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困在一個房間里姆坚,房間無門無窗,一根細細長長的帶子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纏繞在腰上实愚。
房間目測四五十平米兼呵,桌椅沙發(fā)、柜櫥腊敲、廚房击喂、衛(wèi)生間,該有的一樣不少碰辅。我仔仔細細測量過懂昂,臍帶的長度允許我不受限制地到達房內(nèi)任何一個地方∶槐觯客廳的墻角有個開口凌彬。
我在床上發(fā)現(xiàn)一張卡片,如下寫著:
歡迎來到房間循衰,請您開始直播铲敛。
1. 直播時間為10點-21點;
2. 您可以做任何類型的直播会钝;
3. 您可以自由地拉黑任何人伐蒋,但當粉絲數(shù)持續(xù)下跌時和出現(xiàn)突發(fā)狀況時,我們將暫停直播并進行干預(yù)顽素;
4. 房間內(nèi)一切東西免費咽弦,我們也將定時向您投放食物,粉絲的打賞由您自行支配胁出,可支配的金額在臍帶上顯示型型,金額可以兌換一切商品。
我快要崩潰了全蝶,低下頭查看腰上的帶子闹蒜,在臍帶最末端確實有一個發(fā)亮的數(shù)字,起始額度為零抑淫。我不知道在沒有設(shè)備的情況下該如何直播绷落,直到我聽到一個聲音。
“哇始苇,新的女主播誒砌烁?能看你跳個舞嗎?”
我順著聲音仔仔細細地查找,最后在墻壁高處看見貼紙似的的圓片函喉,中間有一個紅色的光點避归,我揭不下來,也不能遮擋管呵。圓片粘貼在房間各處梳毙,幾乎沒有死角。
“你到底跳不跳熬柘隆账锹?”
我并未理會這個無理的要求,而是激動起來坷襟,大聲喊著:“救救我奸柬!我被關(guān)起來了!”
“不跳就不跳唄啤握,怎么還發(fā)瘋呢鸟缕?”
隨后我感到臍帶傳出震動,腰間先傳來酥麻感排抬,我還沒來得及領(lǐng)會臍帶的真正用途,就感到一陣強烈的電流授段,如爆炸的鼓點蹲蒲,沿著全身經(jīng)脈迅速蔓延,電流忽然加大侵贵,一瞬間大腦出現(xiàn)一片空白届搁,我痛苦地抽搐,失控地倒在地上窍育,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卡睦。
等我再次清醒時,房內(nèi)一片漆黑漱抓,我摸索著爬起來找到燈的開關(guān)表锻,圓片的紅點不亮了。我想應(yīng)該是直播時間過了乞娄,想不到我昏迷了這么久瞬逊。臍帶上的數(shù)字現(xiàn)在變成一個負數(shù)。我從墻角撿起晚飯仪或,一個三明治,坐在廚房里一口一口吃著,一邊尋思解決方法辩越。
02
大學畢業(yè)幾年后脓杉,我成為一個主播,其實之前也做過一些工作到旦,但都無法令我滿意旨巷,錢少事多廓块,工作壓力大,沒有私人時間契沫。我不得不承認带猴,看到網(wǎng)上那么多人都通過做直播變現(xiàn),從此經(jīng)濟自由懈万,運氣好的變成百萬粉絲的博主拴清,化身為網(wǎng)紅,走向公眾世界会通,名利雙收口予,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我買了不少課程涕侈,比如“教你玩轉(zhuǎn)互聯(lián)網(wǎng)”沪停,“你離網(wǎng)紅只差一步”,“如何掌握流量密碼”等裳涛。這些并沒有幫助到我木张,我依舊是一個關(guān)注度寥寥無幾的小破號主,在25歲生日的時候許下一個生日愿望:希望有人能帶我走向人生巔峰端三。我草草吃掉花二十五元巨資買的切片蛋糕舷礼,刷了牙上床睡了。
這能解釋睡醒以后發(fā)生的奇遇嗎郊闯?那我可不知道妻献,但我已經(jīng)放棄掙扎了。所有試圖逃離的行為都會引起電擊团赁,不管我用口型求救育拨,還是用肢體擺出SOS。
自殺也是不可能的欢摄,一旦我有過激行為熬丧,多拿一顆藥丸,或者盯著刀具的時間過長剧浸,同樣會引起電擊锹引。我曾經(jīng)被電擊到大小便失禁∷粝悖可悲可喜的是嫌变,沒多久后,我便習慣了這樣的日子躬它。
其實也挺好腾啥,我的日常需求完全能被滿足,比我在外面摳摳搜搜過日子強太多。
不管怎么說倘待,既然是主播疮跑,我想了想我的定位,決定走隨波逐流的路子凸舵,沒有風格就是我的風格祖娘,如果當天來的人想看跳舞,我就跳舞啊奄;如果想聽我說美妝渐苏,我就介紹適合干皮油皮的化妝品;哪怕有人想和我干聊天都行菇夸,話題百無禁忌琼富,反正我人長得還不錯,什么都知道一點庄新。
臍帶上的金額與日俱增鞠眉,這間小屋子已經(jīng)被我裝點得煥然一新,伙食說一句五星級米其林都不為過择诈。
我咬了一口綿軟的蛋糕械蹋,對著攝像頭笑了:“這塊蛋糕完全不甜,入口即化吭从,Q彈的朝蜘。”
那我為什么還要想方設(shè)法出去呢涩金?外面的世界會有區(qū)別,會更好嗎暇仲?當然不會步做。唯一使我感到惋惜的,大概就是沒有夜生活了奈附。
“啊全度,大排檔啊,我以前喜歡和閨蜜就去喝斥滤〗遥——那可不,我酒量可好了佑颇!”
