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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殯的路上鑼鼓喧天使套,但人們還是聽到從棺材里發(fā)出的嬰兒啼哭聲……送葬隊中有人在議論紛紛罐呼,有人在搖頭……抬棺材的殯儀師傅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事情回到一個多月前的清晨侦高,“哇哇……”新生嬰兒的啼哭聲劃破了黎明嫉柴,沉睡的山村蘇醒了。李萬年心中懸掛著的一塊石頭終于落地矫膨,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差凹。
“李掌柜快進(jìn)來期奔,孩子娘難產(chǎn)出血過多恐怕快不行了侧馅。”屋里響起了接生婆陳嫂的急叫聲呐萌。
守在門外的李萬年急忙推開門進(jìn)來馁痴。他看見媳婦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旁邊放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肺孤。李萬年上前緊握住媳婦的手罗晕,他感覺到媳婦的手溫度在慢慢地在下降济欢、變冷。此刻媳婦游若氣息地看著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小渊。只見媳婦很吃力地把李萬年的手移放到身旁嗷嗷待哺的嬰兒身上法褥,然后目光祥和地看著這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突然目光停止了轉(zhuǎn)動酬屉,時間似乎也凝結(jié)在了那一刻半等;這時嬰兒忽然變本加厲地“哇哇”大哭起來……李萬年急忙把食指橫放在媳婦的鼻孔外,感覺媳婦已沒了氣息呐萨;他用手扒開媳婦的眼睛看瞳孔杀饵,看到瞳孔已放大;緊接著李萬年又把耳朵貼近媳婦的左胸口谬擦,也聽不到心跳聲切距。媳婦去逝的噩耗于李萬年猶如晴天霹靂!他悲痛萬分惨远,心中的痛苦難以名狀……想到孩子剛出生就沒了娘谜悟,李萬年不禁悲淚盈眶,他緊抱著媳婦反復(fù)呼喊著她名字北秽,可媳婦已沒有任何反應(yīng)赌躺,再也沒有蘇醒過來。
李萬年叫接生婆陳嫂把嬰兒抱住羡儿,他用衣袖擦干眼淚礼患,疾步穿過院子里的弄堂,他要去告訴他的瞎子娘掠归,媳婦難產(chǎn)大出血死了缅叠,生了個女兒。
李萬年剛要舉手敲門虏冻,里面的門卻“吱”的一聲啟開了肤粱,瞎子娘站在門口,還沒待李萬年開口厨相,瞎子娘先說领曼;“媳婦生了吧,我聽到了嬰兒的哭聲蛮穿,告訴娘庶骄,是男兒還是女兒?”
李萬年遲疑著践磅,沒想到娘雖瞎但聽覺那么靈敏单刁。
“生了個丫頭,媳婦難產(chǎn)大出血死了……”李萬年泣說府适。
瞎子娘聽畢羔飞,身子瞬間傾向門的另一邊肺樟。李萬年快步上前挽扶住娘說:“你怎么了,娘逻淌?”
瞎子娘擺脫兒子的挽扶么伯,搖著頭踱回床沿邊,嘆氣坐下卡儒”目瘢“兒啊,你聽著朋贬,祖上八代單傳只生男凯楔,到了你卻生女還沒了媳婦,娘恐怕沒福氣再抱孫子了锦募“谕停”瞎子娘蒼老的聲音在屋子里回蕩著。
李萬年久久無言糠亩。在這個封建主義的家庭里虐骑,娘雖瞎但卻掌握著大權(quán),他是沒有話言權(quán)的赎线,一切都得聽從瞎子娘的安排廷没。至于娘的眼睛為何會瞎?李萬年是長大懂事以后才知道的垂寥。聽說娘是在李萬年爹死后整整痛哭了七天七夜把眼睛都給哭瞎了颠黎。那時李萬年還不到一歲,他爹是病死的滞项。
說也奇怪狭归,李家雖然祖上八代單傳只生男,但卻沒幾個男子是長壽的文判,幾乎都是中年喪命过椎。李萬年爹也不例外。李萬年爹生前為了解開這個迷曾請來一個會看病的高僧給自己把脈戏仓,高僧對李家說這是一種遺傳的怪病沒藥可治疚宇。
“與我去佛堂給祖宗上香∩脱辏”瞎子娘對李萬年說敷待。
李萬年挽扶著娘穿過弄堂來到佛堂,佛堂里供著大慈大悲的阿彌陀佛與觀音菩薩嗓奢,還有祖上八代單傳的祖宗列位讼撒。李萬年畢恭畢敬地開始上香。
“娘股耽,香上好了根盒。”李萬年對瞎子娘說物蝙。
瞎子娘在列祖列宗面前念念有詞……念完畢后轉(zhuǎn)身對李萬年說:“兒啊炎滞,你要對得起各列祖列宗呵,李家的香火不能就此斷在你的手上拔芷颉册赛!”瞎子娘悲蒼的聲音在佛堂上空回蕩著。
“娘震嫉,那該怎么著森瘪?”李萬年遲疑著說。
瞎子娘說:“你去吩咐下人做好膳食票堵,叫管家通知送葬殯儀隊前往李家扼睬,趕明兒把媳婦和那女嬰一起送上路°彩疲”
“連女嬰也要送上路嗎窗宇?”李萬年驚詫地問。
“是的特纤,讓她陪她娘去吧军俊。咱把后事處理完畢了趕明兒還得籌備你的婚事呢∨醮妫”瞎子娘說粪躬。
此刻李萬年心中雖有千萬個不愿意把女嬰也送上路,但卻不敢反駁娘昔穴《掏桑可那女嬰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啊傻咖!他想到了管家老黃朋魔。老黃膝下無兒女,他希望老黃能收養(yǎng)這個女嬰卿操。
當(dāng)晚李萬年家里來了送葬殯儀隊警检,吹鼓手們又跳又唱折騰了一個晚上好不熱鬧。第二天快要出殯前李萬年才叫管家老黃把女嬰放在棺材里害淤,并叮囑殯儀師傅不要把棺材蓋的出口釘死了扇雕,要留出幾條縫隙以便女嬰呼吸。
在荒山崗上的空墳穴前窥摄,殯儀師傅們快速打開了棺材蓋镶奉,管家老黃將女嬰從棺材里抱了出來。老黃辭去了管家的職務(wù),將女嬰帶回鄉(xiāng)下哺育起來哨苛。
一個多月后鸽凶,李家正在轟轟烈烈地為李萬年籌備他的再婚事宜,不料這時李萬年卻已臥床不起建峭。瞎子娘為他請來多位郎中給他看病玻侥,藥雖吃了不少,但身子卻不見好轉(zhuǎn)亿蒸。一日凑兰,奄奄一息的李萬年對瞎子娘說:“娘,我想看女兒最后一眼……”
瞎子娘不禁老淚縱橫边锁,哽咽著說:“兒啊姑食,是娘對不起你啊茅坛!真不該將孫女隨她娘去……”
“女兒沒隨她娘去音半,由管家老黃在鄉(xiāng)下哺育著呢』彝埽”李萬年說祟剔。
瞎子娘忙請人把鄉(xiāng)下的前管家老黃與女嬰一起接回李家。一個多月大的女嬰睜著一雙似懂非懂的眼睛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生父摩梧,李萬年用手撫摸著女兒的小臉物延,女兒長得很像她親娘,忽然女兒朝他微笑著仅父,李萬年仿佛看到自己的媳婦正在對他微笑叛薯,他含笑地閉上了雙眼,從此再沒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