的而晒。寂寞的他只能在網(wǎng)上抒發(fā)愁緒,順便試試能不能釣到不明真相的天真妹子且蓬。
然后他竟然成功了欣硼!
俺當然不清楚他是怎么把那個還在念書的妹子騙到手的题翰,總之幾年前我第一次見到那妹子時恶阴,她就已經挺著一個大肚子了。
我媽遠遠地指著她豹障,對我說:“聽說她才十六歲……真是個傻姑娘啊冯事。”
那妹子血公,嬌小昵仅,白,五官清秀累魔。
她先被阿六仔搞大了肚子摔笤,然后心甘情愿地輟了學跟著他來到這個小村莊,甚至答應暫時不跟自己父母聯(lián)系垦写。大概是阿六仔哄騙她:“現(xiàn)在你父母恐怕不會同意我倆的事兒吕世。不如先瞞著他們,等孩子生下來梯投,就不會有人反對我們在一起了命辖。”然后她就傻傻地同意了分蓖。也許尔艇,在她的心里,她所愛的男人說什么都是對的么鹤。
于是终娃,這個十六歲的少女,就在一個語言不通蒸甜、人地兩生的村子里尝抖,在所謂的“婆家”住了下來毡们。阿六仔的父母也很少跟這個“兒媳婦”交流,據(jù)說這妹子很少跟人講話昧辽,也不幫忙做家務衙熔,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窩在屋子里上網(wǎng)。
不久后搅荞,她便生下了一個女兒红氯。阿六仔和他的家人覺得是時候認親家了,于是就讓這妹子跟娘家人聯(lián)系咕痛。
妹子的娘在電話里哭了一通痢甘。幾天后,妹子的哥哥嫂子來到了村子里茉贡,跟阿六仔和阿六仔的家人見了面塞栅。
阿六仔的家人很歡喜,因為她哥哥嫂子并沒有說什么不好的話腔丧,還塞了兩千塊紅包放椰,說是給孩子的滿月錢。
然而哥哥嫂子回去后愉粤,妹子的父母又打來了電話砾医,說那個紅包是給孩子的,但是阿六仔家必須給他們家補上三萬塊彩禮錢衣厘。
阿六仔的爹就說:“俺家窮如蚜,就算掘地三尺也挖不出三萬塊給你們。錢反正沒有影暴,不高興的話你們就來把人帶回去好了错邦。”
這個要彩禮的插曲簡直成了村里人嘴里的一個笑話型宙。用我媽的話說撬呢,“那妹子的娘家人也是傻,早些時候不把女兒看好早歇,等到都生兒育女了才想著要彩禮錢倾芝,怎么可能要得到?人家就算不給箭跳,你又有什么辦法晨另?”
俺覺得,也確實是這樣的傻人家才會生出這樣的傻妹子吧谱姓。不過阿六仔的所為也是真不厚道借尿,太不厚道了,這跟坑蒙拐騙有什么區(qū)別?
有的人半開玩笑地跟阿六仔的家人表示羨慕路翻,說你們家沒費錢沒費事兒就得了這么個俊媳婦兒狈癞。阿六仔的便娘說道:“嗨,有什么好不好的茂契。多少更好的姑娘講給阿六蝶桶,他都不要,就非要這一個掉冶,我們也沒辦法呀真竖。”于是這又成了另一個笑話厌小。因為大家都知道恢共,按照正常途徑,阿六仔有那么容易娶到老婆璧亚?
然而讨韭,人家妹子未必覺得這男人騙了她。如今癣蟋,這妹子已經生了第二個孩子透硝,阿六仔繼續(xù)到外面打工,她在村里呆著做留守媳婦兒梢薪。她依舊每天吃飯睡覺上網(wǎng)蹬铺,對目前的生活沒有什么不滿尝哆。
此處應有嘆息秉撇,然而這口氣卻不知該從何嘆起。
我在寫下這兩個故事之前秋泄,自己心里有很多感想和評論琐馆。然而寫把故事講完后,那些感想和評論恒序,卻沒有辦法說出來了瘦麸。
只能祝故事里的兩位姑娘能夠永遠活在她們自己所認為的幸福當中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