于是在無所事事的時候想象白天聽到的不同的聲音顶掉,猜測他們的面容和他們話語里的世界。
我不去算在房間里待了多久挑胸,有時候能從看我直播的人口中得出痒筒,他們問我情人節(jié)給女朋友送什么禮物好呢,口紅行嗎?什么顏色不踩雷呢簿透。
“你女朋友是白皮啊移袍,那很好啊,基本上口紅盲入就行老充∑系粒”
后來我相信這些攝像頭也是人為控制的,有幾次它們在夜里還在發(fā)光啡浊,當我吼一聲提醒關(guān)機的時候觅够,它們才會暗。
“姐姐……你睡了嗎……你這里好黑啊虫啥∥翟迹”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感到惱怒,為什么又不關(guān)攝像頭涂籽,而且我要睡覺了誒苹祟,拒絕加班,不做社畜评雌!我翻過身树枫,用被子蒙住頭。
“姐姐景东?”這是一個小男孩的聲音砂轻,不依不饒:“下午我在上課,晚上有培訓(xùn)班斤吐,沒有辦法來看你直播搔涝,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在不在的,沒想到你真的還在直播和措!能給我講個故事嗎庄呈?”
“講個屁,你沒看見我要睡覺了嗎派阱,除非你給我打賞幾萬诬留,我倒是可以考慮下∑赌福”我在黑暗里翻了白眼文兑。他果然沒了聲音,我注意到攝像頭的紅光消失了腺劣,這才心滿意足地睡去绿贞。
03
這男孩是個禍根,我久違的夢見在房間之前的日子誓酒,這真是可怕啊樟蠕,每天研究該如何引流贮聂,可是本就寥寥無幾的粉絲數(shù)還是不停下跌。
“粉絲掉完了寨辩!”
我驚醒吓懈,揉揉炸毛的腦袋,看到熟悉的陳設(shè)靡狞,心有余悸地意識到只是個夢耻警。墻邊已經(jīng)擺上了早餐,是我昨天對著菜譜思考半天甸怕,花了兩萬點的甘穿。攝像頭還沒亮起,我想應(yīng)該還早梢杭。
“什么破直播温兼!影響我兒子休息!”她的聲音像一柄劍武契,和紅光同步亮起募判,仿佛她在直播間外蹲守這一刻,“為什么不禁止咒唆?沒有人管嗎届垫!我兒子昨天十一點多還不睡覺,就在看你直播全释!今天還向我要錢打賞装处。我呸!你有沒有良心浸船!”
我被她嚇了一跳妄迁,差點被早飯噎到,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李命,立刻想起昨晚的孩子判族,正要為自己辯解,還沒張嘴项戴,攝像頭的另一端已經(jīng)炸開了鍋,其他看直播人的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你不樂意看就滾槽惫,誰求你看了周叮?”“自己的孩子自己管好!”“你自己不也在看界斜?”
我愣愣地被聲音淹沒仿耽,他們越吵越烈,我不知道該做什么各薇,忽然看到腰上的臍帶從未有過的紅光项贺,低頭看去君躺,驚愕地發(fā)現(xiàn)數(shù)字在減小,-10开缎,-30棕叫,-50,-100奕删!
“你們別吵了……別吵了俺泣!”
沒有人理會我,他們只是自顧自地說著:
“今天真沒意思完残》疲”
“我本來是來放松的,結(jié)果看人吵架來了谨设∈斓啵”
“真差勁啊≡穑”
“不看了不看了赴肚,取關(guān)吧∨羟铮”
“而且現(xiàn)在直播越來越長了尊蚁,是不是想賺錢想瘋了?”
我預(yù)感到電擊來襲侣夷,在疼痛之前横朋,先昏了過去。
“姐姐……姐姐百拓?”
我清醒時頭痛欲裂琴锭,四肢酸軟,房間里漆黑一團衙传,攝像頭又沒關(guān)上决帖,但我無力再督促他們關(guān)掉了。視線前一片模糊蓖捶,我用力眨了眨眼睛地回,才看清數(shù)字變成了250。
男孩的聲音繼續(xù)呼喚著我俊鱼,我終于不勝其煩地咆哮道:“早上那個人是你媽媽吧刻像,你想怎么樣,干嘛不去睡覺并闲,干什么不去學習细睡,今天還來干什么!”
“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我媽媽會這樣帝火,但她沒有惡意的溜徙∨榷校”
我再次打斷他,他一聲聲道著歉:“我平時壓力太大了……我媽媽管得好嚴蠢壹,我只是想在晚上看看你還在不在直播嗓违,有幾次你不在,我就去睡覺了知残】肯梗”
“那你就當我不在,我才不陪你求妹》ρ危”
“可是我真的好寂寞,班上的同學都不和我玩制恍,我媽媽說會影響成績父能。”
我咕噥著净神,沒有讓人切斷攝像網(wǎng)絡(luò)何吝,翻身平躺著,聽男孩的聲音如雨浩然飄蕩鹃唯。
“我媽媽是單親媽媽爱榕,生活壓力很大,做事有時候很偏激坡慌,但我不怪她——我在學校里有個喜歡的女孩子誒黔酥,她和你一樣漂亮,你說我要不要去表白啊洪橘,但她萬一不喜歡我怎么辦……”
也挺有意思的跪者,房間外的世界,男孩的話我左耳進右耳出熄求,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房間外的世界渣玲,它現(xiàn)在如何了呢?我的思緒被睡意拖得遲緩下來弟晚,慢慢地陷入睡眠忘衍。
又是一個夢境。
這個夢卻十分詭異卿城,我見到靜止不動的花園淑履,背后是如云母般凝固的房屋,大門敞著藻雪,有個女人的背影,她走進房門狸吞。我鬼使神差地跟著她勉耀,看著她坐在客廳里指煎,從另一扇開著的房門里走出一個男人。他們開始吵架便斥。
“你真的很虛偽至壤,只想吸引人的目光,和小丑沒區(qū)別枢纠∠窠郑”男人的嘴開開合合,“你明明不想讓那些人指指點點的晋渺,你明明厭惡在鏡頭里搔首弄姿镰绎,你的那些歌你以為好聽嗎?離開修音你可以嗎木西?為了名聲畴栖,為了火,為了流量八千,別人早晚會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吗讶,你以為你能走得長遠嗎?你輕浮恋捆,沒有任何內(nèi)涵照皆。”
女人一直沒說話沸停,我也沒看清她的臉膜毁,但我感覺她在哭,我想說點什么星立,為她感到沉痛爽茴。自那以后,我天天夢到女人绰垂,她出現(xiàn)在不同的片段中室奏,我似乎以一種神奇的方式,窺探她的人生劲装。
04
我花了好些工夫才使數(shù)字漲回原有的水平胧沫,這日子真苦,沒有足夠的額度占业,我吃了幾個禮拜的吐司配白煮蛋绒怨,連牛奶都買不起。不穩(wěn)定的攝像頭讓我驚恐谦疾,只好盯著它們南蹂,提醒那頭的人趕緊打卡下班,而我把一切都怪在男孩頭上念恍。
那天男孩在下午來了六剥,他說要考試了晚顷,后面手機也許都會被沒收。我喜不自勝疗疟,松了口氣该默,連做直播的語氣都肉眼可見的開心了。只有一件事仍困擾著我策彤,那就是夢到的女人栓袖,她出現(xiàn)得越來越頻繁,以前只現(xiàn)身在夜晚的夢境里店诗,如今她如影隨形裹刮,扎根在意識底。
她是一個網(wǎng)絡(luò)平臺的主播必搞,不管被粉絲要求做什么都照做必指,有次連線和粉絲玩石頭剪刀布,誰輸了脫一件衣服恕洲,她差點裸奔塔橡。
我一般只在她的直播間見到她,在她背后站著霜第,看她鼓勵粉絲們刷禮物葛家。有時候會出現(xiàn)在她家里,大部分時間她都是在和男朋友吵架泌类,最近幾次我不大見到他癞谒,我想他們也許分手了。
我沒想到在醫(yī)院走廊上見到她刃榨。
她低頭自言自語弹砚,我費了點勁才弄明白她是要整容。我聽到一陣手機震動的聲音枢希,她接起來:“喂桌吃?姐,是我苞轿,你能先借我兩萬嗎……”她沉默了一會茅诱,在等電話那頭的人說話:“我也沒辦法,我的鼻子不夠挺搬卒,眼睛不夠大瑟俭,胸也是……最近我的粉絲數(shù)一直在掉,我真的不知道還能直播什么契邀,我保證馬上還你摆寄,只要流量回來,兩萬塊算什么⊥钟”
她突然變得很激動锐帜,和對方發(fā)生爭論,握著手機低沉嘶吼:“那我該怎么辦畜号!得生活的吧!就這個來錢最快允瞧!反正現(xiàn)在的人只喜歡這些東西简软,不借我就算了!”她又哭起來述暂,我走到她身邊痹升,她扭頭看我。
這是我們第一次看見彼此畦韭。我一直以為她只是夢境里的虛體疼蛾,但當目光相遇的剎那,我知道她一樣看得見我艺配。
“為什么要這樣對自己察郁?你要為自己活∽Γ”她沒有我想象中的震驚皮钠,反而冷笑道:“你自己都做不到,還好意思管我赠法?”
我的瞳孔放大了麦轰,這一瞬間,有了靈魂出竅的感覺砖织,仿佛我正以上帝視角看這個空間里的眾生款侵。但我只看到了擁擠的一個個直播間,它們散布在各個地方侧纯,彼此排列成一串滾動的圖像新锈,有人在帶貨,有人在做美妝茂蚓,有人在吃播壕鹉,恍惚中我看到一個人匆匆而過,才坐在攝像頭前聋涨,她的畫面就被其他圖象淹沒晾浴。
我隱約覺得畫面無比熟悉,似乎就是我的房間牍白。
我沒由來感到一陣悲哀脊凰,一些久遠的回憶被勾起,遠在房間之外,在臍帶之外狸涌。
那時我也曾有一份工作切省,可我嫉妒那些隨便扭幾下屁股唱幾句歌就有滾滾收入的人,于是我也變成他們中的一員帕胆;記得我有一個男朋友朝捆,可后面分手了,因為他覺得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懒豹;我不知道為什么后來我的一天都濃縮在攝像頭前芙盘,不知道該怪誰,也許我該怪促使這些東西誕生的人脸秽,也許該怪那些整日看直播的人儒老,也許真的是我太年輕,不知道很多事情在一開始就早已標好價格记餐。
可是太晚了驮樊,真的太晚了,以致于在失去重新學習的勇氣的時候發(fā)現(xiàn)其實自己什么都不會片酝。
“喂囚衔!你發(fā)什么呆!這什么主播啊钠怯〖涯В”
我回過神,發(fā)現(xiàn)手里拿著半瓶粉底液晦炊,鏡子前是畫了一半妝的臉鞠鲜。我愣愣地看著,才想起自己本是在做一個仿妝断国。我忽然抬起眼睛看向攝像頭贤姆,拿起卸妝水,把妝卸得干干凈凈稳衬。
05
自那以后霞捡,女人不再出現(xiàn),臍帶上的數(shù)字沒有一刻不在減少薄疚,因為我拒絕再做直播碧信。
數(shù)字減少的過程雖然是一點點發(fā)生的,但放在時間軸上看街夭,同樣迅猛無比砰碴。一開始人們感到新奇,以為是新的直播路數(shù)板丽,一段很短暫的時間內(nèi)呈枉,打賞甚至出現(xiàn)了井噴式增長。
但沒過兩天,數(shù)字像是沒了燃料猖辫,上漲的速度停滯了酥泞,人們對我的沉默、不服從產(chǎn)生厭倦啃憎,這一切不能再吸引他們芝囤,數(shù)字終于掉下來,先是幾十幾十地減少辛萍,到最后就如同曾經(jīng)的瘋長凡人,斷崖式的下跌。我被電擊了好幾次叹阔,有那么幾天我昏昏沉沉不分晝夜,無法用意識分辨發(fā)生了什么传睹。
我想再次在昏沉里見到女人耳幢,想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整容,想知道她的直播怎么樣了欧啤,想告訴她不要這樣為難自己睛藻。
攝像頭那邊的人似乎終于意識到我的罷工,不再給我送吃的喝的邢隧,好在賺取的打賞還能用店印,我小心翼翼地分配剩余的數(shù)額,謹小慎微地對兌換水和面包倒慧。
我無法一直過著入不敷出的日子按摘,但也不知道該如何掙脫,偶爾也應(yīng)和一下剩余的粉絲的要求纫谅,但更多的時候炫贤,只是我一個人的胡言亂語。
在枯干的記憶里尋找過往付秕,零星記得讀過幾本書兰珍,見過幾個人,去過一些地方旅游询吴,我如此隨口說著掠河,片段似的回憶我的一生,其實自己也不記得自己說過什么猛计。
我想說點別的唠摹,說點隱藏在生活的神秘背后的東西,說點無人說過有滑,或是點到為止的東西跃闹,但記憶的荒漠和昏沉的平庸,只能讓我講著要好好利用時間和青春,不要像我這般在苦痛中安樂望艺。
我說:“救救我苛秕。”
沒有聲音回答我找默,連預(yù)想中的電擊都沒有到來艇劫,直播間枯萎了,但我相信有人同情過我惩激,給我打了幾百分店煞,然后一切重新過于平靜。我時常在眩暈中看到滾軸似的直播間风钻,我努力尋找自己的位置顷蟀,始終一無所獲。
“太可悲了骡技∶觯”這是最后一個聲音,這以后房間被人遺忘掉布朦,似乎從未存在過囤萤。我驚訝地聽見音樂和人聲,像是幻覺是趴,像是就在耳邊涛舍,似乎有另一個房間存在,有千千萬萬的房間生長著唆途,他們也在對自己的粉絲唱歌富雅,也在和他們交談。
我第一次哭了窘哈,想重新開始一種生活吹榴,回到房間之外,在目光之后滚婉,在聲音之后图筹。臍帶的數(shù)字回歸于零,變成負數(shù)让腹,化為無窮大的負數(shù)远剩,臍帶如同沒有檢測到心跳的機器發(fā)出刺耳的警報。
那天我喝盡了房間內(nèi)的最后一滴水骇窍,嘶啞著嗓子問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瓜晤,沒有人回應(yīng)我。于是我確信這個房子已經(jīng)爛掉腹纳,我拖著蒼老的身軀回到床上痢掠,在攝像頭下躺著驱犹。
饑餓的感覺像沒油的齒輪,生銹地摩擦著足画,我意識到自己可能撐不了太久雄驹,可死亡會把我?guī)蚰睦铮?/p>
我終于得償所愿看見女人,注意到她的直播間也正在凋謝淹辞,她又在哭医舆,抬起淚光朦朧的眼睛望向我。我在她身邊坐下象缀,沒有針鋒相對蔬将。
“直播怎么樣?”
她說央星,被一個介紹書籍的人取代了霞怀,介紹書籍的人又被盤點旅游景點和學習干貨的人取代了,后來又被分享貓狗日常的所取代莉给。
“我到底還能直播什么呢里烦?為什么偏偏我的直播那么難?”我無法解答她的問題禁谦,只能問她是誰,為什么我們在此相遇废封,為什么是我們州泊?
她停止抽泣,告訴我如此周而復(fù)始漂洋。
在最后的朦朧和幻覺里遥皂,一切又歸于平靜,所有聲音隨著意識的消散而同步中斷刽漂。我感到腰間有遲鈍的酥麻感演训,像樹葉的飄落,像風吹水面贝咙,如同手離開肌膚样悟,一圈一圈,層層脫落庭猩,萬物終止窟她。
我沒想到還能再次醒來,本能低頭去看腰蔼水,但臍帶消失了震糖,只有被纏繞的感覺和一圈紅印提醒我它曾存在過。
我茫然四顧趴腋,發(fā)現(xiàn)自己再次身處房間中吊说,這個房間不太一樣论咏,一行行一列列排著辦公桌,桌上的屏幕熄滅颁井。我走到離我最近的桌前厅贪,桌上放著一本書,書面干凈蚤蔓,我打開它卦溢,驚奇地發(fā)現(xiàn)書頁內(nèi)竟有一層薄薄的灰。我又合上書秀又,立起書看向書脊单寂,我曾讀過它的,叫:《娛樂至死》吐辙。